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女子清清甜甜的声音,很是欣喜。“卢医生,卢医生”声音渐渐远去。
我用了五六分钟才算勉强适应了眼下的环境,这是一间单人病房,消毒水的味道颇重。
“卢医生,她醒了。”方才那道声音去而复返,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女子身影,她穿着白大褂,想是女子口中的卢医生。
卢医生靠近我,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颇有些茫然,除了刚醒来时脑海里出现的那个画面,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感觉的话,头疼,肚子胀痛,双腿无力,嗓子沙哑,我想发声,但说不出来。
“别着急,这是正常反应。清清,倒点水来。”卢医生吩咐着,一面替我做一些简单的检查,之后道:“身体恢复得很好,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清清喂我喝了水,嗓子里湿润一些了,我跟卢医生说了句谢谢,只是声音与我之前的,实在相差太远。
卢医生适时解释:“你发生了车祸,送过来的时候,脑部有积水,腿上发炎,高烧过度,嗓子受到了影响。已经给你做过开颅手术,脑部积水已排除,腿部的伤,经过一段时间的复健,会恢复的,不过,声音的话,很难再恢复到之前了。”
车祸哦,那个画面,的确就是车祸的场景。我还做了开颅手术,所以之前的那些都不记得了吗
“我是谁”我一脸茫然的问,卢医生微微讶然,很快安慰我道:“你姓向,叫向芯,是向女士的女儿。你不记得不要紧,毕竟才刚醒,需要时间来缓冲,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说。”
我对这个名字很陌生,极力的想要去回忆些什么,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后只得放弃。清清一直在房间里忙进忙出,又给人打电话,看样子,她照顾我有一阵子了。
“我是淑姨家管家的女儿,淑姨两个月前从乐市回滨海的路上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你,见你身上没有任何的证明物件,又情况紧急,就把你带到滨海来治疗了。你做了开颅手术,一直昏迷着,从出事到现在,都过去两个月了你才醒过来。”
“两个月”我讶然,这两个月,我的家人从未出现过么
“淑姨找过你的家人。但没有找到。”清清说:“当时你要做开颅手术,必须要家属签字,淑姨找不到你的家人都急疯了,最后她说你是她女儿向芯,医院才让签的字。”
“这么说,没有人知道我是谁了”
“怎么不知道你就是向芯呀。”一个声音自病房外传来,披着一身的晚霞,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人疾步抢过来,笑得和煦。
060答应我,留下来。
清清叫了声淑姨,我才恍然,眼前的这位女士就是救了我的人。
淑姨把保温桶递给清清,坐在床沿关切的问我怎么样了。“我一开完会,就听莫妮卡说清清来过电话,说你醒了,马不停蹄就赶了过来。怎么样头还疼么”
我笑了笑,头还是疼的,淑姨说刚在走廊上遇到卢医生了,他大致说了你的情况,一时想不起来没有关系,说起来,我和你还是有缘的。数月前在乐市,我们还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你我共同看中了一款丝巾,最后你让给了我。
丝巾我脑海里现出断断续续的画面,隐约记得那是一条山水画的丝巾,印象有点模糊,像经历过,又像是梦里的情景。
“你别勉强,那些想不起来的,先放一旁,来,先喝点粥。”清清装好了粥,淑姨亲自喂我喝了小半碗。
三天后复查,一切正常。卢医生说可以考虑出院,淑姨担心出院后不好恢复,卢医生说,有时候家里反比医院来得清静自然一些。
淑姨听从卢医生的意见,去替我办理出院手续,卢医生单独叫住了我。
“还是想不起来么”卢医生宽慰的道:“也别太着急,以后慢慢的接触一些过去的人事物,说不定就恢复记忆了。”
我点头,卢医生又道:“有件事,我想你有权知道。”
我紧张的问是不是我大脑还有什么创伤。卢医生摇头,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出车祸后,在冰冷的海水里浸泡时间过长,加上你才小产没多久,寒气入侵了子宫,日后会很难再受孕。”
我小产过并且日后还会很难再受孕曾经的我,究竟经历过什么事情是受到的创伤太大,以至于我选择了遗忘过去再不记起么
我住到了淑姨家,她说既然联系不上我的家人,就让我把她当家人。
“向芯是我女儿的中文名。”淑姨穿着真丝睡裙,头发披肩,手里执了半杯红酒,坐在我身旁的沙发上,目光有些迷离。“只是我已经有十几年不曾这样叫过她了。”
淑姨浑身上下被一股悲伤的情绪笼罩,我于心不忍,拉了拉她的袖子,握住了她的手。
淑姨朝我一笑:“我是相信缘份的,既然老天爷把你送到我的身边,我相信,一定是希望我弥补些什么,芯芯,答应我,留下来。”
我也曾经是即将当母亲的人,尽管不知道为什么流了产没能保住孩子,却十分能理解她这种想留留不住的心情,下意识的就点了头。
淑姨很开心,周末的时候甚至邀了些朋友来家里做客。清清说家里很久都没有这样热闹了。
淑姨家里本就大,有大大的草坪,草坪上甚至还有喷泉,平时只有淑姨和清清一家住在这里,未免显得空荡了许多。
淑姨的那些朋友,我一个都不认识。她带着我一个一个介绍过去,说我刚从国外回来,必须先见见各位叔叔阿姨,免得哪天在路上遇见,都不知道叫人。
刚走完一圈,我正有点累想找个角落休息一下,便听见清清欣喜的奔过来:“淑姨,表少爷来了。”
061牵了我的手
顺着清清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雕花铁门敞开着,一辆布加迪直开到宴会的草坪前,一左一右自车里下来两个长相俊美的年轻男人,一个桃花眼微眯,一个栗色头发耀眼。
“向融”淑姨异常开心,将酒杯往侍者托盘里一搁,快步迎了上去。
栗色头发的男子朝淑姨张开双臂,声音清亮:“姑妈,想死我了。”
这份真情流露让我不由得微皱了眉,我的家人又在哪里呢不经意间就与站在一侧的男人对上了视线,那双桃花眼紧收着,露出一抹讶色,大步朝我迈了过来。
还未到跟前,就听淑姨松开了向融道:“快来,见见向芯。”
向融嘻笑着道:“向芯真的回来了”
淑姨没有正面回答,手指一扬,指向我道:“这不,就在那儿。”
闻言,桃花眼男人在我一步之遥的地方顿住了,向融也朝我看来,眼底同样掠过一抹讶色:“芯芯”
淑姨跟我介绍:“这位你哥哥向融,这位是”
“周亚漠”桃花眼男人顺口接了过去,朝我伸出手来。他的神色镇定得很快,近在眼前的这张俊逸容颜上再找不到半点方才的惊慌。
“你好,”我微握了他的手便要松开,周亚漠却握得很紧,我费了些力才抽出手,听得周亚漠问:“我们之前见过”
他此举让我有些不悦:“周先生一贯如此与女子搭讪”
“也要看是什么样的女子”向融插话道:“想不到长大之后的芯芯这么漂亮,连我都忍不住想要搭讪一番了。”
“就知道贫嘴”淑姨嗔了向融一句,“你们先聊着,我去准备一下晚上的舞会。”
“晚上还有舞会姑,家里可是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是呀是呀,你陪陪你妹妹,那边那些孩子,你之前大多也都见过的,带芯芯去打打招呼,你们年轻人总是能聊到一起的。”
淑姨一走,我有些手足无措,幸好清清就不在远处,我觉得口渴,朝她招了招手。
向融笑着问我:“芯芯还记不记得,你六岁那年在后花园种了一棵树”语气里竟是探究,一旁的周亚漠也目光灼灼,在等我的答案。
“芯芯姐之前出了车祸,有些事情记不太清了。”清清替我打圆场。 :
“车祸、失忆”接话的是周亚漠,他与向融对视一眼,眼里探究更甚。
用卢医生的话说,我算不得失忆,不过是需要时间来缓冲恢复和适应罢了。
“在哪里发生的车祸”仍然是周亚漠,他下意识往前跨了一步,他本就长得高,往前一步,我莫名就觉得压抑,后退了数步。
“阿漠。”向融拉了拉他。
之前的握手及自我介绍,让我对周亚漠没有好印象,这时候的一探究竟更让我自心底抵触,我绕过他,朝一旁的凉亭而去。
回头一看,清清还被向融留在当场,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询问些什么。
没成想,我竟躲不开他。舞会的第一支舞,周亚漠力排众难,牵了我的手。
062向融的请求
不像白天的那般紧张与患得患失,他眼底里都是暖融融的笑意,看得出来心情极好。他的手臂坚实有力,将我圈在怀中。
我舞跳得并不好,但他总有办法配合着我的舞步,让我们极尽出彩。最后的音符,是他勾着我的腰,我侧向他,四十五度下腰的动作。
我有意如此这个动作下去,我脖子上的伤痕即便经过了一层遮瑕粉的掩饰,也已完全暴露在灯光之下。
周亚漠对我这般上心,除了看中向芯的身份之外,别无他物。如果他知道眼前的向芯这般丑陋,自会知难而退吧。
果然,周亚漠停顿了片刻,竟忘了使力将我拉回去。我便那么侧弯着,听着掌声雷动。待掌声停歇,我用了些力才站直了身子,一眼便见周亚漠眼底凝成的霜雾。
无论家世如何,人的眼睛总是善于挑选美好的事物。我未再顾忌周亚漠的脸色,径直往休息区去了。
舞会在开舞之后就热闹开了,周亚漠和向融都被淑姨请来的名媛们争相邀舞,自然也有一些人向我邀我,但我推说累了,默默的坐着喝果汁。
不知过了多久,杯子传来叮的一声,向融在我身旁坐下:“我知道你不是芯芯。”
向融的开场白吓了我一跳,很快又恢复镇定,要我当向芯的不是别人,是淑姨,向芯的妈妈。“你知道最好,我并不想贪图什么。”
“你怎么满身都是刺儿”向融摇了摇酒杯,轻啜泣一口。
是了,我在排斥,排斥向融和周亚漠白天的探问排斥他现在的直接。
“我跟你说个故事。”向融目光望向淑姨,淑姨今天很开心,穿着一件酒红色的晚礼服,周旋于宾客之间,任谁和她碰杯,都能愉快的喝上小半杯。
“我姑,二十岁的时候和一个澳洲人一见钟情。当时她有婚约。”向融无奈的耸耸肩,我明白他的意思,豪门里子女的婚约都是早早订下的,也从来没有半分自由。“她和那个澳洲人私奔了,也没有去得太远,就落脚在滨海。第二年就生了个女儿。但澳洲人是有老婆的,并且无论如何不会离婚。我姑性子刚烈,要和澳洲人分手。前前后后拖了六年,向芯六岁的时候,澳洲人不堪这样的争吵,带着向芯去了澳洲,并且这么多年来,杳无音讯。”
我很惊讶,向融继续道:“我姑虽然私奔,和我爸的感情却很好。我爸帮着找了澳洲人这么多年,始终没有消息,突然芯芯就回来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