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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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 第1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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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也想不起来。”
  “若你以前有夫有子有家庭呢?”他问。
  林慕白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她倒没有想过。转念一想,好似这话也有些道理。丢失的记忆里,总会隐约有个男人的身影,会有乱七八糟的声音混杂着,教人分不清道不明。
  “你会选谁?”他复问。
  她僵在那里,顷刻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选谁?
  这是个问题。是个难以回答的疑难。
  若是以前她嫁过人或者是——与别人生过孩子,那么她会选择旧爱还是眼前的新欢呢?这些事,夜凌云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可偏偏夜凌云什么都不肯说,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我不知道。”这是她的答复。
  事实上,不管换做谁,但凡有血有肉有情感的,都不知道该作何选择。
  若是已经嫁为人妻,若是已经生儿育女,抛夫弃子并非她能做出来的选择。而放弃如今与容盈的感情,她也做不到。若是那样,她就会陷入两难境地。
  也许,会痛不欲生吧!
  四目相对,顷刻间,相顾无言唯有此情脉脉。
  门外,是如意的叩门声,“师父,公主点名要见你。”
  骤然回过神来,林慕白长长吐出一口气,“我、我先去看看,丁香那儿暂且搁置吧!横竖,也不差这一两日。”语罢,她朝着外头道,“如意,进来吧!”
  如意犹豫了一下,终归开了门进去。她可不敢抬头去看容盈的脸色,低着头低低的喊了一声,“师父。”
  “走吧!”林慕白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抽回来,笑得有些微凉,“我很快回来。”
  容盈没说话,只是目送林慕白离去的背影。
  渐渐的,会记起来吗?
  记起来又能怎样?有些事已经过去,已经发生了,难不成还有挽回的机会?就好像有些人,已经成了过去,有些事只能当成记忆。
  他所能做的只是避免覆辙重蹈,让她的人生轨迹,不再朝着过往的毁灭而继续前行。
  所谓的天下,所谓的血流成河,其实跟这些柔弱的女子并无多少关系。女子的存在,不过是给男人一些成王败寇的借口罢了!赢,则是母仪天下;输,则是红颜祸水。
  千古之说,不外如是。
  他却不想让她成为其中之一,只想带着她避得远远的。
  可——若是有朝一日她真的想起来了,该怎么办?再陪着跳一次吗?他倒无所谓,横竖不过一条命,可是修儿呢?
  所以有些东西,还是忘了吧!
  就像他从一开始想的那样,重头再来。
  重新开始!
  ————————
  林慕白踏入容嫣然屋子的那一刻,容嫣然正靠在床柱上,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被风吹得摇晃的顶上宫灯,就好像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里。
  她麻木,她痴愣。
  容家就好像有痴傻遗传病一般,一个接一个的痴傻,一个接一个的为情所困,难以自拔。
  “你来了。”容嫣然保持着仰望的姿势没变,声音沙哑的开了口。
  如意只觉得心里幕牛乱馐兜奈战袅四韭殖档囊伪场H羰巧杂胁欢裕崧砩洗攀Ω咐肟肟飧龇枳尤萱倘弧2蝗唬蠊豢吧柘搿
  所幸为了避免容嫣然再次伤人,莫青辞将人交给林慕白之前,将容嫣然的双手绑缚住,确保安全。所以此刻的容嫣然,虽分不清是否真的有几分苏醒,但——伤人的几率不是很大。
  “这个屋子里,好冷啊!”她喘了一口气,还是盯着头顶上的宫灯看,“冷飕飕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好像所有人都死光了——”她呵呵笑着,神情若中邪一般的狰狞可怕,陡然回眸盯着眼前的林慕白。“知道这儿像什么吗?像乱葬岗!乱葬岗知道吗?那就是丢弃无名尸体的地方。”
  如意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脊背发凉。
  这容嫣然的表情,俨然就是个十足的疯子,疯人疯语,神情更是恐怖至极,“我杀了好多人,有乱棍打死的,又乱刃分尸的,还有五马分尸的。”她笑着盯着林慕白,鬼鬼祟祟的压低了声音,“你知道我做过的最狠辣的事情是什么吗?”
  林慕白蹙眉,“是什么?”
  “你没听说过吕雉的故事吗?”容嫣然的眼神一直在房内飘荡,好像压根没有聚焦点,不知道该将眼神落在何处。神情涣散,笑得这般诡谲,竟是一字一句的低吟着生硬僵冷的话语,“及高祖为汉王,得定陶戚姬,爱幸,生赵隐王如意。太子袭号为帝,戚姬子如意为赵王。吕后最怨戚夫人及其子赵王,乃令永巷囚戚夫人,而召赵王。太后断戚夫人手足,去眼,煇耳,饮瘖药,使居厕中,命曰人彘(出自史记·;吕太后本纪)。”
  如意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心里发慌。
  人彘?
  这是何意?
  容嫣然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林慕白没有说话,只是凝眸望着眼前这个看似疯狂,却又好像有几分潜意识存在的容嫣然。
  “害怕吗?都害怕了是不是?”容嫣然突然攥紧了被褥,将自己紧紧包裹着,好似冷得刺骨,“我、我也害怕,好害怕——恶鬼来报仇了!冤有头债有主,她回来报仇了!”

☆、第108章 纪家女儿

  如意生生咽了口口水,只觉得眼前的容嫣然让她有种汗毛自立的感觉。本来带着一股子愤意,如今却换成了满心惧怕。她别的倒也罢了,偏生得就怕鬼,很怕很怕的那种,这也许和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师——师父?”如意有些声音微颤,“我——”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她不是不知道如意怕鬼,但林慕白自己却是不怕的,“这世上若真的有鬼,只怕这千里黄沙英雄冢都会变成孤魂野鬼。那么这些人,该向谁去索命?冤死的,屈死的,战死的,又当如何自处?公主,那只是你的心魔。从你杀人开始,你就已经疯了,一直存活在自己的恐惧里。”
  “你把恐惧压抑在心里,就成了今日的你。暴虐,嗜杀,狠戾,无情。可是公主,你若不是自己走出来,谁都帮不了你。谁的心魔,就得谁自己杀死,外人是帮不上忙的。我所能做的,只是让你的身子能稍微坚强一些,但也不足以支撑你这份能毁去一切的心魔。”
  容嫣然笑得泪流满面,“心魔吗?我不觉得那是心魔,是真的来了。”她笑的时候,眼神快速的掠过四周,好像在搜索着什么。好像这四周真的有恶鬼来临,“你看——她就在外头站着呢!她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我,血淋淋的眼珠子,就捧在她掌心,就那样盯着我。你们知道她死在哪儿吗?哈哈哈哈——”她笑得那样疯狂,如意整个人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慕白没说话,静静的听着容嫣然继续说下去。
  容嫣然说,“她就死在纪家那根代表着前朝荣誉的石柱处,我让人就地掩埋,连人带瓮的——”蓦地,她神情一缩,“我就知道,我太心慈手软了,我就该将她挫骨扬灰,如此一来,她就再也不能出来作祟。若是那样,我也就不用日日担惊受怕,我的孩子也就不必吓哭了。”
  她瞬时身子剧颤,像发疯似的抓住床柱,因为双手被绑缚,她使力的时候,绳索勒得腕上通红肿胀,好似随时都能迸出血来。
  “我的孩子呢?我的浩儿呢?浩儿在哪?浩儿呢!”容嫣然拼命摇晃着床柱,“浩儿?把浩儿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我求你们——”渐渐的,她开始嘶吼,一种带着绝望的歇斯底里,隐隐夹杂着悲怆欲绝的恨意。
  最后林慕白让人强行摁住了容嫣然,给容嫣然扎了针,容嫣然才算渐渐的安静下来。
  临睡前的那一刻,她就那么眼神平直的盯着眼前的林慕白,青紫色的唇一张一合,“我的孩子——在哪呢?”语罢。她终于合上眼眸,沉沉睡去。
  轻叹一声,如意不明白,“师父,她既然这般念着小公子,又怎么舍得如此狠心的对待呢?拿铁筷子打孩子,这压根不是一个母亲能下手的事情。可方才——她的表情好奇怪,好像咱们真的抢了她的孩子一样。你说,她是醒了还是真的疯了,所说的都是疯言疯语吗?”
  “到底有几分真假,也只有去看看才知道。那金凤不就是死在了石柱上吗?也许,是真的。”林慕白眸色微沉,“那样的死状,还挂在那样的地方,我们似乎找到了杀人动机。”
  如意恍然大悟,“师父说的极是。”
  走出容嫣然房间,林慕白回头看一眼被绑缚在床榻上沉沉睡去的女子,“让蔷薇回来照顾吧,别人照顾我都不太放心。如今小公子好得差不多了,也该顾着容嫣然了。我只怕,她若不醒,早晚会出事。”
  “师父的意思是,还会有人要杀了公主?”如意蹙眉。
  “杀一朝公主谈何容易?何况还是云中城的城主夫人。皇上那里若是知道,必定会追究。天之骄女若然出了事,必定非同小可,到时候官家势必会掀起血雨腥风。如今朝堂不稳,太子储君尚未可知,一旦有人拿这件事下手,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林慕白话语深沉。
  这朝廷大事,如意自然不懂,她虽然聪明,但从未接触过。是故林慕白所言她只能一知半解的听着,“师父的意思是,一旦公主出事,朝廷也会出事?”
  “我且问你,公主生母早逝,那么是在谁的膝下长大的?”林慕白问。
  如意想了想,“公主与殿下同在皇后娘娘膝下。”
  “那么如今是谁在处置后宫之事?”林慕白继续问。
  这点,如意还是挺过的。那些个文人墨客经常说过一些京城的事,约莫也都是那些风流韵事,当然更多的是提及了毓亲王的生母,那位高高在上的宋贵妃。
  如意道,“宋贵妃乃毓亲王生母,好像位同副后,执掌了后宫多年。”
  林慕白点了头,“我虽然不理这些事,但也是有所耳闻的。听说这宋贵妃是个厉害的角色,能在皇后的手底下执掌后宫多年,后宫一直相安无事,可见手段非常。公主若是出事,当年纪家的事也会被找出来,老调重弹。你要知道,当今圣上立朝以后,虽然大肆屠戮前朝后裔和反对新皇朝的前朝余孽,但另一方面却标榜以德治国,仁义天下。”
  “公主做了什么,方才你也都听见了。虽然纪家按律当斩,这满门抄斩乃是皇上所定,天下人也不敢有异议。可将人做成人彘,实在太过残忍,一旦被翻出来,势必惹来异议。天下非议,谁能堵得住悠悠之口?皇后身为公主的养母,未尽教养之责,让女儿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天下人该如何看她?”
  “你觉得宋贵妃会错过这个好机会,会放过皇后吗?即便皇上与皇后鹣鲽情深,可他杀得尽天下人吗?即便这事不了了之,因为毕竟已经成了旧事,很快会被遗忘,但——影响会很大。若宋贵妃从纪家下手,你懂我的意思吗?”
  如意点了点头,“早前跟着红绡姑娘看戏,如意学了一个句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是有心,白的也能成黑的,所以——如意明白!”
  林慕白轻叹一声,“只怪殿下生就皇家,若是个寻常百姓倒也罢了,只可惜生在那个地方,就注定了这辈子都必须如履薄冰。即便是个傻子,是个疯子,也总有人在背后盯着背后瞧着,随时拿着刀子等待机会,让你身首异处。他什么都不会告诉我,但我能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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