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里阳光- 第30节

　　

☆、chapter26

　　林木没有昏迷很长时间，她在第二天凌晨睁开眼睛，病房里十分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麻药的作用退去，此时她的胸口是撕裂一样的痛，几乎让人无法忍受。她注意到床边趴着的林霄，身上的武警队服还没换。她也不打算叫醒他了，重新闭上眼，看看能不能睡着。可她一闭上眼，眼前出现的就是林楚生走远的背影。
　　林木就这么睁着眼熬到了天亮。
　　林霄早上起来，十分惊讶地看见林木的眼睛睁开了，他伸手在林木面前晃晃，移动着手指，想看看林木反应如何。
　　“林霄，你不用这么时时刻刻都告诉别人你智商低。”林木的眼睛看向他，没什么表情。
　　“……木木咱刚从鬼门关回来咱能不能不这么带有攻击性？”林霄看着她，表情十分无语，“而且你这还是精神攻击。”
　　林木不去理他，眼神转过来盯着天花板看，她问：“林楚生呢？”
　　“木木你喝不喝点水？我跟你说失血过多最需要补充水分了，来来，哥喂你点水喝。”林霄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杯子。
　　林木又不轻不重地问他：“林楚生呢？”
　　“没找到。”林霄放下水杯，握住林木的手，他低声道，“木木你放心，哥一定帮你揍他。”
　　天知道他现在心里有多想把林楚生摁在自上揍一顿。我靠，过年的时候看着还像是个人样，这还不到几天就翻脸不认人，有没有点原则了还，有没有点道德素质了？分手就分手呗，世界这么大，谁他妈听过给别人一子弹分手的？
　　“哦，那个不用你。”林木轻飘飘道，“我来就好。”
　　林霄静了，他真不知道林木能不能有实现这个远大理想的那一天。林楚生那个王八蛋这时候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手机也给砸了，能不能找到他还是未知数。现在他们手里头一点消息都没有。他握着林木的手，冰冷，不知道心里得冷成什么样。
　　“木木……”林霄抬头。
　　林霄还没开口安慰她就被林木给打断，她道：“哥，我想去住院。”
　　“这不正住着呢吗？你要想住那咱就多住几天，这床要是不舒服，咱们就每天换一间睡，你……”
　　“我说的是精神病院。”林木的眼神不知道放在那里，在别人看来她的眼睛非常空，没有装任何东西，如同一汪静水。她道：“我的病重了，我还是住院治疗的好，我怕我哪天又控制不住自己……”
　　林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霄给抱住了，她剩下的话也没说出来。她想说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会自杀，生与死的打击她经不住第二次。
　　林霄抱着她，小心翼翼，像是在抱着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没事儿，木木，想去哪就去哪，什么事都没有，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林木感觉得到，林霄哭了。
　　有一点她和林霄很像，他们很少哭，只有心里痛的厉害了才会流泪。
　　一个月后林木从医院出来就去了精神病院。期间参加了齐峰的葬礼，说冷清其实也不算冷清，武警队的人全在，除了林木没一个人认识他。齐峰给林木的包裹，林木打开看了，金镶玉的两个小手镯，小孩戴的。她当时就红了眼眶，齐峰早就知道了他的结局，连她孩子都给惦记上了。齐峰不是为了她，是为了她和林楚生。不过没这个可能了。
　　其实那里挺安详的，楼房建的好，阳光特别充足，林木常常看着书就在阳光里睡着了。她几乎是上瘾一般地迷恋上了阳光，只要不是阴雨天，她一定会把窗帘拉开，让阳光洒满整间白色病房。
　　暖和啊。别人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她就这么答。
　　真的很暖和，沐浴在阳光里的时候她一点都察觉不到心里的冰冷，心里坦荡干净没有一点阴霾。那样炽烈的阳光让她想到了雪山，想到了拉萨，想到了一切能与他有关的东西。可是她唯独不愿意想起他，林楚生。所有人都刻意回避着这个名字，她也不去想。慢慢的，时光就会淹没这一切，她胸口的疤痕会淡，心里的疤痕也会被抚平。
　　亦或是越刻越深，鲜血淋漓，痛到彻骨。
　　林木不是没想过整件事，发生的所有事林木都能给找出个理由，唯独林楚生的那一枪。
　　理由呢？唯一的理由就是不爱了，被抛弃了。可林木说不出来，如鲠在喉，她更想不出理由林楚生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不爱了。
　　林花谢尽，白雪冬来，整整一年煎熬。
　　直到一个人的拜访。
　　林木住院期间除了林霄李乾还有她妈之外就没人来过，她不见外人，可是那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病房里。林木看了一眼窗外，这是五楼啊。出现在她房间里的女人十分清瘦，身材纤细曼妙，这绝对是一个能吸引男人目光的女人。
　　“我叫徐艳。”她道，“我认识林楚生。”
　　林木点点头，心说怪不得您老人家能徒手上五楼，连走路都悄无声息，这是和林楚生学的。
　　“你不惊讶？”徐艳看着她。
　　林木耸肩，拿起一个苹果放在手里玩，问她：“你要干什么？替他完成未完成的革命任务？”
　　徐艳深吸了一口气，对林木道：“如果当时他不向你开枪的话你根本就活不了，当时许多激光红点瞄在你头上，你手里的石头一旦砸下去，当场你就会被人爆头。”
　　林木不轻不重地哦了一声。
　　徐艳看她这副态度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咬着牙继续道：“我当时在场，楼上那个混蛋要杀林楚生，是我一急之下炸了楼。”
　　林木点点头又哦了一声。
　　“你就这么点反应？林楚生他没有背叛你啊，他为了让你活命才开枪，他还是爱着你的！”
　　“有什么关系呢？”林木有些好笑地看她，指着自己胸口，“难不成我胸口这道伤会因为他还爱我就消失？”
　　“你不知道他这一年活在什么样的地狱里。”徐艳在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隐隐有着水光，她咬着牙道，“你不能不要他，他只有你，要是连你都不要他，那他就一无所有了。”
　　“你说的好像他是条狗似的。”林木听着就笑了。
　　“林木你他娘的有没有点良心！林楚生现在连个人样都没有，你还在这笑！你介意他那一枪吗？那你就拿着枪照着老娘心窝子打，老娘替他还！”徐艳说着还真就从包里拿出一把□□上膛之后递给林木，自己闭上眼站在那里等着。
　　林木把枪丢在床上，让她拿走，“我要是开枪，那我真就是有病。”她抬头看向徐艳问：“你不觉得自己说的是假话吗？我甚至连见都没见过你，你让我就这么平白无故的信你？”
　　“怎么是假话！哪一句不真天打雷劈！”
　　“既然是真话为什么一年之后才对我说？”林木看向她，眼神温和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人心里一寒，她笑着道，“你不用再说什么了，我放手了，他林楚生爱怎么就怎么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老娘看上他了想趁机诱惑结果不成。”徐艳一咬牙把所有都说出来了，她的气势一下子都没有了，她低着头苦笑，“你把他当成是弃履可我把他当成是阳光。之前我还骗过他说我结婚了，那个傻子，给我一个镯子就再没说什么。有些事真就是命中注定强求不得，老娘还是等自己的因缘吧。”
　　“你在哪一刻对他动心了？”
　　“他到北京来，早上的时候蹲在胡同口喂猫，表情看着温柔。”徐艳回忆过去的时候脸上出现十分幸福满足的笑，她道，“我不会忘，那种感觉真好。”
　　“你能说出来你什么时候对他动心，可我根本说不出来。”林木指着自己的心口道，“这里有病，什么危险什么刺激就喜欢什么。因为他林楚生是个杀人犯我才喜欢他，现在我住院病好了，已经不喜欢了。”
　　“林木！”徐艳怒了，她一把扯过林木衣领把她从病床上拽起来，吼道，“林楚生他是瞎了眼了才会喜欢上你这个贱人！你不去给他收尸，我来！”
　　徐艳甩下一巴掌同时也留下一张纸，她怒气冲冲地推开门走了，没按林木想的那样从五楼跳下去。
　　林木动了动脸部肌肉，挺疼，先去洗了条热毛巾敷着，然后才去看徐艳留下来的纸条。
　　上面写着一个经纬度，林木用手机一查，发现是冈仁波齐山旁的一个村子。
　　他大概在转山吧，不然不会待在那里。他转山为了什么？忏悔吗？
　　林木苦笑，那有什么用？
　　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

☆、chapter27

　　林木朝手心里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都五月份了西藏竟然还是这么冷。她低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经纬度，又抬头大概确定了一个方向，就继续抬脚往前走。路上有许多信徒和她同行，他们都是为了心中的信念去转山的，路上就只有林木一人是去找人。
　　为什么最终还是来找人了，林木也说不清楚理由。她是怀着见到那混蛋必须一巴掌抽死的心情上路的。她林木没什么优点，但有一点连她自己都特别欣赏，那就是有仇必报，你他娘的敢打我一枪不弄死你老娘不姓林！
　　在路上走着走着，她就有点被治愈了，她脚下的黄土路不知道走过多少信众。他们都是怀着虔诚的心去向佛祖祈愿，祈求洗清身上的罪过。就她一个人杀气腾腾的这实在是有些难看。
　　心平气和一点，不要打打杀杀那么粗暴了，见了面之后先问声细语聊几句再说吧，林木被治愈出这么个想法。
　　冈仁波齐是三大宗教的圣山，被认为是世界的中心，东方的极乐世界，在当地人心中是圣母一样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宗教是能够刺激旅游业的发展的，就比如说林木现在住着的那个旅馆就比她之前住着的好得多，就算只是个帐篷但起码有电，有热水。她到的那一天就付了很多钱，准备在这里长住。林楚生是去转山去了，转一圈起码得个三天，万一这孩子太彪磕长头，那没个十天半个月可下不来。
　　林木在这几天里认识了一个在外面跑货藏族人，叫德仁，会说汉语也会说藏语。她就让他帮忙打听一下林楚生的消息。
　　老板娘听了之后咕噜出一长串藏语，德仁和她交谈了几句之后转头对林木道：“老板娘说她知道，这个人让人印象很深刻，他在这里转山很长时间了，修苦行。”
　　林木听了便问他：“苦行什么意思？”
　　“一种修行，修行者要心中虔诚，身上除了衣物外不能带有任何东西，转山途中不能进食仅靠饮水，这样的人才身心干净，佛祖才会听到他的愿望。”
　　林木想到了印度的苦行僧，觉得林楚生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傻逼。她立刻问道：“他上一次在这里停留是什么时候的事？”
　　德仁问了一下老板娘之后给她回复：“十天前。”
　　按着这时间，林楚生这熊孩子估计真的是去磕长头去了……林木想也不想，她立刻动身出发去找，心里的火气已经燃起来了，不过也就是林霄上街把林夏丢了李乾把她工作室给炸了的程度。
　　可真正当她看见林楚生的时候，她又说不出什么，她懂了徐艳为什么说他活的连个人样都没有。
　　很瘦，几乎接近皮包着骨头，脏兮兮的藏服松松垮垮地在他身上搭了个边。整个人没有任何精气神，处于一种封闭状态，别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见，自己想着什么也不知道。
　　这是饿傻了的节奏。林木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