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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4】批判
连林娟的位置也在他前面，杨一民想，难道今天自己真的是来接受批判的？想想不太可能吧，但如果让每个校长发言，自己能说啥呢？是说好的，还是检讨自己。
学校一把手只有十二个人参加，杨一民看了一下，城区几个大的学校、中考成绩好的学校，也有几个成绩较差的学校，城郊中学就是其中之一。
许明芳坐在位置上，扫了两边的坐着的人，最后在杨一民的身上停留了一下，收回了目光，没有笑容，一切表现都是职业性的。
会议室鸦雀无声，许明芳翻开笔记本，将一叠资料放在笔记本的一侧，缓缓说道：“同志们，近一周，我和主管教学的曾局长、主管纪检的吕书记一起调研了全县的十八所学校，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找出问题，制定方案，在教育水平、教学成绩上有大的突破，开创我县教育的新局面。”
许明芳走的路线，果然是快速路线，是啊，她怎么会将目标锁定在平川这样一个落后县的教育局局长位置。
杨一民思量着，如果这样的话，和自己在石门的想法无疑是一样的，只是在石门一个学校要做事就简单多了，而在一个县，要做这些事却难了很多。
许明芳继续道：“这样吧，先记将调研的情况说一下，针对问题，大家进行讨论，务虚的东西就不说了，重复的话也不要说了。”她转头对曾局长说道，“曾局长，你先说。”
曾局长喝了一口茶，说道：“这次调研我们没有事先确定学校，路线也是上了车才决定的，没有通知学校，所以可以说既是调研也是检查，很多学校的管理一下子露了原形，做表面工作的学校更是暴露无遗。
问题很多啊，我们归纳了一下，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进取精神的问题，二是管理方法的问题，三是创新意识的问题，我结合实际情况谈一谈……”
每说到一个问题，都有事例参照，但杨一民注意到，就算是举例，曾局长也是照顾了大学校、和他关系好的学校，有些东西还有避重就轻的感觉。
不过在说到务虚的时候，还是把杨一民狠狠批了一顿，他说道：“我们到某个学校去检查，学校正在搞亮化工程，围墙、走道，搞得真是漂亮，但这个学校的教学成绩呢，却一塌糊涂，如果一个校长只将精力用于修建用于搞这些务虚的东西，我们真正需要的东西在哪里？如何实现，如果细细分析，真的问题很严重啊。”
吕书记在接下来的分析中也再次提到这件事，他说道：“搞教学没钱挣，搞修建有钱挣，一些同志将目光看在搞钱的事上，这种思想很危险，而且在经费冻结的情况下，还不顾局里的统一思想，我看这个问题还真得好好查查。”
在坐的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集中在杨一民的身上，杨一民心里难受，但他终于知道是谁在背后造出的谣言了，原来是这两个人，两个副局级领导对自己不满，真是太奇怪了，自己根本没有得罪过他们啊。
而且就算自己在石门，该送礼的时候，杨一民相信绝对是很大方的，比其他同级别的学校多得多，在处理关系时一向很谨慎，这一切的原因是如何的？
或许，以前自己和李兴辉走得太近了，局里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李兴辉最得意的人，最信任的人，因此在许明芳的执政之下，自己注定会被弃用，所以他们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
杨一民还是逐渐成熟了，扑克脸仍然保持着微笑，他看了看谢梅，谢梅在平静的表情下，却几次担心地看向杨一民，看来谢梅的确没想到今天这两个人会对杨一民发难，这意味着什么？
杨一民突然明白过来，这事一定不仅仅是自己考虑的那样简单，许明芳为什么没有带谢梅一起调研？是不是给人一些猜想？
自己和谢梅也走得很近，因为谢梅以前和李兴辉走得很近，而且李兴辉离开的时候推荐的接班人就是谢梅，现在的一切，或许是因为自己和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造成的吧？
搞自己就是让谢梅下不来台，就是做给谢梅看的，两个副局级领导正是认真地猜测了许明芳的心思，认为许明芳第一站到城郊中学，就是要抓住杨一民的问题，狠狠批判。
杨一民想，许明芳会这样吗？凭自己和许明芳的为数不多的接触，他觉得许明芳对自己很好，而且许明芳是空降而来，和谢梅之间在之前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才一来就大动干戈似乎不太可能。
所以他反而平静了，两人说完后，许明芳也没有表态，说道：“大家谈谈我们应该着手做些啥吧。”
谢梅此时打开笔记本，缓缓说道：“许局长今天召集大家讨论如何取得突破，我认为这是平川教育亟待寻求的出路，我不说重复的东西，我只想强调，就是紧迫感，我最近也带了监察室的同志下去检查值班情况，这是我和许局长共同商量的，我们两人一个调研一个检查，基本上就覆盖了全县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学校。
我们看到一个什么问题呢，就是懒散，就是自甘落后的心态，有制度不执行或仅仅是走过场，无论是管理都还是普通教师，都没有这种急迫感，这个问题不解决，要想突破是不可能的。
我也听说城里还是有些学校利用假期做了很多工作，想了很多措施改善办学条件和学生学习环境，我认为这反而是有紧迫感的表现，这样的事我们应该表扬，当然如果有问题，一定得查，要查出问题，坚决不手软。”
杨一民心中大喜，原来谢梅之所以没有和许明芳一起调研，是与许明芳分工了，而后面的话，明显是帮自己进行反驳了，或许谢梅也知道这两个人想整自己，所以此时说这样的话，无疑让两个人的心思落空。
果然，曾局长和吕书记的表情很难看，杨一民注意观察到，在谢梅说自己和许明芳分工到不同学校的时候，两个人脸色很是诧异，或许两人也不知道是这样安排的吧。
【355】局长的态度
林娟的神情也明显地缓和了，事情到了这种情况，她也坚信杨一民是不会有事的。接下来是各位局中层干部和教研室一把手发言，学校校长的发言是许明芳点名发言的。
会议开到十一点多，许明芳除了仔细进行了记录，并没有更多的表态，十一点二十，她看了看表，正在发言的职中杜校长知趣地迅速结束发言。
她说道：“今天听了大家的意见，我觉得是很有意义的，今天还有几所学校没有发言，不过我这都有资料了。
在我所拿到的资料中，我认为最的价值的是城郊中学的资料，对学校工作中的问题分析深刻、措施得力，听说杨一民校长是才去不久，我认为学校的改变是很大的，一个学校没有人气，怎么能谈兴旺，这点道理大家应该懂，这个学校的变化不错，不过要记住自己的目标，是取得成绩，务虚和务实都得有，有爱心有责任心有紧迫感是每个学校一把手都应该做到的。”
对杨一民的肯定，大出所有人的意料，因为除了谢梅，其他人都觉得杨一民这次受批评是无疑的了，不想在会议最后时刻，许明芳没有对其他事情表态，却对杨一民的工作作出了肯定。
会议结束了，但还有很多人在思考这次会议的意义，许明芳在上任后单独主持的会议中只有两次是全县校长参加的，一次是期末工作会，一次是今天的会议，所以她对任何一所学校的意见都显得格外重要。
从曾局长和吕书记那尴尬的面容，杨一民心里小小得意了一翻，他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曾局长主动和他打了招呼，说道：“小杨，干得不错嘛，以后多努力，城郊中学只有你才能抓出成绩。”
杨一民心里真想骂他几句，刚才损自己的不是你带的头吗？但他仍然微笑地说道：“曾局，谢谢，以后还请领导多多指导。”
杨一民想去对许明芳说几句感谢的话，又觉得不合适，因为人太多了，他迎着许明芳的目光，两人相互看了几秒，杨一民确信，许明芳目光中有对自己的关心。
心里一下子温暖起来，杨一民知道已没有必要再去说话了，许明芳至少不会对自己不满的。
心里高兴，自然走路都要快很多，有几个校长一边聊着天，一边热情地和他打招呼，从他们的眼光中可以看到一丝羡慕，县中学安校长的神情一直不太好，官场失意，高考成绩不理想，这次检查学校发现的问题一大堆，要不是曾局长口下留情，他可能会受到严重的批评。
杨一民和他打招呼的时候，安校长很不好意思地说道：“一民老弟，上次的事的确对不起，不是我不想办，主要是人事关系与局领导商量很多次，都说等一等，结果耽搁了。”
“没事，安校长，这些事大家都理解，叶书记能力不错，据说最近还是调到一中去了，我一直忙，没过问，不想她还真有本事。”
“是吗，那我也心安了，进了城就好。”
两人以虚对虚，都是满口谎言，却说得情真意切。
下了楼，不知道林娟是不是有意放慢了脚步，让杨一民追上了，两人也打了招呼，林娟笑道：“杨校长，你今天得表扬了啊，我记得这可能是许局长在局里第一次公开表扬一个人吧。”
杨一民想了想，还真是，说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你没听见有人指责我吗？能有她的话，我至少心里安定了，该做的事可以坚持做下去了。”
“要不要给你庆祝一下。”林娟见其他人没在两人身边，压低一点声音说道。
杨一民怪怪地笑道：“以身相许吗？”
“呸，请你吃饭，现在不请了，要吃也得你请我。”林娟红着脸。
“林姐，算了，我今天想回去一趟，艳子说她今天专门跟她妈学手艺，让我回家尝尝她的手艺。”
“李艳学做饭了，这小丫头还真是，做事挺执着的，好吧，那有空了再联系。”
杨一民送林娟上了出租，自己打了出租往家里赶，他觉得还是应该给许明芳打一个电话，于是打了过去，“许局，你好。”
“你好，有事吗？”
“谢谢你，我还以为我要挨骂呢，想约你吃饭，你有时间吗？”
对方轻轻笑了一声，“小杨，我那样爱骂人吗？有些人不明白，你还不明白吗，不要有心里负担，吃饭就算了，以后有空了再说，你父母走了吗？”
“走了，昨天走的。”
“哦，那就这样吧。”说完对方挂断电话。
对话很简短，但杨一民心里却踏踏实实地温暖了起来，也就是说自己的工作许明芳的肯定了的，而且对方也关心自己，说明两人是有可能有私交的。
他在小区门口下了车，又给谢梅打了电话，表示感谢，谢梅笑道：“小杨，我还要感谢你呢，倩倩昨晚回家后心情就高兴了，今天起了很早煮了饭就去实习了，我觉得这丫头和你和李艳真的合得来。”
“那好啊，以后我们要玩，就把倩倩喊上。”
杨一民知道李艳在家，按了门铃，马上小区单元门就开了，上了楼门已打开，李艳正站在门口等他，见他心情高兴，换了拖鞋，马上拉着他说道：“一民，来，尝尝我做的菜，味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