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录之风起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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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录之风起微澜-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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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他说分手,终究还是没说出口,这几个月的避而不见已经足以说明自己的态度,他一定明白,方才相见他也不见得有多么热切,想必是默认了结束。青梅竹马十四年,交往两年,不仅是情人,更是亲人,怎么可能当断即断?然而在仇恨和大道面前,所有的少女情怀,都会化为飞絮,了无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保证隔日更……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二)

  什么时候认识的沈修篁,她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从她有记忆开始,在她家不远处有一间五金店,老板是个姓沈的男人,长着一副虎背熊腰的身材,整张脸从眉毛到胡子,都直得板正刚硬,成天端着一副严肃的面孔,像是不会笑一样。他虽然寡言少语,店里卖的东西质量却不错,附近邻居家里有短缺,都会去他那儿买。乡镇里人人都戏谑地叫他“沈老板”,倒是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了。
  没人见过沈老板的老婆,不知道是离婚了,还是过世了,或是他根本没有老婆,因为从未听他提起过,大家只知道他有一个儿子。这样五大三粗、沉默寡言的人,却给自己儿子取了个文绉绉的名字,叫沈修篁,篁,即是竹,修篁,取茂林修竹之意。
  或许是由不苟言笑、端正刻板的沈老板教导出来的,比起同年纪顽皮捣蛋的熊孩子,沈修篁从小就显得平和沉稳,像个小大人似的。同样缺乏正常的家庭,由于身怀秘密而同样少年老成,薛湘灵和他成为朋友,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在年幼无知的时候,薛湘灵甚至隐隐约约向他透露过自己背负的最重大的秘密。
  “我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一朵莲花,青色的,很漂亮的莲花!”
  当然她得到的回应是最正常的那种:“你梦见的吗?”
  薛湘灵祖孙二人靠领低保生活,外婆也会做点针线活赚钱。外婆的针线做得并不精致,但胜在结实耐用,邻里街坊可怜她们祖孙二人相依为命,所以每天都能接到一点生意。
  外婆把缝补完的衣服交给她,由她送回原主人手上。她拿着衣服出门,右转,走过两栋房子,就是沈老板的五金店。一般店里只有一个人看店面,要么是沈老板,要么是沈修篁。如果路过的时候看到的人是沈修篁,她会笑嘻嘻地招呼一声:“沈小老板,去送货吗?”
  他十有八九会答应,有时候是真的需要送货,有时候只是陪她走一趟而已。一开始她也会问:“没人看店也没关系吗?”
  他笑着说道:“我爸那么凶,谁敢来偷东西。”
  她上下扫视着他比她高半个头,却清癯瘦削的身体,问道:“你以后也会长成你爸那样?”
  “有可能。”
  两人一路闲话着走到收货人家门口,她把装衣服的袋子递给收货人。找外婆缝补衣服的顾客通常是住在附近的女人,每回见着她总会送她几块糖果饼干,或是几个水果。别人的一点小善心她不会拒绝,收好了带回家给外婆吃。别看外婆已经七十多的年纪了,在她日复一日用灵力温养之下,外婆的身子骨和牙口都好着呢。
  如果这天沈修篁确实有货要送,在往回走的时候,他会用送货的钱请她吃一点零食,糖麻圆、米皮、冰粉、糖油粑粑……即使是修士,她也还是个小孩子,难免喜欢吃这些小东西。
  有时候会碰上附近的熊孩子,顽皮恶劣得很,他们嘲笑薛湘灵没爹没娘,说沈修篁跟女生一起玩,是娘娘腔。跟这些熊孩子没话好说,两人直接跟他们打起来,已经是炼气修士的薛湘灵对付几个熊孩子不在话下,从小被父亲“□□”的沈修篁也很能打,三下五除二就掀翻了五六个大大小小的男孩子。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熊孩子撂下狠话,让他们等着,明天让大哥带人找他们算账,薛湘灵冲他们做鬼脸,说就他们这样的,再来一百个也不怕。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她和沈修篁在回家的路上果然被高年级的小恶霸拦住了,不仅要揍他们,还要抢劫。但就像薛湘灵自己说的,这样的熊孩子,来一百个她也不怕。没花几分钟就把这些人给揍倒了,免得耽误了回家的时间,外婆要担心。
  熊孩子被揍了几次之后终于老实了,不敢再来找他们的麻烦,只敢远远地嘲讽他们一两句,然后脚底抹油地溜走。
  跟熊孩子干架大概是她童年生活里唯一的波折了,在这个山区旁的小乡镇里,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和外婆过着一贫如洗的生活,除了能每次考试都拿年级第一之外,看起来和其他乡下孩子没什么两样。
  然而她从有意识开始就能够引气入体修炼,修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迅速增长,十四岁这年已经达到炼气八层。她本能地知道自己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这个其他人,包括沈修篁在内。她能看出他的筋骨比普通人更强健一些,但他也不是和她一样的修士。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正如这种区别不能斩断她和外婆相依为命的亲情一样,也无法阻止她和沈修篁青梅竹马的情谊。
  她从小就因为自身的不同寻常不自觉地和同龄人疏离,真正的朋友也就只有沈修篁一个,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有空一起去玩。现在的孩子早熟,年纪小小就爱说什么爱情什么男朋友女朋友,同学都嬉笑地说她是沈修篁的女朋友。小学的时候她还会反驳两句,到了沈修篁上初中,她还在读小学,突然心里就不踏实了,不再能一起上学放学,还有减少了一大半的共同话题……她迫切需要一个能够稳固两人情谊的关系,所以她在某天忽然扯住他,问道:“他们说你是我男朋友,你是吗?”
  这样仿佛不经意的,又带着一点不容拒绝意味的问话,其实她在意识里已经演练过无数遍。但在现实上演时,她发现自己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耳朵红得几乎要烧起来,说话也差点结巴,明明是朝夕相见的人,怎么就能这么紧张呢?
  她觉得他十有八九会否认的,因为他们并不是这样的关系,不过没事,她接下来一句可以说:“那你现在就是了。”她知道他不会拒绝自己的,来自于一种莫名的直觉,即使他们都还不懂,所谓的爱情。
  台词已经背得很熟练了,却没想到,对方不按剧本来演。
  他说:“是啊。”
  但殊途同归,即使过程不同,结局和料想的没什么差别。如果说在这之前她对感情还懵懵懂懂,在这之后的相处,足以让她情窦初开。
  诚然,沈修篁只是一个平凡质朴的乡间少年,他没有出色的外貌,没有出色的家世,甚至没有出色的成绩,未来最大的可能就是继承沈老板的五金店。身边的人谁也不会认为他能有多么远大的前程,但他有温和淳朴的性情,有颀长清癯的身姿,有像清泉泠泠的声音,有像三月的春风和阳光一样温暖的笑意,矫情地用林徽因的诗说,他就是她心里的人间四月天。
  他们仍然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回家,有时间就一起去玩,也许说约会更合适,温柔地拥抱和亲吻。如果没有那场突如其来的事故,他们或许会一直在一起,从初中到大学,然后结婚生子。
  那天早晨,外婆还中气十足地告诉她,要到去“看望”她葬在附近山上的外公,没想到她下午还没放学,就收到了外婆车祸死亡的消息。她想她永远也忘不了外婆血肉模糊、气息全无地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的情形。往日里,她的灵力能让外婆无病无痛,此时,再多的真元也无法温热已经失去魂魄的身体。
  在死亡面前,众生无论高低,都是平等的,然而在现实里,地位不同的人,却是不平等的。
  如果不是修士诛杀凡人天理不容,那个肇事者以及包庇他的人、那些拿了几万块就揭过一条性命的人早就到地府里给外婆殉葬了。在这个以凡人为主的世界里,天道规则对修士格外严苛,修士一旦使用超越规则的力量对凡人施加伤害,就会立即遭到反噬。
  然而天道不容许高人一等的修士欺凌凡人,却容许有钱有势的人欺凌弱小。她空有炼气八层的修为,却没有权势、没有地位,连钱财也没有。她在外婆的教养下学会了知足常乐,她以为她只需要吃饱穿暖,外婆健康长寿,她可以像外婆期望的那样,做一个出色的凡人,拥有出色的成绩,上最好的大学,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而修炼仅仅是一种本能,一张让她们不受人欺辱的底牌。然而曾经的安贫乐道在遭遇变故的时候就像个笑话,她甚至无法阻止外婆所谓的堂侄以亲戚的名义夺走一切。
  但这也没关系,所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在他们眼里,或许以为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任人宰割的孤女,殊不知在她眼里,他们才是形如蝼蚁,渺小得可笑。
  她从来没有去过外婆的老家大石村,外婆出事后,那个为了拿到外婆的死亡赔偿金,靠贿赂村委会成为薛湘灵监护人的堂舅,原本要强行带她回去,还是学校里的老师校领导轮番上门,他才不得不松手,但他把薛湘灵的户口挂靠到他的户口簿下,笃定了她不得不回来求他。
  薛湘灵在心里冷笑,回去就回去,就算她杀不了他们,但不回去闹他们个鸡犬不宁,怎么对得起他们死皮赖脸拿走了外婆的赔偿、抢走了外婆的遗产。
  那个认识路的同学是这么跟她说的,得先坐一天只有一趟的公交到大田乡,再坐上半个钟的摩的才能到大石村,可见那地方有多偏远。
  在崎岖不平的黄泥路上颠簸了近一个小时,当走走停停的公共汽车终于停靠在写着“大田乡”的站牌边上时,薛湘灵下了车。她后脚还没落地,公共汽车就在“隆隆”声里迫不及待地继续颠簸离去,车轮带起一片灰蒙蒙的尘土,落了她一身。天气太热,司机也不耐烦得很。
  公交车站台就在大田乡的圩市边上,这天不是圩日,现下又是大中午,艳阳当空之下炎热得连空气都是虚软的,偌大的集市上只剩下垃圾东一堆,西一堆地乱散着。
  她四处张望着,在烈日底下却没有半辆摩的的影子,正要到近旁的屋舍里问问,却忽地听闻一阵发动机的“隆隆”声传来,一辆面包车从黄泥路上渐驶渐近。
  她还没走到面包车边上,车后门就开了,里头下来三个人,都是三四十的壮年男人,最后出来的那人还拖了个昏迷的女人下来扛在肩上。她一眼认了出来,这其中的一个,可不就是她的便宜堂舅。
  距离不远,堂舅也一眼发现了她,由于沟壑遍布而显得凶神恶煞的脸上露出了一道嘲讽的冷笑,说道:“这不是湘灵吗,怎么,想起回家了?”
  她一点也不吃亏地嘲讽回去:“当然得回家,我还有十万块钱在堂舅手上呢,我得回来看看钱还在不在,免得等我满十八岁拿不到还得跟堂舅打官司。”
  堂舅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句脏话,心想回来了还能叫你出去?怒冲冲地叫道:“死丫头,还不快跟过来!”
  她慢吞吞地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走到附近一间屋舍里,拉出两辆摩托车。一个男人率先骑上一辆,扛着女人的男人将那女人放在他背上,用绳子捆结实了,再坐到女人背后。堂舅则骑上另一辆摩托车,不耐烦地招呼她坐上去。
  她的目光不免在那昏迷的女人身上流连了一阵,她看上去衣服土气、鬓发凌乱、满脸土色,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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