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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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 第1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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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如意不解,蔷薇更不明白。
  “这公主府以前,有人唱歌吗?”如意问。
  蔷薇摇头,“没有,公主下令,府中不可有歌舞姬,所以是不可能有人唱歌的。”她回望着丁香,“估计是丁香病得不轻,心中臆想的。”
  如意深吸一口气,点头走出了房门。
  唱歌?
  歌声?
  师父说过,丁香的身子因为长年累月受剧毒侵蚀,已然有了变数,所以——她的话到底可不可信呢?如意摇着头,这事还是跟师父说一说吧!
  经过园子的时候,如意顿住脚步。不远处,明恒走得飞快,好像是朝着府外走去,脚步很着急。看明恒僵冷的面色,约莫是很重要的事吧!
  回林慕白屋子的时候,正遇着林慕白替容哲修拆去眼上的药敷。
  “你别急着睁开眼睛,先缓一缓。外头光线太强,你太久没见到阳光,太着急反而会灼伤眼睛的。”林慕白细语低柔,见着如意进门,便道,“如意把门关上,把窗户帘子都给拽上。”
  “是,师父!”如意照办。
  容哲修缓缓睁开眼睛,眼皮抬得很慢。
  莫浩在旁忙问,“世子哥哥,你能看见了吗?你看见没有?”
  四下万籁俱寂,谁都没敢吭声,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盯着容哲修。明亮的眼底逐渐凝了微光,而后渐渐的发光发亮,容哲修伸出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
  林慕白低声问,“怎么样?”
  他将眉头蹙得生紧,而后抬头望着眼前的林慕白,突然笑出声来,“我看见了!小白我看到你了!”音落,竟是一蹦三尺高,直接跳到了林慕白的怀里。
  林慕白只觉得此刻,世间所有的欣喜都比不上他复明的快感。这份愉悦,这份欣喜若狂,好像什么都不能取代此刻的相拥。
  “终于看见了!”林慕白落泪,“太好了!”
  容哲修抽着鼻子,泪眼汪汪的盯着林慕白,“小白,我终于又能看见你了!小白——”
  莫浩不断的蹦跶,“世子哥哥看到了!世子哥哥的眼睛能看见了!”
  容盈端坐案旁,紧握的拳心释然的松开,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浅笑。真好!能看到了!真好,孩子的眼睛没事。所幸,有她!
  他忽然想着,若是此生未能再遇,此刻的他们又会是怎样的境地?一个天南,一个地北,一个继续痴傻无状,一个仍旧行医为生。而后呢?
  再无交集?
  到底是命中注定,相爱的两个人,便是隔了千山万水也会再走到一起,再续前缘。
  尽管这前缘。并不容易继续。
  既然无法继续,那就重新开始。
  “出去走走吧!”林慕白笑着放下容哲修,“园子里的花开得很好,你小心点带着浩儿出去,别惹人注意。记住,不要太累。眼睛刚刚恢复,不可太用力的去看,得珍惜。”
  容哲修连连点头,“浩儿,咱们走!”
  因为明恒有事出去,便由五月跟着他们。
  如意笑了笑,“真好!世子能看到了,又能和正常的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的。”
  “丁香吃药了吗?”林慕白问。
  如意颔首,“吃了。”顿了顿,她又道。“只不过,丁香跟蔷薇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什么奇怪的话?”林慕白不解。
  如意仔细想了想,便将蔷薇的话一五一十的转达,“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按理说咱们在公主府待的日子也不短了,若真的有什么歌声,也该能听见才是。可这公主府咱们也走过一圈,似乎并没有歌姬。正如蔷薇所说,公主府内是没有歌舞姬的。师父,这会不会是丁香的疯言疯语?”
  “歌声?”林慕白也没听到什么歌声。
  从入住公主府开始,直到今日也没听到过。夜里的公主府是很安静的,若是有歌声,她必定能听到一些。或者说——林慕白挑眉,“也许丁香所说的歌声并不是在公主府内听到的。”
  如意仲怔,“师父是说——旧宅?”
  听云中城的百姓议论,说是莫家旧宅曾经闹过鬼。若说有诡异的歌声,倒也不足为奇。可是,这只是林慕白的猜测而已,因为从始至终都没人提过歌声这件事,是故也无从考究。
  “丁香时而清醒时而疯癫,要等到她完全康复需要好一段时间,毕竟她中毒已深。”林慕白抿唇敛眸,面色微沉,“你去告诉蔷薇一声,不管丁香说了什么都必须记下来,一字不漏的告诉我。”
  “师父的意思是,这疯言疯语之中,也许夹杂着当年的真相?”如意深思,“若是这样的话,那当年的事情,只怕非比寻常。”
  试想一下。公主从此性情暴戾,继而到了现在的疯癫无状。
  婢女丁香早前就疯了,且被人下毒。
  乳母金凤前两日惨死在纪家旧宅,死状惨烈恐怖。
  而乳母之子元青,则失踪未归,如今都不知去向。
  这一连串的事情,似乎都指向了陈年旧事,似乎都在极力掩藏着一件不为人知的秘密。可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呢?金凤死了,她是怎么死的,被谁杀死的,那么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林慕白不相信,这件事会到此终结。
  她总觉得,这只是个开始。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凶手隔了那么久都没有第二次行动,但她隐约觉得凶手也许就在身边。所以,她抗拒的接触公主府的所有人,除了蔷薇,她谁都不敢信任。
  “让我好好想想。”林慕白敛眸。
  如意颔首,小心的退出房间。
  能让师父如此为难的,想来这事是真的不简单。
  容盈缓步上前,长长吐出一口气,“事情隔了那么多年,你想要一下子窥探真相,是件极为困难的事情。慢慢来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习惯性的抱着她坐下,“我这厢也得了一些消息,要不要听?”
  林慕白挑眉望着他,笑得凉凉的,“说吧,什么条件。”
  他斜睨她一眼,“在你眼里,爷是这样的势利小人吗?在你需要爷的时候。会这般落井下石?”
  她道,“爷是不会落井下石的,最多吃干抹净,骨头渣子都不剩。”
  他嘬了一下嘴,“不愧是容夫人,真当了解为夫。既然如此,那你看着办吧!”
  她一愣,“什么容夫人?”
  他抱紧了她,轻叹一声,“早前不是说了吗,来日我若一无所有,便是庶民。你得养着我,到时候与我做一对寻常夫妻。这老百姓家里,不都尊一声夫人吗?我这厢叫你容夫人,何错之有?”
  她面上热了几分,“油腔滑调,快些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闻言,容盈凉飕飕的望着她,“这头刚尊你一声容夫人,那头便摆起了夫人的架势?”
  她一记软拳落在他的胸口,“越发没个正形,我与你说真的。”
  他道,“我何曾儿戏?”
  林慕白委实拿他没辙,巧言善变是他,强词夺理也是他。你若是逼得急了,折腾得没完没了的,还是这个光明正大耍无赖的人。
  轻叹一声,林慕白暗自忖度:罢了罢了,与他争辩算什么,到头来都是自己吃亏,干脆闭了嘴什么都不说。否则教他钻了空子。倒是自己的错漏。
  “为何不说话?”他问。
  她道,“我说得多了,反而没理,干脆就不说了。”
  他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脸上,“嗯,越发乖顺,倒叫人越发舍不得,越发的——”陡然含住她的耳垂,惊得林慕白瞬时身子酥麻,伸手便捧住了他不安分的脸。
  “青天白日,想点别的。”她气息微喘,面颊绯红,若染了一层嫣红的桃花雨,格外的娇艳。眸色微微迷离,泛着少许琉璃微光,就这么略显慌乱的盯着他。
  “脑子里都是你。还能想什么?”他一本正经的问。
  她哑然失语。
  见她如此神色,他终于扬了薄唇,勾勒出邪魅嗤笑,继而含上她两片朱唇,辗转缠绵,终也是浅尝辄止没有继续深入。指节分明的手,温柔的撩开她散落面颊的发丝,笑得这般蛊惑众生,他道,“滋味极好,那爷就告诉你,爷得到的消息是什么。”
  她气息微喘,身子柔软的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彻底乱了自己的心绪。
  将唇瓣贴在她的眉心,容盈娓娓道来。“我教人调出了当年纪家的案子,发现里头似乎有些不妥,对于纪家至死不降的原因陈述,极为潦草,几乎是一笔带过。所谓的证据似乎也有些不足,如今还有待查证,我手里也没有确凿的证据。”
  林慕白蹙眉,“你是说,当年纪家的案子,也许并非人们所看到所听到的那样?也许——是个冤案?”
  “朝堂更替,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容盈轻描淡写的开口,手指缭绕在她的青丝之间,扯得她的头皮有些微微生疼。可他却乐此不疲,甚是喜欢在她的发间撩乱,不安分的指尖,在她的后脑勺处微微顿了顿,终于有了片刻的静止。
  “可是,纪家上下这么多人,若真的是冤枉致死,那么——”林慕白犹豫了一下,“可这毕竟是朝廷下令,是皇上的圣旨所为,即便是错了,应该也不会翻案了吧?”
  “没错。”容盈点头,眸色幽邃,极具深意的望着她,“有些人即便是错了,那也是对的。”见她不语,他继续道,“我知道,你会觉得这很不公平。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因为朝廷一句话,那么多条人命无辜惨死。可是容夫人,你必须得接受,因为这是每朝每代都会历经的事情,而且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林慕白表示理解,“我知道,我也明白。每个朝代的建立,都必须有人死,拿鲜血来为新皇朝做洗礼。”
  他点了头,“事实上确实如此,有些人着实该死,而有些人是不得不死。我不知道当年纪家的案子是不是冤案,但我知道莫家执掌云中城,肯定比纪家更妥当。云中城地处偏僻,对朝廷而言,要掌控这样一个地方。就必须派个稳妥之人。”
  “其次,还得杀鸡儆猴。纪家在云中城根基稳固,所以——不管是不是冤案,从当时的朝廷角度分析,纪家的人是该死的。要扶持莫家,就得对纪家斩草除根。这从一定的意义上来讲,是一种朝廷策略,无可厚非的手段。”
  中央集权与地方政权的制衡和稳定,有时候确实只能靠杀戮来实现。
  明知道是冤死,但也必须死。
  这就是现实,再残酷也得接受的现实。
  林慕白下意识的抓紧了他的胳膊,眸中略带微伤,“那么你呢?”
  他微怔,继而低眉盯着她,视线良久都不曾挪开。
  他?
  “朝堂更替,有朝一日,我也会被替代。”他音色磁柔,但是听在林慕白的耳朵里,却是格外的刺耳,“今日的恭亲王,也许是明日的阶下囚,更有甚者身首异处,成为史官笔下的又一成王败寇。”他说的何其简单,轻描淡写的力道,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她却听得心惊肉跳,“成王败寇?”
  他一笑,“成者为君,败者赴死,这是亘古不变的定数,我身为皇室子弟,绝对难逃此劫。”
  林慕白笑得微凉,“那我呢?”
  他道,“到时候举家覆没,你只能随我同生同死。”粗粝的指尖掐起她精致的下颚,教她直视自己幽深的墨色瞳仁,眸光寒戾无温,“此刻后悔,业已来不及。我这九幽来使,便是死也得拽着我的容夫人,共赴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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