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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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事天下-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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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
  “娘娘?”琼琚有些迟疑,还是走上前摇了摇她。
  “琼琚,你有法子联系到祜城罢?”
  她一愣,道:“是。”
  洛瑕声音沉沉,淡淡道:“你教祜城告诉元颀一声,说本宫……教他三月之内,除非是皇帝的意思,否则一定不要回到都城来。”
  琼琚不解其意,怔了一怔,道了声:“奴婢省的了。”
  自三年前慕心绮入宫的那一回选秀之后,皇帝又命礼部与内务府行选秀之事。此番名目虽为选秀,却并非为皇帝充实掖庭,而是为一众皇子亲王择选正妃侧妃。朝中大小官员听闻此事,凡有适龄女儿的,纷纷跃跃欲试。皇帝年纪大了,可却有数位青年才俊的皇子,有好些都未娶正妃。二品以上手中很有些实权的,自然将如意算盘打得响些,眼光也往宁王这样在朝中举足轻重的皇子身上看去。三四品上下的京官,自知宁王前途无量,确是高攀不上,便看中了如靖王、显王这样手中并无什么实权,今后却也能保富贵安闲的皇子。一时间一众朝臣多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犹是那些家中女儿到了婚嫁之龄,又要参加选秀的,看向众位皇子亲王的眼神便更如择食的虎狼,更加肆无忌惮了些。
  皇帝其实早些时候便同洛瑕与慕心绮提起过选秀这桩事,只是后来宫里前前后后生了不少风波,她们便也忘了。那日见着祝芳菁,洛瑕方才想起还有这样一件事。
  宫中日久天长,总是有用不完的时辰来消磨。这几日皇帝忽起意要往华清行宫出巡,一时间内务府与礼部既要操持选秀事宜,又要准备华清行宫的修整及路上仪仗行辕等数项要事,忙得焦头烂额。相较之下,洛瑕与慕心绮在宫里却是清闲的甚。日子一晃而过,转眼间便到了十月初八选秀那一日。
  皇帝恩典,相看秀女时除却皇后例行陪伴,又点选了列荣夫人、慕心绮、洛瑕三人随侍。在参选秀女觐见的椒风殿一丝不苟端坐了这一日下来,洛瑕已是觉着腰酸背痛。再看皇后,她病体初愈,本就有些瘦弱,又是上了年纪,架不住凤冠朝服一坐便是一整日,此时也像是勉力支撑地有些难受。列荣夫人一日下来倒是意气风发,评头论足倒像她是主角。皇帝皇后不说什么,洛瑕与慕心绮自笑一笑,也便罢了。
  总算到了酉时前后,是前头留了名字的最后一拨相中的秀女进来觐见谢恩,此时便也是最重要的一环——由几位皇子参看,若有中意的女子,便将玉如意交予她,算是选为正妃。
  只见眼前桃红柳绿环肥燕瘦,袅袅娜娜行进来一排女子十余人,云鬓玉颜,雪肤花貌,参差皆是,正如春兰秋菊各擅其场。祝芳菁自然也在其列。
  


☆、(八十七)

  一众皇子,自六皇子宁王元颢直到十六皇子豫王元颐,适龄却未娶亲的几人,早已坐在了殿中一旁谈笑风生。其中却独独不见靖王元颀的踪影。祝芳菁一眼扫过去,不由便有些失望。
  “怎地不见颀儿?”
  见皇帝发问,宁王元颢忙起身回禀道:“回父皇,十三弟此时方才返回潼谷关,来回恐有不便,为免耽误了日程,才托儿臣代为向父皇告罪。”
  “娶妻是人生大事,又如何由得他耽误?”皇帝叹了一句,转而才道,“这也罢了,他无数次同朕推脱说不想娶妻,朕又何尝不晓得?罢了罢了,他母妃不在,便由得他去罢。”语罢意兴阑珊挥了挥手,此事便算作是过了。
  列荣夫人转向皇帝笑道:“皇上看正中的那一位穿碧衣的秀女,可是左相的千金,仿佛还是贤妃姐姐的内侄女?”
  祝芳菁闻言出列,足下生莲身影娉婷,上前两步,福身敛衽为礼:“臣女祝氏芳菁,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列荣夫人、妩妃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番下来礼数分毫不错,风姿仪态无一不是极好。列荣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夸道:“果然是大家子里出来的,很是晓得规矩。很堪为皇家的儿媳呢。”
  皇帝看着亦是很满意,抚须道:“那么爱妃以为祝氏同哪一位皇子合适些?”
  祝芳菁与列荣夫人含笑相视一眼,列荣夫人便笑道:“臣妾想着靖王……”
  宁王忽起身道:“此前十三弟同儿臣提起,说是已有了心仪的女子,听着是要非卿不娶的意思。父皇若是体恤十三弟,不如日后看过了那位小姐,若是合了意,便为十三弟赐婚不是更好?”他这样说,皇帝本虽有意为元颀指婚,却也非得重新想过不可了。
  洛瑕之所以这样确定,便是因从前皇帝有一回同她说起先头去了的庄静夫人,即是元颀的母妃。庄静夫人去前,拉着皇帝同他祈求,要让元颀自己选择正妃。皇帝怜惜庄静夫人去得早,又有素日的情分在那,且这话是她临终遗言,皇帝焉有不允的道理。此番选妃元颀并不在场,宁王这样解释下来,好歹也算是替元颀避了这风头过去。
  “皇子正妃,素来都不是由自己做主。看历朝历代的例子,桩桩皇子亲王的姻缘,凡是择选名门淑女为正妃的,十之八九都是举案齐眉。靖王有倾心之人,虽也不是坏事,只是娶妻娶贤,还是由皇上亲自择定的好。那位小姐,若是靖王当真喜欢,便是聘为侧妃,更甚嫡侧妃,总也是可以的。”
  洛瑕却未想到,皇帝那一关虽是过了,反倒却是平日素不言语的皇后唱了反调。只是这场合不须她开口,便自有人会与皇后对上。果然便听列荣夫人开口,冷笑一声道:“皇上念着先头去了的庄静姐姐,靖王是庄静姐姐亲子,皇上体恤着些,也是无妨。再者说了,颀儿这孩子素来眼光高,他能瞧上的小姐,又能逊色到哪去?少说也是位才貌俱全的佳人淑女罢。”
  慕心绮轻声笑道:“真是极少听见列荣夫人这样夸人,况且还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女子。妩卿作何感想?”
  洛瑕摇了摇头,抿唇笑道,将声音压得极低:“受之有愧。”
  慕心绮又笑:“好歹也是在御前,若教旁人听去了,仔细着你性命。”
  洛瑕啐了一口,忽抬眼笑道:“皇上若要将恩典给几位殿下,何不将玉如意交给几位殿下,让几位殿下自己挑选心仪的女子,皇上瞧着若是合意,降旨赐婚便是了。靖王殿下如今虽不在,待殿下回宫之时,再将几位皇上与皇后娘娘觉着合适的小姐请进宫来给靖王相看,又或是见一见靖王倾心的那位小姐,不是也好?”
  她难得与列荣夫人站在一边,皇帝闻言也觉有理,最重要的是解了眼下夹在皇后与列荣夫人之间的两难之境,龙颜大悦,仿佛是怕皇后再反驳,当即拍板道:“那便依爱妃说的做。来人,将玉如意交给几位皇子。众位皇儿,若有合心的秀女,便将那玉如意交予她便是了。”
  金公公拍一拍手,便有一列内监手托呈放着一只红玉如意的托盘依次上前来奉与元颢几人。一时之间却无一人抬手去接。皇帝见状便又道:“长幼有序,”抬了下巴示意元颢,“你便为兄弟们作一表率罢。”
  宁王元颢如今已是二十有四的年纪,不论旁人,只说先头被废的八皇子诚王,与元颢同年,尚且小了他几月,早已娶了正妃,更甚其王妃陈氏还为他诞下了艳婉宗姬与小世子,已儿女双全,是做父亲之人了。元颢膝下虽有两位宗姬,名义上是他一名难产去了的通房所出,实则却是他与慕心绮的女儿,然而却并无正经的王妃。莫说祝贤妃,便是皇帝一向不喜干涉这些事,如今也不免有些急了,想着要早日为他择选一位王妃打理府中事务。
  元颢的目光自一众秀女面上移过。他本是极清隽俊朗的男子,一身天潢贵胄翩翩风度,又掌管礼部,自诚王被废,与恭愍郡王一道被送往府谷圈禁之后,数位皇子中便数他最有作为。看他如今意气风发,倒是很有问鼎太子之位的势头。无论为着哪一样,元颢无疑都是最令千金小姐们梦寐以求的乘龙快婿。若当真有幸嫁了他为正妃,日后哪怕问鼎皇后之位,母仪天下,也并非是毫无可能。
  见他抬手取过那红玉如意,慕心绮面上根本瞧不出任何异样,可洛瑕分明地觑见,她的左手在桌案之下分明地紧紧抓住了裙衫。紧绷着泛了白的指节映着染了浅浅绯色的指尖,比照着极为分明。
  果然,还是在意的罢。
  眼看着心心念念的男子即将娶妻,当着自己的面,与旁的女子定下姻缘,而自己却只能以他的庶母的身份看着他娶妻旁人。自己与他的孩子,今后也将要唤旁的女子为母妃……这样的事,真真是教人情何以堪?
  元颢将红玉如意掂量在手中,眼光自那上面轻轻带过,继而环视众人,在慕心绮身上顿住了片刻,恍然却笑道:“儿臣已有两个女儿,若是再娶了哪家小姐为妻,岂非是辱没了人家?况且儿臣对妙范与静肃生母用情甚深,此生已决定了不会再娶。父皇母后美意,儿臣心领了。只是儿臣实在不敢再辜负了旁的女子。”
  他微微躬身,又将那红玉如意放回面前内监手上的托盘之中。
  这一番话听来,皇帝、皇后与列荣夫人俱是面面相觑。皇帝面上冷了一冷,又向他问道:“你可确定么?”
  元颢颔首,淡然笑道:“是。”
  皇帝忽地在面前桌案上用力一击,怒道:“真是好样的!你与元颀,你们一个个,都是好样的!你们背着朕都做了什么,当作朕是老迈了,瞎了眼聋了耳朵,全不知晓了么?!”
  那一个瞬间,洛瑕与慕心绮互视一眼,彼此的心都揪紧了。难道……皇帝竟是知道了什么?
  


☆、(八十八)

  “你二人——你二人——你——”皇帝怒极,说到这里却猛地顿住,一口气憋进喉间,竟是再也下不去,一张本就泛着不正常红色的脸霎时间成了青紫色。一时满殿俱静。皇后最先反应过来,忙扶着皇帝坐下,列荣夫人惊起,也顾不得十数名秀女尚且在场,四处招呼着去传太医。洛瑕与慕心绮连同众位皇子端茶的端茶,送水的送水,忙前忙后,殿中一时乱作一团。
  忙乱中,洛瑕寻了个空子,将慕心绮拉到一旁去,低声道:“姐姐,皇帝难道真听说了什么不成么?”
  慕心绮忖道:“此事咱们做的小心,又怎会那样轻易便教人知晓?”
  洛瑕道:“怕只怕……有人有心探听,毕竟咱们也不能保证是滴水不漏,被有心之人收到了风声去,也并非是不可能。”
  慕心绮揉了揉额角,忧道:“本宫总觉着……有些极不好的预感,总是盘绕在心里,挥也挥不去……真真是教人不能放心。”
  元颢也在一旁,微微侧身过来,轻声安抚了她一句道:“莫怕,不会有事的。”
  慕心绮本是稍稍背身对他,听见这一句话,竟连肩膀都是微微一颤。她眼中很快浮上了一层水光,眼尾处醺染的绯色微微的晕了开来,鸦翅一般的睫羽阖翕,投影在白如细瓷的面容上成两扇新月形状的阴影。
  而那一滴泪,终究没有落下来。
  “谢殿下关怀,本宫晓得。只是后宫里这些事,素来都是身不由己……不过本宫自也会善自珍重。”
  元颢的手已将将要落在她的肩上,却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刹生生顿住,最终收了回去。
  “若是坚持不下去了,便来找我。”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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