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系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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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系念-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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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何尝不知道老爷的心思,只是……只是我怎么说都是江家的女主人,怎么说也不能在关键时候抛下丈夫与儿子。”她轻叹一声,再次吩咐道:“记住,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小姐和少爷,还有常乐,他还小,平时就很粘你……”说着竟梗咽了起来:“就当是……是我楚舒黎求你的了。”
  “夫人……”采薇一把跪在地上,眼角亦是嚼着泪水:“夫人所言,采薇必定铭刻于心!”
  江楚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又整了整身形,一派雍容地朝江府走去。
  他说得有些累了,将头靠在父亲的膝上,脸上带着笑意:“这算不算是承欢于父母膝下?”
  “蹦。”一声响破天际的枪声。
  他的身体一僵。
  听到声音的江楚氏脚下的步子一顿,反应过来后发了疯地往府内奔去。
  江府的大门依旧是紧闭,她慌张地拍着门扣,嘴唇已经抑制不住的颤抖:“开门!开门!开门!”
  采薇缩在角落里,她的身子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一颤。
  江子辕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璀璨的笑,身体直直地往下倒去。
  终于,他也解脱了。
  潜伏在江府外的警卫们终于按耐不住,立即出来将江楚氏结实地围了起来。
  此时的她已经不知道何为端庄,何为仪容;只想去看看里面的人是否安好:“你们放开我,里面有我的丈夫……还有我的孩子……你们放开我……”她的声音颤抖的厉害,说明她此刻有多么的无助:“你们要杀,连我一起杀了罢……一起杀了罢……”
  李亥钧自阴影中走来,面色阴鹜地挥了挥手,阴沉道:“翻墙去开门!”
  “是!”
  动作敏捷的士兵们立即翻了大墙,从里头将门栓抽出,开了江府的大门。李亥钧率着一众警卫立即进去,江楚氏见状连忙撞开了围着自己的人墙,快速地朝里面奔去。
  她要见她的孩子,还有丈夫。
  清凉的夜风吹乱她华贵的发髻,这个女人,应该是头一次这样失仪罢?
  “蹦”
  又是一声枪响。
  角落里的采薇心头再次一颤,她僵在原地,头脑中一片混沌。
  江楚氏的身体像一直无线的风筝般,软软地摔到地上。
  “夫人!”
  李亥钧怒吼着狂奔过去抱起江楚氏的身体:“夫人……夫人你怎么……怎么这……”
  “我……”江楚氏的睫毛不断颤动着,曾何几时,他曾见江小姐向他们的将军撒娇时,也是这样地颤动着睫毛,神情娇憨。
  哦,原来她的睫毛与她母亲的是这样的相像。
  “我……我要去……”她的唇角流出一抹鲜红:“我要去找他们了……”她的睫毛停止颤动, 却是合上了双眼。
  “夫人!” 李亥钧抱着她的尸首,双眼已经通红。今晚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变成这样?“给我把杀手抓出来!立刻!”
  “是!”
  采薇的双肩剧烈地颤动,她紧咬着自己的手腕,害怕自己会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聪明如夫人,她方才,分明是去送死。
  她紧缩在这个肮脏的角落,泪水像泉水般涌出。
  她不知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她只知道她终于可以看到那群人的真面目,她庆幸,这样,她就可以报仇了。
  “你们一定要死守江府,不能让任何人出入。我这就回去请示将军。”
  “是,李副官。”
  李亥钧带着几名警卫,急匆匆地拐过巷口,消失在夜色中。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5)

  “废物!”程敬之猛得将手上的书砸在李亥钧的头上,将一旁的刘佩宏吓得缩了缩。
  “之前我的命令是什么?是叫你控制一切!那么李副官,请你告诉我,你控制住了么?”他直勾勾的看着紧低着头的李亥钧,神色骇人。
  “卑职无能,甘愿受罚。”
  “这……”刘佩宏讪讪地开口道:“将军,不如先让李副官将过程叙述一遍罢。”
  程敬之转过身去,算是默认了。
  “今晚属下奉军令围守江府,以随时报告江府动向。晚八点四十分江子辕折回江府翻墙而入。九点十分江夫人出现,府内传出枪声。属下率众人保护江夫人打开大门,却让夫人趁机逃脱……被杀手击中,立即身亡。”他顿了一顿,眼前忽然又浮现江楚氏临死前的模样。何其无辜的一个女人。
  “随后卑职率人搜查杀手,却无所获。而江府众人……皆亡……”
  话尾的一句“皆亡”让程敬之长叹了一口气。
  一切都脱离了原来的轨道。
  “江老爷与江大少爷死于毒发,江二少爷是,是后背中弹。”
  刘佩宏吸了吸鼻头,心里酸涩了起来。
  他记得小时候,只有江子辕对他最为耐心,而现在竟然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去了。他虽是军人,以执行军令为主要,但却不是铁石心肠。至少他知道,江子辕和江夫人是无辜的。
  气氛瞬间凝结了起来
  程敬之闭上了双眼,脑中尽是子衿悲伤的模样。
  而他,无能为力。
  而上海滩的另一头,同样是一场密谈悄然进行着。
  “让她给逃了?”她磨砺着手上的咖啡杯,语气中的不满意味有些浓重。
  那人微低了头,低声道:“属下办事不力。”
  “她看到你的模样没有?”
  “这……属下也不清楚,不过她的腹部中了一枪,应该是走不远。”
  “罢了。”她慵懒地挥挥手:“那时外面守着警卫营的人,你想追她也没办法,这件事你也算是尽力了,明日我便发电报给父亲,不日你就可回北平复职。”
  “谢小姐。”
  “下去罢。”
  “是。”
  “跑了个丫鬟……”她的指尖微敲着桌面,发出沉沉的声响:“啧,倒是要好好找一找了,一招棋错满盘皆输的呢。霁敏。”
  一旁的丫鬟连忙上前两步,低眉顺眼地回道:“奴婢在。”
  “从明日起,给我在暗地里访一访,哪里有个中了枪伤的姑娘,找到了后给我仔细地照顾着。”
  日后,说不定还能好好地利用一番呢。
  “是,小姐。”
  ——
  一觉醒来,整个上海滩都变了天。
  往日望族江家的大门口被挂上满眼白绫,路人走过皆指指点点。报纸头版亦是醒目地刊登着“百年江家一朝陨落,一夜间竟遭灭门惨祸”的字样。
  佩清赶来时煞白着一张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早上醒来时,丈夫坐在她的床头,平静地告诉她:“江家除了江子衿和最小的孙子,其他人全死了。”
  她多么希望那是丈夫给她开的一个玩笑,多么希望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跌撞着抚着门柱,眼眶内似是蓄了些什么东西。
  “少奶奶,您可得仔细着身子。”随侍的丫鬟连忙上来搀扶,却被她一把挡了过去:“走开……”
  她的步伐有些阑珊,一路走来,入眼的全是满目的白色。
  不,这不是真的。
  她快速地奔着,脑中千万个声音呐喊着:这不是真的,刘佩清你还在做梦呢,你还没醒呢。
  昔日用来接待客人的大厅如今却成了灵堂,四口木棺,齐齐地摆放在灵堂中央,棺前的铜鼎内燃烧着轻薄的冥币。
  她的小舅程敬之穿着白色的长袍,正坐在蒲草上,将纸钱一张张地递到炉内。
  “不。”她跌撞着向木棺跑去:“子辕不会有事……不会的。”待看清最外边木棺里的人时,眼中蓄了许久的东西决堤而下。
  “不……”她后退着自语:“我这是在做梦,是在做梦,快醒来,刘佩清快醒来。”她拼命地摇着自己的头:“快醒来刘佩清,快醒来!醒来醒来!”
  “佩清!”程敬之连忙将她抱住,捂着她不断晃动的额头温声细语:“别这样佩清,你还怀着孕,这样会对孩子不好。”她却依然沉迷在自己的世界,双目的焦距不知凝结在何处:“怎么可以这样。刘佩清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做这样的梦……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梦……”她泪水直直的落下,打在程敬之的胸口,晕开一层水渍。
  她放肆地大哭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哭着。“子辕……子辕……”
  明明说好了不再相见,明明说好了相忘于江湖。
  你却用这种方式,不再与我相见,将我忘得彻底。
  你好狠的心,竟然用这样的方式,永远的活在我的心底。
  她挣脱出他的怀抱,跪在江父的棺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小时候您总是把我当亲女儿一样看待,总说将来要将我嫁给子辕。这话您说得多了,我也就当真了,总想着要嫁给子辕……”她挪了挪位置,对着江楚氏的木棺再次磕头:“您总爱说我不像个女孩子,告诉您个秘密吧,子衿离开了你们时,比我还不像个女孩子呢。”她的泪珠一颗颗地落着,在地上砸出一块块印记。她却不管不顾,依旧絮絮叨叨地说着:“姐夫,你的话……我才不磕头呢……说实话小时候我还偷偷喜欢过你呢,只是后来……后来更喜欢子辕了。”她站了起来,朝江子安的木棺走去:“可是你怎么能这样抛下姐姐和常乐就走了呢,你还这样年轻,常乐还那样的小,他和姐姐,将来该怎么过……”
  “还有子辕,你恨不恨我?大概是恨的罢,像我这样背弃承诺的女子,是应当恨的。”
  “你们真自私,就这样自己解脱了,留下子衿怎么办,她一个人……”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她一个……一个人,一个人该怎么办……你们倒好了,一走了之,留下她和常乐相依为命……真狠心,你们……你们真狠心……”
  程敬之沉默着烧着纸钱,内心却因佩清的一番话而动容。
  是了,她该怎么办?他又该怎么办?
  事情发生的这样突然,让他措不及防。
  他想她一辈子都没有烦恼,没有悲伤,脸上永远是神采飞扬的笑,笑得天地都黯然失色。
  而他,却一步步地将她推向了深渊。
  对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6)

  八月份的香港闷热得颇为烦躁,特别是在这样的午后,楼下樟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她焦躁地在房内踱来踱去,时不时地侧过头看一眼墙上的壁钟。
  她已经等了两天了,她的二哥至今都未来香港与她汇合,且珠宝店的伙计也未将戒指送过来。
  她不能再等了。
  她打开房门,提起裙摆便往楼下跑去,年久的木质地板发出一阵咯吱的声响。
  “周叔叔,我想去一趟旺角将戒指取回来好早些回上海,哥哥没来我总有些放心不下。”
  周禹庆听见子衿的声音,连忙将手中的报纸折上,抬手将鼻梁上的眼镜正了正:“哦,昨天不是跟你说了么,最近香港不太平,到处都在抓人,你一个女孩子出去多危险,还是在家中等着伙计来罢,也不差这几个钟头。”
  “可是……”
  “诶……”周禹庆将她拉到沙发边上,一把将她摁了下去:“你就坐在这里等着罢。你二哥好歹是个男子,还怕他被人拐走不成,大概是在上海被什么事耽搁了。若是你在我这里出了什么事,你老爹还不得将我扒层皮下来?”
  子衿被他一番风趣的话逗得笑了笑,便只得安分地坐在沙发上:“那我就听周叔叔的了。”
  “嗯,这才是好孩子嘛。”他伸手将桌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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