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蝉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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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蝉翼-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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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了,大不了不干了……”
  “好,我们去一个远远的地方!”血气一涌,沈昔昭竟然顾不上想手头正在跟进的项目,一口答应。
  “我明天就飞深圳找你。”
  ——————
  尴尬的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并不那么容易。沈昔昭没有黄鹿鹿那样不管不顾的决心,虽然心底咆哮了一万遍:老娘不干了!但还是想了一堆说辞从杨总那里请到了年假。
  然后在落地签免签国家长长的生僻的名单中找了一个地方——斐济。
  两个人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用一掷千金的豪气定了机票和酒店。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数字,沈昔昭忍着肉疼缓缓吐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自我安慰到:“不得不说,只要有钱,这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都不再是难事。”
  黄鹿鹿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茶几上已经空掉了红酒瓶,打了个酒嗝。
  “再喝明天就上不了飞机了。”沈昔昭一把拿起空酒瓶扔进了垃圾桶。
  ——————
  热带的季风吹过千万年才形成的珊瑚礁,海水呈现出深浅不一的蓝色。广袤而无边无际的蓝让活泼的沙滩也显得安静。
  因为是旅游淡季,岛上的游客并不多。
  也就没有人对黄鹿鹿和沈昔昭光天化日之下吹瓶的举动予以侧目。
  黄鹿鹿右手拿着一瓶红酒,左手抠着地上的细沙。她仰着头看天空,日光耀眼,天蓝得发白。
  一个星期前,她去的上海,阴冷,潮湿,雨水绵绵。冷得让她现在想起来仍然骨头发疼。
  她絮絮叨叨地向沈昔昭说着。
  “我去了他之前租的房子,可是已经换了租客。根本不知道他搬去哪里。”
  “后来我去他公司,公司的人说他已经辞职了。”
  “一个月前辞职的,可是一个星期前我去上海看他,他一个字也没提过。”
  “刚刚找不到他的时候,我特别着急,担心他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时候什么最坏的情况都想到过。他生病了,家里出事了,不想连累我……”
  “我站在街头,一遍又一遍地拨他的手机号,可是始终无人接听。”
  黄鹿鹿说着,手指忍不住开始发颤。终于哭出声来。
  “他妈的,那时候我想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要跟他一起走下去。可是那个贱人,那个贱人第二天打电话说已经帮我订好回北京的机票,让我回去,忘了他。他说他就要结婚了!”
  看着黄鹿鹿哭得几乎扭曲的脸,沈昔昭疼得一颗心都揪了起来。这个平日里总以老娘自居的女人,这个大大咧咧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可是沈昔昭一直知道,悍妇的外表下有着一颗脆弱的玻璃心。而黄鹿鹿就是这样一只纸老虎。
  她好像总在大声说话,训这个训那个,其实特别看重身边每一个人,总想把每一个人都照顾好,让每一个人都开心。
  沈昔昭摇着黄鹿鹿的肩膀咆哮:“所以你这个二百五就躲这里来了?放着那个王八蛋在上海欢天喜地去结婚?!”
  黄鹿鹿没接话,却突然一下撞进沈昔昭怀里,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昭,我伤心都伤心不过来了,真的计较不动了……昭,你说我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他不要我?”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沈昔昭恶狠狠地:“因为他是个人渣。”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男人没一个靠得住的!”
  ——————
  宋庭梧打了沈昔昭两天电话,都没有人接。还偷偷跑到沈希昔昭门口听动静——两手扒着门,耳朵还紧紧贴着,发现屋里不像有人的样子。
  他那天刚想去瑞安问一下情况时,开车出门和保安聊了两句,便听保安说:“额,18楼那个美女啊,前几天拉着箱子和一个没见过的美女出门了。”
  难道是出去旅游了?
  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宋庭梧因为白担心了一场有些生气。转念一想,是跟个女的去的,那就是没跟林易北去。这样想想,突然又有点高兴。
  一踩油门,飞速朝办公室驶去。
  无奈上班早高峰,路上太堵。还没飞驰两分钟,就被迫做乌龟爬行状。
  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弯出好看的弧度。他盯着前方有些出神,突然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半天——显然是一个不太常用的电话号码。
  而讲电话的声音热情得让人浑身一颤。
  “阿姨,我是庭梧啊……”
  “我很好啊,毕业了,现在也在深圳工作,经常和昔昭姐姐见面的。前两天还和我妈说起阿姨呢,说昔昭姐姐现在这么漂亮,就像阿姨年轻时候……”
  电话那头一阵抑制不住的爽朗笑声。
  “昔昭姐姐的公司和我公司有业务合作。她前几天给了我一份材料,可我现在找不到了,要打电话问问她。可她手机老打不通,我想问一下阿姨知不知道她旅游去的哪里住的哪家酒店。”
  “噢……她昨天还给我打电话说酒店特别好,海也特别漂亮。在斐济,什么南迪岛,酒店我记得,是香格里拉。”
  宋庭梧又说了一堆想念阿姨做的饭的好听话,才貌似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然后立刻打回办公室:“帮我订一张去斐济的机票。”
  ——————
  林易北不仅没打通沈昔昭的电话,还发现一连两天她都没来公司上班。于是也顾不上旁人的猜疑,直接找杨总问了沈昔昭的情况。
  “她休年假了啊。”
  林易北心中一沉,却不动声色地问:“噢,出去玩儿了,还是回家了啊?”
  “不太清楚,她没说。”
  林易北走出小办公室,心中却忍不住疑窦丛生。他没跟沈昔昭吵架,两人还是正正当当的男女朋友关系。她怎么可能不声不响休了年假,也不知会自己,还故意关了手机?!
  此刻,一丝疑虑爬了上来。他迅速打了个电话给宋庭梧的助理。
  “宋总在办公室吗?”
  小助理不疑有他,回答到:“现在还在路上呢。”
  林易北这才舒了一口气,安下心来决定等沈昔昭休假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接近三个月的时候,突然流产了。谢谢大家关心,我实在不想再提这件事情。

  ☆、第三十四章

  当蔚蓝的太平洋在眼前依次展开时,宋庭梧被这海天相接的蓝色震惊了。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点伤感,脑中浮现的居然是在银河系里观望地球的画面。这颗转动的孤独的蓝色星球。
  他想起很久之前沈昔昭跟他说过的一句话:“也许每个人的孤独都是注定的,因为我们出生在这个孤独的星球。”
  那是宋庭梧出国前的那个暑假。他在沈昔昭家里见到一副尚未完成的画。许久未拿画笔的沈昔昭笔触困顿,已经走入瓶颈。
  这是一副模仿蒙克的《呐喊》的作品。可是沈昔昭像梵高一样将颜料堆在画布上,深深浅浅浓重的蓝色,像化不开的孤独。
  蓝色里,是一张扭曲的人鱼的脸。
  沈昔昭白皙的手指从人鱼略带哀戚的脸上划过,她说:“小时候看美人鱼,替她惋惜的心情一直记到现在。”
  宋庭梧也将沈昔昭那时的话记到现在。
  他问她:“为什么不画了?”
  沈昔昭摇摇头:“还没遇到挫折,就已经没了勇气。小时候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拿只笔就能画出整个世界。现在却觉得做个梦都奢侈。也许谁能拯救这个星球的孤独,谁才能拯救这个星球上的我们对现实的妥协。”
  沈昔昭那个略带失落又故作轻松的表情,让宋庭梧的心震了一震。他想,也许他拯救不了整个星球,可是他一定要拯救沈昔昭。让她不用为任何人任何事妥协。
  宋庭梧的回忆被前来接机的小哥打断。小哥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用英文飞快地自我介绍了一下,还继续笑着说,刚刚送完一班机,刚好再来这边接人。
  阳光灿烂,海风吹低了绿树。宋庭梧心情挺好,冲那小哥也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你叫星期二啊,是星期五的弟弟么?”
  不想那小哥没懂什么意思,问到:“刚刚有为中国的小姐也这样问我。星期五是谁?”
  “哈哈”,宋庭梧笑得更灿烂:“一本小说中的人物,很勇敢。”他突然有一种预感,问星期二这句话的肯定是沈昔昭。宋庭梧不禁越想越得意,甚至哼起了小曲。
  宋庭梧坐上了车,看着窗外稀稀拉拉走来的游客,有几个中国游客甚至已经拿着相机在拍照。他有点着急,迫不及待想看看,沈昔昭突然见到自己时会是什么表情。
  他心急地朝窗外挥了挥手,用中文顺口胡邹:“哎……快点,快点,听说马上要下大雨。”
  ——————
  沈昔昭看着黄鹿鹿每天不是烂醉如泥,就是失声痛哭,真是恨不能扎个小人,写上贺知的生辰八字,然后踩在脚底下,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游玩的心情自然所剩无几。她索性风风火火打起了国际长途。全是打给以前的大学同学,拐弯抹角总算弄明白了很多甚至连黄鹿鹿都不知道的细节。
  比如说贺知刚开始跟黄鹿鹿暧昧时,是因为刚刚失恋。据说艺术学院的院花毕业以后跟着贺知过了一年普通青年的普通生活,后来终于被糖衣炮弹攻陷,转投一巨富二代的怀抱。
  贺知沉沦了一段时间。直到从黄鹿鹿那里重新获得被爱,被仰视的快感。
  他现在的结婚对象是一年前相亲认识的。
  也就是说,在与黄鹿鹿谈恋爱期间。贺知就已经出去相亲,并且劈腿了一年,期间还经历了订婚。他和那个女孩定下婚约,那他把鹿鹿当成什么?!
  据说未婚妻的家境很好,父亲是官员,母亲做生意,权和钱都不缺。别少少奋斗半辈子,也许贺知这辈子都不用再奋斗!
  想起贺知那张脸,沈昔昭真是恶心得想吐。连滩狗屎都比他的脸招人喜欢。
  可是这样龌蹉的事实,应该告诉黄鹿鹿吗?告诉她,打从一开始,你就瞎了眼,看中一个人渣!他对你,可能连半分真心都没有!
  而如果不说,起码她还有一段曾经美好的记忆。
  沈昔昭从椅子上起身,走到黄鹿鹿身旁坐下。与她一起靠在床沿上。
  “鹿鹿,我们从小就被教育说要善良,要以德报怨。可是你也知道,孔老夫子他老人家的真正意思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都说喜欢一个人便希望他幸福。可是人渣凭什么幸福?”
  “你说是不是?”沈昔昭侧头,认真地问已经半醉的黄鹿鹿。
  黄鹿鹿的脸微红,眼中有迷蒙的笑意。她连连点头:“对,凭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既然爱不上了,那就让他狠狠地恨上吧。这辈子总得在他心里留点什么。”沈昔昭的眼里突然射出狠戾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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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沈昔昭已经退房了?你再查查,昔昭,沈,应该是三天前到的。”宋庭梧一脸不可置信,不禁提高了音量。
  “是的,先生,今天上午退房的,而且坐酒店的车去的机场。”
  酝酿的一天的亢奋此刻化为浓重的失望。失望,像一只无情的手拉着他的心往下坠。胸腔里灌满了阴沉的水,却无处倾泻。
  他也不说办理入住,气鼓鼓地拖着行李箱,走向大厅沙发,一屁股做下去。脸上的陈郁之色甚至吓跑了正在一旁玩耍的白人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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