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一沉默了几秒才道：“谁敢来？”明明还在补课。
沈衡低声嘀咕了几句，“一个个小没良心的。”他瘪了瘪嘴，随即又释然般握拳锤了锤秦漠的肩膀，笑容明朗：“姐夫，照顾好我姐啊。”
秦漠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好好照顾自己。”
沈衡嘿嘿一笑，和秦漠虚抱了下，转身潇洒的往安检走去。
沈念一安安静静的站在秦漠身旁，看着沈衡渐渐离远的背影，突然心底发酸。她突然扭头对秦漠道：“你觉得我这个姐姐当的失败吗？”
秦漠垂眸看了她一眼，声音醇厚低沉：“你有自己的判断。”
沈念一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几天，她和秦漠似乎有回到了那段最尴尬的从前，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极少，大多数时候连个面都碰不到，沈念一这段时间课程安排极满，每天都会累到没力气，也没了想要和秦漠沟通的心思。
沈念一微微咬唇，心底一阵不舒服的感觉上涌。秦漠目光有些飘忽的看向远处匆匆的行人，似乎并未在意她为什么会突然开口问他没头没尾的问题，从始至终，他从容不迫的面对着离别，相处越发怡然自得。
鬓角的发丝很短，俊朗且立体的五官洋溢在金黄色的光线里，一层淡淡的光晕勾勒出唇线的弧度。他终于回过头，扫了沈念一一眼：“回去吧。”
说完，便拉了下她的手腕，往前走了两步便松开了手。
沈念一亦步亦伐跟着秦漠身后，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还有些僵硬的往前微微抬起，似乎习惯了他牵着自己走，没想过他会突然放手。
那些平日里相处着细微的点滴，在现在突然消失之后，沈念一突然觉得格外难受和恐惧，一双无形的手紧紧的扼住了她的脖子一般让她无法呼吸。
秦漠在送沈念一回了家之后，便要回工作室：“今天放假你就好好休息。”
他伸手，随便扯了扯脖颈上束缚着的领带，微微蹙眉，回房间换了件衣服出来，看着还站在客厅口发呆的沈念一，脚下一顿，似乎想要上前，却硬生生止住了步，脚尖转了方向绕开沈念一走到了门口，说话的声音和关门的声音一同响起，她像是没有听清楚，又像是听清楚。
所有的声音摇摇欲坠，都被秦漠隔绝在了门外。
呼吸在这一刻都变得轻薄，沈念一不自觉自己已经快没有力气再站稳。
沈念一这一刻才发现，秦漠到底有多么的十恶不赦，他平日竭尽全力的用心付出，到最后连一根手指的安抚都能让她倍感安心，而现在，说抽离就抽离，没有一丝留念的模样。
接到江则翰的电话，沈念一那脆弱的神经终于被挑起，毫不犹豫的接通了电话，语气凶巴巴的：“干什么！”
“这么有精神？”江则翰意外，随机低低笑了，意有所指般说了句，“我还以为你会哭呢。”
他说的模棱两可，不知道是指沈衡离开还是说别的什么。
沈念一被他这样一说，居然真的很软弱的红了眼眶，声音都似乎蒙上了一层水珠：“你到底要干嘛！”
“你哭了？”江则翰微微蹙眉，立马听出来了沈念一的不对劲，她微微有些哽咽的声线让人心底一颤，大脑还未做出反应，倒是嘴快了一步，“出来，我们见一面。”
“不要。”沈念一几乎冲电话那头吼了句，“我永远都不想看到你。”
“别这么倔。你永远都不想看到我，但是还得乖乖的和我碰面，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没有犯法。”江则翰的声音依旧温和，但听起来总觉得有几分阴森和危险。
“出来吧。”江则翰放软了声调，几乎是在哄她，“我在你小区楼下等你。出来让我看看你，不是想知道吗，那些事情，我可以都告诉你，至少让我看看你到底怎么了。”
被人关怀的感觉就像舔舐罂栗，沈念一最后一丝理智也跟着崩塌，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嗯”了声。
明明已经是盛夏，沈念一还是换了条长衫遮住了自己的胳膊，她这几天都没有睡好觉，神经还在刀尖上游走，面容看着及其憔悴。
她所以的力气似乎都被秦漠之前那轻飘飘的关门声一同碾碎。
江则翰看了她一眼，难得没有说什么，带着她去了附近一家咖啡馆。
“你生病了？”江则翰坐下后，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却被沈念一侧颜躲开，她低低咳了声，有些不自在般躲开他的视线。
“你有什么事情，说吧。”短短的二十多分钟，沈念一之前浪潮迭起复杂澎湃的心情在看到江则翰的一刻都散去，似乎无关精要，没有之前的诉说感。
江则翰看着她疏离的表情，明明已经脆弱到不堪一击的模样却还倔强的表情，微微失神，缓缓道：“你的东西。”
他说完，就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笔记本，封面已经有些脱色且泛黄。
沈念一微微愣住，随即呼吸又一次变得稀薄，心跳止不住的加快，她强装镇定，慢慢伸手将笔记本接过，很薄，根本记不了多少东西。
“XXXX年6月12日，江则翰向沈念一借人民币八千，上述借款于两年内还清。”
“XXXX年2月9日，江则翰向沈念一借人民币五万，上述借款于于两年内还清。”
“……”
沈念一紧紧的盯着笔记本上看来翻看，很错愕的抬头：“这都是——”借条？
江则翰的表情没有半分的不适，他低头抿了口咖啡，挑眉道：“我很有诚意。既然都打算把这些事情告诉你，就没想过要再瞒你。当然了，你最好当做我献诚意的第一步。”
“为什么……”沈念一显然还很困惑，上面的时候已经被划掉了，她看不清到底是多久的事情，但就算是沈念一也明显觉得这借条太过儿戏。
想要一张借条具有法律效应，这样明显是，不够的吧。
江则翰微微一笑：“你当时非要这样，拦不住。你知道你自己的脾气，倔的可以。说我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是吗？”沈念一干巴巴的看着他，还显得很诧异，“什么时候，总不会是我——”
江则翰瞟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突然凑近她，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轻飘飘的：“你还记得毕业聚会，你喝醉之后的事情吗？”
没等沈念一说话，江则翰又道：“你拉着我不让我走。”
“你说你喜欢我。”
江则翰看着已经彻底呆住了的沈念一，暗下心底里的笑意，漆黑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她，声音里从未有过的认真：“要说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我居然没有珍惜你。”
作者有话要说： 4000＋
_（：зゝ∠）_
不行了
我要去睡觉了。晚安
以及，收藏和评论，是不是死掉了（我已经是一条废狗了）
☆、安慰
读高中的时候，沈念一很崇拜江则翰。连秦漠那个缺心眼都能看出来，班里平时和沈念一走的很近的女生自然也能看出来。
江则翰竞赛拿奖，沈念一比江则翰还高兴，偷偷摸摸写在了日记本里；江则翰站在全校师生面前作为代表讲话，她偷偷的望过去，在他缥缈且温和的目光寻找自己的身影；江则翰的名字温柔缱眷，她哪怕在生活中任何一个地方看到，都会莫名心底一动。
因为喜欢。
年少时的喜欢，不掺杂任何功利的私己，只是因为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都会耳根红软。
她默默的暗恋，以为这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很可惜，学霸江则翰，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他早就知道了，她强忍下的炙热且专注的眼神，明明在看到自己就会很开心却努力压下弯起的嘴角，她总是会偷偷的在上完体育课的时候为他准备上一瓶水。
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没有问。从高二开始，持续了大概半年时间，她便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她的目光依旧是淡漠下带着火热，却再也不会刻意出现在他的眼前。像极了失意的少女，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包裹起来。
他那个时候大概是个什么样的感觉？江则翰大概很难回忆起来，他的记忆里，十七八岁的沈念一模糊且遥远，平凡，普通，很可惜那个时候他们没有在平凡之中成为两个心心相印的普通人。
江则翰的记忆里，几乎只剩下了二十多岁的沈念一，她依旧炙热，但开始光彩照人，明明身边不缺乏追求者，但他勾勾手指就能将她召来，她是一个忠诚且乖顺的宠物，总喜欢用湿漉漉的眼神求奖励。
他什么都没有给过她，他什么都给不起。
后来，她也走了。冷漠的，强硬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总是会花点功夫来平复自己的心脏。他在害怕什么？
哦，他害死了她的妈妈。这一点都没有夸张。
他没有像她所期待的那样，过一帆风顺的人生，然后渐渐活成了她最厌恶的模样。江则翰常常感觉害怕，被人期许的感觉太过美好，而再次之后的失望又是那么让人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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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一晚上没有课，她本来请了假去送沈衡，今天可以舒舒服服在家里待着好好休息。但似乎在出门和江则翰碰面了之后，她总觉得一切都变了。
江则翰所讲的话像横亘在她心头的一块巨石，沈念一呼吸困难，难以抑制的悲伤。但可怕的是，总在不经意在就能想起。
江则翰说，秦漠真的太占便宜了，明明我才是那个和你经历了所有磨难的人，而他只享受了之后的一帆风顺。
不得不说，这句话对沈念一的杀伤力太大了。
沈念一很怕一回家就能碰到秦漠，或者是怕他冷漠的眼神，又或许是自己现在突然之间根本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
依旧是一个不堪的自己，累累重负站在他的面前，多么可怕的自卑感。
夜晚的风终于夹杂着三分凉爽，覆在肌肤上有了些通透的感觉。沈念一眼巴巴的从教室后面看了一眼还在上自习课的学生们，默默钻回了办公室。
杜飞捷在办公室里训学生，脸上还是一副气狠了的状态，在看到突然闯门而入的沈念一之后整个人一呆：“哎你不是请假了？”
办公室里一直埋着头挨训的学生也跟着抬头。
沈念一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杜飞捷身后的学生，居然是大峰。沈念一连忙收拾了下自己脸上苦大仇深的表情，僵硬的笑了笑：“我回学校看看，不怎么放心。”
杜飞捷一副了然的表情，点点头：“这几天你都不怎么上心这边，确实该回来好好看看了，沈老师，这几天你们班孩子缺课的有点多啊。”
沈念一道：“一会儿去问问，后头请假的我都不怎么知道。”
她浑浑噩噩的，又复返了之前颓然的状态。杜飞捷当她是在愁她弟弟的事情，也很慰贴的帮她管了下班，沈念一自然是很感激。
“沈老师。”一直默默站着当背景墙的大峰突然开口，不同于之前面对杜飞捷时的一脸怯意，撑着胆子道：“沈衡真的走了吗？到底去哪儿啊？”
杜飞捷立马瞪圆了眼睛：“你还敢说话了！这些是你要关心的问题？啊？！你还会在乎人啊，等你小心什么时候学会了不和老师顶嘴再说吧啊！”
沈念一被逗乐，没忍住插嘴道：“大峰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杜老师的事情啊？”
杜飞捷愣了下：“你这话我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