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可怜的男人
查房结束，我低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周宁是最后一个从病房出来的，最前面的主任走了几步回头叫了他一声，他应了一声赶紧走过来，我竖着耳朵听。
“16床的病人你暂时不用管了，交给小刘吧。”
周宁有些慌张的说：“张主任，我现在只有那一个病人。”
主任轻笑一声，特别官话的说：“这个问题，我们几个昨天也和院领导讨论过了，你这样的状态在住院部也确实不合适。”
“我今天真的是……”周宁借口找到一半停住，没有再说下去。
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们都知道你的情况，孩子还小你带着也不容易，实在不行请个保姆吧。”
我撇撇嘴，心想主任你说的轻松，家里老妈还病着，哪来的钱请保姆。
周宁依然没有说话。
主任又说：“急诊齐主任那儿也暂时不缺人，你上次说想调过去可能不行。”
我看了周宁一眼，他脸青的难看。
“你知道的，现在医院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这样的状态也给别的同事增加了不少工作量，所以要不这样吧。”主任说着拿出手机不知道给周宁发了什么：“保健科那边暂时还比较空闲，你今天收拾一下过去，在那边先干着，等内科这边缺人了，会优先考虑你的。”
“主任，我……”周宁这次是真的慌了，要开口又被卡了嗓子，我估计他心里也很清楚医院体制内的一些东西，知道决定了的事情就是反抗也没用。
主任又拍了拍周宁的肩膀，很对付的笑着说：“那就这样，我还忙。”
张主任走了以后，周宁整个人都泄气了。
我不知道保健科是什么情况，但从周宁苦成一团的脸上能看出来，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医生工资到底还是和科室效益挂钩的，从内科被踢到一个效益不太好的科室，他本来的位置被有门路的或者其他什么人顶替，不是不可能。
周宁几乎是拖着脚走的，他走后，我给狄瑾佑发了个短信，让他帮忙问问xx医院的保健科如何，他人脉广，应该问的到。
但他一直没回我。
我又晃去了儿科，儿科查房还没有结束，周宁的孩子依然在那个小车里，哭的很厉害，就是被人抱走了估计都没人管。
一个不属于任何病房又没有父母照顾的孩子，只能这样任由他哭。
我实在听不下去，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这孩子哪儿还像甜甜以前说的，藕一样的小胳膊，胖乎乎？一岁多的孩子看起来发育的一点儿都不好，头发稀少，手指干巴巴的，此时小脸通红，嘴唇哭的都有些发紫，我刚想伸手拍拍他，有个护士过来阻止了我。
她防贼一样的看着我说：“你好，有什么事？这边病患家属不能进来。”
我点点头非常无害的笑对护士说：“只是听到这孩子哭的特别厉害，想哄哄他。”
护士依旧一脸警惕，我以为她会抱着孩子哄哄，她却也只是将他推进了工作间，锁上了门，然后继续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我想，她们能暂时帮忙照顾这个孩子已经算是给周宁面子了，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照顾也有个厌烦的时候，只要孩子不出什么大的状况，她们也就算仁至义尽了。
隔着门声音小了很多，可我还能听到他在哭，哭了将近十分钟后，才渐渐的没了声音。
我猜可能是睡着了。
我心很酸，眼角更酸，坐在儿科住院区的走廊里，看着往来一波波忧心忡忡的父母们，心里堵的难受。
我不敢将这些情形告诉甜甜，我对这个孩子没什么感情都会觉得这样难受，何况是她。
我一直等到中午，查房结束后护士们回来就各自去忙，期间只有一个看了周宁的孩子一眼，简单对别人说一句睡着了，就没了下文。
我不知道这么大的孩子需不需要吃奶，可他确实没有再大哭过。儿科真的特别忙，到处都有孩子的哭声，我越听越烦躁，但又不能离开，我得在这里等周宁过来，继续下一步的跟踪。
中餐时间都过了，他一手拿着个袋子，另一手拎着一只包子来了，站在护士站边上眼神麻木的吃完包子，从袋子里拿出奶瓶冲了奶粉，护士坐在一起聊天，没有人招呼他，没有人帮他，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人理他。
我突然想到一个不太恰当的词，寄人篱下。
他用完护士站的水向她们道谢，她们只是抬抬眼就算回应了，周宁晃着奶瓶试着温度，差不多了进屋去给孩子吃完，接着他抱着他出来拍了拍，孩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小手抱着周宁的脖子，左看看右看看，在爸爸怀里才有了点笑容。
抱了一会儿周宁就将他放回小车里走了。
孩子又开始哭，周宁顿了顿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几乎是咬着牙狠心离开。
之前去看过孩子一眼的护士这才进去帮着拍了拍。
狄瑾佑此时给我回了消息，他说如果是我或者朋友要看保健科，他可以帮我推荐医院，如果是朋友要找工作，不推荐这里，因为这个医院的保健科纯粹是摆设，差不多快沦为全院的卫生扫除部门了，若还有别的疑问，可以电话他。
我回了句谢谢，告诉他我略忙。
我没去保健科看周宁的情况，我怕看到他实在太落魄会一下子心软过去和他说话，我还需要得到更多的信息，暂时不能这样做。
我就坐在这里听着那个孩子哭哭停停一下午，护士们上班后又忙的没时间理他，也没关心我到底是不是家属，快七点的时候周宁过来将孩子抱走了，他缩在爸爸的怀里一直都在委屈，周宁不停的叹着气，还得打起精神对他说不怕不怕，爸爸回来了。
开车跟着他们，我还是忍不住抹了眼睛，我不知道是为了那个孩子还是什么，心里很软的地方被刀扎了一样的难受，之前跟踪从来没见过这般让人难受的情景，并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却重锤一样的痛击我心。
周宁带着孩子先回了家，并没有买菜，天快黑了，有送外卖的过来，我打算等到十一点，他如果不出来，今天就收工。
他倒是没让我久等，九点多就下来了，将手里提着的外卖盒丢在垃圾桶里，坐进了车子。
他蛮长一段时间都没开车，我不知道他在车里做什么，也不敢过去看。
直到他开车离开，我才悄悄跟了上去。
第100章 诉求
他去了康复中心，我猜应该是来看他妈，这里比较严格我进不去。
周宁下车的时候狠狠抹了几把脸，我猜他是哭过，也只有在这样的时间，他才有机会悲伤和难过。
他抬头望天，恢复许久，调整好情绪，小跑着进了康复中心，呆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出来，接着开车一路狂飙回家，应该是放心不下孩子。
我又在他楼下等了很久。看了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他忙碌的一天结束了，我旁观的一天也一样。
回到新租的房子。我洗了澡倒在床上，今天一天不过就是跟踪，没干什么我都觉得累的要命，我不知道周宁什么感觉。但他还能这样撑着，也不容易。
我觉得不舒服了可以明天不去跟踪，可他必须要工作养着孩子，还有母亲。即便是周末，他儿子也不可能给他放假，如今看来他工作上还需要受气。
这样的生活是他始料未及的，并且还是不能摆脱的。
我也只能感叹一声。男人啊。
关于甜甜和周宁曾经的一切，我所知的大部分信息都来源于我妈，他们结婚的时候，听我妈说周宁家庭条件不错，独生子，他父母也都没有兄弟姐妹，父亲以前是公安局的，母亲是教师，用我妈的话说，老人积攒的所有一切最终都会是周宁和甜甜的。
周宁属于很上进的那种男人，本硕连读毕业后进了现在那家医院实习，实习成绩优秀加上有点门路就留下来了。那家医院公立三甲，周宁转正后就有编制，在别人看来简直就是佼佼者，他站稳了不说，还进了最好的内科。
那时候他和甜甜感情也一直都挺好的。他妈尤其喜欢甜甜，做点什么好吃的都不忘了她，春夏秋冬四季衣服也都惦记着给甜甜置办。甜甜也乖，和周宁妈妈的关系亲如母女。
他们那时候的生活，除了没有孩子，真的是顺风顺水，未来什么都能够憧憬。
如今，这般的狼狈。落魄。我不由暗叹，一步踏错终生错这句话真的不是没有道理。
睡觉之前，我还是给甜甜打了电话，她好像专门等着我似的问：“桃子，嗯，还好么？”
我听着她这蹩脚的问候，微叹口气告诉她：“明天请你吃饭。”
第二天中午，我去早教中心接的她，她穿了一身上面有米老？和唐老鸭图案的衣服，头发也扎的很卡通，走的时候一群小朋友对她说再见，她笑的特别灿烂，看起来甜甜是真喜欢孩子，坐上我的车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问你，实在不好意思。”
我说：“没什么，想知道什么尽管打电话问，现在问也可以。”
“牛牛……”
“周宁的儿子？”我问。
甜甜点点头。
我考虑了一下告诉她：“不想告诉你真话，但我也不想骗你，那孩子不太好，过的很可怜。”
甜甜听了我的话已经开始抹眼泪了，我不能专心开车只得将车找了个地方停好，打开窗户透着气对她说：“甜甜，老实说我是不建议你重新接受周宁的，他伤害过你，现在还带着一个不是你的孩子，说的再不仁点，还有个生病的妈，你如果重新接手。则意味着你不但要将过去的痛苦统统咽了，还得接盘他的烂摊子。”
“我知道。”甜甜捂着眼睛，哭的泪如雨下。
我心里堵，但我还是得说：“你太善良。可我如果没记错，当初是他提的离婚吧，他自己都没有珍惜你们的感情，为何要你一直珍惜着他？”
甜甜哽咽着说：“我觉得。周宁是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够纯洁了，而且他也不希望孩子没有亲妈妈。”
这种时候了还在帮那男人说话，我大笑出声。亲妈妈？那孩子的亲妈妈有还不如没有呢。
要不说女人就是傻呢，男人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还有女人愿意为他找借口，我是绝对相信甜甜是道德高尚的，可高尚不能当饭吃，高尚不能将来让她不辛苦。明明知道面前是一锅苦水，还非要端起来一滴不剩的喝了。
“我知道你觉得我没用……”甜甜哭的更厉害了，我也由着她发泄心中的痛苦，等她哭的缓和一些了我才说：“我从不觉得你没用，当然，除了你闹着自杀的时候。我觉得你现在的生活挺好，有这些孩子陪着，有自己的生活目标。但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看起来再开心，这儿是空的。”
我说着敲了敲心口。
是，我太理解这种感觉了，离婚后我心也空了。本来也没有哪个男人在那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还被唐明的背叛彻底清洗了个痛快。
我递给甜甜一包餐巾纸，她一边擦眼睛一边说：“不，我就是没用，我偷偷去看过牛牛，也去看过我婆婆，但我不敢去和周宁直接接触，我……”
她已经快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看来我想的不对，我以为她和周宁会有很多电话上的来往，如此看来只是存着电话号码，实际什么也没做。
“不管你到底想做什么，先听我一句，让我接触了周宁再说，在这期间，你一定不要主动接触周宁。”我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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