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最》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公子最- 第29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其分,深得我心。是,即便是许久后,他中了暗含尘,却还能再花树间笑得坦然,散散淡淡地说着话。
    他本是白衣公子世无双,却要用只手安天下;妙手本该著文章,却被际遇弄成了染血的生涯。莲花公子说,虽坐享圣眷优隆,但四海恩宠也抵不上初识那一日,阿白望向他的笑容,如天街点起了明灯,霎时亮成白茫茫。
    那么多人结交他,是为着天子对他的另眼相看,但阿白是不同的。那个和他年岁相仿的朋友,对他一片冰心,绝无贪图,无须攀附。况且,他是那么一个温温淡淡的人啊,又跟他志趣相投,一见如故。便是如此,莲花公子对阿白性命相付。
    “我素不喜欢纷争,但因为他是夏一白,我是真心实意的。。。。。。宁愿违背本性,也想和他并肩作战。”莲花公子笑得芳华绝艳,却又婉转低回,我轻声说:“他说待到海晏河清时,就将江山拱手相让,当一世逍遥王爷。”
    “海晏河清,万象升平,是我们大家的心愿。”莲花公子眼中闪动着诱惑的光亮,我看得胸口发热,忙顾左右而言他:“阿白得你和欧阳两个朋友,真是大幸,我很羡慕。”
    “我也深以为然。”他志得意满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做我的朋友的。”    
    我谨慎地问:“那。。。。。。咱俩是朋友吧?”
    “不是,我不和行为粗鲁的人交朋友。”他很傲然。
    我提醒他:“你送过我夜明珠的。”
    这人比欧阳阔绰,答得更傲气:“我经常送,住店吃饭喝茶,都要打点。”
    他和欧阳是表兄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揶揄人的手法都如出一辙,我气道:“我都不嫌你像女人,你为何要嫌我像男人?”
    “所以说,我们不是朋友,是相好。你相中了我的好东西,我相中了你的好东西。”他揉揉我的头发,给我加了一块笋干,“吃了好赶路。”
    说实话,跟他相处比跟欧阳同路还有压力,他艳光蓬勃,满大街的姑娘都在直直地看他,偷偷瞪我。唉,定会有很多好女子凄凉地感到命运不公,怨叹如今这世道,鲜红插在牛粪上。
    可我挺无辜地,刻意和莲花公子保持了距离可她们还不放过我,我和他一人一马正奔驰得尘土飞扬,他忽然袖风一扬,从半空中截下了几人,他们砸在地上,轰然几声巨响,泥土乱飞。
    这又是谁?我惊呆了,莲花公子身形在空中一转,将我的衣领一抓,轻飘飘地躲过飞舞的利刃,远远地落在地上,背上长剑已翩若游龙向对方刺去,比闪电还快。乖乖,看不出美人儿还真是个练家子。我趴在他背上简裳了几招,眼见来人越来越多,再打下去准要吃亏,就附耳道:“右边有条河,道那儿我有办法。”
    莲花公子不动声色,越战越勇,我急了:“留点力气好赶路,我会潜水,到了水下我自由对策,你听我说。。。。。。”莲花公子忙着跟敌人打架,见招拆招忙个不休,顺便扬起左手,一记掌风一劈——
    我只觉后颈一疼,接着就晕过去了,只觉在怀抱中,云深不知处。
    醒时,我已伏在马背上,莲花公子用件长衫搓成布条,将我绑在他的后背,一抖缰绳,骏马打了个喷嚏,撒开蹄子跑。我在他身后问:“我的马呢?”
    “陪葬了,他们砍了它的腿。”风呼啦啦地吹,他大声说:“于是我看了他们的头,扯平。”
    “他们都死了?那么多人啊!得有五十个吧?”我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阿白说你武功好,没想到这么好!”
    “废话真多,欧阳是怎么忍受的?”
    “他没忍,所以他要别人,不要我。”我总想着人太多,打不过就躲,但莲花公子有一把嗜血的剑,见血封喉。吃饭时他教训我:“你躲到水下去,他们就不会血洗整条河?”
    “他们是谁?”到了泽州,我只要找间寺庙拜拜,今年我犯太岁,血光不断。
    “杀你的。”吃完晚饭后,莲花公子站在那儿,背着双手抬头看夜空:“初时见你,欧阳的评价是,觉得你有小奸无大恶,可为我等所用。接触多了,他再说起你,就变成了:石榴啊?若非我们寻访,她也不至于中箭,又被蒙在鼓里,我得待她好些。”
    “我还是有几分人格魅力的。”我自命不凡地说,“可那又怎样,我要的是一个人的爱意,不是愧意。”
    莲花公子收回目光,看了我一眼:“你很有趣。”
    “你也是。”
    之后我们又遭遇了几拨追杀,但莲花公子这人武功高绝,砍砍砍,杀杀杀,剁剁剁,我趴在他背上犹如一只狈,大开眼界。敌人都杀光了后,我赞扬他:“你是个斗士!上了前线能当个副帅!”
    “你的观点很深刻。”莲花公子目空一切,态度接近于傲慢,“夏一白就是我的统帅,他想让谁死,我就让谁死,他想让谁活,我就让谁活。”
    “。。。。。。你拼死,是为了让我活着?”我感谢涕零道:“你是我的贵人。”
    莲花公子笑了:“可你是我的仇人呢。”
    “啊?什么仇?”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哈哈笑,翻身上马,“夺夫之恨,算不算仇?”
    “啊?”莲花公子又在说笑了,我不理他,利索地爬上马背,将他的腰一搂,“明日就该到了吧?”
    即使被苍蝇叮了一口,骏马依旧向前飞驰。第二日夜里,我们抵达泽州。数百名兵卒打着的火把光影里,殿下站在众生之巅,远远向我们含笑道:“来了?”
    “来了。”莲花公子将我扶下马,走向他。
    十来日不见,阿白的脸上又添了风霜,我仰着脸瞧他:“殿下,你可好?”
    “好。”他拉过我的手,放在他手心,简洁地答。
    莲花公子墨发如浪,灿若春晓地笑:“我把人给你带来了,不辱使命。”
    阿白的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肩,两相对望:“我们有三年未见了吧?”
    “怎么会?你们认识才三年多!”我惊叫。
    “我爱玩,他不爱玩,我总在外面晃着,他总在宫里待着,很难聚在一起的。”莲花公子拂落阿白的手。
    “可你老和欧阳聚。”我有点搞不懂,明明是惺惺相惜互相牵挂的朋友,又都是京城人氏,本该走动得很勤才对。
    阿白为我们准备了接风宴,并不盛大,但有几道很精致爽口的点心,饭后我就去找厨子讨教做法,留他们在庭院里两两相对。泽州的恶战这就要打起来了,阿白作为新任总兵的幕后人物,连日来忙着征兵操练,还得部署粮草情况,忙得夜不交睫。苦战在所难免,粮食得做好充裕安排,总兵府上下都吃得简单,见我和莲花公子风尘仆仆,才特地多烧了几道菜。
    厨子是个长得鱼米丰足的胖子,我们互通有无,谈得很投机。我再转回庭院时,只看到阿白独自立在月色里,如踏月而出的仙人。
    花影横斜落在他周身,月光使他的脸色呈出玉白色,尊荣背后,他的孤独如影随形。我走过去,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似深潭般幽静。我问:“莲花公子呢?”
    “去邀月阁了。”
    “那是哪儿?我也要去。”
    “青楼,你去吗?”阿白弯起嘴角,“他爱玩,你也是?”
    “他还真闲不住。”我坐在石凳上,将石桌上摆的一副残局棋子丢进棋盒里,“你们久别重逢,我还以为要秉烛夜谈。”
    “你就是这么理解男人的友情的?狭隘。”有个人坐在树上晃着腿,抢白道。
    阿白按着石桌站起来,眉梢与唇边漾起笑意,走到树下对莲花公子说:“你是方才回来的?我刚回屋里拿了一壶茶,快些下来。”
    莲花公子从树下跳下来:“茶?我只好酒。”他的目光跟着灯影摇曳,言语虽不敬,到底还是倒了一盏茶,自斟自饮,批评起阿白来了,“我在树上坐得腿发麻,你都无知觉。心不在焉怎么行?战场上刀箭无眼。”
    阿白笑:“是你功夫深。”
    “以你的武功,不应该。”莲花公子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凝神一想,沉下脸问:“耳力没从前好了?”
    阿白承认:“是不如前。”
    莲花公子有些说不出话来:“。。。。。。是暗含尘导致的?”
    “兴许是。”
    莲花公子一拳砸在桌上,我都替那只玉手难过,他恨声道:“杀她很容易,你却总是拦着我。”
    “杀她无用。”阿白摇着头,“按辈分来算,她是我后母。”
    莲花公子嗤笑:“她何曾将你当成继子?我总弄不懂你,为何活得这般拘束?我只管自己快活,不也活得挺好?他人怎么想,与我何干。”
    “天下不一样,得大位不难,难的是服众,天下太平需要民心所向。”阿白朝我看过来,给我倒了一盏茶,“不然,我何苦大费周章地寻到石榴,还让她吃了这些苦头。”
    自从知道我有望练成摄心术后,我明白了欧阳和阿白找我的用意。太子之位本是阿白的,被皇帝转送于静妃的儿子康王,他想弄回来,得让皇帝老儿发话。当年废除他时,群臣集体上书阻止,皇帝大怒,他不仅没保住储君位置,还有好几个要员受到株连,被皇帝以结党为由削了职。此后几年,朝中又有几个人请求恢复阿白呃身份,均遭到驳斥,久而久之,臣子们学乖了,不再忤逆皇帝。
    这样一来,阿白纵然除去静妃一脉,也落下篡位口实。可笑这帝位原本就该是他的,怎奈天子坐明堂,万事都只在他的一念之间,他一言九鼎,可在瞬息间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去留。阿白若想登上帝位,治理这
濒临崩溃的帝国,唯一的法子,就是让皇帝主动让位于他。
    但皇帝完全被静妃惑住了心神,意志已决,阿白绝无翻盘可能。别说他己无兵权,就算有,逼宫也非他想看到的局面。千秋万载史笔如刀,他不想以弑父的面目存于史册。举头三尺有神灵,如何能让皇权沾满了至亲的血?那么,拥有摄心术的异人是他最好的帮手,她可以摄住君王的心念,让他写下诏书,退位让贤,皆大欢喜。
    他不知还有多少时日可活,但活着的时候,他不能眼见帝国坍塌。父亲无心朝政,弟妹都尚年幼,臣子们一盘散沙,百姓们流离失所,而他想在这滔天骇浪里,当一根定海神针。至上的权力是他最有效的利器,所以他必须登上大宝,且用一个尽可能周详的途径。
    莲花公子做事向来由着性子来,他无法认同阿白的迂回路线,在他看来,杀出一条血路就是,哪有那么多废话,但阿白却说:“《左传》 你可记得?开篇就是郑伯克段于郡,哪怕他开创了春秋霸业,但今人记住的只是他是如何用阴险的手段对付其弟弟。
他杀了七岁的康王也没用,得益者是他,这一目了然,皇帝在震怒下必不会将太子之位给他,难道一不做二不休,连皇帝也杀了?可他是父亲,他不会心安。
     “咳,你想不开。”莲花公子把茶当酒喝,一杯复一杯,“你就是想当个圣主呗,只有功绩,没有骂名。”
    “谁不想呢?”我插嘴道。
    莲花公子瞧着我微微笑:“小明,你要记住,,高尚者只是善于掩饰者。一将功成万骨枯,谁的江山不是杀戮如山血流成河?谁又能比谁更清白高贵?”
    阿白白着脸坐着,我见之不忍,莲花公子仍笑:“三年了,你迁腐依旧,一忍再忍,换来了什么?那个女人下毒将你害成这样,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