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美，你怎么可能有柏原崇那么帅。”顾晓低低地笑，无视夏天的抗议。
“我只是，庆幸自己喜欢你的时候，能被你知道。而不是藏在书里，等我们分开很久之后，才被发现。”
夏天一愣，心一下变得很柔软，“我也是，你不会比我更庆幸了。”
情人节的这一天，他们没有去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把曾经在南浔，两个人一起走过的许多地方，又重新走了一遍，回忆起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久后就要离开这里，但是希望能带走两个人共同的回忆。
这个情人节对别的情侣来说也许算不上特别，他们也没有做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或许还有些简单朴素，但是却足以被两人记住一辈子。哪怕是在顾晓跟着别的人，过着相同的节日，也不会有如今这份刻骨铭心的感动。那时，她也才知道，刻骨铭心的人，一生也可能只出现那么一次。
☆、番外1 有一种爱情叫不是爱情
我要是爸爸没有死该有多好。
在申舒茗十岁以前，她一直的心愿就是这个。因为，十岁以后，她的心愿就变成了，如果申杰不是我的哥哥该有多好。
申舒茗小的时候，真的是一个公主。她的爸爸是个工程师，拿着国企金饭碗的那一种。妈妈身体不好，生了她之后，就从文员的岗位上退休了，虽然这样，他们家也是很殷实的。妈妈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也很有文化，爸爸就是因为太爱妈妈，以至于她出生后，都跟着妈妈姓。她是可能只能算是爸爸第二爱的人。
爸爸时常唤她糖糖，每天从工厂下班回来以后，都会带着一些花花绿绿的糖果给她。
“糖糖，爸爸给你扎辫子吧。”
“不要，你扎的没有妈妈扎的好看。”
“但爸爸可以多练练啊——”那时候，爸爸永远是一脸慈爱，微笑着，好像从来没有发过火。但是，她对于爸爸的记忆已经是非常少了。
六岁那年，爸爸得了大病，妈妈为了给爸爸准备钱做手术，甚至向隔壁镇最无赖的混混借了一笔钱。可是，手术还是没能挽救爸爸的生命，他就那样，做了最不负责任的事，留下他们一个人走了。
妈妈还不了债，迫于无奈，嫁给了那个小混混。唐舒茗从那天起，变成了申舒茗。公主变成了乞丐，处处要看继父的眼色。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那个混混有个儿子，叫申杰。
那时候，申杰的爸爸申伟力，还没那么丧心病狂。虽然爱赌博，但是没那么疯狂，加上手气不错，家里也还是过得去的，偶尔还能因为赌钱大赚一笔，借给申舒茗家的钱就是那么来的。平日里，虽然对申舒茗不待见，但也没有虐待过，对妈妈也是有感情的，还算讲理。
只是，后来，赌钱输的次数越来越多，金额越来越大。申伟力就开始变得暴戾起来，还喜欢喝酒，妈妈身体本来就不好，偶尔还要被醉酒的申伟力暴打，没多久，也永远离开了申舒茗。
回忆起这些干嘛呢？那些灰暗的，随时都有可能被骂，被打，担惊受怕的日子她再也不愿意回想起来了。
如果说，那时候，在申舒茗幼小的心灵里，整个世界都是黑暗一片，申杰哥哥就是她唯一的光。
这个外表有些冷漠，但是很善良的大哥哥。
申杰他在自己进门的第一天，板着脸，抿着嘴，满脸都写着不欢迎。妈妈叫他，他也不理睬。他那时候的头发短短的，人有些瘦瘦的，皮肤是有些病态的白。那时天很冷，他却没有穿袄子，身上时单薄的破夹克，宽大的不像是他自己的衣服，他的手都冻裂了，一道道红色的口子，冒着脓水。小小的年纪，还不知道记仇，只是心疼，为什么这个大哥哥冻成这样也没有戴手套。
自己第一次尝试着接触他，他没有拒绝。自己把粉红色的手套，摘下一只，套在申杰破裂的右手。那时候，申杰才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眼神好像有什么在松动，那会是感动吗？
只是，隔了一天，申杰因为自己的手套，跟化脓的伤口粘在了一起，脱手套洗脸的时候，把伤口撕开了，那时候，喷涌出来的鲜血顺着申杰的手往下流。但是他却没喊疼，在看到自己的时候，还故意把手放进了冷水里，不让我看见。
妈妈生气地跟申伟力争辩着什么，那一天，申伟力把刚赢的钱扔在妈妈身上，那一天，申杰有了一件新的棉袄，和一双新的手套。
逛街回来的路上，申杰第一次拉住了自己的手，过马路的时候他说，妹妹，小心。
哦，今天我是他的妹妹了。
申杰从此以后，除了保护他自己，他还要保护一个我。因为妈妈对她好，他便对我好。那时候的我，这么以为的，没有不开心，当然开心了，有一个疼我的哥哥，而不是冷着脸看我的哥哥。
妈妈死得时候，我十岁吧。之所以这么模糊的口气，是因为我真的忘得差不多了。妈妈的死，自己已经刻意忘记，忘记了那么多年。那时候，申伟力把房子卖了也不够还赌债的，差点把我卖给一户人家当女儿。是申杰死命地拽着我的胳膊，任由申伟力抽了他两个响亮的耳光，也没有放开手。他说，我会挣钱，挣钱还债，别动她。
也许是申杰的眼神太恐怖，也许是想到十岁的小女孩卖不出好价钱，申伟力真的没动她，然后申杰就骑着家里唯一的一辆破三轮，在最炎热的夏天也要一家一家地送水，送货。那年，他十二岁。本来已经上初中的他，休学了两年。
那时候的日子不算难熬，因为申伟力要躲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债主们或许知道这个爸爸根本不管孩子的死活，或者，又那么一点点同情这对兄妹，没有来家里绑他们。靠着申杰送货的钱，勉强吃喝还是可以的。偶尔也会有好心的邻居，把自己家孩子穿不下的衣服偷偷放在他们门口，我每一次，都是欣喜地洗好这些衣服，晾干了，可能这个夏天就不用穿破掉的裙子，可能这个冬天，就有袖子能盖住手腕的棉衣了。
那样的日子，怎么能说苦呢？
申杰有时候，回来的晚了，多跑了一趟货，还会带半只烤鸭回来。口袋里，往往还藏了一些花花绿绿的糖。十二岁的少女，那时候被这些简单的幸福包裹着，从来不觉得苦。只是，对哥哥的感情也在慢慢发生着变化。
如果申杰不是我哥哥就好了。
这个可怕的念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种植在自己的心中，只是，那时候还感受不到那种可怕。
申伟力欠的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根本没有还尽的那一天。直到有一天，他终于还是做了孽，借了黑社会的钱，被绑了去。听说，被吊在天桥底下一整夜，吓尿了裤子，也喊破了嗓子。黑社会的人还要把我们都绑走，可能下场不是夜总会，就是黑矿场吧。
最后，大家都知道了。九爷救了我们一家。对，一家，包括那个对申杰打过也骂过，没有一丝关爱的申伟力。本来九爷只想要把我们两个带走，但是申杰把自己卖给了九爷，换了申伟力的一条命。这当然不够，对了，他也把我卖了。
自己可能是经历太多，早熟吧，竟然看得懂向南那个人的眼神里表达着什么，话里话外又是什么意思。申杰他应该也懂了，但还是卖了我。我竟然是顺从的，毫无怨言地跟着申杰，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向南是个不错的人，即使他干尽了违法的事。但是他给了我全新的生活，对，我又能假装是个公主一样了。如果没有为了与不公的命运做抗争，如果没有申杰，我可能早就愿意跟着向南了，即使他对我来说是个老男人，但是却比一般的同龄人更懂自己。
说到底，自己与其说是在反抗向南，还不如说自己是为了不向老天爷妥协。因为，申杰救了申伟力，所以，自己把他也恨上了。因为，那个男人从天桥救下的时候就失心疯了，经常来骚扰自己，所以，我把申杰也恨上了。因为申杰为了救那么一个人，把我给卖了，所以，我恨他入骨。
申杰知道我恨他，所以，他也不再主动靠近自己，不再叫自己妹妹。跟着九爷在场子里混的日子，慢慢磨去了他的善良，或者说，他把那份自我埋藏得很深很深。连自己也看不到，嗅不着。只是，把自己受的所有的苦，都怨在了申杰的头上。
申杰知道我恨他，但是他不知道，我也爱他。而且，我的爱，从来也一丝一毫都没有减少过。
对的，我的爱，好像是畸形的，BT的。没有血缘关系，但他是我哥哥的事实从没改变过。唯一改变得只有我自己，我把爱他变成我最大的秘密。
从妈妈去世之后，每个夜晚，我都喜欢偷偷摸进申杰的房间，钻进他的被子里，那样，一晚上才会睡得香甜。申杰没有拒绝过，每一次或许他只是在偷偷装睡。我为什么会知道？那是因为，颤抖的睫毛也不会说谎。
在我们跟了九爷之后，在申杰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在我已经恨他恨得要命的时候，每个夜晚，我还是很可耻地想念他被子里的温度。
他当了酒吧的一把手，我就要也变成与他相称的人，当舞池里的舞女。或许，我会假装是在作践自己，或许，自己会以叛逆，需要钱为借口，但真正的理由，都是不想他一个人待在那么危险的环境里。他受伤，我还是会心疼。
☆、番外2 有一种爱情叫不是爱情（2）
我不止一次，勾引过他。在一边不屑他，一边爱他，这种扭曲的过程中勾引他也来爱我。
我发现，他跟酒吧的舞女走得比较近的时候，我会也画个比较浓的妆，在他面前搔首弄姿。我知道，自己这样是有吸引力的，你看那些酒吧的男人眼睛都冒绿光了，他竟然还是一脸冷漠的样子。
你以为，我会脱光了站在他面前，只是为了气他？发泄绝望？我不过这样幻想了很多次了而已。我想让他摆脱以妹妹的眼光看待我。我也越来越讨厌他以哥哥的名义关心我。我想靠近他，但同时，又在克制自己这种念头。
酒吧里，少不了有人对我有什么不好的念头，我知道，但我不用害怕。因为申杰在，谁也不能动我。但每一次，申杰为了自己，受伤的时候，我的心里会有一丝诡异的满足感，证明这个人，他会不会也爱我。
但每一次，都是失望。
因为他会说，我答应过你妈妈，会照顾你一辈子。对的，他对我好，无关乎爱情，只是一种责任。所以，我每一次都不领情，以更恶劣的态度对待他。我会一次又一次强调，我不姓申，我是唐舒茗。他当然不明白我的意思，他只当我是在恨他。
小的时候，我做过他的新娘，虽然只是在过家家，但我一直当了真，或者说，我期盼着有一天会成真。妈妈那时候，看着我们扮成夫妇的样子，会笑的很开心，她说，如果我们家舒茗找一个像哥哥一样的丈夫，那一辈子也会很幸福了。妈妈你说的真对，要是能嫁给哥哥，我会多么幸福我自己都不敢想。即使是现在，我那么恨他，恨他的爸爸，我还在想，如果我能嫁给他我会多么满足。只要他也爱我，我也就开心了。
但是申杰不是这样想的，他不爱我。但是他又护着我，让我一直习惯于依赖他，被他卖了还是习惯依赖他，这多么可怕。所以我又恨他，这真是矛盾，对吗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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