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改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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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改嫁记-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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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湄也看见了那案上放着的那叠写好的请柬。她咬住下唇,过了好一会儿,才俯身将头枕在李氏的腿上。
  “阿娘,儿不想嫁。”
  采娘听见少女依恋母亲的话语,也不禁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哪个女子不想留在家中呢,嫁到陌生的婆家,服侍那么一大家子,哪怕门当户对都要夹起三年的尾巴做人。在家里哪里又会受这样的委屈。
  李氏叹了一口气,嘴角浮出些许的笑容,手摸摸她的发鬓,“又在说痴话了。哪家女儿能不出门子的?阿娘只希望你能有个好人家。”
  窦湄听着抿了抿唇,只是将脸贴的更紧。
  李澄是为外甥女的及笄礼花费了心思的,而黄氏虽然不喜李氏的这个长女,但是前头才被李澄枕边教妻了一番,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继续让李澄不满。她一改过去对三个外甥吝啬的性子。及笄礼用到的发梳笄子,还有及笄礼中来的客人要用的物什,那么当天去的奴婢也不能挑什么长相太差手脚蠢笨的婢子,要知道当年李氏身为工部尚书夫人,来往的可都不是什么出身随便的夫人,出了什么差错,丢脸的可不仅仅只有李慕娘,连她这个当家主母都要搭进去。
  一下子上下忙的是脚不沾地。就连李襄都觉得自己被母亲冷落了,去找阿兄,阿兄不是读书就是心不在焉。
  那么去找窦二娘?好像和她年纪相近的小娘子也就窦二娘了。
  呸呸呸!李襄发狠的在地上踩了好几脚,那个遭族人厌弃的窦二娘她才不会去找!又是丧父又是被长兄嫌弃,说不定身上沾着什么不干净呢!
  黄氏命人去首饰铺,专门订做了一套少女用的步摇银钗等物。这一次,黄氏强行忍着心痛花了大价钱订做上好的,不好的不要。
  又是遣人到那些胡商的店铺了购买香料,那些胡商的手里有的是好东西,尤其是从大秦那边来的香料,不过这价钱也真的让人吃不消。
  黄氏咬着牙出血的买了那些贵的叫人肉痛的香料。
  李家上下为了窦家二娘的及笄礼忙的脚不沾地,窦湄倒是日日呆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轻易不肯出来,天热,芸娘准备了一碗槐花冷淘给屋里的窦湄送去。
  芸娘穿过半卷起的竹帘走进屋内去,绕过屏风就见到窦湄手持着笔,正在练习王字。
  “二娘,”芸娘跪坐下来,“先用食吧。”
  “嗯。”窦湄应了一声,将纸笔等物收拾干净。接过芸娘递来的那碗槐花冷淘,窦湄低头闻了闻欣喜道。
  夏日吃冷淘,也是非常享受的事情。可惜芸娘看她月事初来才几月,不肯让她多吃。
  芸娘看着窦湄吃相秀气,面上也露出了笑容。再过几日就要及笄了呢!不知道这二娘的夫君会是哪一个呢!
  “二娘,这都快要及笄了,那些话都记住了?”芸娘问道。在及笄礼上总有那么几句现成的话要说。
  “早记住了。”窦湄将那碗槐花冷淘吃完,擦拭了一下嘴角。“芸娘也不信儿。”
  “婢子哪里敢不信二娘。”芸娘收拾碗箸笑道。
  窦湄闻言俏皮一笑,少女的面色格外的红润。
  没过几日便到了及笄的那日。
  这一日天都还没亮,管事娘子便赶紧披衣起身,她不敢坏了娘子的事。
  “起了起了,都起了!挺尸呢!”一个大嗓门的老婆子一把拍开侍女们房间的门,侍女们在席上被婆子尖利的嗓音叫的爬起来,好几个还在揉眼。
  “快穿好衣裳去干活儿!今日要是做不好,小心身上的皮子!小贱*妇快点!”在婆子的谩骂声中,侍女们穿好衣物,赶紧出去持起扫帚水桶等干起活来。
  太极宫承天门上的咚咚鼓才响起第一波,府里的奴仆们便顺着微微亮的晨曦,起来烧水打扫。为了这日,那些专门扫院子的婢子甚至还不等咚咚鼓响,就爬起来打扫前院。
  庖厨下的厨子卷起袖子刷锅烧水,全部人忙的连喘口气都没空。
  往日那寄居在李家的窦家二娘子并不得主母的喜欢,下人里头也多是看主母行事的,对窦家那几位都有慢待。可是前段时间郎主发卖了几个奴婢,还亲自叫人请来裁衣女娘去拿上好的料子给窦家三位娘子郎君做新衣。
  要是还看不出郎主的态度,还才真是眼瞎了。
  这下子那些原本有些狗眼看人低的奴仆们,心肝全都吓了个胆寒。被打个半死还被叫人牙子领走,他们能照着主母的心意行事,可是郎主要发落他们,娘子也救不了。这个家做主的终究还是郎主。
  就是娘子也是要听郎主的话!
  芸娘这次看到好几个面目端正的侍女老老实实的提着梳洗的热水跟在她的身后,芸娘一边往窦湄的小院子里去,一边在心里稀罕黄氏能变的这么快。
  屋里窦湄等到第二波鼓声响起,就已经起身。夏日天亮的早。室内也不必点灯。前一天窦湄就已经做好准备沐浴过了。
  今日是不必再梳发髻了,头发全部打散。用篦子通过几遍披在肩上。今日身上的襦裙都要按照礼法更换一次的。
  芸娘围着窦湄忙的脚不沾地,外头的侍女更是扫洒准备客人要用的吃食。
  五波总共三百声的鼓声过后,坊门全部开启。除却东西二市之外,坊间里都人声彼此起伏。尤其是食肆里格外热闹,可以见着不少乘着檐子(轿子)的官们到食肆里吃蚤食。家里准备实在是太费时间,要是耽误了当值的时辰,那是要被按住挨杖打还要被同僚围观。哪个也不愿意丢这份脸。
  身有官职的郎君们大清早就得上值去,娘子们出门却是要比郎君郎主们晚上一些。等到崇德坊李家的门前来了好几辆马车的时候,众人早食已经用完,庖厨里那些待客用的羊羔鸡鸭已经宰杀下锅了。
  “今日里那些贱口奴婢倒是舍得使力。”屋里没人,芸娘服侍窦湄漱口洁面后,手持篦子再给她通一遍长发。
  少女的长发乌黑柔软,拿在手里是非常舒服。
  芸娘说这话是有些讥讽的,谁不知道那些奴婢以前是看着黄氏的脸色行事,对她们都多有怠慢的,一句话哪怕小心翼翼的多说几次,那些贱口就敢满脸的不耐烦。
  窦湄跪坐在席上,面前的镜台上放置着一面铜镜。她看着镜子里的脸笑了笑,“毕竟那些贱口奴婢还是要看阿舅行事。”
  她目光微垂笑了笑,她也看过那些教习妇人妇德的书籍,里面说妇人要坚忍。可是坚忍能有什么好下场她自己也看到了,与其咬紧牙关忍耐,还不如敲打一二。免得别人以为自己的软柿子,可以任意揉捏。那些人也会有些忌惮,不敢轻易再欺负人。
  “二娘子。”外面走进一个着男装的侍儿,“娘子请您去。”
  李家面前的青车来了好几辆,许多都是当年在闺中和李氏交好的各家娘子。李氏也难得的出来交际,把黄氏这个当家娘子给挂在了一边。那些多是李氏的闺中好友,和黄氏可是半点交情都没有,要不是李氏的长女及笄,恐怕也不会上李家的门来。
  黄氏自从阿家过世,很久没有遭受到如此冷遇了。在堂上见到李氏春风满面的和那些夫人们说笑寒暄,李氏正和担任及笄礼正宾的夫人把手谈笑,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倒是她这个当家娘子,那些夫人们看见她,点点头行礼之后便是和李慕娘说话去了。其中不乏有称赞那位今日及笄的小娘子,才德俱佳。
  什么才德俱佳,那个窦二娘和她阿娘是一个德行!黄氏脸上笑着,心里却是有些气急败坏。
  黄氏在一旁看着那边其乐融融,气的咬碎了银牙,但是面上还是要端出大家主母的雍容。
  吉时到,及笄礼开始。各位大家娘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那些庭中请来的乐工也奏乐起来。赞者盥手完毕后坐在西阶,窦湄从披发走上来,走到堂中。面朝南向着那些夫人们跪坐在早已经准备好的茵蓐之上。
  窦湄手里没有拿着团扇遮面,更没有戴幕篱,因此那些夫人将她的容貌看看的清清楚楚,一时间那些夫人的眼神也变得微妙古怪起来。
  窦湄在茵蓐上坐定,赞者上来手持篦子为她梳发,青丝在出来之前早已经用篦子通过了好几次,因此没梳几下,赞者就将手中的鼻子放在了席子的南边。李氏请来的正宾可算是大有来头,是中书舍人刘嘉俞的夫人张氏。
  中书舍人位阶不算是很高,但是却深受圣人看重。
  张氏盥手完毕与李氏相互行礼上来后,那些夫人们都安安静静。窦湄一双手撑在地上,身子转向东面,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张氏走到窦湄面前高声吟诵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说罢,张氏跪坐下来,拿过有司奉上的笄子给她梳头加笄。
  张氏退回座位之后,赞者给窦湄正笄,窦湄起身。张氏笑着向窦湄作揖祝贺。
  窦湄回到东房里,换了一身素净的窄袖衣衫和襦裙,朝着母亲李氏一拜,而后有司奉上发钗,张氏接过插到窦湄的发髻上,再次祝辞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赞者奉上醴酒,张氏接过盛着醴酒的酒爵走到窦湄面前,少女一头乌发已经绾好,露出纤细雪白的脖颈,眉目娇美,叫人看着便心生怜爱。
  “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张氏祝辞,少女再拜之后接过张氏手中的醴酒。窦湄将酒爵中的酒撒了一些在地上作为祭酒,再用唇在酒爵上碰了碰,有司将煮好的米饭奉上,她吃了一点点。
  接下来取字礼成。
  及笄礼承自古礼,程序之麻烦叫人大呼难受。等到礼成,场面又恢复了热闹,那些夫人们又和李氏道贺。
  有不少有子的夫人在心中叹道,好一个貌美的小娘子,可惜养在舅家,阿弟还年幼也帮衬不到什么。至于前头那两个阿兄更不是良善之辈,要是小娘子耶耶还在,还能娶回家做新妇。
  晚间李孝谨下学归家,他知晓今日窦湄及笄。去父亲李澄那里看完之后却迟迟不肯离去。李澄见着儿子脸色绯红,不禁有些奇怪。
  结果李孝谨一下子改坐为跪,俯身在父亲的面前跪下。
  “儿倾心阿湄;求阿耶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  

  ☆、拒绝

  时风开放,男女在昏前相恋很常见,要是成了更是一段佳话。而且把这件事情和耶耶阿娘一说,只要门当户对,父母也不会反对。
  李澄对儿子的突然告白先是一惊,然后想想此事也没有多少奇怪的。两家儿女都是青梅竹马处出来的情分,儿女渐大,慕少艾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若是能和阿妹结下一门亲事,那也是一段佳话。
  不过李澄没有立刻将这事情答应了,世风男子晚婚,要是结婚早了还会被人嘲笑。
  “你且莫急。”李澄看着面前满脸拘谨和忐忑的儿子在心里笑的欢,但是面上却还是不苟言笑的模样,“耶耶也不是不准你。只是男子晚婚,而女子花期是耽误不得的。不知道你姑母意下如何。”
  听到父亲这话,李孝谨的脸上立刻绽出欣喜的笑容。阿耶这么说至少是不愿意了!
  “这事不仅要与你姑母说,更要和你阿娘说。”李澄道,“昏事结两姓之好。你阿娘也该知道。”
  李孝谨跪在茵蓐上对父亲一拜,“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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