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夜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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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夜赋-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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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长老们带领着族人,很快就坚强地收拾好满腔悲愁,迅速开始筹备下任族长的继任仪式。
  木骋膝下一共三十七个子女,除去木灵修那样先天不良,木莯那样年纪尚幼的,可参考人选还有二十一位。而桄居凭借高深的修为,沉稳的性格,卓越的处事能力,获得大多数族人的拥戴,长老们暗地里也是一致嘉许。
  木灵修站在族长争夺的风雨外,以旁观者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他觉得,背地里笼络人心,拉拢势力的应该是性格软弱的大哥和爱耍小心机的二哥五姐之流。桄居这个时候就应该高枕无忧地等着继任当日长老高声念出他的名字。
  但桄居就是不走寻常路,就是要玩出花样来。
  继任前日,梨棠被下令关入墨羽族的地牢。理由:杀害前任墨羽族族长、妖族大族长木骋。
  傅久久摸着下巴,以小市民的狡狯眼光,完全看不出桄居上位者的老谋深算。最后,她只能送出一句:一切小心!
  木灵修白了她一眼,以示对这句废话的不屑,然后故作轻松地踏上了桄居为所有人铺好的诡异征途。
  继任大典上,墨羽族纷纷穿上他们最庄重的衣裳,列成整齐的方队,肃穆地仰望着台阶上一溜儿排开的少族长们。
  除了木檀香,木骋的所有血脉都集于此。
  大族长是妖族的最强者,这是妖族不容推翻的铁则。而族群内部却没有这个规矩,有的族群更重视血脉,有的则重视其他。而族长的血脉,是经过时间锤炼的族群里的佼佼者,一般而言,族长一系都是族群里最强大的一支。因此,族人们对这样的选举方式也没什么异议。
  木灵修此次是歪打正着地沾了光,光明正大地接受族人目光的洗礼。他背对着族人而立,如芒在刺,只觉得他们的目光中承载了太多太多的冀望,不是他这种凡夫俗子可以背负的。
  一声鸟啼,尖细清脆。众人都安静下来,少族长们分成两列,在集会广场中心刻着族徽的巨石两旁站开。桄居站在左侧首位,神色悠然地抚摸着腰间的榆荚木。此等神态落在别人眼里,就是桄居已把族长之位看成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木灵修那爱耍小心机的五姐木澄气的眼睛都冒出火来。
  这就是修为啊!看桄居,多么的泰然,木澄这番模样,更是对比出差距。木灵修旁观者清地点评。
  其实木澄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儿小。在木灵修的心中,冷漠的木檀香都比木澄好几十倍。
  白发垂须的大长老扯着破锣嗓子大喊,“落羽!”
  少族长们纷纷展出羽翼,黑压压的翅膀接连起来,遮蔽了半边天。
  墨羽族,古老的鸟族,鸟族中的绝对王者。越强的人,羽色越纯净。此时长老们收集羽毛,放入罐中,再当着族人们的面,摇出一根黑羽。落出来是谁的羽毛,谁就做族长。
  谁都知道,族长是内定的,这样做只是面上好看一点。
  “等等。”正当所有人拔下一根羽毛后,桄居出声了,“在摇羽之前,我们是不是该净羽呢?”
  周围人一怔,少族长们的脸上顿时现出愤怒之色。连一向软弱的大哥木阳也忍不住沉声道,“木桄居,你不要太过分!”
  净羽是什么?
  用墨羽族的圣火炙烤族里的罪人,将他们的羽毛烧成初生时的颜色,意味着重生。这个过程不会有什么伤害,却异常痛苦,曾有人没熬过去,直接死在了这个过程中。
  这个仪式也曾作为族长继任的惯例,因太过痛苦渐渐荒废了。因此,这虽是罪人的刑罚,桄居提出来也不算毫无道理。
  “这……”长老们面面相觑,有些犹豫。
  “墨羽族的族长连这点苦痛都承受不住么?”桄居轻蔑地笑,挑衅之意无疑。
  木灵修眼角一抽,心想承受住了又没有族长当,谁愿意陪着你吃力不讨好。
  “……既然如此。”长老们头顶头脚抵脚讨论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有苦一起尝,有罪一起受,“……那就净羽吧。”
  少族长们纷纷面如土色。
  木灵修土的尤其明显,不晓得自己还能不能吊着一口气回去见久久。
  未草取来圣火,敬畏地将它交给大长老。族人们许久不见圣火,但也不敢拿命观赏,纷纷远离火源。
  大长老一手举着盛火的小金鼎,一手虚空托起一小撮火,抛上空。圣火猛然张开包围,像铺开的巨网,笼罩在少族长们头上。火网上落下无数火花,劈头盖脸地朝少族长们砸去。
  木灵修有些害怕,左撇右瞄地企图从旁人的反应中获得些安全感。
  木莯已经开始撑起浅薄的防御。
  木灵修一愣,净羽是不能用结界的。
  他这个想法还没成型,就听闻一声惨叫。他的不知道第几个哥哥倒在地上,翅膀被圣火整个包围,像黏附在上面一样。木灵修错愕地看着星星点点落在自己有点小灰的翅膀上的圣火,有这么疼吗?
  墨羽族人也错愕了。一个,两个,三个……到最后,只剩下桄居和木灵修还站在台上,他们寄予厚望的少族长们,倒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圣火黏在翅膀上,一寸一寸地腐蚀着他们,从身体到精神。那副遗传自木骋的好相貌都涨得通红,脸上青筋凸起,异常扭曲。痛苦的哀嚎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大长老收回圣火,而眼前呈现的景象却令众人哗然。
  墨羽族的少族长们,曾经的妖族第一战将木骋的子女,他们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传承墨羽!和普通族人一样带着灰点的黑色翅膀,灰色的翅膀,甚至杂色的翅膀……族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台阶上姹紫嫣红的羽翼,谁能告诉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们不是木骋的儿子女儿,不是墨羽族人吗?
  桄居依旧笔直地站在台上,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他隐忍的痛苦,族人们失望地发现,他们最为推崇的三少族长,他的翅膀,也不如最初的那么浓黑。
  接着,人群中传来第一声惊呼,然后第二声……一声接一声,渐渐的,此起彼伏!
  他们惊讶地望着木灵修,那个直到现在也不记得名字和长相的红衣少年,他好像先前并不存在,突然冒出来的一样。此刻,他背着一双赤红如血的羽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族人们的惊喜目光,长老们的复杂目光,兄弟姐妹们的嫉妒目光,还有桄居的深沉目光。
  赤羽!那是赤羽啊!继那个修成神骨神翼的墨羽族人之后,第二个赤羽!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族长,竟然拥有最为高贵的赤羽!
  木灵修面对着族人们的欢呼,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翅膀,它不是黑色的吗?带着点灰色的不纯净的黑色……这对翅膀,传说中的赤红羽翼,真的是自己的吗?不是圣火烧红的吗?
  木灵修转过身来面对众人,无人再说话,族人们狂热地盯着他。长老们回过神来,桄居依旧老神在在,随着众人的目光一起凝视着木灵修。长老们不再犹豫,从那个还没派上用场的瓦罐里吸出属于木灵修的那一片羽毛,此时它已经变成了红色!
  当木灵修的名字随着大长老的第一声呼喊响彻天地的时候,小小的少年浑身一震,从今天起,他就是墨羽族的族长了,再也没有人能够蔑视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最近文风都不对了……

☆、跑路

  墨羽族新一任的族长,诞生了。
  木灵修想到了很多。他想起他不快乐的娘亲,想起墨羽族每一次狂欢的时候,一个人坐在房梁上无人问津的自己,想起其他兄弟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想起某个他拔腿逃离出地渊,渴望挣脱束缚的夜晚,没有人找他,因为他无足轻重。
  他躲在黑漆漆的灌木里,缩着身子哆嗦着腿,想着若是被找到了,就一辈子待在地渊,一辈子坐在房梁上静看别人的悲欢苦乐吧。
  然而没有人找他,他所以为的束缚就是别人的不在乎,以及他自己的孤寂。
  也许他的翅膀真的不是圣火烧红的,他发现自己的记忆鲜明起来。
  其实,木骋和他,还是说过话的。那还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木骋坐在草坪上,年轻倜傥,双手支撑着草地,仰着头,嘴里叼着根草,满不在乎地睥睨苍穹。
  他趴在木骋的膝盖上,肉乎乎的小手抓着木骋的腰。阳光模糊了男人的面孔,他仰望着木骋的下颌,眨眨黑白分明的眼,伸出两只胳膊咯咯笑着去拽木骋的头发。
  男人的满腔豪情与洒脱被这个熊孩子拽得一点不剩。他有些苦恼地挠挠头,哭笑不得地对这个呀呀学语的儿子说,“虽然你爹我有一百零八种不重样的方法哄你娘……”他粗粝的双手托起木灵修柔软的咯吱窝,“……你是想夭折在自己的羽翼里,还是等待浴火重生的涅槃?”
  孩子懵懂地看着他,又咯咯地笑。
  木骋向来玩世不恭的面上被他灿烂的笑容染上疑似慈爱的痕迹,他轻笑一声,“啧,小兔崽子还挺好看,像我。”
  “那就涅槃吧,我们鸟族,总有一个涅槃的梦嘛。”他捏捏木灵修的小巧鼻子,木灵修皱着眉,哼哧哼哧地反抗,“别动,乖乖让爹玩玩儿。以后……我就不会这么对你了。”
  木骋开怀的笑容晕开在绚烂的阳光里,渐渐模糊。墨羽族人们惊讶地看着他们新的族长,红衣的少年已是泪流满面。
  地牢
  墨羽族的地牢相当豪华,这是对比其他具有相同构造和作用的小格子得出的结论。
  一张足以容纳两人的床安置在墙边,墙上开了扇窗户,透进来的光将室内照的宽敞明亮。
  梨棠端庄地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是还未褪去的红妆,为她清秀的容颜平添一分艳丽。
  “你好。”前面突然传来陌生的少年音。梨棠缓缓抬头,高瘦的少年站在铁栏前,静静地看着她。
  如果不是他主动出声,梨棠根本不会察觉到有人站在那里。
  “你好。”梨棠淡然一笑,不敷衍,也不热络。
  少年又沉默了很久,一只手抓着铁栏,无意识地摩挲着,低垂着头,很认真的样子。梨棠则很有耐心地等着他组织语言。
  “我是南台岛的陆远白。”
  梨棠对着他清冽的目光又是一笑,“久仰大名。”
  少年抿着唇,直视着梨棠的眼神有股沉着的魄力,他缓缓道,“很少人知道这个名字。”
  “道听途说罢了。”陆远白盯着梨棠,梨棠也在打量他,但她感觉得出这场不动声色的对弈,自己是处于下风的。眼前的陆远白和她所了解的陆远白,似乎很不一样。
  “我来打扰你,是想请你帮个忙的。”他眨眨眼,又恢复了迷茫之色。
  梨棠身陷囹圄,在他嘴里却好像是来这儿享福一样,还明说打扰……
  梨棠不知道他是有意无意,只不为所动,低头敛目,看着自己的影子道,“如你所见,我能去的地方,不过这方寸之地,实在帮不上你什么忙。”
  “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梨棠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知道怎么解除丰阳禁地的诅咒吗?”少年的语气很是真诚,梨棠很久没听过他人这么诚挚地说话了。
  但他的话却异常犀利。
  梨棠抬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因为那几个神族?”
  陆远白摇摇头。
  “那是为什么?”
  “我看得出,你不是妖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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