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竹寄影月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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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竹寄影月华明- 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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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你想消极怠工,我可不会轻易饶恕。”他唇角扬起,语调却凉如寒水。
  “因为这把碧纨琴有问题,琴的丝弦没有上过油。”
  见她的指尖已破皮出血,嬴逸翔惊讶道:“抱歉,是我让他们临时拿了把新琴,倒忽略了上油。”宁儿道:“少主想听琴,属下受点苦不算什么。”
  嬴逸翔道:“我屋里有金疮药,你随我来。”宁儿道:“不用了,这点小伤无妨的。”
  嬴逸翔清嗤道,“你是怕药有问题?”宁儿起身道:“琴曲已弹完,少主如无他……” 
  “‘如无他事,属下告辞吗’?”嬴逸翔将石桌上的青瓷酒壶,将酒倒入碧玉杯中,“你还在恨我?”宁儿道:“属下怎敢记恨?”
  恭敬而疏远的话语,令他莫名心生不悦。
  “不记恨?那你走过来,伸手让我看看。”他语带命令道。
  宁儿只得冷颜将纤纤素手伸向这个令她警惕之人的面前。
  “啊!”她轻叫一声,指尖如火灼烧过一般。
  这狡诈的家伙居然将碧玉杯里的醇酒泼在她受伤的手上!
  宁儿柳眉倒竖,揉着双手:“你算计我!”
  嬴逸翔见她露出真性情,有些自得地将碧玉杯放下道:“我并非故意捉弄姑娘,你既然不肯上药,我这杯药酒亦可以起到消炎之用。”
  宁儿没好气道:“如此还多谢了。少主找我来,不光是为了听琴吧。”
  

☆、携玥返教警惑生(下)

  嬴逸翔微微一笑,在桌上自斟一杯酒,端起碧玉杯道:“玉手上果真有旧疤痕。不用掩饰身份了,何影姑娘。” 
  郁霓影的红唇勉强弯出一个弧度:“少教主好记性。”
  “你一改身份来到岛上,还做了琴女,有何目的?”
  郁霓影道:“我没有对教主隐瞒身份,只是于机缘之下来到言灵岛。嬴教主认为我像他死去的一个故人,所以一心要我留下,并答应让我见到一位故人。宁儿只是在他人面前的化名。”
  嬴逸翔冷嘲道:“不过你的身份一旦揭穿,整个岛上除了我爹给予你特殊的权利,又有谁会容得下你呢?!”
  郁霓影心里“咯噔”一跳,勉强镇定道:“那少教主想怎样?”
  “我若防患于未然,趁现在杀了你再向我爹汇报呢?”他盯着她,幽幽说。
  郁霓影举起手中象征岛主特许权力的玉指环,神态肃然:“教主最忌讳旁人插手他亲自安排好的事,即便是少教主你,也一样会惹怒他。公子何苦让嗜权多疑的教主愈加戒备你?”
  嬴逸翔似笑非笑道:“想不到姑娘来岛上不久,就很快赢得了爹的信任,学会了狐假虎威。”
  郁霓影道:“我的到来显然令少教主很不悦,还将我看做假想敌。试问你想除掉的人,不单是我,还包括你的表哥吧?”
  嬴逸翔的瞳仁里顿时闪出复杂的光芒,疾言厉色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她笑了一声,不急不慢道:“我胡说?那日在琼树堂喜宴上,言秋筠现身表明身份后,你虽然迫不及待地迎上前笑着寒暄,可前一刻你的眼中分明带着浓浓的敌意和杀气。我当时在你的斜侧面,隔着珠帘缝儿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嬴逸翔忽然顿住了,自从郁霓影进入东溟教后,他虽然不知道父亲的根本意图,但他知道父亲关心和书房画中女子有着相似容颜的她。
  嬴逸翔悠然道:“那何姑娘预备怎么办?是向言秋筠告密,还是想和我谈交换条件?”
  她平静道:“我不想搭理那个人,也不会参与你们之间的争斗。”
  嬴逸翔道:“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已打探到何姑娘是被绑来岛上的,家父不过是将你当做旧时恋人的替代品。你若真心想离开,我可以全力相帮,但选择权在于你。”
  郁霓影沉默片刻,道:“我会不会离开这里,不需要少教主来揣测。等我该离开的时候,自然会平静离开。”
  嬴逸翔道:“平静离开?咱们共同经历过魇城的风浪,我看出你很在意那个柳师兄。你是不是等待他搬救兵来带你离开这里?”
  见郁霓影眼中闪过惊疑之色,嬴逸翔又道:“言灵岛戒备森严,只怕你的希望要落空了。”
  她不豫道:“这不关你的事。”他却道:“我若派人寻找,说不定能帮你联络到柳兄的。”郁霓影道:“你是少教主,言灵岛将来的首座继承者,绝不会对我这个外人无事献殷勤。” 
  他摆摆手:“不,你我需要彼此相助。”郁霓影露出不解之色。
  嬴逸翔负手笑道:“以前的何姑娘可以漠视我、讨厌我,但现在的宁姑娘不仅不必如此,还要同我愉快地搭台唱一出好戏。”郁霓影不解道:“如何与你搭戏?”
  “只要我们俩在其他人面前装作好友,尤其是在筠表兄的面前。”他肃然道。
  “言秋筠?听说你们是一同长大、亲密无间的表兄弟,为何我在你的脸上读出了积年的怨愤?”
  “表兄少年时便很有城府。我十五岁那年,与阿筠拔剑比试,他怂恿剑奴偷偷在我的剑上涂了无色麻药,故意令自己中毒输了比赛,让惊呆了的我百口莫辩,还被师父狠狠教训了一顿。那个剑奴后来偷偷销毁麻药,被我的侍从无意发现,他以为事败说漏了嘴,还是我赦免了他。何姑娘,你体会过被一直信任的亲人欺骗愚弄的感觉吗?”嬴逸翔声音低沉冷静,再侧目看向郁霓影。
  他想玩“欲至强,先示弱”的把戏吗?
  郁霓影轻嗤一声,却沉默无言。
  嬴逸翔继续道:“从那天起,他就不再是我亲密无间的好兄弟了。这两年来他不惜利用单纯的袁师妹打探消息,并在为本教立功方面处处压我一头,实在居心叵测。如今父亲偏爱表兄,他明面上和我维持着兄友弟恭,却又对我暗藏敌意,所以我不能坐以待毙啊。”
  最后一句话,道出了他心中的无奈与不忿。
  郁霓影微微摇头:“但你是教主之子,这一点永不会改变。教主最终关心信任的人,唯有你。”
  嬴逸翔苦笑道:“很难说。爹一向多疑,迷上术法后更是深居简出,连庶母黎禄眉也甚少搭理,而我和他总有着隔阂,有时感觉无所适从。这次表兄失踪多日后归来,又献出玄玥珠讨好我爹,真是费尽心机,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多出一个特殊身份的你。”
  郁霓影淡淡道:“我虽与言秋筠曾结下梁子,但刚回岛上的他未必猜到我原本的身份。我还听说,眼下他因上回触犯了教规,虽能将功补过,但教主以劝其调养身体为由,将他在岛上的直系部下,被抽调、更换了七成。况且,我和此人尚无直接的利益冲突,犯不着近期与他敌对。”
  “你以为自己能独善其身?你错了!家父之前密令我寻你一事,他可能知情。你不是想知道孙止水的情况吗?我告诉你,他因做血燄功的药引多日,脏腑衰竭而死,尸骨无存;我还要告诉你,你和绮罗宫的人途径雪域遇到的两路马贼,都是表兄他假死时暗中授意的。唉,但愿你的柳师哥能够逃过劫难。嬴逸翔可以对海神发毒誓,上述话中若有半点虚言,必遭天弃!”
  郁霓影不禁足下踉跄,欠身扶着琴桌,双肩微微抖动,忍住眼里欲滴的泪水。
  嬴逸翔望着她渐渐苍白的脸,低声道:“北渝和雪域的几次相遇,在下很欣赏敬重姑娘,所以宁愿你听到真相而伤心,也不愿用谎言欺骗你。你如今受到父亲特许的身份,会让敏感的筠表兄心存芥蒂。只要我们再营造出亲近的关系,某些人迟早会亮出锋芒,到那时我再后发制人。”
  郁霓影沉默了片刻,直视着对面的人:“请让我回忆芳轩,容我再好好想想,很快会给你一个答复。”
  目送她离开后,嬴逸翔折下轩外窗台上的一枝海棠,用花瓣蘸了蘸琴弦上面的残血,心道:“阿筠,你为姑姑的死对我们父子心存不满,我可以理解,但你以虚情假意笼络人心,害得袁师妹为你而死,还骗得另一个姑娘为你忧心,这些新仇旧恨,迟早要你加倍偿还!”
  他用力揉碎手中的海棠花,将鲜红的花骸抛入灌木丛。
  

☆、悬案重提玉棺人(上)

  (四十九)悬案重提玉棺人
  梨岛是一块位于言灵岛西南两三里外海域的梨形沙洲,地势较为平坦,适合停泊小舟,日常所需用品需从言灵岛船载运送。
  一个紫衣少年带着包袱乘舟踏上梨岛,穿过矮坡上的小树丛,迎面便是一排迷宫似的圆柱形石阵。少年提剑纵身一跃,双足稳当地落入石阵内,沿着已知的口诀迈步。原来这石阵分三层,使用九宫图原理布置,落脚处找到确切位置就可以避开障碍物安然进入,控制石阵的机关就设在茅屋内。
  茅屋前是一湾浅浅的方塘,浅碧色的水面清澈无波,从水底伸露着高低不一的几十根梅花桩,曲曲折折通向里面的石阵。紫衣少年踩着梅花桩,每隔一个桩前行一步,很快就来到茅屋前。
  一个四十上下的妇人立在门槛旁,她容貌虽普通,但气质优雅,观之可亲。
  紫衣少年认出了养母言夫人,压在心口的大石瞬时落了地,他快步奔上前,朝她展露出久违的真切笑容:“晴姨,我回来了!”
  眼前的年轻人令妇人木然的瞳仁瞬间一亮,她颤抖着双手,紧紧握住他的双肩:“秋筠,一年多未见,你过得好不好?”
  言秋筠轻声道:“我过得很踏实,只是偶尔放心不下姨娘。”
  母子俩一同进屋,言秋筠放下佩剑与包袱,将养母扶坐在木椅上。晴光夫人爱怜地瞧着爱子:“你又有什么心事吗?”他立即否认道:“我没有!”
  晴光夫人语声温柔:“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你的脾性我还不了然吗?”
  言秋筠眉梢微动,一时僵立无言。
  晴光夫人叹道:“你虽然很会掩饰自己的表情,但有一些小动作至今还是改不了。” 言秋筠脱口道:“什么动作?”
  晴光夫人道:“每当你说话心口不一时,就习惯性地用左手攥紧衣摆来回搓揉,难道你现在不是吗?”言秋筠猛然低头,发觉自己果然如此,望着养母尴尬一笑:“还是您最了解我。”
  他在房中自斟了一杯绿茶,浅碧色的茶水静谧如清潭,不觉道:“晴姨,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每月只与对岸的人会面一次,还是以手工物品对换衣食,实在太孤寂了。万一有……”
  “别胡思乱想了。”晴光夫人安慰他道,“姨娘早已习惯啦,只要我的阿筠不再像以前那样心事重重就行。”言秋筠强颜一笑,又面带忧色道:“晴姨,芯竹她,她已不在了……”
  晴光夫人惊愕道:“小竹子?……她发生了什么事,你把话说清楚?”
  听完养子的一番话后,晴光夫人心伤拭泪道:“可怜的孩子。记得去年过七夕节,我曾瞧见她和其他姐妹笑着共搭乞巧楼,忙着摆放各色瓜果和泥、木制的‘魔合罗’呢……阿筠哪,小竹子和你自小相识,她甘愿为你而死,可见其待你一片真挚。”
  言秋筠暗暗攥拳,道:“您放心,我绝不会让她白白牺牲的。”
  晴光夫人喃喃道:“这个世上,大概没有比她待你更好的女孩了,只可惜……”
  他沉默片刻,又轻轻道:“晴姨,我想看看娘亲的墓穴。”晴光夫人闻言,叹了口气。
  母子二人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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