《风竹寄影月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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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竹寄影月华明-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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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对面的拨云崖,自己却仍在索桥上步步后退。楼妩月跑到途中,担忧道:“我不能让大师姐孤军奋战!”她不顾温风瑜的阻拦,从索桥奔回救援。
  炎溟使左手挥舞着一根燃烧的羽箭,飞身越过毒虫阵,如错身分影般跃至天索桥前,黑衣人左手一拂,几枚银针飞向炎溟使的面部,被他侧身左手挥箭一一挡下。他右手中长剑的剑芒陡然加长一尺,挥剑削断两根钩绳,天索桥立刻失去了平衡,如一条垂死的长龙在青山断崖间哗然坠落。
  天索桥的一头坠落时,黑衣人赶紧拉着楼妩月点足借力,凌空跃向山崖较近一头的玉符坡,双双刚落在石崖边的草丛里,便遭到崖边东溟教人罗网的堵截。黑衣人用勾魂索劈裂罗网,一边与东溟教徒交手,一边向山崖的西侧退离。
  东溟教的部属潜入山道追捕痴嗔二鬼,二鬼因为脖颈、脸部和手上不慎沾染虫毒,加之斗白蟒、痛失义兄后连番的心力消耗,动作不免缓慢些,最终他俩被多人用罗网制服。
  东溟教堂主流火和源刚手拿刀剑合围黑衣人,黑衣人长链舞动,如灵蛇似的缠向他的胸腹要害,尾端那柄淬毒的锋利弯刀,舞动时犹如巨蝎之尾。
  楼妩月见两人的招式诡谲,不易同时避开,忙从地上抓过一把泥土,一边撒一边喝道:“看我的毒烟!” 两人不知是一记虚招,连忙闪开,黑衣人借这一空隙翻身一甩腕间长索勾住树梢,带着楼妩月点足跃至崖边。
  在东溟教弟子射出的箭火中,黑衣人腿上中了一箭,楼妩月忙推开她道:“你先走!”黑衣人如大黑翼蝶般展臂飞落下去,双手勾住滑落的天索桥下端,寻机跃崖遁走。
  不多时,流火的剑带着寒光划伤楼妩月的左臂,鲜血溢出创口,她的外氅上露出暗红色。
  抬头见对方的剑锋逼近自己面部,楼妩月急忙翻身避开,在坡上打了两个滚。
  二十余招后,楼妩月的左肩被一道剑气击中,她捂着臂膀退后几步,背靠一棵大树单膝跪下,额上生汗。
  堂主源刚带着众属下步步围上前,对楼妩月高声道:“你无路可逃,束手就擒吧!”她的眼中透着幽暗灰朦的冷色,紧盯着方才在一旁偷袭自己、现在缓步走近的男子。
  炎溟使俯身挑开楼妩月的蒙脸布,冷冷对上那双明眸。
  “带走他们,好好盘问!”炎溟使厉声下令,“那个落崖的黑衣人受了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旁的堂主源刚对有些气急的主上道:“尊使,有道是穷寇莫追,眼下可不比去年在瑶郡的那一晚。此山地绵延边境,大肆搜人不易也不妥。”
  一心想活捉的人,却在自己眼前落崖逃离,还生死难测,炎溟使心中难免恼火气愤,命人燃放出一枚火信,号令部众立即搜山捉拿崖对岸漏网的黑衣人与那对男女。
  因东溟教人点火搜山,逃走的温风瑜和阿乐不敢点燃火折子,唯有借着月光探路,因为荆棘丛生,失去了峨眉刺的阿乐衣衫几处被灌木刺划破,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温风瑜将紫璐刀借给她披荆斩棘。两人跌跌撞撞地摸索着下崖,绕道一处松石旁,居然又望见了不远处的火光,正是一群搜山的东溟教徒。温风瑜和阿乐急忙向林深处躲避,各自躲上一棵大树。
  

☆、杀气腾凌崖山险(下)

  “哗啦——!”
  一桶冷水劈头盖脸浇灌下来,昏迷的少女浑身湿透,不禁打了个激灵,慢慢抬起沉重的眼皮。
  楼妩月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山洞里面,周围冰冷晦暗的山岩被一盏油灯映得昏黄,左洞角有一个烧红了的火炉,而自己正被绑在石柱上,头发披散,双手双脚全缠了铁索。一个带着乌木面具的青衣人正将空了的水桶用足踢向一旁,将沾了水的皮鞭挽在手间。
  她想起自己昨夜被东溟教人击晕,不知现在是不是仍在宝鼎山山腹。
  青衣人审问道:“你是何人?昨夜出现在宝鼎山,究竟有何目的?”
  楼妩月说:“我是个学过花拳绣腿的外地采药人,和师弟妹路经宝鼎山,到陡峭的天夕崖采药。”青衣人道:“为何与岭南四鬼同时出现,还趁机动手逃脱?”
  楼妩月道:“昨晚遇到你们与四鬼交手,祸及无辜的我们,情急之下只得出手相抗。”
  青衣人摇头,显然是不信:“那么范启究竟去了哪里?”楼妩月一愕:“什么范启?”
  青衣人将皮鞭沾水,冷笑道:“你手臂上起的桃花状红斑,分明是中了我教山部特有的雨萼花毒,除了护教尊使,只有当年叛教逃离的山部堂主范启会使用,本教一直打探他的行踪,急盼将他抓回总坛处置。说吧,给你施毒的那人在那里?”
  楼妩月恍然道:“原来你指的是他。我被施毒人要挟进入此山,后来误入山腹机关,与他冲散,故而不知道他现在何处。”
  青衣人顿了顿,道:“那范启一直躲避我教部众,多年前曾被人发现其藏身于宁海县鹤鸣山庄,可惜山庄大火时被其逃脱。以此人性情,绝不会无端以毒要挟人。岭南四鬼和他均现身此地,这座山内必有蹊跷,姑娘如实说出,就饶你不死!”
  楼妩月脸色微白,很快淡淡道:“我虽受范启胁迫,却不清楚宝鼎山有何秘密。”
  青衣人一甩皮鞭,楼妩月腿上留下一道血痕,她咬牙忍住。
  青衣人催促了几次,见她依旧不言,甩手又是一鞭,伤痕沿着右臂一直延伸到她的脖颈上。
  如此过了好一会儿,楼妩月身上衣衫已有多处血痕。
  “卜汾!”一人从洞外朗声道。楼妩月抬首一望,是那个戴鬼面的炎溟使。
  卜香主见到主上,忙道:“尊使,属下正在逼迫这魔宫的小妮子招供。”炎溟使摆手道:“卜香主辛苦了,本使想单独讯问她。”卜香主很快将长鞭托交给他,识相地退离。
  炎溟使走近楼妩月,抬起她的下巴,见到她脸上的伤痕,摇头怜惜道:“花容受损,真是可惜。姑娘是囚徒,何苦如此咬紧牙关呢?”他的声音清冷沧桑,似乎不是个年轻人。
  楼妩月挑起眉稍:“阁下滥用私刑,反倒有理了?”
  “有人在山麓义庄里屋点燃了引虫香,这是绮罗宫联络的暗讯。本教的夜虫蛾,可是专门对付这种鬼蜮伎俩的。我们怀疑姑娘与那个撒飞虫逃逸的黑衣人,均是绮罗宫人。推测你先受范启要挟,继而唤来同伴与我们交手。你如何解释?”
  楼妩月心里惦记着范启的解药,冷然道:“我不知道的事情,如何回答?”
  炎溟使缓缓道:“那就先问你知道的。你那晚与同门行刺柏椿龄,是不是奉了绮罗宫主的命令,破坏我派与其结盟?”
  楼妩月忆起与他在九霄山庄那夜交手一事,侧脸无言,炎溟使忽然说:“此等行为卑劣者,姑娘若提起他也怕脏了舌头不是?”她杏眼圆睁,不豫道:“不准你侮辱他!”
  炎溟使轻蔑道:“啧,看来金楼颢果真是令师。”
  楼妩月扬眉道:“家师要是在此,绝不轻饶你这出言不逊的恶徒!”
  他似乎不以为然:“骂我恶徒?哼,你所尊重的人,不过是一个披着光鲜画皮的阴险小人。”
  她颦眉道:“你凭什么这么说?这几年,绮罗宫对黄河灾民仗义疏财的事早已传遍中原武林,家师的人品毋庸置疑。”
  炎溟使轻蔑道:“金楼颢不过是个假借正义之名故作姿态、蒙蔽人心的骗子!他铸下某些卑劣罪行后全身而退,却让受害人背负枷锁多年,恐怕他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楼妩月冷笑道:“你刚才的话不过是一面之辞,有何证据?”
  炎溟使目光冷厉道:“二十年前,金楼颢对我教的雪圣女始乱终弃,最终害她惨死。”
  他的目光里既有怨毒,又含悲愤。
  楼妩月闻之微微一颤,悠悠道:“正邪不两立,我师父行事素来光明磊落。雪圣女八成是自食恶果,你的污蔑之词留着骗别人吧。”
  炎溟使闻言,藏在面具后的脸顿时阴沉如铁,紧握的指节咔咔作响。
  “啪——!”他挥起右掌,狠狠掼在她的左脸上。
  楼妩月半张俏脸立即红肿起来,嘴角随即流出一丝血渍。
  炎溟使眼底闪过锐色,一字字道:“知道口不择言的后果了吧?”
  楼妩月抬首迎上他的目光,轻蔑道:“摒弃正义与人心,靠刑罚杀戮来逼人屈服,不过是豺狼行径。”
  “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又是你那伪善师父教的吧。”炎溟使冷笑道,“他策划训练门中弟子以美色卖艺换取情报,不是龌龊的行径吗?绮罗宫被这种人统管,可想而知已成了藏污纳垢之地。”
  楼妩月摇头道:“家师一向秉正宽仁,不用你挑拨离间!正是你们东溟教近年借海船营运为名,屡次骚扰中原武林的平静,更用财富做诱饵,令多起结盟帮派间内斗或反目,从中获得渔利,我派才要破坏你们的中原据点,阻止邪教势力的蔓延,替天行道!”
  炎溟使一手扣住她的粉颈,声音冷冽:“你对本教的污言,足以受到本教割舌劓鼻之刑!念在你一直被伪君子蒙蔽,倘若老实交待绮罗宫总坛的位置以及宝鼎山的计划,会给你赎罪的机会。”
  楼妩月懒得回答,炎溟使一把抓住楼妩月头顶秀发,迫使她仰头面朝自己,冷声道:“何苦隐瞒真相?乖乖交代的话,本尊使便答应让教属不再对你用刑。”
  见她依然不屑说话,他凑近她耳际,压低了声音,轻佻道:“但你若执意不合作,本人既不懂怜香惜玉,又可以命属下辣手摧花。”楼妩月怫然道:“你……大不了,我自绝筋脉而死!”
  他毫不在意:“哈,姑娘就是死了,我的属下也会将你尸体的衣衫扒尽,挂在憬州闹市口游街示众。如此一来,迟早会引来范启或你的门人,绮罗宫主也面上无光。”
  楼妩月鄙夷道:“你不仅卑鄙,没想到更是无耻!”炎溟使将她的顶发拽得生疼,冲她幽幽道:“本人行事再卑鄙无耻也不及令师。姑娘若识时务,就快说出我想要的秘密。”
  这时,一个东溟教徒闯了进来,朝炎溟使附耳低语了几句。炎溟使眉头一皱,命先前的青衣人看管楼妩月,匆匆出了山洞。
  楼妩月瞥见对面山岩草丛夹缝间露出个裹着破头巾的半个脑袋,心下一动:“是他们?”果不其然,缓缓露头的那人就是范启,他朝楼妩月摆手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意为让她忍耐一时。
  楼妩月眼中一亮:范启是东溟教山部堂主,穿山打洞的事情他九成九是内行。
  青衣人走近楼妩月,正打算继续威逼她时,被暗处的范启弹出两枚飞石击中后脑,晕死过去。
  “幸好我施展了调虎离山之计。”范启解下捆绑她的绳索,将十字木架慢慢放倒,因无法斩断脚链,楼妩月只得提起脚链与范启钻回地洞。当她钻爬到地道尽头时,迎面看见了妄媒婆婆。
  妄媒婆婆见楼妩月行动迟缓,便倒拿起铁拐棍,用拐棍头部猛击的脚链,但见火花迸射,脚链一分为二。他们简单询问了楼妩月后,范启心道:“东溟教的人包围此山,莫非也知晓了宝藏在此?这可大大不妙。”
  妄媒婆婆幽幽道:“范先生,你的旧主子派人漂洋过海来此,应该是夺宝兼算旧账,你可得小心哪。”范启讪讪道:“嗐,遇上他们,咱们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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