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未见春又深+入云深处亦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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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未见春又深+入云深处亦沾衣-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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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明月夜,这乱世无常不与你相干,你原本也没有这样的志趣。从今后,由我来下这盘残局。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看着我如何颠覆你面前的山河,但是,不要再出现在我的棋盘之上。”
    “因为一旦落子,就再也不能容情。”更不能够反悔。
    同样的事情一再发生,那就不是偶然。以礼哥哥、陛下、宇文鸿,你牺牲你的师长、你的朋友、甚至于自己的性命,你牺牲你的皇位、你的名誉,连同几万里河山,为得是什么呢?谁能够领会你的深意,谁能够在领会你的深意之后,仍然会去完成这血色的棋局。
    你知道我再也无法向你讨还他们的冤债,所以,只能够使他们的牺牲变得值得。所以,“赐繁露王氏权宜行事”。
    “是么?那么今后,你待拓跋锋亦不容情了么?”黑暗之中,是她在问,还是我在问自己?
    我寂然不答。
    尽我所能,也只能够,使他们的牺牲变得值得。
    晨起,雪停了。告辞宝庆寺,车驾仪从顺道至石道寺外。我从车里下来,在朝阳之下伫足观瞻我行将背弃的盟誓。
    春秋之际,诸侯大夫都相信背盟不祥,然而,只要有一次背叛没有受到惩罚,就不再有人会把自己的誓约当一回事。
    惠英禅师早已遣人镌刻过我的字迹,熠熠生辉的朱砂在阳光之下,如血液一般流动,那流动字迹,亦象舞蹈中的人儿。假若我会跳舞,我也会靠着他,在大庭广众之前,翩然起舞,谁也不能阻挡,你们尽可嫉妒。
    丹朱正催我上车,狭窄的石道前忽有一小队人马驱驰而来。
    “让他们先过去吧。”我道,回身向石壁。侍从等立刻将车马拉至道旁,在雪地之中,车马的喧嚣格外轻柔,与我的心情迥异…
    忽然我感觉有些异样,回身,拓跋锋一身是雪,已悄然走到我背后,连眉毛上都落着两片雪花,见我忽然转身,他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却露出雪白的牙。
    我看着他,一时无言。
    “这是什么表情?一定又搞过鬼了。”拓跋锋皱眉笑着,一边卸下满是雪的披风,丢给丹朱,俯身向我悄声道:“一会我也坐车好不好?”
    “月相已经到家了么?”我道。昨天不是接她去的么?
    “是。”他轻描淡写,袖手看着石壁,又顾左右而言他,“惠英禅师待我们不错啊。”
    我走近他,伸手抚过他冰冷的双颊,勾下他的脖颈,轻轻一吻,就象在玉泉关一样,我落进了最甜蜜的陷阱,在眼泪不可抑制地掉落之前,我赶紧离开他的唇齿,埋首于他的怀里,即使衣服有些潮湿,他也不会感觉到——原本,那就是雪化的水。
    “只要再忍耐一下就好,小樨。”他亲吻我的头发。此刻,我头顶着火盆,脚踏着冰霜,连经过心脏的血液亦是一阵火热一阵冰冷。
    无论你在等什么样的机会,海其腾君,我向你保证,很快就会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狐狸,你要不要这么凶残啊?
    
    第71章 敛光之匣(上)
    
    明日正月十五,是元宵大节。若在幽州时,自有“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的大热闹可瞧。魏国朝廷事事效仿汉俗,明日宫中亦有赐宴,只是民间不受浸润,街市冷清,想起来就觉得冰冷无味。
    我晨起洗头之后,赤罗在屋子里加了炭火,又在寝衣之外给我罩了一件旧的貂毛衣服。以前宫里落下的毛病,衣冠不整肃,就不能够提笔。我坐在妆台前,百无聊赖,直到想起来要擦拭一下巨阙。
    巨阙,说起来是绝世利剑,祖传之宝,可以前我却从来没有认真瞧过它一眼。
    唐人诗云:“虽复尘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宝剑长眠地下这许多年,锋芒依旧,只是皮鞘略有土色,经过一番擦拭,也就润泽,新涂油脂的剑身更同明月临空,清光森森,照眼欲花。
    “哟,学赤脚观音编鱼篮么?”镜中人影一闪,是拓跋锋退朝回来了。我把妆台上的剑匣打开,想将巨阙收入匣中。
    “今天改练剑了?小心割到手。”拓跋锋看清台上之物,不由讥笑道。
    会吗?
    我把剑出鞘,起手式,剑尖直指他的咽喉。他蝴蝶般的眼睫扑扇了两下,眼底笑意不减,挺身还往前走,我赶紧撤剑,只是巨阙实在沉重,中途手腕一软,噹的一声,剑尖就触了地。
    好吧,你赢了,我确实不擅此道。
    拓跋锋笑着帮我捡起巨阙,入鞘归匣,如行云流水。嗯,行家做事就是赏心悦目。他把自己的配剑亦解下一一归置,才横了我一眼道:“就这么点本事,便想谋杀亲夫?”
    “人家胆子很小的,最怕就是见血。”我上前勾住他胳膊,蹭到他身上。
    “我几乎就要相信了。”拓跋锋将我拉至胸前,端详了一回,忽然伸手刮过我的鼻子,“哦,还不是‘乱世之奸雄’,她的鼻子不白。”
    “鼻子虽然不白,但是很尖。”我在他袖子上嗅了两下,一点点檀香味,最近月相为了母夫人和家里的事心烦,佛前功课更紧了。
    拓跋锋顿时不响了。哎呦喂,我又不是母老虎,你至于么?
    “汉公主将至,后宫命妇皆有升迁,明日主上将晋你为魏国夫人。”他摸着我的头发,说出这样一句话。
    “呃,不敢当,你已经推辞了吧?”我侧首不解,没想到拓跋炎倒还惦记着我,是霉头还没有触够吗?
    “你不喜欢?”他眯了眯眼睛。他竟然顺水推舟了?。
    “无所谓,那么月相呢?”晋我为一品国夫人,甚至以本国为封号,固然是对执政王爷的礼遇,但如此一来,又置徒单月相于何地呢?
    “唐括家那件事还没有冷,所以没有提。”
    徒单月相为他正室多年,且有二子,而封号止于郡夫人,如今这么一来岂不是将妻作妾?就算月相没话说,她的母家呢?朝野物议呢?果然拓跋炎够阴险的啊,朝政势力敌不过,就妄图破坏别人家庭?
    “这样的事,汉齐的惯例都应该要力辞,辞到死绝了主上的心,而后已。”我抬头望着他的眼睛,“还是说贵国的风俗,特别重视小老婆呢?”
    拓跋锋闻言嘿然,半晌方道:“我有我的考虑。”
    “什么考虑?”我逼着问。从前我不过问他的朝政,但是今后,我务必知道他的胸襟与打算。
    “你想做吕雉,还是戚夫人?”他漫不经心地把我的头发归置到一边。
    “我觉得你过虑了……”皇后都不见得有这个魄力,何况是徒单月相!再说,我也未必有这么荣幸,会死在你后面。
    “我不想冒这个风险,”他拧眉打断我,“设我不讳,月相没有支撑局面的能力,但是你,可以。”
    呃,这个人,一贯是想得这么长远么?
    “……随便你吧,各种事我只是希望你谨慎。”我靠在他身上,不再争辩。魏国夫人很好,一个绝妙的机会,可以提前让他们翻脸。
    “最近,你有点闷闷不乐。”他的手穿过我的头发,着种温暖的感觉,我会永远记得,“我也知道是为什么。”
    你确定真的知道?我疲倦地闭上眼睛。
    “小樨,宇文雍偏居一隅的局面是不可能长久的,容甯回了幽州就会上书议迁都,这是第一步,用不了很久我会让你看到他俯首称臣,白衣待罪,你想怎样便可以怎样……”
    能别说了么?我离开他的身体,向他嫣然一笑,“我想帮你洗澡。”
    傍晚,拓跋锋去月相处闲话。我正练字中,崔燕来过来请安。
    丹朱奉茶退下之后,她走近我身边,静静看着我写字,半晌方道:“听说,明日姑姑要晋封国夫人了?”
    “斯参军消息灵通。”
    “海其腾君的亲近部众都知道的,他们爱戴姑姑,这倒是想不到的事。”她慢条斯理地道。
    “嗯。”这有什么想不到?徒单月相弱,元好儿横,容永嘉骄,他们自然同情他一生不得良配。
    “那么,姑姑的心意如何呢?”她手指在桌上的宣纸上划来划去,终于说到了重点。
    “许金吾诚意如何呢?”
    “立世子,复神州……”
    “志大才疏。”不等她说完,我即冷笑,“不识天下之势。”
    “有姑姑相助,这是可能的。”她静静地看着我,信仰弥坚。
    “燕来与斯参军结缡颇久,却殆无喜讯,莫非也象我一般,身体不好?”我放下毫管,看着她粉脸绯红,“药吃多了伤身,心操多了白费。燕来大好年华,究竟为了什么,对区区许北辰忠诚无二,肝脑涂地?”
    崔燕来默然良久,方道:“他于我有救命之恩。永巷劳役的辛苦,姑姑你是没有经历过,罪臣之后,饱受的欺凌,也不是姑姑你可以想象得到的。”
    “姑姑从端妃之位贬为掌书,虽然也称得上是大坎坷,但朝阳殿是何等接近御前,姑姑的衣食起居又能和过去相差多少?甚至,权柄在握,奉承姑姑的人只怕比过去更多,所以姑姑不能理解,我对许金吾的感激之情。”
    是么?你感激他,正如我感激陛下是一样的。但你岂能知道,天下哪有无缘无故的恩义?棋盘之上过河卒子最多,又有几个可以走到最后?小女子啊小女子,你和谢静山一样,不适合这样的游戏。
    “海其腾君于我也有救命之恩,所以你要我背叛他?”我默然片刻,决定给她一个台阶下。
    “不,这次许金吾求姑姑做的事,决不至于损害到海其腾君。”她嗫嚅道。
    小傻瓜,真是傻得我不忍心。既然你一定要做棋子,那么今后我也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说来听听。”我给她的茶盏里斟上热的茶水。
    “临川长公主,不可以活着嫁给拓跋炎。”她小心翼翼盯着我的眼睛道,仿佛害怕我会反对。
    呵,许北辰,这件事我们倒是所见略同。
    作者有话要说:
    两把无情剑,却互相是对方的鞘。
    
    第72章 敛光之匣(下)
    
    正月十五,大魏典仪是上午告天祭祖,下午晋封亲贵宅眷,晚上内廷赐宴宗室,算是家族团圆。好不容易熬到月兔东升,御花园里冰灯点起来,果然是万点寒星,千树梨花。御花园内妃嫔命妇盛装打扮笑语温柔,男人们则在花园聚饮,平心而论,这般快乐风流,其实也不输给幽州当时。
    只不过皇后之下两行妃嫔,月相之右诸席亲王命妇,因我今日僭越晋封,免不了一番道贺,一番吃味,一番敬酒。所以,焰火还未放,我已经酒多了。大殿之上,又传进来那些热闹的歌舞。聒噪之下,酒涌上头,我和月相耳语一番,便悄悄溜出去透气。
    一出大殿,寒气便扑面而来。我站在回廊之上,隔着晶莹剔透的庭间花树,瞧见宗室王爷们的酒席围着行障,生着火炉,虽是幕天席地,照样热火朝天。拓跋锋今日心情不错,被几个侄儿围着,单手同他们较量。世兼、世惠反而老老实实,立规矩一般,在旁边呆看着。
    “哟,一时不见便这般思念?远远瞧一眼也好?”戏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倏尔转身,不出所料,魏主陛下驾到。他很喜欢悄悄立于我身后。身为一国之主而练就神出鬼没行步无声的功夫,不晓得是要做什么?
    我当着他的面慢慢坐下,倚靠在栏杆之上,散漫地道:“我酒多了,陛下能恕我失礼么?”
    拓跋炎微笑道:“自从与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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