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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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宜城-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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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被人揭发,两广总督要亲自前往查问,这县令听到消息,忐忑不安,想出了一个金蝉脱壳的计谋,便邀了金焕至内室,竭诚相告:“师爷,小官糊涂至此,请师爷以尽辅仁之心,解救小官于水深火热!”说完便一面跪下,甄金焕不明事故,见大人行如此大礼,惶恐不及,也忙跪下,因问:“大人何故如此?请交代学生明白,肝脑涂地,万死不辞!”那县令见他中计,便哭求道:“小官家有高堂双寿,因小官未曾及第之时劳作不息,为小官读书闻道竭尽心力,病痛不医,经年累积,终成顽疾,如今常年汤药不绝,未曾见好,小官七品小县,俸禄微薄,因又生犬子不幸,师爷所知,襁褓之中风寒乍起,烧成痴儿,实感家门不幸,由是小官自愧不已,只期在生一日,便能为父母妻子谋求一日之天伦——”还未说完,突然放开嗓门大哭起来。金焕见状,焦急不安,因孝道经典,心中感怀,正不知如何劝慰,又听那县令止住哭声,哽咽着说了下去,“东乡监生王成,吾幼时挚友,因感念余之诚心,且见余之凄凉清苦,将城中一间闲置屋舍慷慨赠予,一则全吾孝道,再则不令废置,余本不存贪图享乐之念,且又与之视同手足,故不曾推辞,而今不知哪道的小人以此为由,诬告于两广总督,总督大人念余恪尽职守,欲亲自来府问询,及那时见果有其房舍,吾之功名虽不甚惜,然何忍吾父母之复受余孽乎?”说完又是大哭。
  甄金焕听毕,敬其孝行,欲为其解脱,因又发问道:“那便找来王成在公堂对质,能洗大人污名矣!”县令委屈地回答:“王监生早年经商,富贵发达,一家人搬迁至外省某地去了,虽然如此,吾与之书信不断,岂料前年因病仙去了,吾悲痛不已,欲慰问其子侄,哪知这样积善人家,子侄不兴,嫡子夭折,两个庶子分散家财,各过各人的生活去了,自此之后与我也是音信不通的。”甄金焕听罢,也没了注意,无奈之下请教大人:“依大人可有脱身之法?”县令听得,心内一动,正中下怀,伪做悲戚之状,道:“现如今唯有找得一可靠之人,合家住进去,总督来查时,只说是自家宅院,但因那王家房舍颇具规模,不是家境殷实的只怕在大人面前弄巧成拙。”甄金换听了这话,立即像是得了救星,任他才情盖世,毕竟年少冲动,既辅助大人,又得大人如此诚信相待,危难之时,理当当仁不让,遂忙请缨:“蒙大人厚遇如此,学生愿请此功,望大人成全。”县令忧虑重重,扶起甄金焕,声泪俱下地说着:“师爷与我一样,本是寒门出生,若是总督大人盘问,师爷如何是好呢?不行!不行!”“若不能混过总督大人,大人尽可将我拿下,只说我背着大人巧取豪夺,总督大人顶多责怪大人督下不严,待总督大人走后,大人可伺机放我出来,如此则可保全。”县令听了沉思不言,那甄金焕便又言辞恳切地说了一回,县令才勉强答应了,并千叮咛万嘱咐,如果总督责罪甚严,就如实相告,不可为了自己遭受大罪,教他于心不安。这番经过正巧被孙用来于屋顶听得真真切切,孙用来游历到此,早就听闻该县官种种恶行,因此日夜潜伏,凭着一身轻功巧劲,将县令暗室亏心之事打探得清清楚楚。那房子原来豪华气派,本是东乡监生王成多年辛苦经营而得,举家搬进城里后,又喜上加喜,为儿子王振娶了一门亲事,大喜之日竟意外请得县令大人,喜不自胜。哪知道这县令在新人敬他酒时见到这新媳妇生得妖娆百态,竟久久不能忘怀。而后又费尽心思,巧设陷阱,逼死人父,强**女,夺人豪宅,而这一贯罪行,竟然被他演说成孝道动人,诓陷人心,实在让人激愤难当。
  孙用来见那师爷心事重重离开县衙,忙尾随其后,只见师爷返回家中便急忙令全家搬至县令豪宅中去,合家大小以为他深得大人器重也欣喜若狂,匆忙收拾起来。孙用来见了,赶紧上前制止,并如实相告。熟料那师爷入蛊太深,未能醒悟,于是孙用来只得掳走师爷,趁夜带他来到县令府上,打开墙中暗室,将县令所藏珍宝悉数给他看了,这甄金焕本一路挣扎要叫,只是被孙用来封了穴道,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无力,叫又叫不出,心内却很清楚,及见了真相,才恍然大悟。翌日便举家逃走,躲过一劫,事后对孙用来感恩戴德,敬仰不已。数年之后考中举人,做了地方官员,清政府倒台之后,南方各地革命战火迅猛燃烧,甄金焕却一直坐守地方,在袁世凯及北洋政府的轮番上台之中保守一方安宁。
  因有了这重关系,孙希桥便恳求叔父修书一封,托人交予甄金焕,请他施予便利,助许世英逃脱。这叔父本是个侠肝义胆之人,当即应允,并亲命长子孙璞护送许世英至广东。果然,许世英在孙希桥等人冒死相助之下,顺利逃往香港,直到蒋介石成立南京国民政府之后,才又回来。
  当然,这是两年之后的事了,而今孙希桥见许世英安全了,才放下心来,于是将父亲留在族中的基业打点完毕,托付与堂兄弟经营,自己便告别叔父,折身回到殷汇来。
         

  ☆、第七章

  孙希桥再回到殷汇时,家中已是另一番光景了,究竟如何?咱们暂且不说。且从孙希桥撇下一家老小,冒死护送许世英逃脱开始说起。
  许世英避难到孙家来时,恰值5月月初,孙希桥见故人落难,心中不是滋味,得知许世英意欲逃亡香港时,心下立即想起叔父孙用来,一时间觉得自己对朋友能有一用,便豪情高涨起来,当即交代了家中诸事,带着家下最机智果敢的几个仆人,护送着许世英逃走了。不料他们才走几天,孙传芳的一个团长就带着一队人找到孙园来。别说进门时如何猖獗了,且看这一队王八骑着大马闯进殷汇镇上时有多霸道吧。一队军,人蹄抢着马蹄穿街而过,踩过之处,路边菜农的匡篓践踏如泥,街边掩门不及的店铺,一扫而尽。街口两列兵设卡立哨,街尾一排人持枪封道。殷汇镇上的老百姓哪里见过这样场面,个个惊慌失色,只有一位白胡子老农,本来得了好收成,高高兴兴挑了一担子蔬菜,指望着赚两个铜子儿,想不到碰见这帮匪兵,被踩成了一滩菜泥,心疼不已,竟然放开嗓门哭骂起来,他就近的一名兵听见了,转身来到他跟前,一脚踢翻他,然后举起刺刀,俯身一捅,接着拔出来,整条街上便再没了声音。
  那团长带着人径直闯进孙园去,进门时嫌那院门矮了,也不下马,指着副官带步兵进去,不一会,孙家一家老小都被押解出来。
  孙家那老父老母哪里经得住折腾,被兵匪们押出来扔在地上,往前一滑就顺势跪下了,孙希桥的夫人此时也顶着大肚子战栗不已。匪官见地上老老少少的跪满了一地,便开口问道:“谁是孙希桥?”众人不敢应答,副官见状将手一摆,兵士们立即举起枪,将子弹上膛。孙父听得子弹上膛的声响,忙抬头讨饶:“犬儿不在家中,敢问官爷找犬儿贵干?”那团长听了立即下马,扶起孙希桥的父亲,笑着说道:“孙老哥快请起,因奉孙大帅之命,缉拿许世英。听得令郎与许贼交厚,特来问问,或许有那贼人下落。”这一番举动,让地上跪着的人们稍稍觉得放松些,然而孙父却感到一股寒气逼人,反而更加惧怕,于是也不敢抬头看他,只故作镇静地回答:“大帅厚爱,然而小犬不日前已经启程去了赣南祖籍,不知几时才能回来呢?”
  “几个人?”
  “四——五个人。”
  “四个还是五个?”声音问得极轻,孙父从那声音里似乎到到一场大难降临时呼呼的声音。“嘭——”的一声巨响,孙父感觉一下子失去重心,往右边一斜,便侧身倒在地上了。孙氏婆媳二人见状哭声乍起,却都不敢上前,那匪官又蹬下身,用发热的枪口摩挲着孙老父亲腿上的子弹孔,然后冷冷地说:“如果他回来了,记得告诉我。”然后,一大队人马卷着镇上所有值钱东西及有用物件离去。
  幸而孙老父亲并没有因此丧命,匪徒去后媳妇立即哭命家人请了郎中来。经过粗糙的手术和精致的包扎,伤口日渐愈合,只是从此,老父亲就只能拄拐而行,阴雨天气,更是痛苦不已。
  孙夫人虽然身怀六甲,但只是公公伤重,婆婆病倒,不得不忍耐些悉心服侍,自己竟全然忘记了腹中的小生命带给她的种种不适。月余之后,婆婆心情渐渐平复,身体也好了起来,而后公公腿伤渐渐康复,自己才放下心来。一晃9月2日(农历七月二十四)了,自己操劳了两个多月,感觉甚是疲惫,这一天早晨服侍公婆坐卧之后,自己忽然觉得腹内一阵剧痛,稍事休息后,又开始有痛感,已经有过产子经验的她立即意识到这孩子要降世了。于是告诉婆婆,快请稳婆,自己则忙扶了丫鬟回房。才走出公婆屋外,她就看见远远的天边黑压压的一片,而自己抬头一看,则晴朗无云,但腹中阵痛又来,容不得她多想,只期望赶紧回到自己房里,准备生产。没走出一条廊子,远方黑云便滚滚而来,移动速度相当迅速。孙夫人心内暗想,这是什么怪事?旋即又想到,可能自己疼痛中步行缓慢,因而觉得那云来得快了,这也是正常的,便不再多想,加紧脚步往回走,她自己不觉得,但丫鬟们看在眼里,还是很慢。扶着她的丫鬟们也发现了天气怪异,其中一个年纪尚小,却又极活泼的,便忍不住偷看了一眼,只见那浓云滚滚,冒烟似的向这边过来,而它后面一片乌云,平坦而又稀薄······正看到这里,自己忽然一脚踏空,往前跑了两步才不至于摔跤。原来他们已经走到廊子尽头,出廊子有两级台阶,那丫头只顾观云赏景没看着路,险些摔一跤!孙夫人见她如此不谨慎,虽然素来喜欢她的活泼单纯,但这会干系到孙家骨肉,少不得心里一急,却也不骂她,只定一定,叫了身后一个丫头上前来扶自己,接着往回走。这小丫头讨了没趣,却不敢怠慢,忙在后面跟了去。
  孙夫人回到房中静待生产,不久,婆婆也赶过来看望,见丫头们都在外准备,忙命人去厨房准备烧开水,一个丫头跑去,不一会回来回禀:“厨房已经在准备了。”孙老夫人听了说好,突然也看见外面那天气异常,自家屋顶上当空晴照,前面天空却已经黑压压地阴沉下来,远远的望去,几排雨影已经追着乌云过来。心里惊奇,却不便明说,因又想起去请稳婆的家仆还没有回来,于是命人再去催催。不一会,那人也回来了,回道:“稳婆收拾好了就过来,江大叔在哪里催着呢。”孙老夫人听了也只道好,却不知道那稳婆一见孙家家仆江夏来请时,急忙就跟出去,一出门迎头看见那么大一片雨云压过来,心想必定要下一场暴雨的,还是等雨下过再去。于是问江夏孙夫人眼下状况如何?那江夏本是个大门外的男丁,不常在内走动的,听了丫鬟的话才来请人,见稳婆问他,也不晓得如何回答,只说:“不清楚,我来时还在老夫人那边伺候。”稳婆听了便说:“还早着呢,没这么快生的,我准备齐全了再和你过去。”于是又转身回来,坐下喝茶。一会一个丫头又来催了,说老夫人着急,她便起身收拾,准备要走的样子,那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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