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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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事天下-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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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色事天下
作者:中原千里
文案
她穿越千百年冗长时空而来,身入宫闱色事帝王。通诗书,晓音律,擅风情,禀月貌。他贵为皇子,倾心的她,却是父皇宠妃。她妩色事人,雍容狠辣,倾倒一国离乱,也都不过为求一条理所应当的宛转归途。
“世人皆有自己的路去走,而我的路,当是步步归途。”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怅然若失 宫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瑕 ┃ 配角:元颀,慕心绮,慕晟 ┃ 其它:色事天下


☆、(一)

  九曲亭台琴声泠泠,水面波纹流转,涟漪万千,隐有徐风穿花度柳,闻者心弦亦动。
  青葱十指一拂,松挽了堕马髻的少女回头看去一旁手执十二骨山水折扇的轻衫公子,微微上挑的眼梢一斜,曲声戛然止住。
  “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公子以为如何?”
  “汝何所思?”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秋波春水,恰到好处停留在他眼中。轻衫公子一笑,手中折扇没再如往常一般宠溺轻敲上她额头,却被郑重其事放进她手中。她眼里嫣婉笑意一滞,听他道:“妩儿,你已然学得足够好。”
  “明日我进宫,你便与我同去。”
  语罢,他视线划过她娇媚面容,她心里忽的一刺,抬手握住他衣袖,凝声:“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尾音轻颤,却有强作的娇憨媚态,辨不清是悲是嗔。
  “可谁教汉皇重色,思求倾国。”
  “到最后也不过是上穷碧落,下绝黄泉,纵然御宇多年求得佳人,但……谁知便不会有人心中悔恨生几重?”
  “我有不变初衷。”
  话说得这般决绝,她便只松了手,由得他拂袖离去。
  “慕公子,我不知在你眼中,洛瑕可否只不过是……一枚棋子?”
  轻衫公子微微回眸:“妩儿,你从不是我的棋子,我只不过,是要你去助那布局之人。”
  她摊开手中折扇,山水扇面上“北方有佳人”的最后一笔,墨迹宛转,隐约晕染开来。
  她想起和他的初相见,如同三春好景占断瑶天。他指间流淌出琴声缠绵,而她穿过时光冗长,就好像只不过是为了遇见他。
  可是到头来,终还是她错信,所有的春景绵长,韶华璀璨,都只不过是她一人心里的水月空茫。
  汗水浸湿她手中的薄纸,纸上的墨迹晕染开来,很快之前的字迹再也看不清,只能依稀分辨出写字之人清奇风骨。
  檐外夜色融融,冷月穿云。
  她脚下的珠履柔软轻盈,一步一步踏在地上都是悄无声息。妃色的裙裾衣袖暗香浮动,风一般掠过宫灯摇曳的水阁长廊。
  “你从不是我手中的棋子,我不过是要你,去助那布局之人。”
  鬓边的流苏玛瑙珠沙沙地打在她耳畔,随着她的走动一步一摇,最后,终于在晁天阁前的朱漆木门前停下。
  “……你这样逼我……”
  那一句轻叹,伴着朱门吱呀一声的开启,很快地,消逝在檐角垂下的风铃晃动中。
  元周如今的皇帝自二十八岁继位起,历太后九年垂帘,丞相五年专权,终得世族勤王都城,还政于己,彼时皇帝已是四十二岁。此后十五年间,皇帝虽无耀眼政绩得以百世流芳,其治下却也四海承平,略无谋闭兴作、盗窃乱贼之事,正应了其年号“承平”二字。
  而两年前皇帝得方士一名,信了其一番长生之论,引为上宾,于宫中建晁天阁一座,开炉炼丹,以求长生。
  她在腰间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细线,咬着牙束紧,另一端被牢牢的系在晁天阁阁顶的屋梁上。她试着用力扯了扯,确认不会断开之后,低头看向了阁里。
  年近六十的皇帝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口中念念有词。蟠龙香鼎里供着朱红的丹药,即便被置之火上,也依然泛着金属色的冷光。
  皇帝清修途中,最忌讳旁人打搅,故而殿中只皇帝一人,侍奉的宫女内监及值守的侍卫都被打发到了外面值守。她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气,足尖在窗棂上借力一点,身躯随着缠成一整股的线绳荡出。
  衣袂飘举,裙襦飞扬,广袖间盈满暗香,云鬓高髻,所佩珠玉却是清雅恬淡。在下方虽不辨面容,然而所谓风华倾绝,正是那飞天入世的谪仙之态。
  她已经顾不得腰间手腕传来的疼痛,那一股细线恐怕已经不能够支撑她的重量太久。她须得尽快演完这一出戏。
  “来者……来者何人?”
  她努力地压制着一颗即将跳出喉咙的心脏,所有的紧张不安皆数化作唇边一笑的风情:
  “我乃北海沧海岛九老仙都紫石宫仙子。久闻陛下一心向道,为陛下诚心所感。今日,特下凡而来,予陛下长生之道。”
  这一刻,她心中一片澄明。
  ——你要我协助那布局之人,可,若我拂袖而去,另起新局,你,又当如何?
  “你瞧,你做到了,这不是很好。”
  她伏在灯下,一手抚过自己缠了层层纱布的腕间,指尖顿住时,向下一压,体肤之伤的微疼瞬间让自己清醒过来。鬓边的流苏玛瑙珠被那人拨弄在指间,听在她耳中是清越的响声,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她自己的声音:
  “难不成慕公子以为,我会做不到?”
  那人顿也不顿,一句话便驳回她所有的锋锐:“说的也是,你没有做不到的理由。”
  这个人早已看透了她。她所有的假意伪装,故做姿态,在他眼中,是不是都不过是早已预见的把戏,根本不必放进眼中?
  她忽而站起身来,莞尔:“夜已深,慕公子早些休息罢。我便不送了。”
  那人被她强制一般送到门外,瞧她半晌,蓦地,却报以一笑:“这便好。”
  她转身回到桌旁,却听他在窗外道:“恐怕不出三日,圣上手谕也就该到了。”
  是夜慕府别院琴声琤琮响彻,奏的是一曲阳关三叠。弦鸣声里,隐有哀及自身之意缭绕指间,委婉泫然,却又将泣未泣。后来凡是听过那晚琴声之人,无一不叹,道是这一辈子,都没再听过那样的曲声,技艺虽还不是上佳,然而只那曲中意蕴悠长,闻者莫不叹息。
  别院主人听闻此事,手中折扇微微一滞,旋即又低笑一声:“千巡有尽,寸衷难泯?她若想醉,那也无妨,只得记住一样,酒喝尽了,可万别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轻衫公子收起折扇,扇面上隽秀的簪花楷字刹那间被隐没在重重墨色山水中。他侧过头,唇角微扬。
  不出他所料,三日之后的黄昏,当第三列北雁划过长空向南而去,西斜的薄暮日光正停留在别院冬青阁之上,一顶毫不引人注意的软轿停在了慕府别院角门之外。
  “主子有话说了,洛姑娘这一回,是得了天大的恩典!现下也不是选秀的时候,接洛姑娘进宫哪,可是瞒了天下人的耳目!虽说这也不过是主子的家事,可毕竟主子的身份在那摆着,便是家事,也得往大了说成国事……洛姑娘的出身又是那个样子,就算有盈小主和公子您在后头,可说穿了也不过就是个……公子知道咱家要说什么,以公子睿智,咱家也不过就是白提点几句,赚个口舌便宜罢了。”
  慕晟笑道:“多谢公公费心了,表妹那里,我自会提醒。”
  一同前来的内官一甩拂尘,又道:“看盈小主和公子,咱家便可大约知道洛姑娘是什么样的人物了。风姿绰约,那是自不必说的,绸缪计较……想来也非池中之物了。”
  “公公谬赞。表妹在家中被娇纵惯了,日后还要托公公照拂。还有家姐,也是一般,要让公公费心了。”
  慕晟合掌轻击,很快便有家仆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捧着匣明晃晃的物事,前后十数人,一字排开在内官眼前。除却金银财物,更有诸般珠玉翡翠等玩赏之物,打眼扫过去,皆是不输宫中贡品的成色。饶是内官平日随侍皇帝身边,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也不由瞠目。
  “一点薄礼,还请公公笑纳。这些小玩意,是方便公公孝敬宫中各位娘娘主子的,公公万莫推却。”
  内官大笑:“既然公子您盛情难却,那……咱家便不推辞了!”
  慕晟唤来丫鬟,吩咐道:“去看看表小姐可是好了,别叫宫里头等久了。”
  丫鬟领命去了,内官见状也道:“轿子早已顺好了,咱家便在外头候着,恭请洛小主出阁。”
  进宫的时辰是第二日卯时三刻,冬青阁中却直到辰时正都不见有花团锦簇的宫装身影众星捧月而出。慕晟立在门口等了许久,不由微皱了眉,正抬手要敲,却有门口的小厮前来禀他道:“公子,宫里头来人说,洛姑娘已妥当送进去了。”
  “进去了?”他挑眉,“她何时出来的?”
  “听金公公身边的小太监说,卯时初姑娘就带着人出了门,公子为她准备下的东西一样不落都带上了,身边人也是公子指点的那几个。安安静静的上了轿,一路到了宫门口,都妥当得很呢!金公公还赞,说咱们府果然是大家,里头出来的人儿,一个赛一个的懂事识礼。”
  小厮还要奉承,他已摆手教他退下,独自一人推门进了冬青阁里。
  房中摆设还是一如既往。甘松香清凉气味还未散尽,案上的博山炉却已冷了。他晓得这房里原来的主人已离去多时。窗边的长桌上,笔墨端整的列在一旁,绿玉雕五瓣梅镇纸之下,压着张素色雪笺。
  他将雪笺展开来,纸上簪花楷字连句映入他眼帘。
  “何日言旋轩辚,能酌几多巡?”
  “说来,你竟也会这般……”
  一声轻叹,被落下的纸笺掩盖,风中不见,自此消散。
  她的指尖无意识拨弄着腰间佩玉上垂下的流苏,视线落在面前一丈远的地上。麂皮的绒毯厚实而细腻,是深宫之中才享用得起的华贵富丽。她在慕府住过的那两月,吃穿用度也是上佳,每日还要读书弹琴焚香梳妆,全然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同她从前十五年的日子是全然不同。可再无论如何,也是比不得宫里头的富贵清闲。
  “皇上,这是盈小主娘家府里头的洛姑娘,来跟您请安了。”
  她没敢抬头,深深埋首:“民女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你……你就是朕那夜见到的仙子下凡?”
  她继续低头道:“民女一介凡夫,哪里当得谪仙风姿倾绝。皇上过誉了。”
  话是谨慎守礼,然而脱口而出心中转过千遍的回答时,却似有怯怯而不经意的抬眸一瞥,上挑的眼角妩媚如飞凤,顾盼流转间,如秋水横波,潋滟醉人。
  不过轻飘飘一眼望去,皇帝却竟像似痴了一般,伸出手来,对着她道:“仙子……”几步跌跌撞撞下得榻来,踉跄着扑到她跟前,皮肤松弛泛红的一只手突兀的伸到她眼前。
  她似乎一惊的模样,往旁边躲开一点,惶恐道:“皇上……”
  皇帝魔怔一般,直愣愣盯着她,讨好的挤出一点难看的笑容:“朕欲纳仙子为妃,不知……不知仙子可……”
  看到一个年近花甲耳顺之人作出这样一番怀春少年郎般扭捏而欲言又止的形容,更何况还是权掌一国九五之尊的皇帝,她有些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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