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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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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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顷刻间,林慕白睡意全无。
  北苑,难不成又要出事?
  可已经死了两个人,难不成凶手还要把如意班的人,全部赶尽杀绝,才算甘心?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让他连杀两人,而且还将方问山的脸皮都给生生撕去。这样的血海深仇,绝非一日之寒。
  耳边听到四更的敲梆声,琴声终于消失不见了。
  林慕白如释重负的松一口气,心想着,应该不会有事。
  哪知悬着的心,刚刚放下,转瞬间便听到了外头喧闹的声音,伴随着纷至沓来的奔跑声。林慕白快速推开容盈,顿时掀开被子下床,伸手取过床头的外衣披上。
  容盈急忙跟上,紧跟着林慕白便走出了房间。
  “出什么事了?”林慕白望着正走出房间的夜凌云与管家。
  夜凌云垂眸,“很抱歉,没看住方仁杰。”
  “人呢?”林慕白扬眸。
  管家俯首,“跑了。”
  “那么多人看不住一个方仁杰?”林慕白稍稍一怔。
  “我派了最好的护院,里三层外三层的布防,但——”夜凌云深吸一口气,“都被人用迷香弄晕了,方仁杰这才跑了出去。”
  “方仁杰还有帮手?”林慕白仲怔,突然瞪大眸子,“快去北苑。”
  一声低喝,所有人都拼命的往北苑赶去。
  没有打斗声,没有哀嚎,也没有嘶吼。整个北苑,安静得像阴曹地府,到处弥漫着森冷的阴气。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视线快速的掠过北苑偌大的院子。
  没有动静!
  付流的房间,房门大开。
  “你先别进去。”夜凌云拦住林慕白,率先走进去。凝了内力于掌心,脚步轻柔,蓄势待发。
  房内,一声剑刃落地的“咣当”之音,让林慕白疾步进门。
  付流倒在血泊中,方仁杰站在那里,脚下有一柄染血的剑。夜凌云蹲身,伸手去探付流的脖颈,这才回头望着站在门口的林慕白,“死了。”
  “杀人偿命,我不后悔。”方仁杰眸色黯然。
  “事情还没查清楚,你何以认为他就是杀人凶手?”林慕白冷了面色,眸光凉薄,“方仁杰,你简直愚不可及。你有没有脑子,想没想过也许这就是凶手的本意,借刀杀人?”
  方仁杰愣住,“你说什么?”
  林慕白进门,瞧一眼气喘吁吁赶到门口的暗香,“暗香,搜一搜,看有没有纸条。”
  暗香当然明白林慕白的意思,转身就开始在房间里搜寻。
  “慕白,你找什么?”夜凌云不解,“你找什么呢?告诉我,我帮你找。”
  蓦地,林慕白的身子僵住,躬身翻开了枕头。在枕头底下,她找到了被压着的一张纸条。上面清晰的写着一个“流”字。指腹轻柔的摩挲纸张,一模一样的纸质,一模一样的笔迹。
  “这是什么?”夜凌云愕然,“这什么意思?”
  “高、山、流——”林慕白只觉得心头打颤,“是高山流水吗?”
  不对!不对不对!哪里不对呢?
  突然,林慕白娇眉紧蹙,“为何云水还没有起来?”要知道云水就住在隔壁,按理说这么多人来了付流房间,她也该醒了。付流是她未婚夫,她理该过来看一看。
  音落,方仁杰撒腿就往外跑,一脚踹开云水的房间,飞扑至云水床前。
  “云水?云水你醒醒?云水?云水你怎么了?”方仁杰的声音在颤抖,到了最后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
  “让开!”林慕白推开方仁杰,急扣云水腕脉。
  方仁杰红了眼眶,“她怎么样?”
  “中了迷药,拿水来。”林慕白眉头紧锁。
  暗香快速递上一杯清水。林慕白含一口水,“噗”的喷在云水的脸上。云水一声低吟,娇眉瞬时微微拧起,紧接着舒眉睁眼,乍见这么多人守在自己床前,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云水当即愣了一下。
  “我——大家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了?”她抚了抚自己的面颊,而后揉着太阳穴,“头好疼。”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或者吃过什么?”林慕白问。
  “闻到?”云水摇头,“我就睡前煮了点小米粥,给付流端去了一碗,我自己留了小碗,别的什么都没吃。”云水微微一怔,“我的碗呢?我吃完了就放在桌上了,打算明日起来再洗。”
  桌案上空空如也。
  “暗香去付流房间看看。”林慕白吩咐。
  暗香掉头就走,不多时便回来了,朝着林慕白摇了摇头。
  应该是被人拿走了,小米粥里,必定有迷药。
  “大家为何都在这儿?”云水不解,坐起身来看一眼双眸焦灼的方仁杰,在方仁杰的身上,还染着斑驳血迹。美眸突然剧缩,云水眸色惊恐,“付流?付流是不是出事了?你们都在这里,为何他不在?他不可能不管我,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语罢,她跌跌撞撞的朝着门口小跑。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苍穹。
  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却无法驱散笼罩在如意班众人头顶上的阴霾。
  死亡,就像是一种传染病,不断的蔓延扩散。
  人人自危,人人惶恐,却无力阻挡。
  云水从晕厥中醒来,面色惨白的靠在床柱上,气息奄奄的模样,凄楚可怜。泪落无声,梨花带雨的较弱,让人心生不忍。暗香奉命陪着云水,生怕云水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死的人已经太多,不该再有人死。何况——高山流水,整个如意班,名字中有个水字的,只有云水。
  方仁杰已经被衙门带走,如今在府衙大牢。
  他杀了付流,众目睽睽,铁证如山。
  不管是被利用还是甘心被利用,都已成事实,不可能翻身。
  林慕白去的时候,方仁杰就坐在牢内一角,蜷缩着抱着腿,痴痴愣愣的不理睬任何人。
  “从进来就一直这样。”狱卒道,“不说话,不理人。按我说,杀人偿命,这样的人就该死。”
  金无数看了林慕白一眼,“你想问什么就快点问。”说着,便有人端了一张太师椅放在不远处,身为知府,当然要知道林慕白与方仁杰会说些什么,以防犯人串供。
  林慕白也不理睬,缓步走进了大牢。
  “方仁杰。”她喊了一声。
  方仁杰没有理睬。
  “云水醒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看到他的身子一僵。
  “她没有说恨你。”林慕白继续道。
  闻言,方仁杰抬头,眸中噙泪,“她应该恨我。”
  “你认出那具尸体是你父亲,这不奇怪,父子连心。可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为何会一口咬定,是付流杀了你爹?你有什么证据?还是说,你只是挟私报复,一心要得到云水?”林慕白盯着他。
  “我没有挟私报复,也没有冤枉他。我爹失踪的那天夜里,我亲眼看见付流离开了房间,离开了北苑。我守在他房间外面,那一夜他根本没有回来。可是第二天,传来我爹失踪的消息,他竟然不知何时又回来了。不是他,又是谁?”方仁杰咬牙切齿。
  “那杀人动机呢?”林慕白问。
  方仁杰却沉默了,仿佛隐藏了什么,始终不肯提及。
  “杀人有三种,一种是为了灭口,一种是因为私愤,还有一种是血海深仇。你别告诉我,他是不小心,或者临时起意杀了你爹。半夜三更去行凶,你却说不出他杀人的理由,方仁杰,你觉得我该不该相信你?”林慕白一番剖析,说得方仁杰面色慌张。
  “此前我也说了,每个人死的时候,都会出现一张纸条,所以这绝对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意谋杀。”林慕白背对着他,以至于方仁杰抬头时,压根看不清她此刻的容色,猜不透这样聪慧的女子,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林慕白太聪明,不管心中所想是什么,脸上永远是淡然清浅的表情,无波无澜,看不穿也猜不透。
  方仁杰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慕白扳直了身子,声音更是冷了三分,“你就不怕此事不会就此了结?反而还会有人继续死吗?付流可能不是杀人凶手,真正的作案凶手,另有其人。”
  “你什么意思?”方仁杰骇然起身。
  “高山流水:高渐,方问山,付流,那么接下来会是谁呢?”林慕白徐徐转身,眸光清冽如月,冰凉入骨,“方仁杰,如果你不把事情说清楚,到时候别后悔。”
  “等等。”方仁杰面色大变,“什么高山流水?你的意思是云水?”
  “看得出来,你很在乎云水。”林慕白眸色幽邃,“你杀付流,还有一层用意。不是为你爹报仇,而是想保护云水。因为你担心,如果付流真的是连还杀人案的凶手,你怕云水靠付流太近,一旦被发现了秘密,云水会难逃厄运。”
  方仁杰垂眸,似乎被林慕白戳中了心事。
  “你既然在乎她,就该为自己辩驳。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付流不是凶手,他自己也是凶手的目标。”林慕白抬步往外走。
  “你说什么?付流他——”方仁杰容色瞬变。
  林慕白幽幽的回头看他,“你都不觉得奇怪吗?上一次你跟付流打架,尚且是个平手,为何这一次付流压根没有挣扎,就死在了你的剑下?你就没有想过,也许不是付流不挣扎,而是他根本没有力气挣扎。他也中了迷药,只不过他有内力,不像云水这般手无缚鸡之力,以至于在你闯入的时候他醒了,但是身子软弱得根本无法还手。”
  方仁杰身子一晃,跌坐在木板床上,“你是说,我中了圈套,被借刀杀人,完成了凶手的连还杀人大计?那下一个——下一个是谁?高山流水,是云水吗?”
  “我问你,如意班内,除了付流,谁会弹高山流水这首曲子?”林慕白淡然浅问。
  “都不会。”方仁杰摇头。
  林慕白轻叹一声往外走。
  “云水会不会有事?”方仁杰突然问。
  她顿住脚步,“我不敢保证,但我会尽力。”
  “保护好她。”方仁杰哽咽了一下,发现父亲身死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可听到云水也许会有危险。一个大男人竟然柔软了心肠。
  “对了,高渐喜欢火花兰吗?”林慕白忽然问。
  方仁杰脱口而出,“火花兰是云水——”可这话说出口,他又后悔了,转而道,“云水喜欢养兰花,可高渐总和她不对付,总是挑她的刺,上次还把云水的火花兰连盆打碎了,为此云水还偷偷哭过。但你如果怀疑云水和高渐的死有关,那你就错了方向。云水手无缚鸡之力,又心地善良,如意班里谁不喜欢她?她连哑叔都照顾得无微不至,根本不可能杀人。”
  林慕白淡淡一笑,“我就是随口一说。问你最后一句,你方才说你守在付流房外一夜,这是为何?只是因为怀疑付流,所以才那么做?或者——你是为了云水?”
  方仁杰苦笑两声,“我只是怕有人会伤害云水,担心她会害怕,夜里有我守在房外,能睡得安稳一些。”
  “云水一直都在房间里?”林慕白问。
  方仁杰点头,“在。”
  “你何以如此确定?”林慕白挑眉,“你进去了?”
  “没有。我与云水——什么事都没有,她是付流的未婚妻,我不能坏了她的声誉。云水喜欢点着蜡烛睡觉,因为她怕黑,那天晚上她跟付流争执了几句,付流走了,她便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等到了天亮。我一直看着她窗户上的影子,不敢合眼。”
  林慕白点了点头,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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