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肃花絮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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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肃花絮晚- 第1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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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子曜神色阴冷,怨毒地嗤笑道:“还会是什么?打的!是重击造成的!虽只有一击,但正砸在从前骨伤之处,那儿本就没养好,如今让这么一砸才伤及根本,所谓冷水浸泡游水劳损不过是害及皮肉筋脉,这一击才是致命之伤!你说她疼?我捏碎你的骨头看你疼不疼!早知你竟然打她,我就不该承你的情来帮你惺惺作态!”
  云卿闻言何止惊愕,来来去去多少大夫都未曾看出来,却叫裴子曜一眼看破!他如今果然已是……神医了?
  云卿怔然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不会错了,这几日伤口疼得不寻常她便隐约猜到了——是起初为救曦和,小丫头一头栽在手腕处砸伤的!曦和只作玩笑,并不会说,云卿当时一心只想平息事态,自然也不曾提起,所以慕垂凉根本不知还有这一出。
  “我打她?”慕垂凉从未听云卿提起过,震惊之余听闻此言不免气急反笑轻哼一声说,“你不要把旁人想得都跟你一样。”
  从前裴子曜岚园之外雨中作别碎了玉镯伤了云卿手腕,才是她这只手腕多灾多难的开端,裴子曜素来最悔不过此事,因此十分介意被人提起,尤其如今还是当着云卿面被慕垂凉提起!当下神色便不对了,云卿见他右手再度紧握成拳,两步上前稳稳站到慕垂凉身前紧盯着他道:“够了,裴子曜!没错,如你所言的确是重击造成,但此事他根本毫不知情,轮得到你乱安什么罪名!”
  慕垂凉愕然,一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裴子曜忍无可忍,上前紧紧抓住云卿肩膀咬牙切齿道:“我乱安罪名?我为了谁!毫不知情不是错吗?你嫁给了他他是你相公他凭什么毫不知情!你一只手要废了他甚至连因为所以都闹不明白!事到如今你究竟还为他开脱什么啊?你就那么喜欢他?那么乖顺听从他?那么连命都不要地当着我的面一再维护他!云卿,我是大夫,只有我知道你手腕上的伤到底有多重,只有我知道你手腕上的伤到底有多痛!你竟然忍着骨裂的痛楚在他面前强颜欢笑故作轻松!十一天啊,云卿,你疼了整整十一天!”
  “所以呢?”云卿冷冷道,“究竟与你何干?”

  037 开局
  裴子曜松开手,踉跄倒退两步,一时如遭双打,恍惚惨笑喃喃:“与我……何干?”
  云卿原本紧盯着他,一时也不得不移开目光,沙哑着声音道:“对,早就与你无关。我们过得好不好,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你来过问。若你看不惯,大可以现在就走,而且以后也都不要再来!”
  “呵……不要再来?”裴子曜恍惚笑问,“怎么,你怕别人说啊?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裴子曜突然放声大笑,形状癫疯,云卿一点一点收了笑,神色冷凝看着他,却见他大笑之中神色悲苦,喜怒都撑到极致、且明明白白都摆在她眼前,云卿心下如翻江倒海,一时越发握紧了拳头,却听裴子曜笑声戛然而止,伸手指着她尖声道:“好,与我无关!从此都与我无关!到你被他折磨殆尽,趴在地上哭着喊着求我的时候,我也只会说一句都是你活该!从一开始都是你活该!”
  云卿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裴子曜,闻言便僵在原地,却见裴子曜拎起药箱大步流星就要离去,才与她擦肩而过,却听一直未曾开口的慕垂凉低低冷笑:“这就要走?莫不是忘了什么吧?”
  裴子曜被拦下,阴仄仄看向他。
  恰是此时,却听外头传来响动,一个稚嫩声音模糊传来:“……蓉姨,我们只是来看一眼阿娘,就一眼,就偷偷看一眼就好,蓉姨你让我们进去吧……”
  ……昭和?
  三人都是一愣,尤其云卿更是惊讶,昭和与曦和来看她?
  却听曦和声音也传来,却高傲得很:“哥哥是慕家长孙嫡孙,便是来向大丨奶奶请安也不行么?蓉姨一味只是拦,却不先进去禀报请示,是为何意?看不起我们吗?还有,蓉姨休要再拿阿爹当挡箭牌,他什么时候这个时辰在家过了?素来他眼里银号比什么都重要,蓉姨此刻拿他作借口岂不笑话?”
  接着便是秋蓉的声音,但她刻意压低了许多,并不能听得分明。云卿于是看向慕垂凉,却见慕垂凉与裴子曜仍冷冷紧盯着对方,各自都似有深仇大恨。云卿一时烦躁,加之手腕疼得厉害,便高声打破僵局:“秋蓉,由着她们进来吧!”
  外头乍然一静,不一会儿便听到秋蓉开门声音,紧接着便见昭和小心扶着曦和跨过门槛进来,于此同时房中二位男人几乎同时别开目光,慕垂凉看向窗外,裴子曜目光则投向珠帘,两个娃娃原以为只有云卿在,一脸小心翼翼谨慎周全,待及看到裴子曜却惊喜地喊:“舅舅!”然后昭和便一把扑上前来。
  裴子曜看到孩子面色便稍缓了些,他弯腰抱起昭和,又向曦和伸出另一只手,却见曦和并不过来,只是怯怯仰面看着云卿。云卿便问:“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曦和目光又移到背对她们的慕垂凉身上,看了半晌方紧闭着嘴巴瞪大眼睛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云卿见是惧怕慕垂凉,便也不强求,于是点头道:“好。”
  曦和眼神中透着失望,又偷偷看了眼慕垂凉,毕竟不敢说什么,这才上前蹭到裴子曜怀里,亲了亲裴子曜的脸颊说:“舅舅。”
  裴子曜点点头,一手抱起一个孩子就要往外走,到了翡翠珠帘处,两个孩子乖巧地一人为裴子曜拨起一边珠帘,裴子曜这才笑了,分别亲亲二人脸颊,正要道谢,却听慕垂凉在背后冷冷道:“脉是号过了,你究竟能不能治?”
  裴子曜顿住脚步,回头一眼看尽他二人,轻笑道:“她自作自受,大罗神仙也治不了!不过同是废了,我却能让她疼得轻一点。所以当初你许诺我的条件不如仔细掂量,看究竟值不值得与我交换!”
  裴子曜既来了,少不得要顺道去缀锦楼看一看裴子鸳。到了门口下人们慌忙请安,但他要进,却是被拦住了,下人道:“大丨奶奶丨房里细辛姐姐吩咐下来,说大丨奶奶身子不宜见客。”
  “客?”裴子曜怒气未消,冷然反问道,“你说谁是客?”
  “奴婢失言,还请裴大爷恕罪。只是细辛姐姐特特交代了,纵是裴大爷您来,大丨奶奶也是不见的。说不论您是来请安,还是来问诊,此时入此地都不大合适。更说请裴大爷顾及大丨奶奶的难处,往后若无事就不必再来了。”
  裴子曜一脚已踏上台阶,听闻此言僵硬收回。裴子曜自小敬慕裴子鸳,如今听下人言下之意她竟如此委曲求全,一时恨得牙根痒痒。不合适?有难处?新人换旧人,来了新的大丨奶奶,旧的那一个是怎样尴尬的境地他不必细想也能明白!
  昭和见裴子曜不走,歪着脑袋轻声问:“舅舅,我们不进去看阿娘了吗?”
  裴子曜低头一笑,再度轻吻他二人脸颊,柔声问:“你们阿娘近日里可好?病有没有好一些,药吃完了没有?”
  昭和与曦和相视一眼,齐齐摇头说:“不知道。”
  裴子曜狐疑问:“不知道?”又笑说:“你们不乖了,舅舅不是嘱咐过你们,要常常来看阿娘的吗?”
  “从前常来的,”昭和小声说,“那一个阿娘来了之后,阿娘就不让我们来了,说让我们去跟那一个阿娘亲近。可是为什么呢,舅舅?”
  裴子曜默然看着两个孩子,忽轻笑一声,抬头看着空荡冷清的缀锦楼,绵绵轻叹说:“真是欺人太甚哪……如此,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曦和闻言略想了一会儿,小手搂着裴子曜脖子,蹭了蹭他的脸颊撒娇说:“舅舅不开心么?”
  裴子曜便笑了,将两个孩子放到低声,半蹲着说:“没有,只是想起还有许多事要做,舅舅需得回家去了。你们既到此地,就没有不去给亲娘请安的道理。昭和,你是哥哥,拉着妹妹的手进去找你们阿娘,告诉她舅舅来过了,也听她的话不会再来了。曦和,你嘴巴甜,告诉你阿娘,说你与哥哥永远只有她这一个娘,你阿娘听了会高兴,病痛也会轻一些的。乖,去吧!”
  亲眼看着昭和与曦和进门,裴子曜方转身大步离去,出了门自有马车候着,裴牧伶俐地接过他手上药箱并收起伞。裴子曜上了马车略行一会儿,约莫离慕家远了,方过分沉静地冷淡开口说:“飞鸽传书大兴城,让人给三叔公递个话儿,说上次他问的事今儿我准了!就依他的,先从宫里开始动手吧!”
  裴牧惊问:“爷,此事一旦开始,可就回不了头了……”
  “回头?我不回头,我以物华裴氏一族荣耀为赌注,誓要让慕家、让慕垂凉,付出代价!”
  马车走过沁河桥,裴子曜在车帘晃动中隐约可见一脉碧波清影。远处雨雾蒙蒙,春花春柳都如在梦中,明明熟悉,却又遥远。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裴子曜收回目光,轻轻闭上双眼。慕垂凉,我们……开始吧!

  038 骚动
  自四月初起,云卿不再用裴二爷留下的药。裴子曜说话算话,一连七天每日来为云卿施针,其后开方子、抓药、定期号脉,严格尽到了一个大夫的本分。并且在初次不愉快之后,裴子曜再也没有说过一句多余的话,该做的做完之后即刻离去,决不拖泥带水,以云卿看来,即便是有心挑刺儿的人在裴子曜这里也寻不出什么不妥当之处的。
  因裴子曜常来,昭和与曦和便也常常凑过来,但裴子曜一味只做事,两个孩子就不多言,并且通常裴子曜一走两个孩子就跟着离开,连日来每日相见却也从未与云卿说过话。但至少也算相安无事。
  等到裴子曜七日施针结束,当着慕垂凉面儿明明白白告诉云卿她手腕之伤所需非治,而是养。这一养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大约此生都要十分注意,否则别说好起来,只怕连疼痛都会不可抑制。慕垂凉自然点头应了,亲自送裴子曜出去,接着遵照裴子曜的方子去裴家药房取了药,外敷内服双管齐下,丝毫不敢大意,因见果真稍好了些,才算略略放下心来。
  走之前裴子曜曾问云卿:“这几日可疼得轻一些了吗?”
  裴子曜、慕垂凉、秋蓉、蒹葭、昭和、曦和齐齐看着,云卿一来躲不掉,二来也无甚隐瞒必要,便点头道:“好多了。多谢。”
  于是,裴子曜便不再来了。
  云卿暗暗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慕垂凉也开始重新忙碌起来,甚至连着几日直到天快亮才一脸倦容地迈进房门。当日种种别扭、种种怒火如今甚至都没有闲暇发作,难得一见之后,慕垂凉通常要细细问云卿手腕之事,可曾敷药、可曾疼过、可曾惊风,云卿听他哑着嗓音、眼带血丝,却偏又一脸温柔,于是往往还没开始计较什么,就已经先行软了口气。最终便只能一如既往盛了汤递给他,待他喝完二人再一道入睡。而所谓裴子曜当日所言条件究竟所指何事,慕垂凉始终含糊其辞一笑带过,云卿一个字也没问出来。
  再者,真就有那么巧,待裴子曜七日施针过罢,物华的连绵阴雨突然停止,天上沉沉压了小半个月的暗云像被人用手拨开,一朝雨歇后忽就露出瓦蓝透亮的天色,于是骄阳如火,光满乾坤,山水花树乍然显现鲜明色彩,让古老的物华城一夜之间焕发出不可思议的新活力。
  便有算卦的老瞎子背着幡儿在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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