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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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 第4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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辄止。
  “朕还没死呢,你就能自称为朕了?这是谁教的规矩?是宋贵妃吗?”床榻上,传来幽幽之声,带着沙哑与疲倦,却不改中气十足。
  那熟悉的声音,在寝殿内响起,何其突兀,却又带着多少人的希望。便是孟麟也跟着微微一愣,他是真的没想那么多。
  刹那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床榻上。
  宋贵妃一下子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不敢置信的瞪大眸子。
  皇后绷直了身子,颤颤巍巍的坐在那里,“皇、皇上?”
  皇帝坐了起来,惨白无色的脸上泛起凛冽的肃色。
  容景宸悠悠然转过身来,瞧一眼床榻上坐起身子的皇帝,虽然不在预料之中,可好像也并不感到讶异。深吸一口气,容景宸笑得微凉,“父皇觉得好些吗?”
  “老三,你给朕下毒,如今却来问朕是否好些,你说朕该如何回答你?”皇帝轻咳两声,勉强坐在了床沿上。他躺了太久,所以身子僵硬,一时间也没办法下地。
  “苏娘,快!”皇后疾呼。
  苏娘和弦月慌忙搀着皇后行至床前,皇后扑通就给皇帝跪下,“皇上,皇上您没事儿?佛祖保佑,万幸万幸啊!”
  “朕中毒太深,所以只能接着这段时间把毒素逼出来。又因为身子太虚弱,所以必须养着。”皇帝道,“皇后,起来坐吧,这段日子苦了你。”
  皇后被搀到了床沿,望着皇帝惨白的面孔,依稀恍如梦中,“皇上。你真的没事儿吗?”
  皇帝握紧发妻的手,虽然手心都是凉的,但他是活的,错不了。
  “本来是该死的,可后来是老四家的给了药,这不就没事了嘛!”皇帝轻咳两声,转头冷了眉目,盯着面色发白的宋贵妃。
  宋贵妃乍见皇帝复活,又见皇帝转头盯着自己,当下就跪在了地上,“皇、皇上?”
  “贱人!”皇帝眯起危险的眸子,“皇后终究是皇后,何时轮到你这个贵妃颐指气使,还对付皇后杀死徐婕妤。宋贵妃,你好大的胆子!是朕平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太惯着你了,以至于朕闭上眼睛,你就开始作威作福。为祸后宫。你真该死!”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对于皇帝,后宫的女子惯来惧怕敬畏。这似乎成了一种本能,所以此刻不能怪宋贵妃腿软,而是养成了一种习惯,下意识的惧怕皇帝的威严。
  宋贵妃跪在那里磕头,吓得泪流满面。
  容景宸笑道,“母妃怎么忘了,父皇是个已死之人,而如今的天下在你儿子的手中。”
  这话一出,宋贵妃当下愣住。
  好像是这个理儿。
  皇帝已经死了,如今的君王是容景宸。遗诏都已经昭告天下,所以就算皇帝苏醒,最多也是个太上皇。这皇位都已经让出来了,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一时间,连皇后都愣住,不敢置信的望着皇帝。
  孟麟不紧不慢的起身。走到床前朝着皇帝行礼,“微臣孟麟,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奉家父之命,日落之前带三皇子前来乾云宫。微臣不辱使命,未负圣恩。”
  “起来吧!”皇帝一声叹息,“倒是让你爹受了不少苦。”
  “为皇上尽忠,是微臣父子两人的本分。”孟麟行礼起身。
  容景宸一声长叹,“就知道你们父子两个没安好心,一切从乾云宫开始,以后也从这乾云宫结束吧!”语罢,容景宸终于放下手中的杯盏,徐徐站起身来,缓步朝着床榻走去,“儿臣给父皇请安。”
  “老三,你闹够了没有?”皇帝问,“这朝廷这大祁的江山,被你们弄得乌烟瘴气,而今,你还打算如何作祟?你听听外头的马蹄声,那是朕的大军重新夺回皇宫的声音。你还要做垂死挣扎吗?容景宸,你输了!”
  “输给父皇,儿臣并无怨言。”容景宸笑得温和,一如既往的儒雅斯文,“父皇是一国之君,能从大殷的手中夺天下坐天下,自然是有父皇的过人之处。儿臣是晚生后辈,当然比不上父皇的深谋远虑。只是儿臣不懂,为何在父皇的眼里,始终都只有容盈一人?就因为父皇深爱着那个女人?所以要把自己的爱,延续在那个女人的儿子身上?”
  皇帝凝眉望着他,“朕的儿子,朕没有偏颇,只不过你从小表现出来的那种尖锐,不是朕想要的帝王之度。身为君主,当有容人之量,有审时度势之能。可惜这些,你都没有。在你的身上,过早表现出一个人的自私自利,还有令人可怕的城府。”
  “你总喜欢笑得温和,可朕知道这背后有多少残忍的手段。朕厌恶你与你母亲如此不择手段的伎俩,你们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吗?当年的事,朕虽然怀疑,可朕没有证据所以拿你们没办法。朕哑巴吃黄连,让浅云当了替死鬼。”
  “老三,你不适合当皇帝,这天下你坐不了。”
  容景宸笑得凉凉的,“也就是说,父皇其实从一开始就觉得,老四比我更有资格当皇帝?”
  “老四虽然城府深,可是他不会跟你一样不择手段。该果断的时候他不会犹豫,该留情的时候他不会赶尽杀绝。在朝廷大事上,他懂得什么是恩威并施。朕不否认,在他身上朕还能看到他母亲的影子。可那不是重点,什么样的母亲就能养出什么样的儿子。”皇帝冷眼望着宋贵妃那张苍白的脸。
  “朕早就防备着你们,只不过朕没想到,你的势力渗透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朕中了毒,险些死在你们手里。如果不是老四带着林慕白回来,也许今日朕真的会躺在这里,再也起不来。”
  容景宸深吸一口气,“所以父皇就跟所有人一起演戏,为的就是悄无声息的借力使力?”
  “你既然给朕布局,那朕为何不能将计就计?”皇帝冷笑,“老三,自作聪明是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父皇明知老二是刺杀月氏使团的凶手,还要刻意的包庇,然后特意打压老五,为的是让老四留住这一股势力。”容景宸笑问。
  皇帝点了头,“当然,既然在朝政上,朕不太能压得住你的势力,那只能如你心意。若欲取之必先予之,骄兵必败。这天下是朕打下来的,在行军打仗上,朕比你行。所以朕很清楚,兵权掌握在谁的手里,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老五有行军打仗的天赋,他能为将却不是帝王之才,所以朕有心打压他,然后成全老四之心。老四跟老五私下交好,朕是知道的,既然如此,为何不能让老四成为老五的幕僚?一文一武相得益彰,而且这些年朕一直在试探老五,老五没有夺位之心。”
  “这江山让他们担当,朕很放心,来日朕百年也能含笑九泉。朕是行伍出身,论计谋论出手果断,朕不会输给你。你是朕的儿子,朕是你老子,你的一切都是朕给你的。就凭你还想跟朕斗,未免太自不量力。事实上,你连老四都斗不过,何况是朕!”
  容景宸点了点头,“父皇果然是棋高一筹,儿臣佩服。留着老二跟儿臣打马虎眼,压制老四老五,其实是为了今日的反戈一击。父皇好计策,儿臣虽然想到了这些,可终究还是输了。儿臣输在,当初没有狠下心肠,没能当机立断杀了老五。”
  “你又不是第一次输。”孟麟插上一嘴。“微臣不信,殿下没有下过手,只不过殿下失了手罢了!”
  的确,在容盈出城去云中城的路上,夜家庄、离恨天都下过手,可惜没有一次成功。而后在容景垣去往南抚镇的路上,尾随追杀也终究一败涂地。
  是老天爷不帮他,又怪得了谁呢?
  终究,他成不了这大祁的真命天子。
  即便穿上了龙袍,也不过昙花一现,该落幕的时候谁都不会对他心慈手软。好在,他不需要旁人的心慈手软,因为他对自己也不会心慈手软。
  容景宸点点头,“是失手了而已,可惜以后都不会有机会了。”
  外头,响起震耳欲聋的喧嚣之声,伴随着容景垣身边的副将——赢则,一声怒吼,“包围这里,不许放过一人!”
  宋贵妃心惊,紧接着皇后看了弦月一眼,弦月疾步朝着门外走去,“皇上在此,谁敢放肆!”
  可还不待她走到门口,只听得一声声清脆的铁器之音。在寝宫的四周,纷纷落下精铁铸就的栅栏。就好像一个铁笼子,快速的罩住了寝殿,一时间寝殿内的所有人都成了笼中鸟,插翅难飞。
  “给我拔了它!”容景垣冷呵。
  军士一拥而上,然则触及铁栅栏的人,突然一个个都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殿下,上面有毒!”赢则惊呼,“所有人马上退避。”
  一时间,谁都不敢轻举妄动。隔着铁笼,能看到容景宸含笑出现在门口。那些中毒的军士被快速抬下去,容景垣的脸整个黑沉下来,难看到了极点。
  就是这对母子,杀了自己的母亲,他岂能容得了他们。
  挽弓上箭,容景垣眸光瑟瑟,恨不能将容景宸射成马蜂窝。
  “别白费心机了,他敢出现在这里,估计还有后招。”容盈摁住容景垣的手,“父皇还在里面,看看他怎么说再决策。”
  容景垣恨恨的放下弓箭,“容景宸,你谋朝篡位,掀起战争,你罪该万死!”
  “老五,咱们同为皇子。你敢说你没有为君之心?”容景宸笑得温和,“只不过我比你更直接,你没敢下手罢了!如今你领军在前,这天下很快是你的。”
  “你休要挑拨离间,我告诉你,这天下这大祁皇朝,我压根没动过心思。”容景垣冷笑,“我从没想过要跟任何人争夺,我母妃也不许我争夺。这天下,不属于我,一分一毫我都不要。今日你若是缴械投降,我便留你母子全尸,否则别怪我万箭齐发,让你们母子横尸当场,为我母亲报仇雪恨。”
  容景宸笑了笑,“父皇压根没把你们母子放在心上,你又何必为他卖命?你母亲是死在宫闱不错,可你想过没有,她为何会死?但凡有人顾及她的周全,顾及到你,她就不会死。说到底,她不是死在我们的手里,她是死在父皇的棋局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生与死都不再重要。就这样的皇帝,你还要为他卖命?老四恐怕也没想过救她吧!”
  “容景宸,你说够了没有!”容景垣怒然。
  “你处处为老四着想,可老四连你母亲都不救,你觉得值得吗?”容景宸笑问。
  一时间,容景垣哑然。
  容盈笑了笑,“难道要归顺于你,才算值得?”
  喉间有些咸腥味,容景宸的面色微微变化。他深吸一口气,极力佯装若无其事的模样,“老四。你真的不想要皇后的性命了吗?虽说不是你的生母,可终究也是你的养母。生养之恩大于天,你真的如此绝情?”
  容盈笑得凉薄,“你确定自己真的掌握了主动权?你弄个淬了毒的铁笼子,把我们在乎的人都圈禁在里头,不能获得重生那就一块同死,你便觉得自己赢了?”
  容景宸笑道,“不然你以为呢?”
  “那你可曾想过,我既然能跟父皇联手把你逼到这份上,自然能想到有今时今日的地步。”容盈眸色微凉,“你确定这屋子里的人,除了你母亲宋贵妃,你还能控制谁?”
  容景宸眸色冷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父皇是怎么苏醒的?你以为刘御医那些药,是怎么被逼出父皇体外的?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何能安心的把父皇放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容景宸,你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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