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生想去扶一扶，却被奶奶回绝了，“我虽然看不见，可这家里都待了几十年了，哪儿有坑哪儿有洼，还是知晓的，你们放心。”
他看看我，我耸耸肩。
“你们不要走哦……等我醒来……”豆豆说着打了个哈气，还不忘叮嘱道：“一定哦……”
“快去、快去……”我笑着朝他挥挥手，“快睡，快醒……否则不等。”
豆豆听后赶紧加快了动作，奶奶领他进屋子，身影渐渐掩进了卧室里。
我重新转回头，瞧见了坐在不远处石阶板上的顾君生。
空气里飘有浅浅淡淡的气味，我知道那是晾洗的衣物中混合的特有味道。
李铎身上就有这样的气味，是我喜欢的。
很舒心的气味，慵懒的午后，不管今日是深秋，或是明日是立冬，阳光下，每一天都是一样。
顾君生的嘴角也有一丝浅浅淡淡的味道，那是他的微笑。
他双手搭在半曲着的膝上，阳光似乎格外偏袒这样的他，不吝啬地点亮了他整个人。
我歪了歪头，“谢谢。”
“嗯？”他转过头来看我，有点奇怪的表情，随后又很快释然了，“豆豆是个好孩子，我和你一样想帮帮他，而且他又很喜欢我，所以不必道谢。”
我没有说话。
“你也不必替奶奶给我道谢，我也只是顺手，若真有什么，我学的还真帮不上什么的。”
我笑出了声。
他更奇怪地看向我了，“笑什么？”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好想从来都未曾跟你说过谢谢，”我指了指手腕上的那根麻藤手绳，“谢谢你把它给我……”
他的神情有些吃惊，然后抿唇一笑，“朋友之间，何须言谢。”
“这话倒是，顾大公子说话颇有古言风范，在下佩服。”
他笑，“听豆豆说，你告诉他我是整容过的？”
我一惊，这我好想从来没说过吧？
再一想，似乎明白了。
在豆豆面前我提起顾君生的只有不多的几句话，这么说来……
我只好尴尬地笑笑，“我原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我为了糊弄豆豆就说你以前很丑，才要重新认识的……他可真会联想……”
在顾君生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刚巧奶奶出来了。
奶奶晃了晃手上的一本相册，问道：“对了，你们要不要看看相册？里面有豆豆的，是别人给我整理的。”
“好啊！”
我无比感谢这本相册，是它及时地调开了顾君生的注意力。
他走去接过相册，转头问我：“一起看？”
我点点头，也过去了。
“里面除了有豆豆的，还有一些我以前的，你们瞧见了可别笑……”奶奶说完丢下我们，径自去小睡了。
相册被一页一页翻开。
在其中的某一页里，某一张照片突然吸引住了我的注意。
我微微蹙起眉头。
“这相片里的人……怎么会……”
祝我生日快乐（1）
第九章（1）
“是哦，礼物送什么好呢？”我坐直了身子，向宿舍里的其余三位求助道。
毫无准备地突然接到宁然的生日邀请，再加上埋头赶着手头的几张作业画，以至于明天晚上就是她的生日Party了，我却还未准备礼物，因而找她们商量了。
张茜抱了抱被子，回道：“送个提拉米苏大蛋糕？”
我摇摇头：“都现在这时间了，肯定已经有人预定了。”
刘越南：“送个唐装兔宝宝的毛绒玩偶？最近很流行的。”
我摆摆手：“一个好几百呢！我可不是银行……”
张茜：“送巧克力？”
我：“又不是情人节，而且我送不合适吧。”
刘越南：“手链、项链，脚链、戒指、帽子、围巾、手套……”
我：“不知道她的喜好啊……”
张茜：“那就送糖果吧……”
我：“又不是结婚，送什么糖果的？张茜你怎么总想到吃呢？”
张茜：“没办法，我的生活质量检验标准是：吃得多不多，吃得香不香。”
我：“……”
我：“拜托再给我想想啊……”
刘越南：“把你自己送给她算了。”
我：“……估计她不会想要的……”
“那你就和任亦凡俩人合计合计，他作礼物，然后你就把他打包打包当做礼物送去算了，一举两得，而且惊喜……”
这倒是不错的点子，可惜我没这个胆行动。
一直窝在被子里看小说的林灵终于开口了：“要我说，随便送个就行了，礼轻情意重，譬如……”她瞥见了床头上第n次被她损坏的闹钟，“譬如闹钟就不错……”
我有点无语，“生日送终你个大头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起不来拿闹钟撒气？”稍许停顿，我坏坏一笑，继续道：“或者说该不会你一直暗恋任亦凡？想借我之手诅咒人家女朋友？”
我话语刚落，坏笑还未收住，张茜和刘越南倒吸一口气，然后看向林灵同学。
林灵瞟我一眼，淡淡道：“我就一直想不通，像你这种长得一般，脑袋比较简单，除了涂鸦外没什么能力，社交不广泛，宅在宿舍也能过一天，经常干些丢脸的事情，时不时地以傻卖傻，怎么会被李大公子看上的？”
我：…_…｜｜｜
“哈哈……哈哈……哈哈……灵灵，你这话可是说到大家的心声了……哈哈……”
“哈哈……张茜要不哪天你找李大公子采访去，顺便给我们解解惑……哈哈……”
我：…_…｜｜｜
在这此起彼伏的笑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另一种奇怪的震动效果。
我不得不感叹道：“你俩的笑功什么时候到达这种境界了，竟然会有这般回旋震响！”
林灵再次把她的目光从书中抽出，瞧我一眼，道：“不是她俩，而是你手机。”
我一愣，赶紧伸手摸到枕头下。
…_…｜｜｜果真是我手机。
是李铎，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赶紧接起，披上外套，起身走出宿舍。
“Hello，李大公子。”
他轻笑一声，“在干什么？这么迟才接？”
我突然想到与其咨询她们三个，不如问李铎了。
“问你哦，一个朋友明天就过生日了，你说我送什么礼物好呢？不能贵也不能太廉价，最好有意义但也不要太特立独行……”譬如闹钟……
“你们宿舍的？”
“不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是宁然……”
上一次在君来小馆，他应该和宁然打过照面了，再说之前网上的那些乱七八糟传言，他应该知道的吧……
然而，我错了。
“哦，不认识，女生？”
我忍不住抽抽嘴角了，我果真高估他了，更高估自己了……
他继续道：“送一幅你完成的画不就行了。”
“哦？”
“不贵，只花费颜料和画板；不廉价，你花了心思和时间；有意义，每一幅对你对她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且不特立独行，用画作为生日礼物的有很多。”
我眉毛上扬，一边说着一边开心地往走廊上倚去，“嗯……有道理……真是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早知道一开始就问你了！”
他哼了一声，“知道送别人礼物，当时怎么没想到送我礼物？”
我撇撇嘴，他怎么还记得这件事呀……
“那时我不是忘记了嘛……”再说了，那个时候我们也没交往，送礼物不是很唐突吗？
他却不依不饶，“知道后怎么也没见你补送一个礼物？这只能说是没上心了。”
我一时着急，口不择言了，“哎呦，哪有不上心的，不是都把我自己送给你了么！”
祝我生日快乐（2）
第九章（2）
话刚说完，我感觉整个时空都因我停滞了。原本就冰凉的空气，仿佛忽然就冻结住了，冰河时代也许到来了。
他没说话，想必是被我语出惊人吓到他了，而我也没说话，因为不敢。
我只能涨红了脸，后悔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这样的话我怎么说得出口的，刚刚刘越南的话竟然被我没经过大脑地引用过来了。
问题是，这话有严重的歧义……
…_…｜｜｜
已经入冬了，晚间也早已透着凉意了，可是我现在已经被自己说出口的话折磨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我也不知道李铎有没有我这般思想‘复杂’，反正我知道我现在立刻要做的事情是在他开口前结束此次通话。
我捂着嘴，话语从指缝间支支吾吾地流出，“那个……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bye……”
吐完最后一个音节，我斩钉截铁地结束了本次通话。
然后，倚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丢脸又丢到外婆家了……
在冷风下，我怦怦的心跳眼看就要回复平静了，可手机铃声又响了。
Oh～天呐～
在他没有开口前，我赶紧抢道：“我下次一定不会忘记，我保证！李铎你要相信我呀！”
电话那头半响沉默后，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传来，“是我……”
这声音……
我囧了……
为什么接听前我不看一下来电显示呢？……
“呃……亦凡……”我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自从在军训基地相遇后，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第一通电话。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可又回不到从前了。
“亦凡……不好意思……我以为是……”
他打断我的话，“为什么要道歉？”
我抿抿唇，“不是……”
他似乎笑了一下，问道：“你都告诉他了？”
他突然转换的话题，让我少许愣住，但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还没……”我说。
他说：“你在害怕？”
“不是……只是……”
其实没有什么‘不是’，因而我也说不出‘只是’什么。
迷茫就这样子一点一点地涌上心头，我抬头望天，暗色的天空无边无际。突然有些明白了，自己之所以会如此害怕在亦凡面前提起李铎，是因为我怕从亦凡口中听见我明明应该知道却假装不知道的事情。
明明前一刻我还以为自己和他可能地久天长，下一刻似乎就被宣判了执行期。
是谁说过的？幸福像泡泡，真的容易碎？
“对不起……楚楚……”
亦凡的语气忽然之间改变了，有些愧疚，又让我有点吃惊。
可是又不怎么吃惊，我笑笑，其实这才是真正的任亦凡，敏感、会在意别人的一丝一毫情绪，只是不了解他的人，并不知道。
“我没事……”我摇摇头。
“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我只是提醒你……你的事，我不会说的，你放心。”
“嗯，我知道。我知道的，比谁都知道。”
他没有回应。
气氛有点凝重，我扯出一抹笑容，“那个……亦凡啊，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他说：“好像很久没有听见你的声音了……”
我再次抬起头，暗黑的天空被偶尔飘过的云块分割斑斓。
风吹过，云层……终究是乱了。
但是一颗心，不可以乱。
我含糊不清地对着电话说：“喂？喂？你说什么？啊？……听不清，信号怎么不好呢？”
林灵不是说我会以傻卖傻的吗？
她说的没错。
我清了清嗓门，装作若无其事，“咳咳，走廊上好冷，都这么晚了，任大公子怎么还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