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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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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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沈穆然暗自计较了很久,敛了敛神色,抿了一点水,平淡地说,“少抽点吧,对身体不好。”
  “嗯,你也早点睡。”沈鸣浩的眉峰滑去了凌厉,连带着五官都溢满笑容,至少,儿子还是会关心他的,一如既往。
  “嘭!”玻璃杯与地毯互相触碰,发出闷闷的声响,在寂静的病房中尤为刺耳,散布着恐怖的气息。
  沈鸣浩惊过神来,眼看着沈穆然身体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晃动了两下,恐慌之余,他伸出手,一把将儿子拉进了自己的怀中,焦灼不安道,“哪里不舒服?爸马上叫医生,别怕。”
  沈穆然轻咳了两声,眉间现出几道褶皱来,若无其事地解释,“没事儿,就是站久了,累。”
  一句话似乎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身体更加软绵,彻底地瘫软下去。
  沈鸣浩顺势坐到沙发上,依旧没有从刚才那幕中缓过来,“以后,不要再这样逞强了,累了就休息,困了就睡。”
  “我不逞强谁能替我坚强。”沈穆然声音细微飘渺,若不是病房里实在过于安静,便不会听清,“咳咳咳,我有好多文件还没有批完,还有很多应酬没有去,如果我爸知道我在偷懒会生气的。”
  似乎只有素媛会对他说这些话——“在我面前,你不用逞强的,真的!”只是,明明素媛是被他气走了的,明明他知道素媛是要嫁给沈墨初的女人,明明他承诺过不会抢走哥哥任何东西。
  “不会的,只要你好好的,什么都不重要。”沈鸣浩手掌紧紧地撰成拳,手背上的静脉尤为突兀,充斥着不可名状的悲伤,混杂进浑身的血液中,将所有的心疼无止尽地扩大化。
  沈鸣浩安顿好沈穆然,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离开了病房,独自一人去了医院的顶楼。
  凛冽的风划过脸颊,将一丝不乱的头发吹得凌乱,原本巧妙暗藏于黑发中的银丝统统暴露出来。
  他站立在栏杆旁,俯视着高楼以下的景色。
  果然,高处不胜寒,却是别有洞天,身处高位,不会看清路上闪逝的小轿车,更看不清早起的菜农托着小三轮摩托车“碰碰”行驶的过程,唯一看得清晰地便是马路上黑白分明的线条,在路灯下,鲜明依旧。
  几年来,他看到的,只是沈穆然拿下了一个个不可思议的合约,提出了一份份工程计划,一次次完美的讲说,可是,他似乎从来没有看清过儿子背后的努力付出。
  多久了,他没有为这个儿子拿下的奖杯而激动得彻夜未眠?多少次了,他没有因为别人夸奖了这个儿子而沾沾自喜?多少回了,他没有为儿子的成就而喝彩?
  数不清了,只觉得往事如潮水一般,狠狠地拍击着记忆的堤坝,终于冲垮了最后的防备,把所有的过去一一呈现出来。
  这个以铁腕著称的男人湿了眼角,微微合眼,眼角的纹路深沉异常,积淀了一份厚厚的悔。
  悦耳的铃声忽然打碎了这样的场景,顾自响起。沈鸣浩看了眼屏幕,只一瞬便接起了电话,“儿子,怎么了?”
  电话那头明显的顿了顿,没有接话,许久才慢条斯理地问道,“爸,你在哪里?”
  “爸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出来抽根烟。”男人背过身,走向楼梯口的地方。
  “你不在,我睡不着。”
  男人顿住步子,是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融合了鲜有的激动,“好,爸这就来,你先睡。”
  “嗯。”沈穆然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握紧,扶着走廊的墙壁,苦笑一声,自言自语地道,“我只是不想你出事。”
  有那么一瞬间,他怕沈鸣浩出了差错他便会是罪不可赦的恶人,他想,他再也没有力气再去承受那样沉重的怨恨了。
  他走进了病房,将自己很好地包裹在被子里,闭了眸子,直到熟悉的气息重新弥漫于病房中,才彻底地熟睡过去。

  ☆、口香糖

  平平淡淡的,就这样很快地到了圣诞节。
  沈穆然的病情好转了许多,于是,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他得到了陈毅的许可,批准出院,回家静养。
  因为他们信奉的是基督教,所以自然而然的,一早便去了教堂做祷告。
  其实,也就是这样的形式罢了,沈穆然并不算是虔诚的教徒,对这种祷告向来都是不放在心上的。
  但是,碍于这样的场合,他还是不得不做一个认真祷告的姿势,闭着眼睛,双手合握,微微垂首。
  柯素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宗教信仰,只是单纯地喜欢和院里的孩子玩耍,就像是小说里的玛丽苏女主角一样,她喜欢孩子,喜欢和他们一起玩老鹰捉小鸡,喜欢和他们一起玩一二三木头人,喜欢和他们一起玩丢手绢。
  总而言之,她偶尔也算是个有爱心的女人,但,只是偶尔。
  “阿姨,快来看,他们在做祷告!”一个样貌清秀的小男孩儿垫起脚尖,趴在窗上看着教堂里的人,这似乎是很吸引他目光的事物。
  “喂,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叫我姐姐,不许叫我阿姨!”柯素媛插着腰,气鼓鼓地走过去,一副要收拾小男孩儿的架势。
  “你看,那个哥哥肯定在开小差。”小男孩压低了声音,指着坐在第三排的一个男人。
  柯素媛怔了一怔,忽然地眼眶不自觉发热。
  自从那日赌气离开后,她再也没有去过病房。
  想来,也有一个月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了,“臭小子,你怎么知道他在开小差?”
  “你看,他的手指一直在动,认真做祷告的人是不会乱动的,比如他旁边的那个哥哥就很认真。”小男孩儿分析得头头是道,末了,还不忘补充道,“就像教堂里的修女给我们上课,我们也会这样偷偷地开小差,就是这样乱动的。”
  “臭小鬼,懂得不少啊。”细看了一下,果然,沈穆然交错的十指时不时地动几下,错开位置,然后重新搭回去。
  柯素媛拿起手机,点开了相机,仔细地对好焦距,将安然祷告的他刻画在了屏幕上。
  细腻的阳光仿佛十分偏心地为他度上了一层潜在的光晕,如同童话里走出来的人,梦幻,而美好。
  只要他还好好的,或许,其他的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阿姨,你是喜欢那个哥哥吗?干嘛偷拍他?”小男孩儿古灵精怪,竟敢大胆地调侃她,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小屁孩儿,懂个屁,去去去,去和小伙伴玩。”柯素媛的视线不曾离开沈穆然,脑袋微斜,努力地记下他此刻的样子来。
  深灰色的风衣,并不十分宽阔的肩膀,托出了些许的肃穆,仿佛是个不可亵渎的王子,轻垂着脑袋,思考着深奥的问题。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存在,无论是外貌,言行,或者气质。
  到底是女人,总会有灵验的直觉,或许早就预料了这个男人会离她远去,所以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样子印在了心底。
  百无聊赖的,祷告仪式终于结束了,沈穆然险些睡过去,如果时间再长一点的话。
  来不及闪躲,两道目光就那样巧合而又肆意地触碰到一起,迸发出温度来,只是一瞬,沈穆然忘记了挪开视线,柯素媛忘了回过神。
  忘记吗?
  或许是有意吧!
  随即,沈穆然略显窘迫地挪开视线,装作一副并未察觉的样子来。
  “穆然,走了,今儿个天冷,早点回去。”沈墨初笨拙地将一件大衣披在沈穆然的身上,末了,还在他的颈间挂上一条围巾,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好。”沈穆然笑笑,将前一刻的错愕与窘迫收拾好。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机智到可以控制好每一个表情。
  “唔~素媛姐姐!”看吧,每次尴尬场景的背后都会出现一个头脑简单的人物——沈墨初。
  他一溜小跑,站在柯素媛的身旁,笑意盈盈,“姐姐也来做祷告吗?”
  “姐姐才不是来做祷告的,她刚刚在偷看里面的那个帅哥哥。”小男孩毫不留情地拆了她的台面。
  “要你多嘴?再多嘴下次就不给你带巧克力了。”柯素媛瞪大了眼睛,狠狠地威胁。
  小男孩儿立马捂着嘴,撒腿就跑,哪敢得罪这个怪阿姨!
  “然然,快过来,素媛姐姐也在这里!”
  沈穆然再次无语地扶额,这个沈墨初,永远都搞不清状况。
  见沈穆然不动,沈墨初嘟嘟嘴,一脸的纳闷,跑过去,挥挥手,焦急问道,“然然,看不见吗?”
  “没有。”沈穆然一脸黑线地拨开沈墨初的手,不满地翻了翻白眼。
  沈墨初更加不明,直接拉起沈穆然,“走吧,素媛姐姐也在呢!”
  “不了,你去吧,我不舒服。”沈穆然索性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你不舒服?那我走过来就好了。”柯素媛微微一笑,拨了拨额前的一缕头发,“你只要在原地等我就好,无论何时,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沈穆然垂眸,凝视着脚尖,声音尤其淡漠,“刻舟求剑,只能让船沉下去而已。”
  “那又如何?我不在乎沉船与否,纵是是再蠢的办法我也要试试。”柯素媛双臂环在胸前,语调痞痞。
  “不是所有的事情你都能任意妄为的。”沈穆然起身,眼神飘忽,焦距不清,“有些时候,我们是不得不认命的。”
  “不好意思,我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命’这种玩意儿,我只知道不争取永远得不到。”柯素媛及时伸手扶了一把,稳住沈穆然微晃的身体,心底又起了一片酸涩。
  沈穆然垂下手,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搀扶,“哥,走吧,车来了。”
  “你逃不掉的,像我这样的口香糖你是丢不掉的。”
  “如果衣服沾上了口香糖,我会直接扔掉。”沈穆然脚步不乱,回答得轻巧。
  阳光正好,淡淡的,浅浅的,温柔的,却是残酷的,无法抵抗冬日的严寒,虚弱,而无用。

  ☆、惯性

  我从来不是一个幸运的人,如果这一次我的祷告能被上帝听到,那我愿把仅有的好运都用上,祈祷我在乎的人拥有幸福,包括我的父母。——沈穆然
  因为肾脏的原因,沈穆然不能长时间的站立,原本欣长细瘦的腿微微浮肿,显出病态的反常,时不时地引起腰椎酸胀感与疼痛。
  好在,他习惯了穿运动服,宽松的裤腿,倒不至于让人看出更多的异常来。
  “然然,该吃药了。”童如烟本不愿打扰正在看书的沈穆然,因为那个画面实在是过分的安宁。
  好看的容颜,做着优雅的事情,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这个画面太过美好。
  “嗯。”沈穆然将书本合上,轻轻地放在桌上,接过母亲手中的药和水,犹豫了一会儿,眉心拧起,“妈,这些药真的非吃不可吗?”
  “你陈伯伯说了,每天都要记得吃的,不然你又该回医院呆着了。”说话间,童如烟已经准备好了另一份药。
  如今,沈穆然要吃的药,零零碎碎的品种凑在一起有七八种,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把药当饭吃。
  沈穆然闻言,泄了气,认命般地吞下手中的药,随口抱怨,“这些药根本治不好我的病。”
  童如烟的手颤了颤,药水撒了一些出来,仿佛是被看穿了把戏的魔术师一般尴尬,嘴上却道,“怎么会?你陈伯伯的医术很好的,而且现在医学发展得很快,一定可以治好的。”
  “这些药我不想吃了。”忽然的,他就是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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