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世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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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世书-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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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御风背着进了博古通今书坊,博古通今书坊的前堂占地极大,足有十余顷,一共三层,每一层都呈螺旋状排列着无数的花梨木书架,小歌留意了一下,都是顶级的花梨木,跟这书坊的主人比起来,她忽然觉得自己每日吃掉百金的药丸一点都不败家了。花梨木虽然不是特别名贵的木料,但这一层的书架加起来可不少,积少成多,也是一笔巨款。
  小歌从御风的背上跳下来四处看了看,书简都卷了起来用葛布包着,其中一头吊着一片拇指大小的木牌,上面写着这卷书的名字,书架的每一格中都是同一册书,一旦空了,书坊中的仆人便会从后院的书库中取来新刻的书补上。
  书架上钉了铜牌以显示这一排书架上是那一类的书,粗粗扫了一圈,天文地理、星象医卜,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这里都有。小歌微微扬眉,在这个时代会有着丰富藏书的都是煊赫数百年的权贵之家,寻常人家没有能力收藏书籍的。书坊这行业最初是那些没落的世家子弟兴起的,他们家中有藏书却又穷得只剩下那些书籍了,只能以此赚钱。可博古通今书坊的藏书,显然不是一家一姓能够搜罗到的。
  “你是在哪看到大荒纪年的?”小歌问御风,御风买的那几卷史书只是一部叫大荒纪年的史书的一小部分,根据她的推测,大荒纪年总的应该有几百甚至几千卷的竹简,怎么也应该单独陈列,但她在一楼并没有看到。
  御风指了指头上:“二楼。”博古通今书坊共三层,第一层是普通的书籍,第二层是较为珍贵或出色的书籍,第三层是极具收藏意义的古董孤本,大荒纪年被书坊主人看得比较重要,因此放在二楼。
  小歌立刻上了二楼,还在楼梯上小歌的脸色便微微变了变,忽然对御风道:“我突然想吃豆腐丁叔的臭豆腐,你去给我买。”
  “可。。。。。。”豆腐丁叔的摊子离墨香街足有五六条街。
  小歌将御风推下了楼。“快去。”
  御风狐疑的看着小歌。“有事?”
  “回头跟你解释,不过我如今是真想吃臭豆腐了。”
  御风闻言只好带着满腹的不解去买臭豆腐。
  支走了御风,小歌这才缓步上了二楼,二楼的人也很多,一上来便是阅读处,书坊主人在每一层都隔出了一片区域放了数十个案几与无数蒲草垫子,让客人不想买或买不起书的客人可以在此阅读书籍,吸引了很多人。二楼的人很多,也多是出色的贵族子弟,但小歌第一眼注意到的却是一个脸色比她这个药罐子更加苍白,衣着纹饰古朴的紫衣年轻女子,女子或许不是她所见过的人中最美的,却是最令人移不开的,冷而带着浑然天成的魅惑,小歌微微怔了下,有种上古帛画中的神女从画中走出的奇异感觉。
  见了小歌,紫衣女子微笑道:“刚才那孩子很滋补。”
  小歌笑问:“美人很饿?”
  紫衣女回道:“有点。”
  小歌邀请道:“我请美人吃羊肉。”
  紫衣女苍白绝美的脸忽然凑到了小歌的面前,带着似有所指的微笑道:“我对羊肉无甚胃口。”
  小歌无奈的耸肩:“那我也没办法了。”
  紫衣女饶有兴致的问:“你不怕?”刚才支走那个令人食欲大开的男孩,这稚童应是感觉出了自己的身份,如此还能与自己聊天,不错不错,有胆气。
  小歌笑容甜美的道:“我的感觉告诉我,你不会吃我。”说不清理由,但她的感觉就是这么告诉她,眼前这个恐怖的女子是无害的,至少对自己是无害的。
  紫衣女摸了摸小歌未扎的柔软发丝,笑道:“我叫无忧,风无忧。”
  小歌也道:“我是连山歌。”
  无忧微怔。“很明显?”
  小歌指了指无忧身上的玉组佩,无忧不解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玉组佩,顿时了然,华族崇尚玉石,因此贵族男女都会在身上佩戴玉组佩,玉组佩越是复杂越是显示身份的贵重,她身上的玉组佩不算复杂,但宗教色彩太浓郁,也太古朴,正常人都不会在身上佩戴如此玉组佩。“小东西眼力不错。”
  小歌微笑道:“我只是见过这些图案。”这些图案太过古朴,早已失传,也只有眼前这女子会带着这些古物满世界晃悠。
  无忧揉着小歌的小脑袋,将小歌梳得整齐的发丝揉乱。“一转眼小东西就长得这么大了。”
  小歌不解:“我没见过美人你。”无忧这样出色的女子,若她见过,不管那时她的年纪多么幼小,她都不可能忘记。
  “很久以前的事了,你自是不记得。”无忧笑道。“你当年可是将你的父母折腾得够呛。”
  小歌完全听不懂无忧在说什么。
  无忧笑问:“小东西可知这世上有一种丹药叫益母丹?”
  小歌摇头,她在药王谷呆了三年,并未听过这种丹药。
  “女子生育子嗣对身体的伤害很大,因为胎儿在腹中成长所需的营养与精气皆从母体掠夺,寻常妇人生育之后都要将养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元气,而小东西你比较特殊,你在母体中的生长发育所需的元气并非常人所能承受,依着常理,你出生之日,也是母体的死期。”无忧笑吟吟的道。
  小歌微怔。“可我的阿母还活着。”虽然身体一直不怎么好,但那是个活人,这点她可以肯定。
  “这便要提到益母丹了,胎儿成长时从母体获取营养是因为母体与其血脉相连,父亲与胎儿同样血脉相连。”
  小歌隐隐能猜到那个所谓的益母丹是怎么回事了,无忧见了小歌的神色,笑容不变的道:“看来你已猜到,益母丹是以父体的精气炼制而成,损父体精气而补胎儿,从而使得到了食粮的胎儿不再伤害母体。”
  小歌沉默许久后忽问:“为何告诉我这些?”
  无忧坦诚的道:“我利用过他们,还一个人情。”父女之间能处成这般,她这几年一直对云唐与小歌佩服不已。
  小歌半信半疑的看着无忧:“仅此?”
  “他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我也是以父亲的精气为食而来到这世上的。”无忧道,人性自私,即使是亲生骨肉,又有几人愿意那般付出,须知炼制益母丹所损的精气是无法恢复的,古往今来还没有哪个男人在炼了益母丹后身体不出问题的,即便是她的父亲,灵力卓绝,但在她出生后也很长时间离不开汤药,可以说,益母丹根本是在用父亲的健康换取母亲的平安。
  看着无忧眸中的忧伤与怀念,小歌打消了自己心中的怀疑,表情可以骗人,眼神其实也可以,但深刻的感情却是演技再好也演不出来的,无忧便是演技也演不出对其父的感情,因此她对其父之情是真的,而一个真正孝顺爱护父母的女儿不会拿自己的父母做骗人的筹码。
  小歌有些讶异的道:“你还记得过去的事?”
  无忧笑容淡淡的。“我若不记得过去的事,那你早已下锅。”
  “可。。。。。。你很清醒。”小歌道,无忧这样的生物多半死得很惨,生前的怨念影响着它们的理智,迫使它们疯狂,但无忧一点疯狂的意思都没有。
  无忧淡淡道:“害我的人及其子孙都已消失。”不是她清醒,而是她已经疯完了。
  小歌默,无忧这意思显然是仇人断子绝孙了,而她不认为无忧的仇人断子绝孙是因为生不出孩子才断了血脉。
  无忧显然不想提自己的过去,将手中的书简放到小歌手里。“你可是来找它的?”
  小歌看了眼竹简上的内容,是大荒纪年这部史书的一部分。“这大荒纪年可是你所著?”如此巨细无遗的上古历史,一般人著不出来,人族早已忘记了过去的历史。
  无忧摇头:“我也是为它而来。”究竟是哪一个,又是为何要将已被遗忘的历史揭露出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小歌笑眯眯的问:“无忧美人你说这是哪个做的?”
  小歌的称呼让无忧微怔,看着小歌不着调的样子,不由得失神,真像。“你说呢?”
  小歌异乎寻常的坦诚:“猜不到。”虽说就那么几个怀疑对象,但具体哪个还真不好猜。
  无忧道:“猜不到便罢了,日后总会相见。”
  “那无忧美人你是哪一个?”
  “小东西猜猜。”
  小歌磨了磨牙,她不小了。
  无忧笑道:“我在胭脂街开了一家歌舞坊,过几日便会正式开门,记得来捧场。”
  小歌吐出了两个字:“巫姑?”
  无忧没有回应,而是离开了,虽然没见到大荒纪年的编写者,但见到了小歌也不算白走这一趟。
  “她是谁?”
  小歌正走神着,忽然听到御风的声音,不由回眸,讶道:“这么快就回来了?”长翅膀了?
  “我没去。”
  小歌的背脊不由冒出了冷汗。“你真不怕死。”以无忧的敏锐不可能没发现,幸亏是无忧,换了别个,御风可能已被下锅了。
  “她是谁?或者我该问,她是什么。”御风道,他虽无小歌的另类敏锐,却也感觉得出来,无忧根本没有活人的气息。
  小歌笑眯眯的回答:“邪灵啊。”
  御风微怔,邪灵,他没见过,却也知道,大人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时都会说“再不听话就让邪灵把你抓走吃了”。邪灵,诞生于死亡,以人为食的怪物,乱世是孕育邪灵的温床,邪灵是大荒所有生灵的噩梦。“她。。。。。。你。。。。。。”
  小歌道:“她不会吃我,唔,你就不保证了,你的灵魂是大补的千年人参。”所幸识货的人不多,即使识货也鲜有人能够抽取别人的灵魂食用,不然御风可能根本活不到如今,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死,只要吃了御风的灵魂,都可能得到。
  “灵魂也可以当补品?”御风闻所未闻。
  “你的灵魂比较特别。”
  御风追问:“你也一样?”虽然不知道灵魂能做什么,但小歌与刚才那个女人显然是同类人,对那个女人有用的,对小歌也应该有用。
  小歌翻了个白眼:“我不食同类。”她再胡吃海喝也没丧心病狂到食同类。
  御风戏谑的问:“我不是人参吗?”
  小歌反驳道:“我挑食不成?行了,背我转转,难得出来一趟。”
  御风蹲了下来让小歌跳上自己的背,虽然这个小东西有着太多太多不愿让他知道的秘密,但她始终在他的身边,这便够了。
  在王城中转了不到一个时辰御风便背着小歌回去了,天气太冷,小歌是冬眠动物,天气一冷她就想冬眠,甚至冬季睡觉时,别人不去叫她,她能睡到活生生饿醒。
  回到府中,两个孩子便分开了,御风回椒兰院,拜云唐为师后他都是住在云府,跟云府的孩子们生活在一起,而小歌跳下御风的背便往青园而去。青园,园如其名,苍翠欲滴,这里是云唐专门为谢琳而修建的,不奢华,却种植了数百亩的竹,天南海北,各个地域、各种各样的竹子都有,即使时值暮秋,万物萧杀,但青园中仍旧一片绿色,青园的地下有着一条温泉水脉,使得青园四季如春。
  风吹过竹海,走在竹海中央的鹅卵石小径上,令人不自觉的觉得心旷神怡,小歌眯了眯眼睛,云唐真的很会享受,虽然他从来都不会像谢琳那样欣赏竹的美,他只看得到竹的食用价值,但即使不懂艺术也能将青园修建成这般模样,足可见其用心。
  竹林中有着一座用竹子修建的亭子,谢琳最大的爱好便是在竹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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