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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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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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穆然就那样孤苦伶仃地昏倒在办公室里头,黯了灯光的写字楼里只有他的办公室亮如白昼。
  “您好,是柯小姐吗?”
  那是一个陌生的电话,起初,她想切断不接的。
  只是,她难得对这个电话产生了好奇的心理,果断地接通了来电。
  “是的,你是哪位?”她鬼使神差地接了电话后便清楚地意识到对方显然是认识她的。
  “我是MG集团沈总经理的助理小季,请问,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嗯?他怎么了吗?”彼时,她并不着急,思忖着近来他的处境是极好的,起码,他的家人是很关照他的。
  “总经理今天来上班了,可是,可是。。。。。。不瞒您说,我看他似乎不太正常,您如果有时间不妨来。。。。。。”
  对方还未说完话,她便无礼地切断了通话,随手提起桌上的包,速速地离开了办公室。
  但凡,有一点关于他的风吹草动,她都不愿意错过,更何况,助理明明说了,他,不太正常。
  事实上,若不是她去了,这个男人可能真的会很不好,即使现在,他也依然生死未卜。
  她忘不了从沈穆然口中不停涌现出来的血色,忘不了他手心冰凉的触感,忘不了无论她如何叫唤他的名字他都紧闭双眸的样子,忘不了陈毅无意中显露出来的错愕神情。。。。。。。
  “素媛,你沈叔叔呢?”陈毅夹着病例走出了手术室,行色匆匆。
  似乎过了许久,她抬起袖子抹了两把眼泪,吸了吸鼻子,“怎么样?沈穆然呢?他怎么样了?”
  “他的情况不太好,这是病危通知书。”陈毅眉眼间布满了疲惫之意,这无疑又是一场硬战。
  “我签!”仿佛回到了第一次签这种东西的时候,她脱口而出。
  “不行!”陈毅反对。
  “我是他的未婚妻。”她依然不假思索。
  “别浪费时间了,让你沈叔叔过来,穆然或许撑不了那么久!”顾不得许多,陈毅厉声呵斥。
  这是一条人命,容不得任何的耽搁。医学上,手术中,一分一秒都是极其宝贵的。或许就在犹豫的瞬间,一场与死亡较量的竞赛就会以失败告终。所以,他失了以往的温润有礼,声音和语调不自觉地高了许多。
  无奈,她咬咬唇,拨通了最不想打的电话。
  可能只是过了几分钟而已,总之,沈鸣浩这次来得很快,额间散落着些汗珠,与严寒疾风极不搭衬。
  “穆然情况很不好。”陈毅声音哑了几分,“我能做的或许已经不多了。”
  沈鸣浩抬了抬头,讶意了一声,眉心蹙起,“什么?”
  “陈主任,不好了,血压持续下降。”护士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刘医生已经联系血库,可是AB型血液储备不足。”
  “快点签!”陈毅粗声命令,又转而问道,“志愿者来了没有?”
  “献血的志愿者正在赶来的路上。”护士答道。
  “来不及了!”陈毅烦躁地收起病危通知书,认真地道,“鸣浩,如果照这样失血下去穆然大约是撑不住了的。”
  “输我的,我的,我是AB型。”沈鸣浩急急地撩起袖子。
  “不行,你们是父子,你的血不能输给他。”陈毅断然否决,近亲输血的危险系数实在不低,更何况,此刻的沈穆然受不得其他的外界干扰了。
  “我是AB型!”素媛茫然开了口,明眸中隐隐地还含着泪花,“抽我的,这是他欠我的第二条命。”
  “好!”
  直到所有人各司其职离开之后沈鸣浩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刚才,他似乎又为小儿子签下了一张病危通知书。
  他不明白,明明儿子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为什么又会突然地发病?
  他想不通,明明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为什么一天之间,两个儿子都相继地入了院。
  他双手撑着膝盖,脖颈微曲,手臂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着,一瞬间,像极了落魄失意的人。
  诚然,他是一个事业有成的人,但他不是一个家庭和美的人。
  曾经,他可以是一个幸福的人,只是这样的幸福毁于他和妻的偏执。
  如果当初,多一点理智,多一份责任担当,沈穆然何至于沦落至今?
  他记得父亲在沈墨初出事后的第二个月回了国,质问他,“你打算怎么处理穆然?”
  到底是长辈,心疼孙子,哪里看的下去在秋风萧瑟中孙子独自跪在院子里头。
  他打开窗户,目光移向那抹小小的身影,时过境迁,他记不清是为了何事责罚了儿子,但大约也是无理的责罚罢!
  “我在问你话!”老爷子忿忿地拄着拐杖敲了两下地板。
  “就先这样吧。”他关上窗户,坐到老爷子身旁,“爸,我让刘嫂准备一下晚饭,您。。。。。。”
  “不必了,我要带走穆然。”老爷子“腾”得起身,脸颊微微泛红,显然气得不轻,“照你们这样折腾,穆然的日子怎么过?”
  “这是他自找的。”
  “他根本没有错!”
  两个月来,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挑明了这句话。
  彼时,错愕,无奈与烦躁齐齐迸发,他垂着头,不做回应。
  “过几天我会带穆然出国,既然不喜欢这个儿子那就叫给我。”老爷子语调沉沉,十分庄重地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最终,老爷子还是没能带走沈穆然,倒不是因为他的反对,而是在饭桌上,小小年纪地孩子当面拒绝了老爷子,理由竟然好到让人无可辩驳,“哥哥出事了,我要替他照顾好爹地和妈咪呀。”
  “可是爷爷也想要穆然照顾。”老爷子抚着孩子的后脑勺,满是心疼。
  “那爷爷留下来吧,让奶奶也来这里就好了。”
  记忆中,那时候沈穆然的声音清脆悦耳,稚气中含着些许的沉稳。
  他趴到老爷子的耳旁,捂着嘴小声嘀咕。
  夜里,老爷子在书房里拍拍他的肩膀,“鸣浩,穆然是个好孩子,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
  “明天我就回去了,你和如烟好自为之吧。”老爷子点了烟,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拄着拐杖往外走,嘴巴里一直嘀咕着,“是个好孩子,真的。。。。。。好好待他。”
  从老爷子离开的那天开始,沈穆然再也没有提及丝毫的委屈,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辩解一句,只是一味的道歉认错。
  很难让人相信,他曾经是一个连割破了一层皮都要弄得人尽皆知的孩子,他再也不会放大自己的伤痕了,再也不会让自己看起来略显脆弱招人疼爱了。
  沈鸣浩支起双臂,脸埋进双手之间,双目紧阖。手术中,红色的字体仿佛嗜血的神灵,将他的爪牙伸向门里面的人,他感收到万分的恐惧。
  他清楚地记得,父亲是在离开后的第三个月离世的。
  缠。绵病榻之际,父亲握着他和妻的手,他说,“那天在饭桌上,穆然对我说,以前如烟给他讲过‘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的故事,他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会原谅他的。”
  后来,他忙着处理父亲的身后事,偏生公司里亦是忙得焦头烂额,所以他选择将儿子送出国。
  即使,沈穆然还只是一个生活不能完全自理的孩子,他还是狠心地送走了。
  当时,他觉得这对哪一方都是最好的。国外生活,生穆然可以学会独立,再者,也不至于被苛责,多一点儿自由。事实上,他的初衷可能不是单纯的这样,更多是因为——眼不见,为净。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抽了血,柯素媛回到了走廊里,语调中的讽刺挖苦自然浮上。
  “穆然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简单的嘲讽他当然一听就懂,但是,他实在没有什么权利去责怪一个晚辈的无礼。
  “他发生了什么你会不知道?”柯素媛几乎是气极反笑,不客气地说,“您是想要推卸责任吗?”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沈鸣浩一手支着额,头疼更甚。
  柯素媛默了默,有些不忍,“他是在办公室里晕倒的。”
  “办公室?”
  “如果您不介意他为MG送了这条命,大可把更多的文件丢给穆然,他很傻,肯定会照收不误的。”似是怒气再次被点燃,柯素媛的态度更加差了些。
  知道其中是有误会的,可是,沈鸣浩不想解释,也不想去追问,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不经意间,眼眶湿润了起来。
  “喂?”柯素媛瞥见,是童如烟的电话。
  “穆然在抢救。”听不到对方说了什么,但是柯素媛大抵还是可以猜到一些的,她无意去管别人家的私事,别过头,对着手术室怔怔出神。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童如烟竟然会陪着脑袋上缠着纱布的沈墨初过来。
  “然然怎么样了?”沈墨初急道。
  “已经进去四个小时了。”柯素媛恹恹回应。
  “我不该让他一个人留在那里的。”童如烟忽然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震惊的话。
  而后,她终于把所有的片段拼接好,原来,童如烟为了沈墨初将沈穆然独自留在了路边。她以为,沈穆然有足够的能力照顾好自己,独独忘记了他还是一个病人。
  “所以,你又一次抛弃了他啊!”柯素媛变得不留情面,冷笑了一下,她决绝道,“既然这样,以后换我来照顾他,不麻烦你们了。”
  她想,最可怕的不是从未得到,而是得到后又轻易的失去。
  沈穆然好不容易才得到父母的关切,却在转瞬间失去,这样的拥有,或许比不曾享有来得更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薄荷把前面的一些章节该合并的合并了,该怎样的就怎样弄了,嘿嘿,感觉自己好勤快来着~

  ☆、生日礼物

  “今天是几号?”
  “农历十二月初七。”
  柯素媛将白色的毛巾放进盆里,重新凉却后再次附在沈穆然的额上,“再睡会儿,你看起来很累。”
  持续的低热,脑袋阵阵发昏,眼前依旧是黑暗的一片,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牢笼,可怜得透不进丝毫的光线。
  “好。”沈穆然昏迷了整整一个月,昨天才清醒过来,夜里却骤然起了高烧,情况一直不太好,“对了,你什么时候走?”
  柯素媛怔住,果然,在他清醒的时候,他还是想要推开她的,她微怒道,“怎么?这么想赶我走?”
  “不要走,好不好?”他黯淡无神的眸子里依旧是死寂的一片,激不起任何的波澜,“我不想一个人死在这里。”
  一个人死在这里?
  原来,他并没有做活着出去的打算。
  “你不会有事的。”柯素媛咬咬唇,将眼泪逼退到眼底,柔美的脸上透着坚定,“什么死不死的?你只是病了而已,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他不语,只是默默地闭了眼眸,垂下了长长的羽睫。脸色依旧是苍白到透明的不堪,窗外的阳光细碎地落在病房里,只能是将他的虚弱映衬得更鲜明一些。
  柯素媛拉上薄薄地窗帘,只是阻断了部分强光,朦朦胧胧的光线依旧透过纱织的布料渗进来,温柔而散漫。
  她坐在床旁的椅子上,托着下巴望着他的睡颜,岁月静好,大约就是这样的安宁吧。
  食指隔着空气,小心地描摹着他的轮廓,“长得真好,连我都嫉妒了。”
  “扣扣扣!”素媛蹙眉,显然对这样的打扰是极其不满的,不情愿地打开门,微怒道,“谁啊?”
  “素媛,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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