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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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策- 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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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话只能烂在肚子里,我想聪明人自懂掂量。”
  华媖朝他嫣然一笑,“既然世子都这么说了,那华媖也不兜圈了。我既嫁给睿王,这颗心自然栓在睿王府里,华媖虽然不算聪明人,但也看得出世子胸有丘壑,魏国来犯,若世子有用得上宋家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燕诩脸上笑意更浓,在心里暗赞了一声,真难为她短短时日就学会了拿得起放得下,这份识时务懂大体的胸怀,比燕旻强多了,“宋家的心意我知道了,请替我向平安侯道声谢。我记得下月便是平安侯寿辰,我会让人准备薄礼的。”
  见他没有起用宋家兵马的意思,华媖心里有些忐忑。睿王才识过人,仪态潇洒,遇事沉稳睿智,如今正当壮年,正是一名男子最成熟最有魅力的时候,华媖当初虽是迫不得已嫁他,但短短数月,已是开始接受了这个男人。
  当初燕诩那句“翼城最不缺的,便是你这种仗着娘家优势自以为得天独厚的女子,像你这种愚昧又自大,虚有其表的女子,只配燕旻这种庸才”,一直深深刻在她心里,她恨他,恨得心里滴血,但她也知道,要在睿王府立足,除了迎合睿王,还得依附燕诩,她是很希望娘家人能助燕诩一臂之力,好稳固她在睿王府的地位的。
  她柳眉一挑,问道:“世子是担心晋西兵马难以对阵魏兵,还是……世子这次没打算领兵迎战?”
  燕诩淡淡看了她一眼,只道:“听说你有个族妹进了宫,颇为得宠?”
  华媖嫁给睿王,平安侯虽对当时的情势心知肚明,但事后又怕燕旻心里对宋家有怨怼,毕竟当初先帝是想把华媖留给燕旻的,为了不得失这位年轻的帝王,他将族中另一名宋氏女送了进宫。没想到那女子竟颇得燕旻欢心,据说他琢磨木头时,只留她一人在身边伺候。
  她才表衷情,燕诩却忽然提起这茬,颇有些怪责宋家首鼠两端的意思,她不由一阵尴尬,但燕诩已接着道:“陛下年少,又顶着那些风风雨雨登基,难以在朝中立威,如今魏人犯我国土,若我是陛下,必定亲自带兵讨伐逆贼,扬我国威。”
  华媖当场怔住,他的意思是……让燕旻御驾亲征?她迟疑着道:“可眼下正是主少国疑的非常时候,若陛下御驾亲征,万一出了差池,那可……”
  他浑不在意地理了理袖子,“没有万一,他虽无能了些,怎么说也是我大晋朝的天子,我断不会让他出什么差池,他须头须尾地去,必定须头须尾地回。”话说到这里,再没说下去的必要,他抬脚要走,又忽然顿住,戏谑一笑,“你怎么不想想,万一他真的出了什么差池,好处会落到谁的头上?”
  他说罢也不管她是何反应,径直走了。华媖一动不动,看着他走到出游廊,叶萱正举着伞在远处等他,他一走出游廊,她便迎了上去,将伞高高撑起替他遮雨,他不知对她说了什么,她笑靥如花,挽着他的胳膊走进细雨里。华媖虽看不到此时燕诩的脸,但不用看她也知道,他此时脸上的笑,必定是自心里发出的笑,与刚才应酬她时的笑有天渊之别。
  她冷冷看着两人的背影,直到他们在雨中消失。他最后那句话,她听懂了,燕旻若真的有什么不测,得益的人自然是睿王。她虽不清楚燕诩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既说会保燕旻须头须尾地回来,又要扔下这么一句让人浮想联翩的话来,但她想,既然他胸有成竹,她应该进宫看看那位妹妹了。
  七月初,正午时分,日头猛烈,晒得地面似浮起一层热气,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连本应吵得烦人的知了也消停了。
  魏国西北边陲小镇的一家小酒馆里,零零星星坐了些做买卖歇脚的食客,老掌柜正殷勤地替一位教书先生添茶,“夫子,茶烫,你小心些喝。您刚才说什么……晋国的那位少年天子果真攻下了泸州三城?”
  小酒馆不大,统共就五六张桌子,此时那些原本打牙祭的人都停了筷子,个个竖起耳朵,看向掌柜添茶的桌子。掌柜口中的夫子是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他在一众焦虑的目光注视下,颤着手吹了吹茶碗,哧溜了几口,这才慢吞吞道:“可不是,辽州三城如今全降了。原本魏人都怕晋国那位云帅,还庆幸这次云帅没有随军出征,可谁曾想,那位少年天子自御驾亲征以来,如有神助,打辽州才用了短短十日,这可是天要亡魏啊。”
  小酒馆里一时炸开了锅,做生意的人已经讨论起要将那边的产业变卖了,最角落的一个年轻人没有参与讨论,他穿着半旧的灰色短打,身板孱弱,面目却清秀,看模样像是专门替人跑腿送信的杂役。
  他默默坐在角落里,边听众人讨论,边慢慢撕着手中馕饼,当听到那老夫子说到襄王已率军拦截晋朝大军时,他将馕饼用布包了塞进包裹,掏了三个铜子放到桌上,垂着脑袋出了酒馆。

☆、第86章 捕蝉

  明晃晃的日头照得人睁不开眼,热气自地面直往上冒。年轻男子将背后草帽扣上,遮住太阳的同时,也遮住了半边脸。才走出两条街,他便察觉出不对,抬手压了压帽檐,忽然加快脚步拐进一条小巷子里。
  他屏气敛息,按住腰间佩剑,手心隐隐冒汗。等了好一会,却不见预期中的人走进来,他有些疑惑,开始怀疑自己弄错了。又等片刻,依旧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松了口气,心里自嘲这一路逃亡,过于紧张,见风就是雨了。可不到他不谨慎啊,眼下要找他的人可多了去了,除了云卫,还有安逸的人,就连明焰司也在暗中窥探,他若不多几个心眼,早就死好几回了。
  他抬手抹了抹鬓角流下的汗,从巷子里走了出来。燥热的空气里忽然有丝丝寒气直逼后脑勺,他猛地一惊,一偏头,一根箭矢擦着他的脑袋过去,将草帽射穿了个洞。他如离弦的箭往前一掠,掠出好几丈远,顺手将破了洞的草帽摘下往后甩去,头也不回地往前直奔。
  七、八名白衣人忽然自不同方向冒了出来,企图将那年轻人男子截住,那男子见势不对,倏地蹿上屋顶,身轻似燕,一溜烟往东掠去。他身法虽快,但那几名白衣人紧追不舍,尤其其中一人,身法和他如出一辙,轻功比那年轻男子更胜一筹,一追一赶之间,两人很快与另外几名白衣人拉开了距离。
  一柱香后,两人已甩开那几名云卫,来到镇外一间破落的土地庙。白衣男子忽然一扬手,甩出几枚暗器往年轻男子脚上招呼,趁他躲避的瞬间,白衣男子已一跃而起,拦在年轻男子跟前。
  “云竹,够了!这里方圆十里都是云卫的人,你认为你能跑得过吗?”
  男子打扮的云竹站定,将剑横在身前,一声不吭地戒备着。
  她黑了也瘦了,神色憔悴,往日清亮有神的眸子此时暗淡无光,云问看了她片刻,轻轻叹了口气,“云竹,躲了这么久,你不累吗?趁现在刑堂的长老还没到,跟我回去,我向世子爷求情,活罪也许难逃,但无论如何,大哥不会看着你死,就算舍了我的命,我也会求他给你一颗极乐丸的解药。”
  云卫有专门的刑堂,专门处罚犯了事的云卫或叛逃者,落到刑堂手里意味着什么,云竹很清楚,她眼圈微红,“大哥……”
  云问又道:“云竹,你这是何苦,你明明知道世子绝不允许伏羲八卦流落在外的,你为何这么做?你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吗?”
  云竹咬了咬唇,凄然道:“大哥,谢谢你还顾念着我。我就不回去了,你若仍顾念兄妹之情,我死后,请你将我葬回晋国吧,随便哪一处都行。”
  她那无望的语气,让云问心里紧紧揪住,“阿竹,为什么?当日你若按世子吩咐,将伏羲八卦交回云卫,向世子认个错,何至于弄到如此地步?你倒是说啊,你为什么要藏起八卦?是为了……那个人吗?”
  云竹苦笑,“他吗?他心里只有叶姑娘,无论我为他做什么,他都不会看得到。这世上人人都想得到十方策,为了得到天下,不惜父子相残,兄弟阋墙,这十方策根本就是个祸害,若没了伏羲八卦,世人就得不到十方策,再不必争个头破血流,天下太平。”
  云问一怔,“你真傻,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太平过,就算没有十方策,难道世人就会甘心安于现状?为了得到权势,争夺利益,他们一样会父子相残,兄弟阋墙。世子以前曾说过,只有天下一统,才会有真正的太平盛世,这也是他对十方策孜孜以求的原因。但现在世子已经放弃寻找十方策了,他命你取回伏羲八卦,只是不希望八卦落到别人手中,威胁到叶姑娘性命。云竹,别一错再错,趁现在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跟大哥回去。”
  云竹垂眸,是啊,世子为了叶姑娘,宁愿放弃十方策,安逸更是为了她,不惜冒险从世子手中偷走伏羲八卦,他们都是为了她。可自己何其无辜?说到底,她弄到如今这狼狈模样,全因十方策。若没有十方策,当初世子不会捉走叶萱,若安逸不是为了进宫救叶萱,就不会潜伏明焰司,若安逸从来没有进宫,她根本不会遇上他。
  若从未遇见,何以倾心?
  她带着伏羲八卦离开襄王府的那日,曾对他说“你我从此两清了”,可当她真的迈出王府,她才发现自己说得洒脱,其实心里根本不想两清。她回头看了一眼热闹喧嚣的襄王府,忽然改变了主意,带着伏羲八卦悄然离开了。
  唯有这样,他会永远记得世上曾经有过一个叫云竹的女子,这个女子曾使诡计从他手中抢走了伏羲八卦,从此和伏羲八卦一起自世上消失了。他一辈子都会对她恨之入骨,恨之入骨……也是另一种想念啊。
  至于世子,她已遵照他的要求,从安逸手中取走了八卦,极乐丸发作之前,她会找一处风景优美的隐蔽之处,悄无声息地死去,从此世上再无人能找到伏羲八卦,这也算是还了他的知遇之恩了。米需。米。小。說
  她朝云问笑笑,平静地道:“大哥,你不必再劝,各人有各人的命,我的心早已回不去了,你动手吧,若是今日云竹死在你手里,大哥别忘了刚才云竹的请求。”她顿了顿,又道:“若云竹今日有幸逃脱,左右不过是多活数月,还请大哥转告世子,他的大恩大德云竹无以为报,这条贱命绝不敢苟活,你们也不必费心找我了。”
  她才二十出头,本应是一朵娇艳绽放的花儿,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此时却说出这般绝望的话来,可偏偏自己无法帮她,云问只觉心头剧痛。他还想再劝,耳朵却忽然动了动,有人来了。他神色一凛,忽然朝云竹出手。
  志在必得,云问出手丝毫不留余地,招招进逼,云竹一时有点吃力。几招之后,云问忽然虚晃一剑,左手朝云竹面门拍了一掌。云竹侧身躲开,他的手臂擦着她的脸过去,一阵清浅的异香自他雪白的袖子传入她鼻尖。
  云竹软软地倒在地上,云问叹了口气,在她身前蹲下,将她身上包裹解下,翻找里头的东西,片刻后,他皱了皱眉,将包裹里一个用布包起的东西塞进怀里。
  方才那几名云卫已赶到,云问正准备带着人离开,忽然劲风起四,十多名蒙着脸的灰衣人蓦地涌进土地庙里,朝众人扑去。
  云问忙抱着昏睡的云竹退开几步,将她安置在摆放贡品的桌子底下,这才举剑斥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冒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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