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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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最-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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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州在南,塞外往西,我和阿白一行在胡杨林就分别了。到这会儿我才知道,这排胡杨林竟是阿白按照风后八阵布置的。此阵相传是黄帝与大奖风后研创,怪不得欧阳的风云帮在此聚集三千兵马也不为外人所知。我细细地看了一圈,竟发现了端倪:“阿白,顺着那些红线走就能走出去,是吧?但怎么这么明显的记认,旁人却看不见?”
    阿白这才跟我说了实话:“石榴,其实城堡内也无红线,此地也无。。。。。。你之所以能看见,是你的眼力与众不同,知道吗?”
    “啊?”我没听懂。
    “我和欧阳就数不出天上的鸽子和水里的鱼,这是你的天赋,擅自珍摄吧。”阿白的身体还很虚,在阳光下,一张面容比白玉更透明,右手抚上我的头发,侧首瞧着我,“数日之后,我们必然再逢,石榴,你且保重。”
    “殿下,你等我去找你。”我拉着缰绳,忍住泪,转身上了马,和欧阳出发了。
    世间这么大,可你只在那里。好吧,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我学会了骑马,就和欧阳一人一骑,早知不学了,还能再捞着揽住他腰的机会。
    心情很沉重,毕竟我此去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属于别人。看还有什么办法吗?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吧,将来就把这一场相逢当成美梦,偶尔回味,然后过自己的生活。
    离开草原不就就来到了一处繁华小镇,想来他常走这条街,行事又素来张扬,认识他的人竟不少,连客栈小二都能叫出他的名字,给他留了朝南的厢房,看了我一眼,满脸堆笑道:“一间?”
    欧阳笑:“依姑娘的意思办。”
    姑娘我当然是说两间,由小二领上楼时,楼下的食客议论纷纷:“这就是三少爷新近独宠的女人?样子差了点啊。”
    “他近来好山野风味也说不定。”
    欧阳家三少爷的风流故事流传广泛,不想群芳谱中竟有在下的花名,真叫人回味无穷。我美滋滋地进屋睡觉,袖子一卷蒙住脸,睡得很香。
    再劳累奔波,得以听着可爱的误会,还是很受用的。却不知过些时日,他如愿和越天蓝成亲,江湖舆论又会对我冠以怎样的评价?恐会说他浪子回头吧,我不过是众多歧路桃花当中的一朵而已,无名无姓,不会再被提及。
    此生多盼前方漫无尽头,可塞外竟比我想象中更近。到了第六日,我们就到了。这一路都乏善可陈,除了在第三天下午,我们在路边的小茶馆边吃东西边歇脚,欧阳忽附耳过来:“我们打个赌如何?那坐在此处不言不语,猜那边那个人几时会回头。”
    茶馆一隅坐着一个穿绛色衣衫的小老头,正背着我们和摊主说着话。我奇道:“我怎会知?”
    欧阳诡异地一笑,拍着桌子道:“计时开始。”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小老头的背影,盯得眼睛都疼起来,他还没回头的意思。再一看欧阳,他脖子上的伤还未痊愈,直直地伸着,纹丝不动地坐着那儿,双眉蹙紧,良久,他叹气,挠着头说:“看来,靠意念不行。”
    “什么?”
    “我在心里念念有词:回头,回头,回头,但无济于事。”他歪着头问,“你没这样吗?”
    “没。”我莫名其妙,还得这样?
    他笑:“你用我的法子再来一次。”
    我又试过,但还是不行,索性换了一个小伙子,默默地呼唤了十来声后,他背转身子,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我很激动,抡了欧阳一拳:“成功了!”
    小伙子听不懂,瞧着我说:“哎呀,我渴了,然后回头倒水喝,有问题吗?”
    我闹了个大笑话,怏怏地回到座位,欧阳看了看我,又挠起了头,自言自语道:“只能那样吗?”
    “那样是哪样?”他在玩神秘,我很费解,缠着他问,但他不肯说。入夜后我们行至一片山冈,马困人乏,就地铺了几件长衫当床垫露宿,但都睡不着,就并排躺着看月亮。
    古人的词里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他近在咫尺,和我共享一轮好月光,但即将跟他长久的,是旁人。所以,共了婵娟又能怎样呢?走这一遭,于他春风得意,于我是凌迟。越离得近些,我的情意就越没了指望,我像是一个侍卫,护送着暗幕的公主去异国他乡和亲,这真滑稽。
    人们都只记住了公主的如何的深明大义,他国的国君是怎样的英武不凡,而侍卫的悲喜,无人关注。夜露深重,他靠过来,伸过手抱着我,若有所思地问:“月亮真圆。。。。。。你可有心愿?”
    我摇摇头。
    我有心愿,理所当然,但我何必告诉他呢?既然他不能帮我实现。我心里很清楚,他此去是为了迎娶另外的姑娘,我本不该和他亲近,但我舍不得啊,我舍不得推开他。
    就这么苟延残喘吧,能有一时,便得一时。我想着,叹着,睡了。竟还是有梦呢,梦回那一日,我喝醉了,他把我抱回房间,一句句地和我说话,他说一句,我就学一句,他说:“跟我走。”
    我答:“跟我走。”
    跟我走。我跟你走。可我还是喜欢“带我走”三个字,你带我走,好不好?三公子,你说好不好?
    即便是梦里,他也不愿说一句好。我就心灰意冷地醒了,正看到明月照在暮春的山冈上,公子安静地睡着,他的手握着我的手。
    可他的人,不是我的。
    并不太久,天光就亮了。太阳看起来清秀美好。他醒过来,眼睛又黑又亮,宝光璀璨地笑:“我梦见和你骑着高头大马,在天都的大街小巷耀武扬威。”
    我压下悲凉,附和他:“等阿白登基就会有那么一天,万水千山只等闲。”
    不是这样的,公子,采得神医说的奇花“袖里珍”之后。我就会赶往泽州,助阿白一臂之力。之后,我会独自归去,若暗含尘能拔除,就能做一个毫发无伤的人乐,把跟你相识的种种都忘掉,我回去漠北,去南疆,去国土的尽头。
    也许有一天,我能遇上一个对我好的人,他肯听我说话,包容我的任性,不计较我的虚弱,那么我会陪他爬山,看日出,做很多好吃的菜给他,将来有了孩儿,就给孩儿写一本神话故事。
    故事里要有终年不化的雪山,要有白胡子老神仙,要有多情的仙女来报恩,要有腾云驾雾的法术。我会竭我所能把它编得曲折离奇。让自己再无想你的空隙,对,就这样。
    你嘲笑我做不成的事,我要一件件地都做给你瞧。我自己也知道,以我的资质,做不了太好,可那又如何呢?连你的嘲笑声我都不会再听到了。
    不知者不为过,我只管做事就够。
    我想得兴起,竟忽略了欧阳的眼神。他就那样看着我神游太虚,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下,我们的目光碰到了一起,然后——
    他大力地捏住我的胳膊,几乎是凌空地提着我,将我往马背上一丢,我心跳骤停,晃了一下,使劲抓住缰绳才勉强稳住身形,惊慌间,他狠狠捞过我的头,吻了下来。
    可能是太急迫,接触在一起的不是嘴唇,而是牙齿,撞到一起,咯吱地响着,我“哎呦”了一声,他却不退让,发抖的唇带着一丝血腥气味,盖在我的嘴唇上。
    那是一种很恶意的存心让人疼痛的亲吻。
    我疼得拉不住缰绳,腿一软就要跌下去,缺被他的双臂卡在怀中,动弹不得。我被他的举动弄蒙了,慌乱地推开他,他倏地松开手,眼中闪过很强烈的桀骜:“和我在一起,你有这么不情愿吗?”
    “终日恍恍惚惚,别别扭扭,有意思吗?”他气哼哼地丢开我,上了自己的马,鞭子一扬,上了路。
    我翻了个白眼跟在后头,好一通无明火,公子,你这么做有意思吗?若不是我不识路,早就跟你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一气不歇地跑了几百里,我们停下来吃东西,背靠背,一个馒头一壶水。彼此之间的氛围还是很剑拔弩张,我打不过他,也说不赢他,就装聋作哑地吃着馒头,不吭声,他却又火了,馒头往地上一砸:“赶路!”
    那就继续赶路,又过了两日就抵达了塞外。天晴云开,红日挂空,老远就望见了一大片宅子,定是越家无疑。欧阳眉头都展开了,抽了白马一鞭子,先我数十丈之远,跑到越家庄园门口。
    这就要娶媳妇了,真沉不住气,我下了马,冷眼瞧着越家忠厚的老仆将他迎进去,然后又朝我拱手:“这位是?”
    欧阳拉了我一下:“义妹石榴。”
    呵呵,义妹,我口中苦涩,仍模仿着读书人之间做作的礼仪还了老仆一礼:“在下石榴随义兄登门拜访,敢问老伯如何称呼?”
    老仆笑道:“石榴姑娘客气了,蒙庄中上下抬爱,老朽人称七伯。”
    七伯是个很好的老人家,看得出在越家有点小地位,换来了几名小厮将我们的马牵到西边的马厩,又将我们迎进大厅。
    大厅已有人在候着了,欧阳此番是来提亲的,连越天蓝的父母都出动了,正襟危坐地恭候着,桌上摆着上好佳茗和精致小点。既是未来的岳父岳母,欧阳不敢怠慢,一扫平素的轻狂,极标准地长揖到底:“日前小婿修书一封寄往庄上,不知岳父可否收到?”
    呦,这就“小婿”上了。我酸得直冒泡,别开脸去看墙上的字画,又听到越父越母和他寒暄着,问了欧阳老爷子的情况。据欧阳说,提亲事大,按礼数,应由其父和他一道前来,但他距离塞外更近,竟先到了三四日,礼节不周,还望岳父岳母见谅云云。
    越老爷子是一家之主,武人的身形,面孔粗狂,款派很足。说话威严中带着呵气,我看着他暗想,他是这样的,我爹乐风起又是哪样?这时又听得一声笑:“我看三少爷是相思蚀骨,这才到得早了吧?舍妹倒颇有好福气。”
    我闻声一望,从前门走进一人,身着青衫,宽广的额头,晶亮的圆眼睛,不如欧阳俊逸,仍然是个很出众的年轻人。见他来了,越父笑:“你这孩子,说话没大没小的,三少爷来了是客,哪能当着一厅堂的人乱说话?”又朝欧阳赔礼,“青儿就是这幅性子,三少爷莫怪罪才好。”
    “又不是外人,你说是吧,三少爷,别来无恙乎?”来人是越天蓝的二哥越天青,他亲亲热热地去揽欧阳的肩:“咦?脖子怎的?”
    欧阳也不害臊,落落大方道:“骑快马,摔了。”
    “呦!”越天青一挑剑眉,“你骑术颇佳,竟会摔了?”
    说话间他已看到了我,露出疑惑的表情,我和他互换了姓名,他看着我,眼里带着几分思量:“我听说三少爷身边有一位红颜知己,就是姑娘你了?”
    “正是。”我按照欧阳事先的吩咐,从容作答,“早在一个多月前,在下与越姑娘有过一面之缘,深为她的风姿折服,至今仍念念难忘。这次一听欧阳。。。。。。听义兄说要前往越家庄提亲,就涎着脸跟过来了,以来是再次目睹武林第一美人的风采,二来也为见识广袤的塞外风光。”
    又朝越父越母行一礼:“还望庄主和庄主夫人恕在下冒昧之罪。”
    我也不晓得欧阳的用意,但他让我怎样说,我就怎样说。我有样学样,这席话约莫并未出错,欧阳帮腔道:“我这义妹平生最好游历山水间,我将她带来,岳父岳母不怪吧?”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三少爷和石榴姑娘太客气了。”岳母说。她是个眉眼婉约的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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