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拿笔记了那边报过来的地址，收起手机，对还在喋喋不休的叶芮，试探道：“那我去啦？”
“一起一起……就你那小身板，扛得起谁啊？”
怕陶苏喝醉了出什么问题，两人没敢耽搁，到十字路口打了的，一刻不停地赶往酒吧。
308，服务生说的房号。
上了三楼，叶芮对重重说：“一会扶了她不好动，我先去上个厕所。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要不我先进去把她扶出来？我怕她出事。”
“行啊，那你小心。”
找到308，重重凑近房门听了一下，没声音。
陶苏最近一直很奇怪，不仅总翘课，也不太爱跟她们一起了，这是原来都不会的。她隐约觉得，这些变化都和她有关，应该说是跟程莫及有关，自从她知道他们在一起后，行为都有些反常。
她试着敲了敲门，没有任何回音。
在她准备直接推门时，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一时退闪不及，她没站稳歪身倒了下去。
“呀……”
“没事吧？”
门打开，里面各色嘈杂的声音都传进她耳内，可依然抵不过耳边乍然响起的那个声音清晰。
“重重？”
“重重？”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一声女声一声男声，一声高亢一声似呢喃，一声在房间内一声在耳边……
随着陶苏起身诧异的叫声，半个房间的人都随着她看向门口。
程莫及注意到门口的情况，放下手里的酒杯，两三步走过去，大力从方绪南怀里揽起她。
“没事吧？”
“小舅舅？”方绪南眼睁睁看着她从怀里离开，被他亲密地搂紧，连个背影也没留给他。
“给你们介绍一下，关重重。以后该叫嫂子叫嫂子，该叫弟妹叫弟妹”，他背对着门口，加了一句，“该叫小舅妈，就叫小舅妈！”
众人脸色各异，他话说完房间里一片安静，没人任何人接得住话。
“哎呀，小嫂子好啊，来认识一下，我叫何曲。”
重重难为情，讪讪地轻握他伸出的手，“何曲哥……”
他们这厢说着话，她总觉得背后有刺人的眼神灼烫着她，令她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程莫及后退一步，彻底挡住那双视线，双手放在她的肩上，推着她往里走，“再坐会，一会送你走。”
何曲笑嘻嘻的话刚落下，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或开玩笑或正色，对着她叫着各种称呼。
陶苏端着杯子过来，笑着对她说：“重重，哦不，以后我也得叫你……‘嫂子’？”
看见她，重重突然想到还在上厕所的叶芮。
“请问……陶苏在这儿吗？”
说曹操，曹操到。
“叶芮，这里！”
她起身朝叶芮招手示意，让她过来。
她看见安生站在重重旁边的陶苏，有些意外，“不是说你喝醉了，让我们来接你吗？”
她询问式转头看重重，用眼神问她：是怎么回事？
重重摇摇头，回答：不知道。
程莫及看了看门口从重重进来就魂不守舍的人，大概明白她说的“喝醉”是什么意思。
“重重，那以后我也得改口，叫‘小舅妈’了。”
叶芮一听，刚倒进嘴里的啤酒差点没喷出来。她捂住嘴，忍住咳嗽，拼命想把嘴巴里的一大口酒精重新咽进去，眼泪差点没憋出来。
重重拍拍她的背，帮她换气，“别激动别激动……”
等叶芮缓过这股劲，重重才接过沈菡递过来的酒杯，颇有长辈风范地对她笑：“谢谢。”
碰了杯刚准备喝，就被程莫及夺了去，“这杯我替她。”
旁边本来各说各话的人，听了他的话，都“哦哦”叫唤起来，一杯杯颜色的酒都递到了重重面前。
“嫂子，以后我哥就交给你了。”
“弟妹，恭喜你们啊，来我敬你一杯。”
“……”
重重无措地看向程莫及，不知如何是好。他走到重重身前，对着一群来势汹汹的人，道：“都给我吧，一个个来。”
“这是怎么个情况？我怎么不明白？”
不要说叶芮不明白，连重重都不明不白、糊里糊涂。
从进来这个房间开始，她就懵里懵懂，对着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人，不知作何反应。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她一下子就被推到当初答应程莫及时，最不愿面对的境况。
重遇方绪南、再见故人……这是她最不想走的一步。
☆、第十九章 清平愿（3）
重重坐在程莫及旁边，他们一帮大老爷们逮住难得的机会，拼命劝着程莫及的酒。
“这样喝，确定没问题？”程莫及喝酒来者不拒，豪爽得像是再喝白开水。
何曲形态潇洒地坐在一角，一派风流地端着酒杯，看程莫及的笑话，“他们多少年就等这一刻了。再有，这么多年我都没见他醉过，这些对他是小意思，放心吧！”
他们说话中间，重重注意到沈菡走到门口持续呆愣的人身旁，靠近他在耳语着什么。
“他们是男女朋友，很多年了！”
陶苏不知什么时候，也坐到她们那边，看她眼神扫向门口，语气淡淡。
“是吗？”
对于她用喝醉这个理由，把她俩骗来这件事，叶芮还耿耿于怀。见她过来说话，也不太爱搭理。
房间里一片闹哄哄，陶苏应该是从哪里听说了什么，坐在她旁边喋喋不休历数他俩的情感史。重重突然就有些厌倦，想走，可是替她代酒的程莫及还被包围着，她现在说要自己先走，多少有些不厚道。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么多？跟我有关系吗？”
“……我以为你想知道。”
重重深看了被问得讪讪的陶苏，没有再继续答话。
她相信，这间屋子认识的人包括陶苏，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对是笑话。舅舅和侄子先后跟同一个女人在一起，现在又同时出现，任谁都觉得接下来会有一场好戏。
“你们不会有结果，他们家不可能同意！”陶苏信誓旦旦，语气中的肯定莫名就戳中了重重的笑点。
“可那都跟你没关系！”
陶苏一而再再而三的态度，令她有些恼火。今晚这样窘迫的局面，本可以推后或者说避免，可是她就这样让她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她既然已经知道她和方绪南的过去，那也应该了解，她不愿谈及过去的心情。
她确实没有作好准备，没有作好面对方绪南，面对程家，面对她过去的朋友的准备，可她，她信任的朋友，却就这样把她一把推了出去。
她时刻注意程莫及那边，看他终于有了间隙，连忙把手里的水杯递过去。“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他稳稳地握住她递杯子的手，转头看她，眉语目笑：“没事。”
“……”眼睛里的□□都快溢满整张脸了，还说没事。
“我们走吧，我想回去了。”
“叶子，我要送他回去。你跟我一起出去吗？”他喝了酒不能开车，重重也不可能让他一个人打车回家。
叶芮看了眼和别人拼酒拼得正欢的陶苏，虽说有些气她，但也不好丢下她自己先去宿舍。
“我等会陶苏吧。你那边需要帮忙吗？”
程莫及喝了酒，意识还挺清醒，只是牵着重重的手不肯放，倒还是能正常下楼。
“不用了，那你们……都小心点，别弄太晚，早点回去。”
交代完也觉得不太放心，万一陶苏今晚也不回去，她不用担心去处就怕到时候叶芮一个人落单。想了想，她去找何曲，拜托他到时送下她俩。
“不开心？”
程莫及靠得她极近，念在他酒是为她挡的份上，她也懒得推开他。任着他满是酒味的呼吸，尽数喷到自己脸上、脖子上。
“没有。”
“明明就有！”不像清醒时候的他，会刻意避开她不愿谈及的问题，这时的他能察觉到的只有她的心口不一，话语间也有了些不依不饶。
出了酒吧，在马路边挥手打车时，她都没在开口，像是否认也像默认。
两人在出租车后座坐稳，程莫及就像树懒一样把全身重力都落到重重身上。
虽然她能不动声色地回击陶苏说，“那都跟她没关系”，可是根本不能否认，那些话她听进去了也曾想过，而且，她的想法和她的一样！
“是因为他吗？你不开心，是因为见了他吗？”
她心里很乱，不可否认再一次见到他，她很惊讶也不知所措，但是知道他有相恋多年的女友的那刻，她确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不止她，他也走出来了，并早就接受了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实，没有人留在过去，这至少减了她对他的愧疚。
“你喝醉了，进去休息吧。”
幸好她随身带着他家的钥匙，看他浑身上下身无一物，不然他们就只能流浪一晚了。
把拖鞋放在他身前摆好，重重换了鞋就先进了客厅。开灯、挂包，等了半响，也没听见身后关门的声音，她回身看，他还在站在明灭的玄关口，屋内的灯光、走道的黑暗，在他身上打下长长的一道阴影。
“不进来……”她话没说完，程莫及三两步跨到她面前，盛满星光的眼眸铺了一层白幔，她一时无法正确分辨他此时的情绪。
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无意识往后踉跄了一下，没站稳，就被他往前一带，拦腰紧贴着起伏明显的胸膛。
她双手挡在两人中间，瞪大眼睛看着他，嗫嗫半天才说了几句，“你干嘛……”
程莫及紧盯着她的唇，她刚一开口，他迅速俯身，含住。因为带了些怒气，动作间他没把握好力道，一拉一扯，重重就因疼痛沁出了泪花。
一番不管不顾的掠夺后，他心满意足地慢慢一口一口啄着她的唇，直到潮湿浸湿他的眼，他才后知后觉发现她早已哭红了眼。
“对……对不起……是我该死！”他手足无措，双手举起又放下，不敢触碰到她脸上的泪，“是我不对，我冲昏了头……我害怕了，对不起……你不理我不跟我说话，我以为你见了他后，后悔了……”
程莫及试探着把她拥进怀里，她没推开，他才加重手臂力量，像是要把她揉碎了按进自己的身体了。
重重流着泪没说话，他就一遍遍地跟她道歉，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语气里的紧张、担心，是重重在他那从没见过的。
“我累了……”听了她的话，程莫及立马撒手，站直身体立在她旁边，她不走，他也没敢动。
重重“噗呲”一声就笑了，她向他张开手臂，软软地说：“抱我过去坐。”
程莫及这才又高兴起来，公主抱着她走到沙发边，也不放下，自己先坐好，让她横坐到自己腿上。
重重环着他的脖子，耐心地跟他解释：“我是有些不开心，不过不是你以为的因为见了他。今晚去那里，见到他们，这些都是我的意料之外，我还没有作好准备，所以我害怕了……”
程莫及把她的头按到自己怀里，手掌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
“他有了女朋友，听陶苏说已经好多年了，那女孩子我也见过，温柔、大方、得体，很适合他……我自己幸福了，也希望他幸福！”
头顶的手停顿了几秒，没有继续滑下来的动作，重重发觉，从他怀里探出头，询问式看着他。
“现在……幸福？”
重重点点头，看他一脸的不可相信，摆上脸质问他：“难道你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