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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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长安- 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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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染……染指皇后?!”
  小犯人似乎有些被吓到,大惊出声,“你,那你……”
  他是不是,这辈子再也出不了这牢狱了?
  “你,你也别太难过了,”他又拍拍萧望的肩,道,“不过我就是不明白,这皇后娘娘难道果真长得天姿国色,能让你甘愿舍了性命也要亲近她一回?”
  甘愿舍了性命也要亲近她一回?
  是啊,萧望低低的笑,过了今日,他便就要人头落地了啊。
  为何不逃呢?他问自己,以他的功夫,逃出这牢狱简直是易如反掌,可他为何不逃?
  也许,当真是鬼迷了心窍吧。
  他只是想知道,那个人,她当真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处死而无动于衷么?
  他要一个说法,他要一句真相,哪怕以性命作交换。
  整日阴雨,天色昏暗的厉害。
  小宫女雀儿点亮了烛火,看着那双手环膝坐在榻下久久未言一语的倾城女子,开口道,“娘娘,公主殿下已在外面等了三个时辰了,您,还不见她吗?”
  “让她回去吧。”
  瑾苏闭了闭眼,轻喃出声。
  还来做什么呢?根本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她想,反正在他们眼中,自己早已残忍的无可救药了,不是么?
  “娘娘……”
  雀儿似乎还想说什么,可看着她那嘴唇被咬的泛白,像是极痛苦与挣扎的模样,也只能停住不语。
  不知为什么,今日的皇后娘娘,竟让她觉得格外心疼。
  她向来高贵美丽,对任何事都冷淡疏离的,甚至是面对圣上也毫不例外。她入宫两年,她便跟了她两年。这两年来,雀儿从未见过她对谁露出过真心的笑容,唯独那次,她进屋奉茶,看到那个白衣男子温柔抚琴,而娘娘靠在屏风后笑容恬淡。她的笑那么那么美,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何皇上可坐拥天下,却独独愿意给娘娘一人盛世恩宠。
  于是雀儿心想,她该是很喜欢秦公子的吧,若非如此,又怎会待他如此特殊呢?
  可现在,连那男子也……
  “公主殿下,这是皇后娘娘的寝宫,您不能乱闯啊!”
  门被人从外推开,雀儿回头看去,就见那不同于寻常温婉的美丽女子正急急走入,宫女们挡在她面前,既不敢伸手去拉,又不敢放她进来。
  “让开,我要见皇嫂!”
  语兰的声音比平日里大了些,更多了几分焦急的意味。
  “公主殿下,娘娘身体不适,您就别为难奴婢们了。”
  “我说让开!你们听不懂是吗?”
  “公主殿下……”
  雀儿转过头来,低低叹了口气,“娘娘……”
  女子薄如蝉翼的眼睫终于动了动,她低眉,轻声道,“你出去吧,让她进来。”
  “是。”
  雀儿应了一声,转身出门。
  ……
  语兰进来的时候,瑾苏正在梳妆镜前细细描眉。
  她听着身后那脚步声,也未回头,只是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公主殿下这么着急要见本宫,究竟有何要事?”她的声音淡淡的,冷漠的样子一如平常。
  语兰霎时就有些火大。
  “我为何来,你心知肚明!”
  她愤怒出声,“你知不知道萧大哥他明日就要被处斩了,你怎么能如此对待他,你又如何忍心!”
  “萧大哥?”
  瑾苏低笑出声,“不是秦公子么?怎么又成了你的萧大哥,本宫倒是不知,事到如今,公主殿下对那个叛国逆贼竟仍是旧情难忘。不知哥舒大人知道了,又会否伤心难过呢?”
  “你,你明知我说的是谁!”
  语兰捏紧了拳,重重道,“你早就知道了秦公子就是萧大哥,你根本就是故意设计那一出戏给皇兄看,你故意要置他于死地,对不对?”
  “本宫不知你在说些什么。”
  “那连这个你也不知吗!”
  一张染着血的白绢被重重丢到梳妆镜前,女子低吼道,“杀手月影,这是你的卖命文契,你还记得吗?”
  “你可知他失踪的这些日子去了哪里,你可知这个东西他是如何才能替你拿回来的,你可知他身上的伤究竟有多少处?!你的仇家请来的杀手,一共二百零八人!你可知他们在树林中设下了多少的陷阱埋伏,你又可知那些手段有多残忍多卑劣?哥舒瑀找到他时,他甚至在被野狼围攻!若是再晚一步,再晚一步……”
  她哽咽,几欲说不下去。
  若是再晚一步,她甚至不敢想象。
  “他在萧府只躺了一天,连十二个时辰都不满,便不顾一切跑来见你。可你又做了什么?你是怎么忍心,你究竟是如何忍心的?”
  那些鲜血淋漓的指控,毫不留情的判决,在他本已千疮百孔心上又生生划开了一道口子,无论用多好的药,也再也愈合不了。
  瑾苏不语,只是闭了闭眼,听她继续道,“就算从前是他伤害你,负了你,可都过了这么多年,他心里的苦你不知,他要赎的罪也早就够了,你难道当真要如此决绝,一点情面都不留吗?”
  “本宫很奇怪,你到底是以何身份在说这些话。”
  女子转过头来,笑的嘲讽,“讲情面,你是皇上的亲妹,而本宫是你的皇嫂。至于萧望,他又给你灌了什么迷药,能让你不顾你亲生兄长的心情,在此不遗余力的帮助一个外人?”
  语兰看着她精致而淡漠的眉眼,突然就想起了很多年前江都晋王府初遇时,那个巧笑眉兮的清丽少女,她穿着白色长裙,躲在萧望身后,被皇兄调戏的鼻尖通红。
  她只是觉得难过,更觉得惋惜,曾经那个热情良善,美好的像精灵一般的人儿竟已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冷清,不折手段,残忍的令人生惧。
  “我的确没有资格说些什么。”
  顿了顿,她低喃出声,“可你根本就不爱皇兄,不是么?我不忍见他守着一个可能倾尽一生也等不到的人痛苦下去,我更不忍心,你就这样折磨自己一辈子。”
  “放下吧,好不好?”语兰握紧了她的手,恳求道,“你去求皇兄,让他放了萧大哥,你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误会,你别在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掌心是温热的粘稠,语兰低下头去,竟见那女子玉白的手上竟有鲜血在缓缓流淌,染红了她白色的裙摆。
  “皇嫂?”
  语兰大惊,才见一支锋利的钗竟是被她紧紧捏在手中,她用力极大,甚至那钗,竟已穿透了半个手掌。
  女子的脸色惨白,唇上毫无血色。
  语兰的眼眶突然就酸涩的厉害。
  她想她懂了,她竟是用这种方法,她竟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来维持那淡漠的情绪!其实她是在意的,她根本比谁都在意,是不是?
  “你,你痛不痛?”她的声音慌乱的厉害,“我,我去叫御医来给你包扎。”
  可刚迈开腿,身后便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女子手中攥着那张白绢,一下一下的咳,鲜红的血,染透了那抹白色,一滴滴砸在地上。
  “瑾苏!”
  语兰觉得自己的身子都颤的厉害,冰凉的手慢慢拍着她的背,良久良久,女子才止住了咳声。
  “为何会这样?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做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对不对?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瑾苏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目光空洞一片。
  她突然就很想笑,她想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大奸之徒,否则这辈子,上天为何从来都不肯善待她呢?
  “我知道这样做很残忍,我知道他一定会很伤心很痛苦,可我没办法,我……”
  活不长了啊……
  语兰腕上的珠链掉落在地,瞳孔,溢满了震惊。

  第七章 铜面

  夜已极深。
  长长的路上,只有一匹马车在以极快的速度行驶着。
  一轮残月透过厚重的帘布映在女子苍白的有些病态的精致面容上,纤细的手指向上,触上那倚靠在一旁椅背上已陷入了沉睡的男子耳后,慢慢撕下那张□□。
  没有人知道,这张面容,这个男人,她想念的几欲发狂。
  瑾苏的指尖轻颤,一寸寸,缓缓抚过男人的薄唇,鼻梁……最后,落在他眼角细细的纹路之上。
  他老了……
  他不过而立之年,本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啊,怎会苍老到连两鬓都已生了华发?
  “对不起……”
  她闭上眼,将头埋在他的耳边,一遍一遍,用力呢喃。
  “放下吧,不值得……”
  不值得啊。
  男人衣衫的前襟湿了大半,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有了什么意识,可脑中昏沉,眼皮却怎样也抬不起。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驾车之人轻声道,
  “娘娘,我们到了。”
  “恩。”
  瑾苏应了一声,缓缓抬头,眉间痛楚尽去。她拉开帘布,看见不远处那仍有着些许光亮的宅子,对着那人开口,“将他送到那处院宅主人手中,你今夜的任务便算完成。”
  “那娘娘,奴才的解药……”
  那人抬头,有些犹豫的问道。
  说来也冤,他不过大内监牢守门一个小小的狱卒,若说皇后娘娘擅闯牢狱劫走人犯也就罢了,还以毒相要挟也将他掳了来。这位正宫娘娘对待宇文将军的冷血手段他也是听说过几分的,只是不知,他可还有命活过今夜了。
  “你将他送去便到那旁的树下来取吧,”瑾苏抬眼,对着左前方那枝繁叶茂的桂树开口道,“今夜是我对不住你,想必若你回宫皇上也决计不会放过你的,”她轻轻叹了口气,“我为你备好了盘缠,你带着银两便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言罢,她转身,水瞳淡淡扫过马车中的人,一人,慢慢向夜色中而去。
  “那您……?”
  男人愣了一愣,又在身后叫住她,“您虽用迷烟迷晕了众犯人和许多狱卒,可仍是有很多人瞧见了您,若他们回禀给了圣上,他又岂能轻易饶恕您?”
  “饶恕?”
  女子顿住脚步,轻轻低笑出声,“他早该赐我一死的。”
  终日活在这阴诡地狱里,所谓坚持,所谓信念与爱恋,早已被时间打磨了个干干净净,一分不剩。
  她的声音很淡很淡,让那身后的狱卒不觉一愣,他怎会在皇后娘娘的声音中听出了那么浓重的心酸与无奈?眼前的那个女子,长发垂腰,一袭白衣,宛若世间最绝美却空洞无心的精灵。
  她的功夫那么高,她完全可以杀了自己和那些见过她样貌的众犯人来保全自己,可她却没有这么做。是她不忍,还是根本已抱了必死的决心?
  摇摇头,心想着这和自己也并无关系,便又重新驾车,向那处院落而去了。
  月微凉。
  冷风扬起女子白色的裙摆,她环紧了自己的双臂,却仍是觉得冷。
  那是一种从心底最深处不断蔓延涌上的寒意,前路漫漫,她看不清路,她只觉孤寂,遍体生寒。
  眼前突然被一片紫光所摄。
  她闭了闭眼,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她想,她终究仍是躲不过的啊。
  只是,那个无辜的狱卒……她猛然向后看去,那辆马车已飞奔进了院落。而空旷的路上,毫无意外的,只剩了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冰冷躯体。
  “你……”
  她捏紧了拳,重重咬住唇,目光满是控诉。
  “怎么?觉得内疚了?”
  对面之人一身黑色长袍,头戴金铜面盔,整张脸上只留有暗的艘凰K纳艉苎疲袷谴有厍蛔钌畲χ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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