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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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集-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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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透过木门看进去,满院里都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于是两人只好打道回府!此后一连七天,天天如此,那院子里多多少少总会有些闲人……后来两人问苏木梨,才知道这是一种习俗,叫做“闹七”,意思就是抵消家里死了人以后清冷凄凉的氛围。而且这不算完,七天过后,秦爱人的公公婆婆就会搬来与她同住,其目的是监督秦爱人为他们的儿子守孝一年……诸如此类的各种繁琐,多得让人觉得压抑;但秦爱人一一践行了这些迷信或保守,这在牧子深和左朝歌看来就像是个传说,因此更加地迷恋秦爱人,因为她时尚漂亮而又不失传统典范的难能可贵。
  高三开学前的一个星期,牧子深和左朝歌接到苏木梨的邀请,说是秦爱人在家里做了饭,让两人前去赴宴。这时候距离那位副校长过世,已经一个多月了,一个多月里,因为各种繁琐,两人几乎再没见过秦爱人和苏木梨。当接到苏木梨的邀请,他们脑海里众多的往日浮想联翩的画面就一涌而上,鼓舞着两人的精气神;两人都用心地将自己装扮了一番,当然,是各种趋向成熟的装扮。
  当穿着皮鞋撩起刘海的两人在枫叶街上遇到,彼此就冲着对方,不怀好意地笑得用心。
  “喂~牧子深,你再戴一墨镜,就是芜城的黑老大了,你知道吗?”
  “你也不错啊,再披件西装,就可以去谈外贸了……”
  “哈哈哈,牧子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趁早收手吧,别那么幼稚,嘻嘻嘻,哈哈……”
  “左朝歌,平常我送你那么多话,今天再送你一句,君子不仅当如诗,还要坦荡荡,你说你怎么就那么的不要脸呢……哈哈…嘻嘻嘻……”
  说话间两人已经冲上滨河大道,黄昏下的夕阳均匀铺洒,照在两个少年意气风发的脸上,好不迷人,率性!
  “牧子深,不开玩笑,你说我俩是不是幼稚,这是有可能的事吗?”左朝歌放慢车速,一手扶在牧子深的肩上,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牧子深扭头看了左朝歌一眼,突然加快车速,像一支离弦的箭,冲出十几米远后,竟然昂头大声的喊道:“幼稚就幼稚吧,我的青春我做主!”后边的左朝歌听到空气里游荡着的这句话,不由地受到刺激,猛地起身,屁股离开座位,几轮加速后站直身体,双手丢开车把,大声地喊:“秦爱人,我喜欢你……”
  牧子深在前边听到这句话,深深地吃惊,就在他回眸展望的时候,车子就故意似的撞上一旁的隔离带,瞬间摔了个四仰八叉!左朝歌远远地看见,就笑得放浪形骸,不想路面上有处颠簸,将双丟把的他也狠狠地摔倒在地上,而且还在空中留下一道完美的抛物弧。
  两人挣扎着几乎同时站起身,气喘吁吁地相互推辞了一番责任,然后将车子停靠在路肩,看着衣服上的残破,有种欲哭无泪的心痛。
  好在两人都没有破相,发型也只是微微有损,于是你看看我的恓忽徨,我看看你的不堪,转身跨上各自的自行车,继续前行。这一路上两人再没说话,似乎极专注地在骑车;到了芜城一高,又相互抱怨着穿过教学楼,站在一排三号独家小院的门前,帮着彼此整理了发型,这才礼貌地敲门。
  开门的自然是苏木梨,苏木梨大大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这两个男生,不禁好奇地问:“你们打架了?”
  “没,没,风吹的……
  “头发上风吹的,~衣服,也是风吹的?”苏木梨不解地质问两人。
  两人无奈的笑笑,低头猥琐着不语,仿佛范进相见胡屠户那般,满脸特写的不适然。
  “好了好了快进来吧,饭菜都摆上桌有一会儿了……
  院子里繁茂依旧,桃李竞荣;开花的鲜艳夺目,不开花的郁郁葱葱。秦爱人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手里还举着锅铲,见到两人的模样,先是一愣,然后笑而不视地招呼两人进屋。
  两人悻悻地进了客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道菜,满屋里飘着香味。除了饭菜的香味,屋子里还有一种隐约着似有若无的气味,两人环顾一周,发现条几上那位副校长的遗像前,桃红的熏香正萦绕出丝丝缕缕的薄烟;两人因为心有所想,就不敢多看那笑态可掬照片,拘谨地坐进沙发里,安静地等待着晚饭开始。
  陆续有端进来几个菜,苏木梨就叫出了在书房玩耍的秦爱人的儿子,晚饭也就开始了。那孩子出来后礼貌地同牧子深和左朝歌问好,然后规规矩矩地走去那条几前,踮着脚尖够到三支香,点着,拜了三拜后扭头看向秦爱人;秦爱人就带了柔情的笑容,走上前去,从那一双小手里接过香,□□香炉。
  这边牧子深看看左朝歌,左朝歌看看牧子深,两人同时疑惑,是不是也该去上柱香拜一拜什么的……正四目相对不知所措的犹豫着,苏木梨在桌子下踢了两人,然后眼神示意两人去上香,两人这才如释重负,站起身走过去,学着小孩的模样,像模像样的拜了三拜,这才缓解了满脸的尴尬,依然拘谨地坐回沙发里。
  因为心有所想,所以两人的一举一动看起来都有些猥琐,两人也不敢看秦爱人,只是盯着眼前的两盘菜,断断续续地出手。秦爱人看起来却比之前更为端庄大方,她笑着说起之前无暇顾及两人的琐碎,表示抱歉后,又问两人暑期有没有进行功课复习……她语气还是那般温柔,只是音色多了些沙哑。牧子深不经意见地抬头,看到她束起的马尾,两鬓已然杂陈出丝缕盈白……
  这晚饭吃得寡淡,牧子深和左朝歌始终拘谨着放不开,苏木梨只是附和了秦爱人笑得浅淡。待吃过晚饭,秦爱人吩咐三人可以出去走走;于是两人跟在苏木梨身后出了校园,竟然平白的生出了释放的快感。
  夜晚笼罩的桃李园,难免蚊虫聚扰,三人就相跟着去了球场,在路灯下徘徊。
  “我们分班的名单出来了……”在昏黄的路灯下,苏木梨看着两人,眼睛依然大的羡人。
  “不用说,你们两个分在一班了吧!”左朝歌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在手里玩弄,语气显得懒散。
  “没有,你在一班,我在二班,子深在三班……”
  牧子深和左朝歌同时吃惊地抬起头,“那秦老师,她带高三吗?”牧子深多问了一句。
  “她带二班。我原本也分在三班,但我觉得我多少能为她分担一些,就主动请求调入二班……”
  “秦老师不是带原高二一班升入高三吗?”牧子深问得多余。
  “原本是这样安排的,但中间出了那件事,学校就重新考虑要不要她带高三;后来她去找校领导,校领导就把她分在二班,说是二班的综合成绩好一点,学生也普遍素质好一点……”昏暗下苏木梨看着牧子深,牧子深失望地垂下脑袋,身体像是挂在路灯杆上一样,不再说话。
  “哎~有什么,至少我们都还在一个学校岁吧,三个教室都挨着那,下课就可以凑一起了嘛!左朝歌上前给牧子深一掌,说得满口皆大欢;单就对他来说,这样的结果不好不坏,甚至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三人又走了一段,就分手各自散去,走的时候彼此沉默,谁也没有流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因为随着渐渐长大,很多事情只能自己承担,哪怕是再亲密的关系,也会有觉得不靠谱的那一天。
  转眼就到了开学的时间,对于高三来说,新班级新环境也显得不那么重要,高三学子们唯一重要的,就是一年后的高考。
  刚开学那段时间,牧子深和左朝歌总是相约走廊上,但每每站在一起,却发现走廊上只有两人单薄的身影。两人伏在七楼往下看,下边的走廊上人声鼎沸,高二高一的孩子们在欢歌载舞;有时候他们也会遇到匆匆从洗手间回来的苏木梨,但苏木梨总是急匆匆的,来不及同他们多讲些无聊的废话。有时候两人也会碰到秦爱人,秦爱人似乎爱上了清爽利落的马尾,而且总是穿上裤装,不再穿各种颜色的裙装;见到两人,她还是那般淡如水的笑容,然后一闪即逝。
  自从分班后,由于下课时间不一,牧子深和左朝歌已经不能再约着一块下学了;而且每每放学后,两人也都有了各自的安排,有时候甚至会主动的直言对方不用等了。但很尴尬的,好几次都是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秦爱人的那座小院,当在院子里见到彼此,猝不及防的相视一笑,但满心里晃荡的,却是实实在在的不爽。
  重阳节过后就是秦爱人的生日,这时候高三的课程已经相当紧张,但牧子深和左朝歌还是各自做了准备。两人已然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彼此间的关系不像之前那般亲密了。两人同样清楚的知道,这样的局面因何而起!但秦爱人确实没什么过错,她对两人绝对是一视同仁,雨露均沾,而且小心翼翼,生怕因为自己使得两人关系微妙;在这段日子里,两人频繁地出现在她的小院里,帮她侍弄花草,陪小孩玩耍,她如何能不感受到有些非同寻常的意思在耐人寻味!但她不能说破,她只能聪明的在一些细节上尝试着告诉两人,包括苏木梨在内的他们所有人的感情,都必须建立在合乎道德礼仪的规范基础之上。
  农历九月十号这天下午,牧子深从二班和一班的教室门口走过的时候,这两个班都还处在鸦雀无声的状态。他匆匆地下楼,然后跑出学校,跨上自行车,先去花店买了一束七色的雏菊,然后从米其林蛋糕店取出早已订好的蛋糕……等他带着澎湃的激动去到桃李园的那座独家小院时,秦爱人和苏木梨正带着孩子给一株盆景松土。这时候夕阳将落,最后一丝余辉洒满庭院,三人扭头看到牧子深,愣了片刻,孩子就率先跑过去,接过他手中的蛋糕,高兴不已。
  紧接着左朝歌出现,同样捧着一束七色小雏菊和一个生日蛋糕。两人在木门下一前一后的站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里不同以往游走的玩味,已然变的纯粹而单调。
  ……
  两捧七色的小雏菊!两盒包装淡雅的生日蛋糕!苏木梨一手一束鲜花,一齐放在鼻前嗅了嗅,想起就在几天前,两个人先后跑过来问她喜欢什么花,她大大咧咧地告诉两人喜欢蔷薇;然后两人又问她秦爱人喜欢什么花,她又大大咧咧地告诉两人是小雏菊。……
  现在她捧着两束七色小雏菊,心里滑过淡淡的哀伤,她看了看依然呆站着的两人,喃喃的自言自语道:“呵呵,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喜欢的是素色小雏菊……”
  这己经不知道是几人一起在秦爱人家吃过的第几顿饭了,但很清晰的记得,这是在这座院落里,几人一起吃得最后一顿饭。
  那天晚上由于气氛从一开始就不太对,秦爱人就拿出了之前那位副校长的藏酒,只是给两人喝半瓶不到,但没吃多少菜的两人还是醉了。当然,是后知后觉的那种醉;是两人走出那院落,一前一后骑行在滨河大道的时候,酒劲儿漫上来的。
  走在前边的左朝歌突然跳下车子,任由它摔倒,转身握住牧子深的车把,眉间蹙得相当紧凑,“牧子深,你想清楚了吗?”
  “我没什么可想的,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想,这样做的……倒是你,左朝歌,你要想清楚了……”
  “我有什么可想的,我不是也一直在这样做吗?……只是牧子深,我们……”
  “我们还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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