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说它忘记了(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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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说它忘记了(出书版)-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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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他低着头关上包厢门的样子,我由衷的替筠凉感到高兴。
  我想幸好幸好还有杜寻,要不然,可怜的筠凉怎么办呢。
  筠凉的妈妈办好所有的手续出国之前来学校看过她,当时我推开宿舍门一下子就呆住了,筠凉脸上是一种淡然而疏离的神情,尽管她妈妈的眼眶里饱含着泪水。
  我沉默的装作收拾桌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好让她们母女无所顾忌的聊天,可是一路停下来,彼此话语里的生疏和客套,叫我这个旁观者都忍不住心酸。
  做妈妈的对宿舍的环境很不满意,这里也挑点毛病,那里也看不太顺眼,末了,她的语气里有真挚的担忧:“筠凉,要不去租个公寓住吧。”
  筠凉微微一笑:“妈,其实我没你以为的那么矜贵,大家都能住,我有什么不可以。”
  我的余光瞄到唐元元冷冷的看了她们一眼,那个眼神里包含着满满的轻蔑,但我想这轻蔑之中或多或少也有些嫉妒吧。
  筠凉说完那句话之后,气氛有一点冷场,她妈妈踌躇了半天,转过来叫了我一声。
  我连忙走过去,毕恭毕敬的等待她吩咐,她伸出手摸了一下我的头,就像多年前我第一次跟着筠凉回家吃饭的时候那样,霎时,我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但错觉毕竟是错觉,她深深的叹一口气:“初微,以后你和筠凉,要互相照顾对方,有机会的话来看阿姨。”
  我点点头,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我想我们心里都很清楚,那一天太远,太远了……
  筠凉没有去送机,但是那天下午我们都没有去上课。
  坐在广场的木凳上,我们一人捧着一杯滚烫的柚子茶,她忽然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从十六岁开始,我看到姜汁撞奶就想吐。”
  见我一脸的迷茫,她又笑了。
  “初微,有时候站在路边看着人来人往,我会觉得城市比沙漠还要荒凉,每个人都靠得那么近,但完全不知道彼此的心事,那么嘈杂,那么多人在说话,可是没有人认真在听。”
  我一动不动,也一声不吭,坦白说,我真的无言以对。
  她把头靠过来倚着我的肩膀,声音里有掩饰不了的疲惫:“初微,你说有些面具戴久了,会不会变成脸?”
  我原本以为苏筠凉从此会变成一个消沉的人,然而,我错了。
  只有那么一天,那一天过后,她走在人群里依然是睥睨众生的女王姿态,除了偶尔跟我在一起才会稍微松懈一点。
  渐渐的,我才明白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有些面具戴久了,真的就取不下来了。
  冗繁的思绪让我看上去显得心事重重,辞远把我拉起来:“我们出去透透气吧。”
  我看了一眼纵情高歌的林暮色和筠凉,想来自己这把嗓子也不好意思献丑,便同意了。
  在大厅的沙发里坐着,一开始,我们谁都没说话,但我们同时响起了毕业联欢的那个晚上,辞远揉了揉我的头发,温和的说:“初微你知道吗,我每天觉得最幸福的时刻,就是晚上睡觉之前给你发一条短信说晚安,虽然你很少很少回我。”
  其实我真的不习惯他说这样的话,他一说这样的话我就特别想哭,很丢脸!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其实目睹过筠凉的家变之后,我已经比过去懂事多了,现在的我很少很少去抱怨生活,只要每天能够看见他,不开心的时候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他,我也觉得很幸福了。
  在那次跟袁祖域聊完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是个这么奇怪的人:越是在乎,越是要表现得不在乎。
  但这世界上有三样东西是无法掩饰的:咳嗽,贫穷,还有爱。
  越想掩埋,越欲盖弥彰。
  我们的包厢在走廊的尽头,接近安全出口,进门之前,我隐隐约约听到黑暗的楼梯间有理解的争执,也算我无聊,竟然拉着辞远一起去听。
  不知道是我还是辞远,不小心碰到了墙上的触摸延时的开关,灯一下亮了。
  在刺眼的灯光下,我骇然的看到了目瞪口呆的杜寻,以及他旁边站着的满脸都是泪的一个女孩——她不是筠凉。
  [3]选择我们所选择的,便将要承担我们所承担的。
  我在半夜起来上厕所,月光照在筠凉的床上,我猛然发现发现床上没有人!
  电光火石之间我被自己脑袋里那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坏了,霎时之间,冷汗涔涔,顾不得唐元元,我“啪”的一声打开灯, 果不其然,她扯过被子蒙住头愤怒的喊:“宋初微,你怎么这么缺德啊,上个厕所你不会开台灯啊!”
  我没心情跟她计较更没时间跟她解释,随手扯过一张毯子裹在身上就往外冲。
  在爬上天台的那短短几分钟里,我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知道是在祈祷还是自言自语,口中一直念念有词,仔细听才发现原来我一直在叫着筠凉的名字。
  筠凉,不要,求你了……
  我听说人是在长大之后才会呜咽的,在我们小时候,无一例外全是嚎啕。
  就在我脚上那双笨重的拖鞋踏上最后一节阶梯时,我听见一声,一声,短小的呜咽,不知为何,那一刻,我原本揪着的心,一下子尘埃落定了。
  还能哭出来,就没事。
  我在黑暗之中站了很久,也静默了很久,直到冻得全身都僵硬了才转身离开,至始至终我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我想筠凉她或许也知道当时我跟她只隔了一面墙,但她也执意不叫我。
  也许就是在那个晚上,冥冥之中的某些事情,已经有所预示。
  当一脸憔悴的杜寻跟辞远一起站在我面前,恳求我帮他想办法约筠凉出来见个面时,我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见你个大头鬼啊!你还有脸见她!你怎么不去死啊……”
  我从小就有这个毛病,一激动起来说话就口不择言。
  杜寻一脸哀愁的任由我羞辱,倒是辞远听不下去了,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拖到一边:“初微,你冷静一点,这是筠凉跟杜寻之间的事,轮不到你在这里充当正义使者……”
  我瞪着他,要是眼睛能放箭的话,此刻他恐怕已经千疮百孔了。
  顾不得辞远的劝阻,我又冲着杜寻说:“你不要再来打扰她了,她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她已经很难过很难过了,只是她一贯要面子,不肯表现出来……她妈妈出国的时候她都没哭,要不是伤心到极点,她怎么会半夜三更跑到天台上去躲着哭……杜寻,你真的太坏了,你太坏了……”
  或许是物伤其类,我说着说着,竟然流下眼泪来。
  辞远抱住我,慌慌张张的翻着纸巾,可是真正把纸巾递到我眼前来的人,却是杜寻。
  他一开口,我就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端倪来:这几天,他也不好过。
  这一把嘶哑的声音里充斥着焦虑,忏悔,伤感和无奈:“初微,都是我的错,我承认……你帮我把筠凉约出来,我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我提杜寻约筠凉的时候,她的表情淡淡的,只是说一声“好”。
  因为看不出她的悲喜,所以我对她心里的想法完全没有把握,但作为好姐妹,我还是劝她不要去:“算了,筠凉,好聚好散,没必要见面了,就算他想给你一个交代,但又能交代什么呢,你难道还会信任这个人吗?”
  她的嘴唇上涂着樱桃色的唇彩,笑起来更显得牙齿雪白,她拍拍我的脸:“你别担心,我自有主张。”
  我当然知道她有她的主张,我们一起长大的这些年,她待人接物处事总是很有自己的一套,那一套未必符合传统观念,但总算对得起她自己。
  多说无益,沉默是金,辞远说得对,说到底这还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一个局外人,还是不要插嘴得好。
  筠凉去跟杜寻以及陈芷晴三方会面的时候,我打电话叫辞远一起去逛书店,没想到他竟然告诉我:他,没,时,间!
  我顿时火冒三丈:“你装什么国家干部日理万机啊!”
  他解释给我听说是他们班组织出去古镇采风,四天以后回来,看我这几天忙着陪筠凉,也就没跟我提,反正就四天嘛,眼睛一眨就过去了。
  我闷闷不乐的挂掉电话,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的话。
  没跟你在一起,一天都很难熬。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辞远和筠凉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去忙的时候,我才察觉到原来我的生活圈子这么小,除了他们之外我几乎没有别的朋友,这种发现简直令我惶恐!
  怎么能这样呢!将来筠凉结婚之后肯定要守着老公啊,而顾辞远……他万一背信弃义没跟我结婚……我岂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这么一想,我立刻意识到了我必须找到除了筠凉和辞远之外的朋友,等到某天他们找我的时候,我也可以颐指气使的对他们说:真不好意思,我没空呢!
  可是……我能找谁呢?我跟唐元元气场相斥,跟林暮色之间又似乎有一种很微妙的东西,也许说不上有多不喜欢她,但她不来找我,我绝对不想去找她,至于沈言……人家工作之余应该要谈恋爱,我又何必做个不懂事的电灯泡。
  我一边默默的自言自语一边翻着手机里的号码,忽然眼前一亮,决定恶作剧一下。
  电话通了之后,那边说“我没存号码,你是?”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没存我号码,你要存了我还怎么玩得下去呢!我尖着嗓子说:“哎呀,你个没良心的,怎么连我都不记得了,我是你前女友啊!”
  一阵窒息的沉默过后,他冷静的问:“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我内心一阵狂笑,但表面上依然情深意重:“没什么事,我只是想告诉你,孩子我会一个人带大的,你就放心吧!”
  如果我妈知道她生的女儿有这么无聊,她会不会后悔当年没掐死我?
  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说:“嗯,那就麻烦你好好教育孩子,别让他长成宋初微那个脑残一样了。”
  ……
  还是老地方,麦当劳的玻璃窗外车水马龙,对面灯火辉煌。
  我憋不住了终于问他,你怎么知道是我啊,难道我变声不成功吗?
  袁祖域用那种极其不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是你对我不了解,我对数字相当敏感,任何号码我看过两遍都能倒背如流。”
  哇,我忍不住惊叹,真没看出来你这么有才华呢!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停顿了片刻,他忽然轻声说:“当年奥数竞赛,我也是拿过奖的。”
  这句话里充满了淡淡的伤感和浓烈的沧桑,其实我原本不是个喜欢追根究底的人,但看到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经的袁祖域忽然像是换了一个人,我还是忍不住八卦起来:“那为什么没继续读书呢?”
  他的目光从可乐移到了我的脸上,确定了我并不是在讥讽而是真诚的询问之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起来,其实也只是简简单单几句话……”
  我真的是没有想到,这个看着像个小痞子异样的袁祖域,当年竟然也是优等生。
  虽然从小到大读的一直都是普通的学校,但也一直都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在他的讲述中,我仿佛是看到了另一个顾辞远:聪明,调皮,心高气傲。
  但不同的是,顾辞远家世优渥,而袁祖域家境较为普通。
  在他高一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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