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金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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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剑金钗- 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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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神武门前,就见这里也是一个人没有。只有西边的三间房子,里面灯烛辉煌,门外也摆著两只风灯,像是有宫人在屋里值班。

李慕白便脱去了长衣,弯著腰靠墙走,顺著紫禁城墙往东。走了约百余步,见四下没有动静,他就将长衣服圈在腰上,然后纵身上墙,其疾如风,其轻如叶,五六丈高的城墙就从平地蹿上。及至脚落实地,他忽然想起来,俞秀莲她决不能来。因为这样高的城墙,一般会武艺的人是不能蹿上来的。

三年前自己也是不能,后来在九华山上受了盟伯江南鸿的指点,又加上两年多的功夫。所以才能从六七丈高的山崖,自由飞上落下。

俞秀莲的武艺自己是知道的,她若从上边往下跳倒还不费力。但想从下面蹿上来,就怕很难了。昨天她对我说,她曾到紫禁城内来过一次,只怕那是她说的大话吧?

一面想,一面往东去走,眼看来到那东北角楼前,忽见由迎面跑出来一条黑影。

李慕白赶紧止住脚步,对面那人未等来到临近,就问“是李慕白李大哥吗?”

李慕白也走上两步,说:“姑娘倒比我先来到了?”

俞秀莲说:“我也是才来了不大的工夫。”

李慕白就说:“这城墙很高,跟开封府的城墙差不多了!姑娘的武艺,真是比早先高强多了。”

俞秀莲说:“我不是蹿上来的,是有这东西帮助我!”

说时,她由腰间解下一条长绳来,绳的一端系著一个钩子。

李慕白接过来笑了笑,仍旧交给秀莲。

秀莲就一面向腰上系那绳子,一面说:“今天我可便利,连双刀都没带来,李大哥,你可带著宝剑了吗?”

李慕白摇头说:“我其么兵刃也没拿,用不著,我们今天只是设法将珍珠献还。即使被宫人查觉,我们也只能赶快逃走,不能像在别处似的动手伤人。”

俞秀莲说:“可是倘若库门被铁锁锁住了,有了大哥的那口宝剑,不是容易削断吗?”

李慕白摇头说:“那也用不著,我想这宫殿深广……”

说时,二人同往下去看,就见黑压压的一片宫殿楼阙,不知有几千幢,并且连一点灯光也没有。

李慕白说:“我们如何能知那珍珠原是藏在哪座库里,或哪所宫中?不用说我们,恐怕王公大臣们也不知道。我想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将珍珠放在一个最高之处。然后我们在墙上留下几处字迹,明天被宫中人发觉了字迹,自然能设法去将珍珠取下来。”

俞秀莲问说:“那么,大哥你打算将珍珠放在甚么地方?你看哪个地方最高?”

李慕白说:“这禁城中只有金銮殿最高,我想要放在那最高的脊上。”

俞秀莲却说:“不行,那金銮殿比这城墙还高,再说上面全是琉璃瓦,滑脚极了,蹿上去也是立不住脚。”

李慕白微笑道:“不要紧,我且试试看,请姑娘帮助我。”他由地下垛口的旁边拣了几块石灰,交给秀莲拿著,说是预备少时在墙上留字。

当时二人顺著城墙往南去走,眼看来到了东华门。

李慕白就止住了脚步,对俞秀莲说:“我们就由此下去吧。”

当下俞秀莲拿了个架势,飘然而下,李慕白也随著跳下来。两人寻著那汉白玉的甬路,就往西去走。

这禁城深宫,虽然是极严密的地方。但是因为地面太大了,而且多半是没有人住的殿宇。所以在这三更的时分,二人很放心的向前走著,竟连一个巡更的人也没有看见。

少时二人来到金銮殿前,上了丹墀,丹墀是极高极广,走了几十级方才上去。

李慕白就回首对秀莲说:“这是遇著朝廷大典,百官朝贺之时,非得头品的文武官,才能在这里跪著或站立,想不到我们今天竟能来到这里。”

俞秀莲却在后面跟随,并不答话,此时她心中有点疑虑。她虽知道李慕白的武艺已比三年前高得多了,但是她却不相信李慕白能够蹿到这样高峻的大殿上,尤其是殿上全是琉璃瓦,即使狸猫上去,也要滑下来,何况一个人呢?

此时就见李慕白停住脚步,仰脸向面前的黑兀兀如同一座山似的高大建筑物,仔细的看了看。然后他将身上里著的道袍脱下,鞋也扔在一旁,又将身上勒紧的带子紧了紧,袖口挽一挽,便向俞秀莲说:“请姑娘把珍珠交给我吧。”

秀莲由身边取出一个锻包,里面是一个小匣,交给李慕白,李慕白问说:“四十五颗珍珠全都在这里面了吗?”

秀莲说:“一颗也不缺少,临来的时候,我全都查点过了。”

李慕白说:“好了,请姑娘在此略候一候。”

当下他蓦然住后退了几步,秀莲急忙用眼去看,只见李慕白向前跑了几步,向下一伏身,当时就听“嗖”的”声,李慕白却没有了踪影。

秀莲不禁失声叫著说:“小心”此时李慕白已然蹿到了金銮殿上,将装珍珠的小盒用口衔著,就像一只猫似的,在那光滑的琉离瓦上向上去爬。爬的非常快,少时就爬到右边的大脊上。

他一只臂抱住脊,然后再用双腿将脊紧紧盘住,胳膊腾开,便斜探著身子,用双手去揭那上面的琉璃瓦。这瓦压得非常结实,费了很大的力,方才将右边的一块琉璃瓦揭开。用手向下摸了摸,觉得足以容下这装珍珠的小盒,他遂腾出一只手来,将口衔著的珍珠小盒,平平稳稳地放在那里。

然后又将那块琉璃瓦安好,摸了摸不至于掉落下去。又用一手摸著,心中记著数目,珍珠是藏在从上面数,第六块琉璃瓦之下。

此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要下去。可是往下去走,比往上来时时还要难,因为瓦太光滑,无法立得住足。他就将两腿放下,完全仗著两只手用力抠瓦,倒退著,慢慢地下来。将到殿檐之时,他蓦地一翻身,“嗖”的一声,就如同一只枭鸟似的扑将下来,双足著地时,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此时俞秀莲已然迎上来,问说:“李大哥,怎么样了?”

李慕白说:“全办完了,办得很是稳妥,咱们走,往墙上写字去吧。”

于是他从地下拿起了道衣和鞋,便从容不迫地与俞秀莲步下了丹墀,往东走到高墙之下。

李慕白从秀莲的手中接过了白灰,就在黑黝黝的夜色之中,向那墙上写著大字,是:“宫中前三年所失之珍珠,本为总管张某所盗去,藏于被之私宅。复又为杨某所得,但彼实不知此为大内之物也。

今此物落于我等之手,不敢私藏,特恭护献上。现置于大殿上右边背下,从上数第六方瓦之下。将瓦移开,珍宝即现。幸祈宫中执事人等,将珠取下,献还库内可也。草民天涯孤侠等恭启。”

写完了,因为四下黑忽忽的,也不能重读一遍,就向秀莲说:“走吧,事情都已办完了。”

于是二人顺著墙又往北去走,走到高墙尽处,二人飞身蹿将上去。

忽然秀莲说:“大哥快看!”

她的声音是非常惊讶,李慕白也赶紧回头去看。就见刚才自己题字之处,有一片火光。细看时,却是一个人斜著身,手里拿著个火折子,正照著看那墙上所题的字迹。

李慕白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说:“不好!”赶紧飞身下墙,追奔过去。

那人却依旧把脊背冲著北边,斜著身,就著火光烘烘的油纸折子,细看那墙上的字迹。可是等到李慕白刚要来到临近时,他突然将火折吹灭就飞身跳过了高墙,李慕白也赶紧追上墙去,却见那人已没有踪影。

俞秀莲从墙上跑过来,惊讶地问说:“这是甚么人?不要是跟随我们来的吧?”

李慕白却站在墙上发怔不语,秀莲又急说:“我看这个人的武艺,并不在我们以下,多半是静玄和尚那等人。假使我们走后,他又去到殿上将珠子盗走,那我们不是徒劳往返吗?将来又得满处找珠子去!”

秀莲的意思是叫李慕白再到金銮殿上将珍珠取下,再用别的方法献还,就见李慕白慢慢地说:“不要紧,我相信这个人不是为盗珠子来的。”

秀莲赶紧问说:“那么李大哥,据你猜想,这个人是谁?”

李慕白却发著怔,并不言语,秀莲心中十分纳闷。

当下李慕白跳下墙去,俞秀莲也随之跳下去,二人按著来时的路径往回去走。

深宫高阴之下,虽然也偶尔有人在巡逻,驻守,但是竟没有人查出他们这男女两位奇侠。他们依然上了城墙,往北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跳下去。又越过几重高墙,便来到景山迤东的地方。

李慕白就止住步说:“姑娘,请回去吧,明天晚间,我们再见面。”

秀莲本想要再问李慕自几句话,但又见李慕白仿佛神情呆呆地,心里有甚么事似的,秀莲答应一声说:“好吧,我这就回去了。”

李慕白又嘱咐说:“姑娘回去千万要小心!”

秀莲说声:“大哥放心吧!”她送就跑过了甬路,看见北边黑忽忽的一棵树,她就藏在树后,探出头来,向那边去望。

只见李慕白却并不即时走开,他就在那里往来的徘徊,秀莲心中十分惊讶,暗想:他是要干甚么呀?

第二十二回 一鹤枉重来良缘成梦 九华栖双侠剑气冲霄

李慕白还是没有走开,忽然看见南边有一条黑影来到近前。李慕白就跟著那人一同往北去了。

这里的俞秀莲更是大惊,暗想,来的这条黑影,一定是刚才在宫内点著火照墙上字迹的那个人,怎么李慕白会认得这个人,而又不肯对自己说呢?又想,莫非是他故意在此等著这个人来,二人往北找地方决斗去了?

秀莲心里这样惊诧的猜想著,便在后面暗暗跟随。好在前面两个人都像有甚么急事似的,全都走得很快,不遑后顾。

秀莲暗暗跟著走到北首,就见二人往东进了一个大栅栏,及至秀莲跟随进去,却不见李慕白和那人的影子了。前面却又是一堵高墙,也似一处官所,秀莲猜想著那二人一定都是进到这里回去了。她随著也下身跳到墙上,向下一看,却是一座空院子。虽有几间房,却没有灯光。

秀莲向下一跳,脚就踏在草地上,原来地下长的那又高又密的荒询台车,全都没有刈除。秀莲心说:这地方怎么这样荒凉?莫非平日没有人管理吗?

她踏著枯车,技开前棘,往后面去走,就见这后面有一道门,仿彿宫门似的。秀莲上前摸了摸,就换著一个很沉重的大锁头,秀莲知道这处官所一定是没有人看守。她遂蹿到墙上,向下一看,见这后院也有正殿,也有东西殿,最可异的就是西殿的实上映著很淡薄灯光。

秀莲心中更是惊诧,暗想:这宫门上著大锁,怎么里而倒有人住呢?

她跳下墙去,把脚步放得极轻,走到那首去,听里边有人用很严厉的声音说:“我教训你的话,你一句也没遵守!我嘱咐你除了德啸峰、俞秀莲可以见面之外,旁的人一律不许你再认识!你怎么又同那姓史的胖子在一起厮混,你不晓得他是个江湖大盗吗?”

听这人说话似是北方人,但却又带著点江南的口音。

秀莲赶紧扒著窗健儿往里看,她更惊讶了,只见地下扔著一件大皮袄和一件行李。行李旁边放著一把茶壶和一只烛台。烛台上点著半枝蜡,突突的冒看不很明亮的火焰,照著这屋里的两个人。

一个就是道士装束的李慕白,他低著头,垂手站立,仿彿儿子见了严父一般,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他的对面却是个高身材,颏下飘著雪白的长髯,足有七八十岁的一位老人。穿著一身青布单衣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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