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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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 第2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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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惩罚过重,动摇军心,万一两国交兵,大祁军队如何能赢?
  皇帝犹豫了一下。“来人,把沐王带下去廷杖三十。”他狠狠盯着跪地的容景垣,“给朕回去好好反省,今日还好你带的是家将,否则朕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军法处置!”
  “多谢父皇开恩。谢父皇恩典!”容景垣重重行礼。
  廷杖三十算是皮肉之苦,比起人头落地都是轻的,但是也够容景垣受的。棍棒加身,这两日怕是下不了床的。所幸容景垣自己也留了一手,带的是家将,没敢私自调兵。否则就不是廷杖三十这么简单。没准,自己这条命也就交代了。
  宋久清冷哼两声,“沐王殿下倒也聪明,难得给自己留了一手,倒教本侯刮目相看了!”
  容景垣伏在刑台上,额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子。疼得整张脸煞白如纸,“多谢宋侯爷抬举,我能有今时今日,都是拜宋侯爷所赐,真是感激不尽。”
  “哼,来日方长,沐王殿下如今就跟本侯道谢,是否言之过早?”宋久清朝着行刑的侍卫冷了一眼,继而拂袖离去,“给本侯用点心,好好的打!”
  棍子不断落下,就在金殿外头。堂堂大祁皇朝的五皇子,众目睽睽之下被廷杖三十。又听得方才南陵侯那一句“用点心,好好的打”,朝臣哪敢在上去触霉头。
  这廷杖也讲究个打法,有的时候打个一百廷杖你明儿个照样活蹦乱跳的。可也有打个十多廷杖就当场毙命的,就看打的手法与力道如何。
  是故别小看这三十廷杖。若容景垣熬不过去,这半辈子许是就得跟林慕白一模一样了。
  孟行舟不紧不慢的站在容景垣身边,瞧着那一记又一记狠狠落下的廷杖。有宋久清那一句话,这顿打怕是轻不了。谁人不知,这沐王虽然是五皇子,可不得宠的皇子连个正儿八经的朝臣都不如。
  “回去好好歇着吧。外头月氏将军之死尚未了结,殿下若不好生将养着,来日若朝廷用人,怕是找不着比殿下更了结月氏之人。”孟行舟轻叹着摇头,徐徐而去。
  容景垣凝了眉头,无力的望着渐行渐远的孟行舟。廷杖似乎轻了一些,然则他亦有些扛不住。再好的身子骨也经不起这样的捶打,三十廷杖下去,真的去了半条命。说起来,也的确是够狠的。
  最后容景垣是被人抬回去的,闭上眼睛之前,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红了眼眶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的女子。她深处寂静的宫闱,默默的与古佛青灯为伴,为的只是不争不抢,不想让他卷入这纷争之中。可是让母亲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那一刻,容景垣有些莫名的崩溃。
  “我没事!”这是他闭上眼睛之前,留给母亲的一句话。
  而后发生了什么事。他便不得而知了。
  只不过这一顿打,约莫宫里宫外都传遍了吧?
  ——————————
  容景垣挨了打,容盈还昏迷不醒。
  毓亲王府的马车停在了恭亲王府的门外,下车的时候,今夕抬头看了一眼高悬的匾额。金漆铸就,只一眼就能想象这府中奢华。
  荼蘼世间,繁华绚烂。
  容景宸不紧不慢的走在前头,今夕温润儒雅的走在后头,看上去不过是个贴身的内侍,可衣着打扮却像个尊贵之人。
  他跟在容景宸身后,微凉而平静的视线扫过恭亲王府里的每一寸景色。唇红齿白,寻常难攀的倾城之色。衬着他若静水深流般的淡然性子,竟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意蕴。
  抵达清心园院中,容景宸顿住脚步,“在这儿等着,我进去看看!”
  今夕俯身行礼,含笑浅浅。“是!”
  坐在院子里,今夕还是那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一语不发的望着四下来来去去的奴才们。谁也不敢上前打扰他,他只是坐在那里,微微抬头望着湛蓝色的天空。
  有木轮车的声音渐行渐近,今夕凝眉,徐徐转过去循着声音的来源。
  蔷薇推着林慕白缓缓而至,走在长长的回廊里。
  今夕起身,凝了眉目,心下微怔。那一刻,林慕白也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的今夕,下意识的顿了顿,自己的院子里似乎没有这样一号人物。这眉目之间隐约有几分熟识,然则记忆却有些模糊。凝神思虑片刻,似乎也没有个结果。
  这男儿生得极好,五官比女子还要精致。
  蔷薇道,“主子,怕是毓亲王已经到了。”
  林慕白这才回过神来,听容盈提起过,说毓亲王府养了一个极为精致的小白脸,那男子生得唇红齿白,容色比女子还要精致百倍。如今想来,便是眼前这位了。
  生得这副模样,难怪毓亲王如此钟爱,果真是我见犹怜。若是一副女儿身,只怕要艳冠后宫了。只可惜这样一个标致的人儿,落在了容景宸的手里,怕是糟践了。
  不过世上有糟践人的,自然也有心甘情愿被糟践的。这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问题了。
  深吸一口气,今夕起身盯着已经近至跟前的林慕白。看一眼端坐木轮车上的女子,他浅浅扬唇,笑得温和儒雅,“原来是你!”
  林慕白蹙眉,“我们认识吗?”
  今夕犹豫了一下,“你不记得了?”

☆、第173章 自作孽不可活

  林慕白着实不记得这个人在什么时候见过,只是依稀觉得有几分眼熟。她有些犹豫,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却听得今夕毕恭毕敬的俯身作揖,“多谢当日林大夫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林慕白仲怔,自己救过的人太多,一时间还真的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救过这样一个花样男子。
  见着林慕白还在想,到底何时见过面。今夕深吸一口气,这才道,“当日清河县,是在下第一次见到林大夫。当时下着雨,林大夫带着自己的徒弟——”他看了一眼林慕白身后的蔷薇,“不是这位,是另一位姑娘。是林大夫救了我,让我把腹中积食都吐了个干净,这才捡回一条命。”
  说到这个,林慕白才突然记起来,那还是在遇见容盈之前的事情。
  清河县,下雨。
  这般回想,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一眨眼竟是小半年,清河县也回不去了。犹记得当时自己什么都忘了,过得却是此生之中最平静的日子。那些年月,虽然平淡却也真实,她自食其力救治乡亲父老,无忧无虑只需要做她自己就好。
  可是现在呢?
  除了尔虞我诈还是尔虞我诈,虽然不断的在接近权力的至高点,可事实上又等于回到了最初的道路。她不是没想过要挣扎要离开,可她离开儿子和丈夫实在太久太久,能重新想起来过往的一切,便已经没有勇气再离开他们。
  低眉苦笑,林慕白深吸一口气,“原来你是那个人。”
  “如果不是你,也许我已经死了。”今夕再次作揖。
  “我无心救你,不过凭着医者本分罢了!”林慕白瞧了蔷薇一眼,而后淡淡的开口,“你也不必记着,这都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缘起缘落,都是劫数一场。你命不该绝,所以才有我的出现。能活着便是不易,好好珍惜吧!”
  最后那句话,今夕其实心知肚明。
  他此刻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林慕白这般聪慧的女子想来是知晓的。
  那时候他也试着去找过林慕白打算报恩,可惜身无长物,又——是故只是看了一眼林氏医馆的林慕白,便匆匆离开了。后来他在上京途中听说林慕白随恭亲王府的船队去了云中城,再后来便没了她的消息。等着再有消息传来,他已是容景宸的人,而她——却成了恭亲王府的侧王妃。
  今夕也不恼怒。只是站在一旁淡淡的笑着。
  目送林慕白离开的那一瞬,却将眼底的光渐渐的冷了下来。
  耳畔响起早前听说的那些话语:不是说恭亲王最是痴情不悔吗?为了恭亲王妃一病六年,疯癫成魔。如今却因为一个半身残废的女人,如痴如醉,将结发妻子早已抛诸脑后。
  更有甚者,有人说:看这恭亲王殿下如此痴狂的模样,兴许早年的痴情不过是伪装,而今这女人手段高明,将这层伪装也彻底撕下。你侬我侬,真是羡煞旁人,也为九泉之下的恭亲王妃唏嘘不已。
  深吸一口气,今夕恢复了淡然神色,一个安安静静的坐在栏杆处,望着林慕白消失的方向定定的出神。
  红颜绝世难寻,落雁花羞宫廷。
  何人相忆青冢,遥遥不知归路。
  微光里。若璞玉雕琢的人儿,若雾笼清月,透着一股子迷蒙之色。
  林慕白去了卧房的时候,御医正在跟容景宸汇报容盈的情况。她也没做声,在外头停了停,也听了听。
  御医说,“恭亲王殿下原就有旧疾在身,血脉阻滞,如今强行运功,以至于血滞更甚。如今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问题!下官等只能竭力一试,尽力保住殿下的性命。”
  容景宸问,“那么,他这一身的武功呢?”
  闻言,御医轻叹,“算是彻底废了。”
  “废了?”容景宸陡然凝眉,“也就是说,从此以后他只是个寻常人?”
  “是!”御医道,“殿下以后的身子不会太好,即便醒来将养一段时日,也只能做一做寻常男子能做的事情。至于那些激烈的运动,怕是行不得,否则身子熬不住。”
  容景宸眯起了眸子,“父皇最疼爱的就是老四,你们这般折腾还治不好他,不怕父皇降罪吗?”
  音落,御医大惊失色,慌忙跪地行礼,“殿下恕罪,臣等实在是已经尽力了。恭亲王殿下一病六年,身子早就不如从前了,虽然现在恢复了神智,但是体内旧疾年久沉淀。已是定局。臣等能做的,只是让恭亲王殿下减少痛苦,早些醒转。至于武功内力嘛——臣等实在无能为力!”
  容景宸缓了面色,“老四不能出事,你们最好别骗我!否则到了父皇那里,小心我参你们一本,这掉脑袋的事,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是!”御医急急忙忙的退出去。
  门外,林慕白面色微沉的坐在木轮车上发愣,不多时容景宸也跟着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门外的林慕白。
  唇角微扬,容景宸笑得温和,“怎么林侧妃都听见了?很失望?”
  “殿下难道不觉得失望吗?”林慕白抬头看他。
  容景宸点了头,“大祁第一人如今成了这副模样,我自然会失望。只不过父皇会更失望,好端端的。就成了这副模样。说到底,是谁人之过呢?”
  林慕白当然知道,容景宸在说什么。
  没错,容盈是为了自己才变成这副模样的,但又何尝不是为了容景宸!为了容景甫!为了朝堂上那么多双眼睛!人在朝堂,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有的时候还得下血本。
  “是月氏之过。”林慕白含笑回答,眸光却冷到了极点,“殿下觉得呢?”
  容景宸点了头,“也对,如果不是月氏,也许老四不会变成这样。可是林侧妃有没有想过,你这样言语若是激怒了月氏军士,也许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
  “如果我能成为开战的理由,殿下觉得心里会痛快一些吗?”林慕白笑问,“两国交战,为了一个女子,即便做不到流芳百世,也能做到遗臭万年吧?”
  容景宸愣了愣,没成想林慕白竟然如此伶牙利嘴。轻哼一声,容景宸拂袖而去,“你好自为之吧!容盈虽然病着,可是月氏国右将军之死也不能耽搁。明日他即便仍旧躺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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