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大人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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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大人等等我-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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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深不得不抬起头来仰望着他,是因为他正把一条绳子挂在了树枝上,然后打算把自己挂在绳子上。
  换句比较简单的话来说,就是他想上吊。
  深深在下面看了他很久,久到连他自己都受不了了:“这位姑娘,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上吊的。”
  深深说:“你这么沉,要是真的吊上去了,就会把这棵树坠坏。”
  那个人站在凳子上呆了一会儿:“我要死了,难道你看到我要死了,就只惦记着这棵树吗?”
  “因为你想死,可是树不想死啊。”
  那个人不由得低下头来看了深深一眼,她的丑陋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可是她说的话又让他觉得很有道理:“你说得对,我想死,也不能拖累这棵树。”
  他从凳子上爬下来,在怀里翻了半天,又找到了一把匕首。
  见深深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叹了口气:“姑娘,拜托你该干什么去干什么,不要看这么血腥的场面,我就要死了,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古人的话真是有道理啊……”
  “匕首……”
  “什么?”
  “这匕首真好看。”
  “哦。”那年轻人把匕首举到深深面前,“这是我父亲送给我的,举国上下只有这么一把,是我过十五岁生日的那天,他让最著名的铸剑师打给我的。”
  深深脸上露出了很羡慕的表情:“那……你死了以后,我能把它拔走吗?”
  年轻人好像被狠狠地噎了一下,半天才点了下头:“只要你不嫌弃。”
  深深很感激地说了一声谢谢:“那……那你就死吧。”
  年轻人总觉得这气氛有点古怪,可是哪里古怪,他又说不太出来。
  他举着刀,想往自己身上插下去,可插自己毕竟不像插蛋糕或者插鱼那么容易,他比划了几下,终于狠下了心往身上插的时候,深深突然叫了一声。
  年轻人被吓了一跳:“姑娘你怎么了?”
  “你的衣服真好看。”
  “哦……”年轻人良好的教养让他不好意思跟女孩子发脾气,“这衣服,也是文秀斋的大老板亲手做出来的。”
  “要值很多银子吧。”
  年轻人显得有些得意:“不,其实是无价之宝,因为文秀斋的大老板已经很多年不肯做衣服了。”
  “那你死了以后,上面就会扎出一个洞洞,它就变得分文不值了,那不是很可惜?”
  年轻人看着深深:“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干脆在死之前,把它脱给我好了。”
  年轻人面对着深深,渐渐露出了不能理解的表情,可是他想他已经要死了,这些事也没必要太计较,咬着牙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他里面穿着一件雪白的中衣,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的头发乌黑光滑,衬着年轻而俊秀的脸容,实在让人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想去死。
  然而他要死的决心似乎非常坚定,刀又高高地举起来,对着心口刚要往下扎,深深突然又尖叫了一声,年轻人被她叫得手下一歪,就在另外一条胳膊上狠扎了一刀,血立刻喷出来,他痛得大叫:“你到底想干什么?”
  “靴子?”
  “啊?”
  深深指了指他脚上的靴子:“这个东西,也要值不少钱吧。”
  年轻人终于忍无可忍:“等我死了以后你再扒吧!”
  深深义正严词:“我没那么缺德,我不贪死人的东西。”
  年轻人漂亮的脸上,被她气得五官都在一跳一跳的抽搐:“贪要死的人的东西就不缺德吗?”
  “那不一样。”深深说得非常天真而且非常无辜。
  “怎么不一样。”
  “你死了我就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老人家说过,那种东西特别不吉利,也值不了几个钱,可是如果你活着给我了,那个价值就完全不一样了。”
  年轻人气得握紧了拳头:“你这个丑八怪,我原以为你只是长得丑,原来连心眼都这么丑,怪不得上天报应你!”
  深深脸色微黯,以前别人说这种话她是不在意的,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她印证了一个很久以前就一直在怀疑的道理,一个女人不管怎么聪明怎么能干怎么无敌于天下,只要她长得丑,那所有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功夫。
  她想自己应该是后悔了吧。
  毕竟她曾经也那么美丽过。也被人放在心头狠狠地宠爱过。
  她慢慢地低下了头去。
  年轻人说完那些话就后悔了,再看她脸色变得那么难看,心里更加过意不去。刚想开口道歉,忽然听到深深平静地说:“你不是要死吗?我在这里等了你这么久,你还不死,难道要答应我的那些东西都是胡说八道吗?我最看不起你这种男人了。”
  年轻人还没来得及表示歉意,就被她气得五脏俱焚。
  深深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就算我长得丑,比猪八戒还丑,关你什么事,我也不会嫁给你这种人!”
  年轻人一把把匕首丢在了地上:“滚,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才不会让你看着死,就算死我也要死得远远的,也不会把这些东西都留给你!”
  深深切了一声:“我今天看到了你身上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又怎么会放过你,不管你死到哪里,我也会跟着你把你扒光的!”
  年轻人暴跳如雷:“老子我不死了!”
  “你敢不死!”
  “我就不死!”
  两个人像斗鸡一样眼对眼地瞪了半天,太阳都快落山了,靠得这么近,几乎能看到对方脸上细细的绒毛。
  深深忽然对着他的脸吹了口气:“不死就不死吧,我要回家了。”
  年轻人哎了一声,好像抬高了脚要上台阶,却突然一步踩空了的感觉。
  深深转过身往树林外走。
  年轻人似乎明白过来什么,看着深深窈窕的背影,心里一阵感动,忍不住叫了一声:“姑娘。”
  深深背着他摇了摇手:“想死的时候记着叫我,我会拿走你的东西,然后把你弃尸荒野。”
  年轻人笑了一声。
  这些天来他一直愁眉不展,还是头一次笑出声来。
  他大步走过去,赶上了深深:“你这么拐弯抹角费尽了心思劝我,却为什么不问我寻死的缘故呢?”
  深深咦了一声:“我有那么好心吗?我只是贪财好色下流无耻而已。”
  年轻人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对不住,是我误会你了。”
  深深笑了笑:“你看我,长得这个样子不知道多少人想我死,嫌我污了他们的眼晴,可我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你一切都好,却何必想要去寻死呢?”
  年轻人听深深说自己的这话,觉得份外酸涩,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的手:“那些有眼无珠的人,不管他们说什么,都只不过是因为见识太浅薄,不知道你的好处,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我是不放在心上,所以我还活着嘛。”
  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得对,只不过我的事情实在是特别的难办,如果不是没有办法解决,我也不会想去走这条路了。”
  见深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年轻人就又接着说下去:“我出生在一个很大的家庭里,家里非常富有,我父亲特别宠爱我,但因为我妈妈不是正室,所以不管我怎么努力,父亲也不可能把家产交给我来继承,可能是因为这样而觉得有些愧疚吧,父亲在亲戚和下人面前都很袒护我,引起了很多人的妒忌。这一次父亲让我出来往江南办织造货物,没想到前天走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竟然被人打劫了,我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也知道他们是什么目的,所以那些货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找回来的,回去也没有办法向父亲交代,那些人一定会逼着父亲处死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倒不如我自己先了结了,也省得他老人家为难伤心。”
  深深在乐宁的时候也听过那些大户人家的争斗,没想到为了一些家产,竟真的能闹到你死我活的程度,不禁有些同情这个年轻人:“那些货就那么贵重?不能再到原地去办一份吗?”
  年轻人苦笑着摇了摇头:“染衣坊染出来的布料,五百两银子一匹,五百匹料子,你算算那是多少钱?单单是这份钱的大窟窿,就足以逼死多少人!我不能拖累其他人了。”
  深深看了他一会儿说:“你倒是个好人。”
  年轻人苦笑叹气:“好人也得变成死人。”
  “你有没有笔?”
  “哎?”
  “算了。”深深从怀里掏出一包胭脂,“把衣服脱下来。”
  “你还要打劫我?”
  “去死啦,我写点东西给你。”
  年轻人份外疑惑,却还是听她的话,把那不可估价的衣服脱了下来。
  深深把它铺在地上,手指蘸上胭脂,写下茜草,地黄,东青叶,五倍子,莲子,朱砂,明矾这几样东西。
  鲜红的胭脂映在衣料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深深仔细看了一会儿,似乎对自己的字非常满意,双手交到年轻人手里:“这些东西花不了几个钱,再加上白布五百匹,买全了以后,后天的晌午到兴隆客栈后面的大院里等着我,到时候带几个人来帮忙,我一个人做不了这么大的生意。”
  年轻人吃了一惊:“你是想把布染回来吗?”
  深深笑了笑:“反正你也要死了,就算不相信,冒一回险又有什么关系?”
  年轻人怔了一会儿,也笑了起来。
  他发现深深虽然长得丑,可是似乎说每句话都特别有道理。
  “你说得对,反正我也要死了,不管是把布染回来,还是在街上不穿衣服到处跑,已经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深深向他摆了摆手:“那你就去跑吧,我要回家了,记着我走远之后,你再把衣服脱下来。”
  她往前走远,背影渐渐消失的时候,年轻人突然想叫住她,却又不知道叫她的理由是什么,只在嘴边喊了一声:“喂?”
  深深回过头。
  见那年轻人在夕阳之下指了指自己的手指:“名字。”
  “什么?”
  “我问你的名字。”
  深深微微地笑了:“我才不会告诉你。”
  “为什么?”年轻人微怔。
  肯帮他这么大的忙,却为什么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他?
  深深回过头没有说话,走得远了才仰起起头,在心里暗暗的想,连那个人都不知道的名字,又凭什么让一个过路的男人知道?
  或许她的理由幼稚的让人发笑,可她就是不愿意告诉他。
  甚至不愿意去看其他的任何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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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我不在乎
  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这么晚大家都已经睡下,应该不会有人留意深深。
  也正是因为这样,深深才趁着月色偷偷地溜回到这里来。
  一灯如豆,卫飞衣房间里的烛火还没有熄灭,他或许有很多事要做。深深远远望着忽明忽暗的灯光,似乎已经痴了。
  双脚生出了自己的意志,不由自主的靠近过去。
  木门半掩着,这么美的夜里,应有红袖添香。
  只可惜深深就算穿上最美的衣服,也再不能再满足一个男人烛下读书赏美人的梦想。
  深深转身刚想走开,忽然听到里面有像猫一样娇柔的声音,春花月夜下,再坚硬的男人听到这样的声音,也会化成一池春水吧?
  深深脚被钉在了地上。
  半敞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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