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未见春又深+入云深处亦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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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未见春又深+入云深处亦沾衣-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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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原来拓跋锋是大魏第一勇士?那么,她置自己的亲夫于何地呢?
    我含笑不语,恍若无闻。
    淑妃慕容氏笑起来有一双笑靥,此时在一旁抿嘴,幽幽道:“听闻这位夫人出身平原王氏,原是汉室第一世家,之前还是宇文鸿的妃子,容貌气度,自然不是徒单家那不见世面的妮子所能比的。”
    她此言一出,侍座诸人皆嘻嘻哈哈地笑出了声。原来大魏后宫无聊,不是以琴棋自娱,而是以刻薄重臣妻为乐的么?拓跋炎妻妾如此,倒真是好福气呢。
    随她们说去,便说破了天,我也只是低首静坐,假装听不懂。
    见我唾面自干,皇后斜斜靠在软垫上的样子不免有些无聊了,惠妃蒲察氏眼珠一转,用中原音向我道:“雪城主之母夫人谢氏,亦是汉室世家,听说与你有亲?”
    这亦无可避讳,我含笑回道:“是,雪城太夫人是臣妾舅氏之长女。只是她出嫁时臣妾尚未出生,因此虽则有亲,却不相识。”
    惠妃闻言,面上方露得意之色,淑妃却比她领先一步冲着乌林答皇后使眼色,娇笑道:“这么说,君夫人岂非是元妃的姨母?今日难得君夫人来宫中,皇后可召元妃来认亲。”
    皇后尚未开口,一旁久坐无语的慕容昭仪忽然攒眉劝道:“元妃怀身不便,正在静养,我看还是不要请她罢。”
    皇后却冷冷哼了一声道:“不过是来认个亲,又有何不便了?宝珠与我去叫。”
    一旁侍女应声而出,我却顿觉不妙。我本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被她们消遣消遣就罢了,一个有身孕的妃子,若也被她们言三语四的调侃,万一有什么好歹,便成了借刀杀人之局,只怕到那时候,海其腾君亦要获谴,却是不值得。
    只是以我身份,此时也拦不住皇后。那元妃若聪明,就不该来才是。……但容甯虽不笨,却也不能保证他的姐妹定然是个聪明的。
    我端起桌边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不得不预先有所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
    宫中好险恶呀……
    
    第52章 姑妄之言(上)
    
    酒过三巡,我便知道只怕是高估这些女人的城府智识了。起先敬酒时,自皇后而下,我故意只漏了那最爱抓尖卖乖的慕容淑妃,她自然就娇笑着不依,拿话压我大觥罚我,我越是推辞,自然喝得便越多。
    金澜宫里一切都罢了,唯独这葡萄酒甚得我意。喝到后来,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对着慕容淑妃痴笑不已,只可惜早上实在用得少了些,否则真想吐她一身。
    最后,我估摸着元妃芳驾将至,也不想再敷衍她们了,便一头栽倒在茶几上,在一片哄笑声中,人事不知地被赤罗扶了出去。
    出了皇后殿,天空依旧蓝得可爱,白云之巅偶有雄鹰盘旋,投影在宫里的地砖上飞快掠过。甘州,就是太阳太大了。
    与来时一样,要出内庭,至车马所停之地,还得经过一条极长的宫巷。这一路上倒是没有人行走,一洗皇后殿内的乌烟瘴气。我一边走得东倒西歪,一边想着若是被拓跋锋看到,一定又要罗嗦责骂,便不由打心眼里高兴起来,恨不得马上看到他才好。
    正这么想着,百米外遥遥看见一人穿着黑色猎装,跟着数人拿弓持箭,向这里走来,却不正是他?啊,果然已经不生气了,游猎之后家也不回,便亲自来接我了么?
    我扶着赤罗走不快,好不容易挨到仪门口,离他还有几步路,不知为何赤罗一把扯住我,用力将我往下拉,我酒后本自腿软,一下便跪倒在地上。哈,至于行此大礼么?还不待我回头笑骂,一只有力的手臂自我身后伸出来,将我一把扶住,正是拓跋锋。
    我拽着他前胸的衣服慢慢借力站起身来,忘乎所以地笑道:“‘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难怪我‘欲罢不能’!”(1)
    拓跋锋却眉峰一挑,不理会,他伸臂挟得我动弹不得,眼睛却向前瞟去:“臣妻醉酒失仪,望主上恕罪。”
    呃?我转头再度向前方看去,不由羞愧无地——拓跋炎远看是与他颇相似,近看则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尤其是那鸱视鹰目,殆非君子之相。或者西域以此种峭拔为英俊,那就和皇后殿匾额上的书法一样,非我所知了。
    方才若不是赤罗力气大,当街错认,岂是小可!我自知此时连耳朵尖都红破了,但因为带着酒,只怕还不明显,而且拓跋锋既已经来接,一切失礼便更不要紧。
    事已至此,我自然只能靠在拓跋锋身上装醉糊涂。眼见拓跋炎的袍角和仪从从容而至,终于在我身前几步站定,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听闻三哥在幽州有所专宠,我只当言过其实,今日一见,平原王氏之女果然容貌妩媚,举止可爱……真是令人羡慕。”
    我的容貌举止么,要看和谁比了。若是和皇后殿里的那几位,那她们给徒单月相提鞋都不配。
    拓跋炎爱好殊异于常人,颇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觉悟,如此高风亮节也可以说是令人敬佩的。此时我酒意渐解,已能控制自己不笑了。
    拓跋锋淡淡谦逊了几句,瞧他意思马上就要告退,谁知便在此时,一阵细细步摇环佩之声传来,一个美人跟着两个侍女从西面巷口行过。那女子看见拓跋炎,自然是弱柳扶风一般过来行礼,扬起一阵香尘:“臣妾给陛下请安。”
    “这是要到哪里去?”拓跋炎倒是个好奇心重的,老婆出来走走都要管。
    “皇后召见,不知何事。”那女子应道,声音柔曼。
    这就是今日祸首,姗姗来迟的元妃殿下?
    我侧着脸偷眼望她——表侄女儿长得很象谢家的人,此时虽然怀孕不便,但四肢体态依然纤弱婀娜,是个绝色的。
    “起来罢。”拓跋炎这才想起来似的。对着美丽且有身的妃子,却也不见得怎样加恩。
    宫巷之内,我与拓跋锋并肩携手而立,元妃却是站在我们身前低首对着拓跋炎,竟是连貌合神离也称不上。
    “哦,我想起来了,三哥侧妃可是你表姨母,今日难得她来宫里,家礼不可废,你给她见个礼吧?”拓跋炎负手含笑,淡淡吩咐道。
    我一怔,瞧这样子,倒是从皇帝自己开始作践元妃,也怪不得皇后敢随意消遣她。
    一旁拓跋锋听了这话,却也毫无表示,眼睁睁瞧着我表侄女扶着腰转过身来,就要向我盈盈拜倒,那一双酷似谢静山的眸子恍惚之中秋波欲流。
    在无情帝王之家混口饭吃,未承想她竟如此经不起玩笑。更何况我也确实有资格受她的礼,何至于如此不情愿呢?
    我在拓跋锋怀里挣扎了一下,佯作头晕欲吐,拓跋锋果然立刻道:“臣妻实在醉得不成样子,受不得元妃礼,还是先行告退罢。”说着微微颔首为礼,便半扶半抱地拖着我走了。我还来得及瞥到拓跋炎勾起的嘴角和毫无笑意的眸子。
    看得出来,拓跋炎心里早就不满意拓跋锋的这种名士派了。虽然在面子上他绝对不会为了区区礼数为难海其腾君,但心里一定多有厌憎嫉妒,我们都是明白的:越是一口一个三哥,越是让元妃见礼,越是证明他忍不了多久了。
    出了内廷之后,拓跋锋拖着我走得飞快,好容易到了二宫门口,他一把将我扔进车里,自己也坐了进来,居澜呼喝仪从起驾,广场上扬一阵沙尘。
    马车前行,带着一股秋风吹进来,我闻见自己一身酒气,拓跋锋正襟危坐,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你狩猎归来,手间只怕还沾着血腥呢,用不用这样给我脸色看?
    我慢慢坐直了身体,目不瞬睫地凝视他,随着车内帘栊飘动,他俊逸的脸半明半暗。半晌,他依然毫无表示。我不由仰脸冷笑,缓缓道:“……不至于,是你的吧?”
    她怀的不至于是你的孩子吧,海其腾君?
    作者有话要说:
    (1)《论语·子罕》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狐狸断章取义,调戏老公。
    
    第53章 姑妄之言(下)
    
    我靠在窗边,身随马车颠簸,心平气和地望着他道:
    “不至于,是你的吧?”
    这话何止是掷地有声,拓跋锋额头青筋毕现,他沉着脸道:“酒疯还没发够?这样的话也敢胡说?”
    车厢内的空气有些闷热,我取出扇子,刚打开,赫然发现今天所携之扇写得是唐人诗:“三山不见海沉沉,岂有仙踪尚可寻。”
    哼,好个“三山不见海沉沉”!
    我反复看了两遍,一把收拢扇骨,低着头冷笑道:“……我胡说,你竟也听懂了?”
    我分明听见拓跋锋倒吸一口冷气,他迫我抬头,视线交会,他切齿道:“王樨,你务必气死我才称心,是不是?”
    “何必这样脸薄呢?咱们效吕不韦故事,岂非事半功倍?”我双手掰他辖制着我的手,他就是不放,脸都快给他揪出血了,我愈加冷笑不止,道:“还是说,这一次可能是女儿呢?”
    “你——”
    这记一来,拓跋锋气得话都说不出了,指节攥得发白,眼中狠厉之色毕现。
    随你雷霆万钧,今日民不畏死,吓唬谁呢?
    “别不好意思动手,我告诉你,我泼宇文以礼一身药的时候,他都不曾对我一指加身!”
    我干脆放弃自救,凭他□□。我静静注视他阴云密布的眼睛,你知道我这张画皮下是什么?你就敢说喜欢我?
    拓跋锋没有打,愤然手一松,这时马车忽然颠簸,我控制不住身体,登时一头向车窗棂上撞去,便在千钧一发之际,我眼前一黑,反跌进他怀里,袍上绣的松针刺着我脸,他铁臂箍着我,气都快给勒绝了。
    时间过去好久,就在我快断气的时候,拓跋锋低头找到我的唇,恶狠狠地亲下来。
    我只觉得脸上一片冰冷的水……被我气哭了,不至于吧?
    拓跋锋松了手,面无表情地对着我,拇指抚过我脸。今天勒过弓,指腹更毛糙了,我别过脸去,不睬他。
    “酒德够差,嘴巴够毒,脾气够坏,心肠够狠……还敢哭!”拓跋锋把我的脸转回来,还是皱着眉峰,声音却柔了下来。
    “那倒是,不是绝色,哭也不好看。”我咳嗽一声清清嗓子,他禁得我太紧,头发都没法拢。
    别装了,你分明就是一个怜弱的,表侄女也罢,婀霞也罢,甚至徒单月相也罢,她们都是柔弱的,才能哭得好看,顺你的心。可我早十多年就泣尽血干了,心肠比谢静山还毒,你还指望我什么呢?
    拓跋锋眉峰一挑,嘲道:“酒已经喝得厌了,开始吃醋了。”
    “吃醋又怎样?我何止吃醋?更兼……作为女人毫无价值。其实我早想对你说了,你莫非错认我了?与其图穷匕首见,不如趁早休弃了。”又不是没人这么做过!
    “谁说没价值?……我也知道一次两次都教训得你太轻了,竟还在妄想!”拓跋锋冷冷哼道。
    “哈,说得好。信不信我休了你?!”适才与他纠缠中,那把碍眼的扇子掉在车板上,我管它是前朝孤品千金万金,一脚就蹬出车外,只听得搁楞楞响,被车轮碾得粉碎。
    “它怎么得罪你了?我怎么得罪你了?”从来不曾见我大发作,拓跋锋抚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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