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员狐疑地看看话筒,没毛病。
他把电话挂上,准备要是王小宝再不出现,就按照石麦的叮嘱,打120。
然而下一秒,他抬起头,眼前多了一个蓬头垢面脸色蜡黄眼睛血红的疯婆子!
店员差点抄起手边东西砸过去。
还好他及时认出,这是王小宝本人。
“宝姐?”
“石麦人呢?”王小宝嘶哑着声音问。
“一大早就出门了。”店员说。
“出差?还是要去哪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店员回答,“不过他说留了东西给你。宝姐,你没事吧?你们……吵架了?”
“东西,在哪儿?”王小宝低声问。
“次卧枕头下面。”
王小宝转身就走,脚步好像踩着棉花,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她一手扶着柜台,另一手按着太阳穴,摇摇晃晃地,冲进次卧。
枕头下面有个很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看起来有些厚度。
王小宝手指哆嗦着,试了三四次,依然没有成功把文件袋封口打开。
但这只是时间问题。
她打开了袋子。
她看见了转让合同,房屋、财产、有价证券……一一从石麦名下转到她的名下。至于具体数额,她连看都没空看,只顾在这些合同里翻找她想看到的东西。
——她看到了。
文件袋里有一张字条:
“小宝,再也不见。”
王小宝眼前一黑。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王小宝看到乳白色天花板。
消□□水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她很熟悉的医院的气味。。
王小宝不想动,一动都不想动。
她甚至不想哭。
如果哭有用的话她不介意把眼哭瞎,但是,有用吗?
她就这么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或者虚空里某一个点,偶尔眨眼。
“小宝,你睡了两天一夜。”
推门而入的人是蒋海芪,手里还提着几个饭盒。
王小宝看了他一眼:“嗯。”
“吃点东西再休息。”
“不饿……”
“……”蒋海芪并不试图去劝慰,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
他就在王小宝身边默默坐了下来,不说话,就这么陪着她。
大概过了半小时?一小时?王小宝才恍然:“你在这里?”
蒋海芪回应:“是的。”
“喔。”王小宝应了一声,又不说话了,合上双眼。
蒋海芪又逗留了一阵,这才轻手轻脚离开。
王小宝第二觉醒来时,看看挂钟,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小宝!”
这次过来的是蒋海苗。
“你别难过。”蒋海苗没有他哥哥那么沉稳,“麦子哥也是为了你好。”
王小宝不说话。
蒋海苗又说:“小宝,赶紧振作起来啊!你难道就被这打击垮了嘛!”
王小宝还不说话。
蒋海苗哭丧着脸:“或者你想要怎么样,你到是说一声啊。”
王小宝目光缓缓移动,移到他脸上:“我想什么样?”
“走出失恋痛苦什么的?”
王小宝扯动唇角:“是的,挺痛苦。”
比她那天准备去跳楼时,痛苦多了。
送走蒋海苗,王小宝看向桌旁的饭盒。
她起来。
她吃东西。
她给石麦打电话,空号,发微信,不是微信好友。
王小宝知道石麦这是铁了心。
她握着手机,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
人生永远充满意外,需要不断破解应对。
而这一次王小宝遇上的意外,她丝毫没有破解的办法。
将来,怎么办……
还不如,从未遇见。
王小宝又睡了。
她一定是在做梦,而梦都是反的,她总有一天会醒过来。
醒过来……吧?
王小宝蓦地睁开眼睛——她能想到追踪医生,为什么不能追踪石麦?
“女士,您还没有痊愈,不能出院……”
“我只是累倒而已,现在一切都很好。”
“可是……”
“谁不让我走?我现在就打电话找能主事的人!”
最后的结果,是蒋海芪亲自开车,送王小宝回了咖啡店。
王小宝甚至等不及卷帘门全都拉起来,就往里走。
主卧。
床头柜。
床。
地下室……地下室呢?
床下是严丝合缝的地板,地下室的出入口呢?
王小宝愣住。
她二话不说,转身找出工具箱,拿起一字螺丝刀,对着地板缝开始撬。
木板碎裂,下面的填充物碎裂,露出实心水泥地面。
实心,水泥,地面。
王小宝抄起了锤子,开始砸地。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
碎屑四溅。
地上很快出了一处浅浅的灰白色凹坑。
王小宝没有停手。
直到她一锤子敲到自己膝盖。
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王小宝捂着膝盖,蜷在地上。
泪眼朦胧中,看见一双黑色皮鞋。
一块手帕适时递了过来。
王小宝抬头。
不是那个人。
在她身后,蒋海芪看着她状似疯狂的举动,不说话,不阻拦,就这么全程陪着她。
直到她倒下,才走过去。
开口安慰了四个字:
“来日方长。”
王小宝沉默着,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第二天咖啡店停业。
王小宝雇了两个民工,凭借她的印象,在地上画了个圈:“往下挖。”
挖地三尺。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要放大招哦~
☆、王小宝的线索
王小宝一向是个作事有始有终的人,这意味着她不害怕冒险,也不害怕面对现实。
一般的女孩子可能会哭,会难过,会惆怅,会消沉。
王小宝除了这些以外,还会探究真相。
甚至不择手段,胡干蛮干。
现在她就这么胡干蛮干,直接把卧室的地挖出一个大洞。
一尺深的水泥下面,是石膏草绳等等乱七八糟的填充物。
再往下有乱七八糟的砖瓦之类
终于看见黑色的……椅子背?
碎成片片的桌子和文件柜。
但是没有电脑主机,没有各种资料文件,一页纸都没留下。
王小宝平生第二次感觉到无力。
第一次是在烂尾楼上。
下一步怎么办,才能找到石麦?
“找到他以后呢,你想做什么?”
提出问题的是蒋海芪。
王小宝摇摇头:“不知道。”
是啊,就是找到石麦,她又能做什么?
但是王小宝知道,如果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自己会疯掉。
蒋海芪说:“我会陪你。”
王小宝说:“谢谢。”顿一顿,又说,“对不起。”
蒋海芪:“为什么?”
王小宝摇摇头。
第二天她整整睡了一天。
起来以后,抖擞精神,去吃了一顿自助火锅。
还是那家,她和石麦第一次来的那家,甚至打折卡都没过期。
王小宝也不涮肉,抱着蛋糕碟子,一块又一块。
这一次,她坐的位置离取餐台较近。
如果有什么难题不是一顿自助餐能解决的,那就两顿。
第一顿自助餐,解决了她对前男友最后一点留恋。
这一顿,她要为将来做点什么。
她对不起石麦,从一开始就是。
没有她死缠烂打,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石麦还是悠闲的钻石王老五,而不会瘫痪,更不会就这样离开。
王小宝红着眼睛吃蛋糕。
今天不会有人给她递纸巾。
火锅店今天人不多,服务员清洁地板懒洋洋的。
王小宝吃完东西,慢悠悠走出门,目光无意中一瞥——失物招领柜?
迎宾小姐介绍:“这是最近设立的角落,谁都有粗心大意的时候,因此我们经理想了这么个主意,已经有四五个月了。”
王小宝看看墙上员工照,经理:傅星。
来到新地方,确实要做出些新业绩。
她探头看看透明柜,有身份证,有手套,有零钱包……还有一盒子小发卡小扣子小模型小……
王小宝蓦地瞪大双眼。
她指着那个盒子,掏出自己身份证:“这个,是我丢的。”
迎宾小姐愣了愣,赶紧掏出记事本:“女士,您确定是您掉的?”
“没错,你拿出来就知道了,这反面是个数字5。”王小宝说话时,心脏砰砰砰砰跳到一百六。
“您说得没错。”
如果是钱包还要认一认,一枚游戏币,没人会冒充失主。
迎宾小姐将硬币交给王小宝。
银光闪闪的硬币,一面是5,另一面是双头鹰。
王小宝在石麦走后,就再也没见过的硬币。甚至她收藏的那三枚也不翼而飞。
“我来过好几次,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她笑笑,“谢谢小妹。”
“不客气不客气。”迎宾小姐微笑回应。
“这个啊,我有印象。”忽然身后的清洁工大叔说,“我记得你,就那天的事儿。”
“哪天?”
“那天老总带经理来视察,你衣裳都弄脏了,是吧?还有个小男孩整个人摔餐台上。”大叔说,“就那天,晚上打扫,从桌子底下捡到的,我寻思是游戏币又不像,就给放这儿了。”
那天的事,王小宝印象深刻。
那是本以为自己一个人顶,结果身边有个后盾,她心暖得无以复加。
所以说……当时那个摔在餐台上的小男孩……并不只是脚滑?
王小宝攥着硬币,忍住眼泪。
不行,不能想下去。
王小宝,你不能哭!
回到咖啡店时,天色还早。
王小宝看着店里,觉得不寻常——还没等她进去,一个人已经推门出来:“女儿,你怎么一直不去看我啊?”
王小宝一愣。
石如琢满面春风,头发也剪了,衣服也换了,整个人看起来都年轻十岁有余。
对于精神不正常的、思念女儿的石如琢,王小宝没什么恶感。
对于间接分开她和石麦的“罪魁祸首”石如琢,王小宝倏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一种埋怨。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尽管她知道自己在迁怒,但差点没克制住。
石如琢心心念念要她改性归宗。
王小宝摇头。
石如琢拍案大怒。
王小宝直截了当说:“请给我点时间,我脑子乱。如果这么逼我,你想让我也消失吗?”
这话她自已都觉得说的很不客气了。
石如琢盯了她一会,哈哈哈笑起来:“有骨气,是我的孩子!行,老爸等你!”
王小宝将手伸进口袋,死死攥住那枚硬币。
次日她起了个大早,将咖啡店全权交给店员,自己拿着电脑,主动发布招聘信息。
招聘技术人才,黑客红客不限。
她要学电脑技术,追查石麦下落。当然,如果有人愿意帮她查,她也愿意支付相应的酬劳。
王小宝给的佣金高,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过来打听,但是高手不多,连王小宝自己出的题都通不过。
直到第三天,才有一个人闯关成功。
王小宝这几天已经恢复了正常作息,这是一场持久战,她一定要保证自己的最大续航能力。
是的,她不放弃。
先找到人,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她联系着对方,最后约定了面谈时间地点。
时间她定,越快越好。
地点对方定,因为对方急需现金。先付一半,越快越好。
王小宝看着对方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