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将画板放置在石桌上，朝声源处看去。
张茜他们一群人要离去了，她正朝我挥挥手作别。
我走近李铎，他正闭着双眼，也许是睡着了，那样平和的氛围让我打消了本想叫起他的想法。
于是，没有发出声，只是朝张茜和林硕挥了挥手。
我目送他们朝香樟园出口走去。
无意中有所发现，走在最后的那一抹白色身影竟会时不时地向我这边看来，即便她似乎正和几个人有说有笑地在聊些什么。
她的目光里含有笑意，以及另一丝情绪。
双手微微攥紧。
对她，我承认我有一丝别样感受。
感谢她在公交车上给我带来的一份暖心，我铭记在心。
可是，在爱情里，我对自己的不确定，让我不能不有一份抵触。
女子，在某些方面都是一样的。
爱情狭窄，任何多余的缝隙都不可以。
我笑笑。
比起其他人，我或许更想对她宣告我对李铎的所有权。
她回望的视线还未收回。
下一秒，没有丝毫犹豫地，我弯下身子，覆上李铎的面颊。
余光里的她似有一愣，却很快恢复正常。
她走了。
我心里有些说不上的感受。
我想，其实我也是一个很坏的女生吧，这么做又何必呢。
苦笑一下。
然而正准备直起身的时候，却发现一件惊悚的事情——
李铎双眼睁开，长长的睫毛落下些许阴影。
我一惊，大嚷出声，“你怎么醒了？！”
他一抿唇，“不醒？难道给你继续偷吻不成？”
人赃俱获，死不认账都不行。
表情好复杂，心情也好复杂，若不是以为他睡着了，我绝不会一时冲动做给陆静言看的……
不过，若说是纯粹演戏，其实也不是这样的，我其实也是想……嗯……吻他的……
脸红，心跳。
“不辩解？”
我呆呆地摇摇头。
“很好。”
他出手拉过我，我本已弯下的身子全跌坐在他身上。
只见他嘴角一抹微笑，仿佛初一的月牙，淡淡的，却很好看。
“我不能吃亏是不是？”
还没来得及回答。
下一刻，唇上一片柔软。
又有点薄凉。
眼眸微张，因为在他的眼中，我竟然看见了自己。
而他，是否也在我的眼中看见了自己呢。
攥紧他的衣角，心在悸动。
满满的情绪就要溢出，怎么办？
即便是做个坏女生，我想，我也是愿意的，只为陪在他的身边……
所以，李铎，我希望你永远不要知道我的秘密，我会用尽全力去掩盖。
我不要过去，只要未来，可不可以？
至少此刻我觉得，是可以的。
闭上眼睛，轻轻环上他的颈间。
初次的相遇，初次的交集，初次的牵手，初次的告白，初次的拥抱，初次的约会，初次的接吻……
能触碰的感觉，真好。
……
石桌上，那一页画纸被风微微吹起一角……
那一刻，晚霞拂面，湖波轻舞，淡淡的香味中，
有谁的笑靥灿若夏花……
……
印堂发黑（1）
第四章（1）
“喂，劳烦捡个排球。”
一只白色的球体从我眼前划过，滚向远处。
不知第几次了，我转身，向操场的角落小跑而去。
弯腰，捡起，扔回。
对方不置一词地接收后继续和对手练习。
“KAO～连声谢谢都不会说，太没品了！”
“张茜，小声点，会听见的。”
“我就是让她们听见的，这都多少次了？每次都是这样的，怎么排球总是滚到你那里？难不成你那里地心引力比别处强？”
我耸耸肩，“说不准……”
“来来来，我跟你换个位置……”张茜一边说着一边勾起球网，准备向我这边走来。
我本想说不用了，因为问题显然不是在我所处的这个场位，不过，既然张茜都过来了，那就按她说的做好了。
我笑笑，与她迎面走去。
然而，毫无防备的时刻，一只排球不偏不倚刚好朝球网砸来，眼看张茜的脸要危险了，我下意识地伸出右臂想替她拦下。
幸好及时，球打上了我的右肩，避开了她的脸颊，坠落在地。
我皱皱眉头，盯向始作俑者。
高扎马尾的女生，我还记得她，图书馆门前是她推了我；她的搭档，我也记得，是她用热水泼过我。
本以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却没想到这学期的公选课，我们竟然选了同一门排球课。
两节课下来，能让的，我都尽量了。
但这次似乎不可以了。
“楚楚，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回答张茜的担忧，而是看向斜方，问道：
“王思琪，你是什么意思？”
“我有什么意思？排球无眼，碰着、砸着、撞着不都是很正常的嘛，你们说是不是？”她说完转身询问周围的人，高高的马尾在空中扫过一个弧度。“要问你也该去问排球……”
“就是，而且谁让你们不好好练习，却在球网那里聊天的，球不砸到你们，还能砸哪儿呢？”
“好，就算那是我们站在球网处的错好了，但之前你们的排球怎么总是砸到楚楚那里？”
“张慧，你说他们这话讲得搞笑不搞笑？球往哪里，我们怎么能控制好？要怪只能怪你们自己选的那个位置了，操场这么大，我有逼你们在那里练习的吗？而且，不就是捡个球嘛，值得大惊小怪吗？”
“你——”
“哟，你们看，我们校花生气的样子，好不好玩？”
我上前一步，“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就直接说，不要做这些无聊的事情，行不行？”
“不满？我怎么敢对你不满？”王思琪讽刺地一笑。
“既然没有，那又何必这样？”
“怎么？你以为我们是为什么？难道你还以为我们是故意的？还是以为我们趁老师不在欺负你？真好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三岁小孩一样！”张慧不屑地一笑，“敢情你还真把自己当做什么了？你有什么值得我们这样的？你倒是说来听听呀？”
我抿抿唇，没有话说。
“不过，我还真是对你不满，”她轻哼一声，“F大的校则上明确规定上体育课不允许佩戴任何饰品的，你手腕上戴的那是什么？是显摆你的手链吗？还是森林系的嘛～”
我一惊，右手覆上左手腕，然后背在身后。
浅色麻藤编织而成的手链，中心处有七颗水蓝的珠穗包围一颗奶白淡花。
这次，我无话可说。
张茜怒道：“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没事故意找事吗？！还是闲着太无聊了？！”
“是又怎样？”
“不要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那本小姐就奉陪到底！”
张茜双手紧握，一场纠纷似乎已经箭在弦上了。
她心中的火气，我也是有的，可是这个时候我却必须拉住她，我怕蝴蝶效应，我怕一件小事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可是，即便我拉住张茜了，她们又是否会就此罢休？
然而，我还未将拉住她的手伸出去的时候，一个由远及近的声音解救了我们。
“你们当中谁叫楚望？排球班的黄老师让她去器材室一趟，帮忙拿些器材，让她再叫上一个人一起去。”
我转身，看见穿着深色运动服的他向我们这边操场渐渐走近。
嘴角含笑，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
帅气得很温和。
空气突然很安静，只有一只排球落地的声响，
啪———
啪——
啪—
啪。
视线凝滞在他身上。
我们在校园里见面了，顾君生。
印堂发黑（2）
第四章（2）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地朝我们走来。
其实，此刻愣住的人何止是我一个。
只是我们的原因不一样罢了。
他走到我面前，弯腰捡起滚在我脚边的排球。
“还不快去……”
他的声音很低，我知道除了我和他，没有第三人能够听见。
迅速回过神后，赶紧拉起张茜就跑，“陪我一起过去吧……”
跑了几步。
背后有些惊异而欣喜的声音。
“师兄你回来了……”
“哇～见着本人了……”
“他就是……”
“你看你看……”
“我是听说了，但是没想到……”
……
直到跑远了，离开了操场，我才停下。
张茜一个惯性撞上了我。
“喔～干嘛突然停下？”
“累了，我们走过去吧。”
“还是跑吧，黄老师不是正在器材室等着嘛。”
她说着就准备拉着我继续。
“别跑了，黄老师没喊我们。”
“嗯？什么？”
我笑笑，想来顾君生铁定是随机编的一个借口，也不知他在操场外看了多久的戏了。
若是黄老师需要帮忙，为什么会想到我，在排球方面我可不是能手，不可能在两节课里给她留下印象的。
但对于这些，张茜目前是不了解的，所以她用一派迷茫的神情看着我。
我笑而不语，只是继续向前走，脑子里却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要逃课吗？否则，顾君生替我们说的这个谎言要怎么圆才好？
“对了，刚刚来传话的那名帅哥是谁？”
“顾君生。”
我想都没想顺口答道。
张茜停下脚步。
“楚楚……”
“嗯？”我继续向前走。
“楚楚……”
“嗯？”
“楚楚啊——”她猛地跑上来，拉住我，“是……那个顾君生？”
我一愣，知道自己失言了，“哪个……”
“四大帅哥中的那个哎～”
“哦，好像是吧……”
张茜用食指抵触下颚，若有所思，又念念有词道：“嗯……长得果真对得起这么久的传闻……但他不是在国外吗……原来回来了啊……呵呵……这下子我们F大又多了一个能八卦的人了……不错不错……”
我舒了一口气，幸好她没在意。
哪知她话锋一转，“你怎么知道他是顾君生？你认识他？”
我惊了一下，赶紧回道：“刚才离去的时候，听见有人这么说的……”
张茜盯着我看了又看，我的一颗心随着她的视线，悬了又悬。
“说谎！”
我大惊。
“我看见他对你笑了……”
“那那那又怎样？”
她抿唇一笑，“那么多人，为什么只对你笑？不要当我是傻子，他问楚望是谁，显然不知道你是谁，可是说完那句话后他的眼神看向的明明就是你，说你们不认识，鬼才相信！”
她的分析在理，这样的细节我并未注意，无法反驳，只好瞪着眼，不知怎么辩解才好。
背后传来几声低笑。
我们转身，同时愣住。
“我当时眼神真的有看向她吗？好像没有吧……”
张茜竖起一根手指，摇摇，“不要不承认，人的意识里记有的信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你知不知道？有很多有同伙的案件都是利用类似的原理破解的……”
顾君生挑挑眉梢，“哦，真的？”
“我干嘛骗你？”
他点点头，“你确实没有必要。”
“那个，话说回来，你就是那个……顾君生？”
“难道还有‘这个’顾君生？”
张茜懵住，然后笑开，我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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