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覆》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九州覆- 第8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可是他的娘——容哲修绷紧了身子,袖中小手死死的攥紧了衣袖。
  “你又不是我娘,你懂什么?”他突然冲她发脾气,“她要是真的疼我,就不该丢下我和我爹!我爹会这样,都是因为她。我讨厌她,讨厌她!”
  他发了脾气,撒腿就跑,明恒拿着热毛巾回来,快步急追。
  一声叹,林慕白眸色幽深。
  虽是被惯坏的,心里却单纯的渴望有个圆满的家,有父有母。可现在,容盈痴傻无状,生母又生死不明。也难怪容哲修的脾气,这般的阴晴不定。
  走到院中,苏离已经等在了那里。
  “看样子这一次,你不得不跟我们一起去云中城了。”苏离睨一眼林慕白手中的信件。
  林慕白不做声,抬步便走。
  “世子做事,喜欢胡闹,可也是谨而慎之的。也许真的是你们之间的缘分,他很少与人为善,就跟殿下不许他人近身一般。难得他喜欢你,愿意跟你说说话。”苏离阴测测的望着林慕白,“林大夫如此聪慧,想必也明白我的意思。”
  “不怕我是刻意靠近吗?”林慕白冷然。
  五月已经这样怀疑过她,就不信苏离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苏离点了头,“怕。可是,怕有用吗?”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清冷姿态,“该来的挡不住,你若有意为之,早晚会露出狐狸尾巴。我既然能让你靠近,自然也不惧你作祟。”
  长长吐出一口气,林慕白斜睨她一眼,“侧王妃好气魄。”
  “没有这么点气魄,如何服侍殿下?”苏离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扳直了身子。
  林慕白心头微凉,女人之所以故作坚强是因为没有依靠,不得已而为之。刻意的姿态傲人,为自己披上坚硬的外壳,让自己无坚不摧,是因为胸腔里跳动的东西,最不堪一击。
  以己度人,想来自己也是如此。
  “那么侧王妃,打算让我如何服侍殿下?”林慕白冷飕飕的问。
  苏离眸色一滞,继而垂下羽睫,“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只是来提醒你,恭亲王府到底不是寻常人家,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注意自己的身份,别到时候连退路都没有。”
  “侧王妃客气了。”林慕白头也不回的离开。
  春阳柳色,青衫摇曳,如瀑青丝不染尘。
  皇帝让林慕白以大夫的名义,随行云中城,而非以陪侍之名。不知是容哲修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横竖给林慕白留了尊严。
  “师父真的要去?”宋渔蹙眉,望着正在收拾行李的暗香,面露焦虑之色,“师父,你走了,这林氏医馆可怎么办?师父,你不能走。”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我又不是不回来,皇上旨意,让我给殿下治病,沿途护送去云中城。你若觉得撑不住,就关上门回家去,等我回来再开门。”林慕白倒上一杯水,若有所思的喝上一口。
  “师父,我随你一道去。”宋渔道。
  “不必了,有暗香跟着就好,你去了也不太方便。”林慕白瞧了他一眼,“放心,不会有事。”
  “可侧王妃和世子,我总觉得阴森森的。”宋渔担虑。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么?你去忙吧,这儿交给暗香收拾。”
  宋渔垂眸,点头退了出去。
  快速走到后门,早有一辆马车等候,宋渔疾步上前,将一张纸条丢上车,“回去告诉主子,风起云动在今朝。”
  马车旋即扬长而去。

☆、第16章 她会看手相

  这世上有太多的谜,是无法解开的。
  收拾了行装,林慕白带着暗香,做好了随行去云中城的准备。临行前,县太爷江鹤伦自然要来套近乎,地方上的乡绅父老也跟着来拜别恭亲王父子,林氏医馆门前,好一番热闹景象。
  捕头王私下找了林慕白,将短刃递上,“此行路途遥远,咱们也没什么好送的,特意定制了一柄短刃奉上。可别小看这短刃,这可是上好的玄铁铸就,削铁如泥。”
  林慕白浅笑,“有心了。”
  “这案子悬而未决,如今你又要走了。”捕头王轻叹。
  闻言,林慕白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案子没有进展?”
  捕头王眉头微皱,“倒是有一些进展,只不过——也是我的个人臆测,怕是做不得真的。只是——”
  见他犹豫,林慕白仿佛明白了什么,“跟恭亲王府有关?”
  “根据绘影图像,我们在附近的县镇也跟着寻了一通,发现死者的身份极有可能是水匪。可好端端的水匪,为何会被杀于此?清河县地处偏僻,若不是有航道经过,根本无法引人注意。”捕头王迟疑了少许,“我毕竟是在公门办事的,对这些事倒也有些自我主张。依我看,这水匪死在这儿,绝非分赃不均那么简单。怕只怕,这后头——”
  林慕白低头望着手中的短刃,“难怪王捕头要送我这个。”
  捕头王笑得尴尬,“林大夫心善,咱们什么忙都帮不上,即便有点线索也只是凭空臆测。”他瞧了一眼林慕白,轻叹一声,“人微言轻,说了也没人信,但愿不会出什么事才好。”
  “我会当心的。”林慕白握紧了短刃,“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若言语不当会招致杀身之祸。”
  “我知道轻重,所以只敢告诉县太爷,然——”他顿了顿,笑得生涩,“县太爷也不信,还说我妖言惑众。毕竟咱们这儿,几百年也没个水匪出没,哪会这么巧,恭亲王来了,水匪就死在这儿了。”
  “我信。”林慕白道,“我还记得,死者的虎口有长年累月落下的茧子,也只有船上作业的人,才有可能因为拉拽渔网和缆绳,勒出这样的痕迹。一般人,是不可能有那样的老茧。”
  捕头王点了头,“你的验尸簿上写着,所以我刻意留心了一些,然你我知情到底是无用的。我只怕他们要下手的,是恭亲王的船队。”
  林慕白沉默很久才道,“要想改变航线,很困难。”
  “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捕头王叹息。
  “这话到此为止,否则你也会有危险。”林慕白瞧着捕头王。
  闻言,捕头王点了头。
  码头上,所有人都整装待发,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暗香抱着两柄伞,跟在林慕白的身后。阳光下的青衫女子,安静伫立,翘首望着偌大的官船若有所思。
  “师父,怎么了?”暗香不解。
  “没什么。”林慕白环顾四周,似乎并未见到什么不妥之处。船只停在码头,来往的都是码头上的背夫,一个个匆匆忙忙的将箱子运回船上,像极了搬运的蚂蚁队伍,一个接一个。
  蓦地,林慕白娇眉微蹙。
  心下微窒,她骇然眯起了眸子。想了想,含笑上前,朝着一名年纪较轻的背夫道,“打扰一下,敢问这位小哥,最近是否觉得浑身倦怠,食欲不振,恶心作呕,伴随着身子偶有微热?”
  男子面色一怔,旋即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林慕白,“你如何知道?”
  “因为我是大夫,再者——我还会看相。”林慕白点头示意,“小哥如此症状,由来已久,若再不诊治只怕会延误病情。可否借小哥的掌心一看?”
  看林慕白说的神乎其神,到底也是惜命的,那男子急忙放下肩上的箱子,将信将疑的将手掌递了上去,“你真能看相?”
  林慕白一笑,凌厉的眸子将他的掌心,瞧个真真切切。
  “如何?”男子忙问。
  “命线深沉而纹理不乱,可见小哥是个命运长久之人。然这掌根发线,有碎线缭绕,想必是隐曲之处,恐有隐疾。”林慕白轻叹一声,“你这病不好治。”
  这话说的隐晦,却让七尺男儿稍稍白了脸,略显尴尬,“姑娘真乃神人也,只是这病要如何治?”
  “得缓缓而治。”林慕白眸色微转,“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回去后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每日一副连服七日,且看看疗效再说。若还是不好,待我回转之日,我再来此处找你。”
  “你为何救我?”男子蹙眉。
  林慕白笑道,“治病疗伤乃是医家本性,见你每日奔波码头,劳碌求存,我是于心不忍罢了!”
  “多谢多谢!”男子欣喜,见着林慕白从暗香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了笔墨纸砚,果真写了一张方子给自己,瞬时笑逐颜开。
  给了方子,林慕白才慢慢悠悠的转回。走出甚远,旋即变了脸色,“这人根本不是寻常的背夫,弄不好还是个祸害。”
  暗香愕然,“师父此话何意?”顿了顿,她急忙环顾四周,这才压低声音,“师父看出了什么?”

☆、第17章 别上船

  林慕白沉思良久,这才幽冷开口,“在这儿等我,我去找世子。”
  “师父?”暗香仲怔,却见林慕白早已跨步离开。
  柳色青衫,背影匆匆,可见此事非同小可。
  暗香不解,扭头道,“姐姐,你说师父这是怎么了?这般焦急,怕是非同小可吧?可方才,我什么都没看出来!”
  无人应答,空空如也。
  暗香又顾自笑了笑,“姐姐说得对,若我能猜得透,那就不是我师父了。”语罢,轻叹一声,看了看极好的阳光,“姐姐,咱们这就要离开清河县了,我倒有些舍不得了。”
  她笑得嫣然,好似极为高兴,“原来姐姐也舍不得,不过没关系,师父说,咱们很快就能回来!只是姐姐身子不好,近来咳疾又犯了,待会上了船就赶紧去歇着吧!”
  宋渔远远的看着暗香,眸色微暗,只一声轻叹。
  容哲修正牵着容盈的手,在码头一侧的棚下等着,见林慕白的脸色不太好,当即警觉起来,“小白身子不舒服?”
  “快上船了,不免有些忐忑,想跟你说说话,可行吗?”她淡然浅笑。
  “好!”容哲修瞧了明恒一眼,明恒会意的挥手,所有人训练有素的退开几丈远围成一圈,悉数背朝他们,免教闲杂人叨扰。
  林慕白缓缓坐定,容色肃然,“别上船。”
  容哲修陡然抬眸看她,“什么?”
  “我说是我的直觉,你可信?”林慕白盯着他,小小年纪的容哲修,早有自己的决断,对于轻重缓急的分辨。
  “我说我不信,你又当如何?”容哲修眸色微沉。
  林慕白一笑,“还能怎样,与你们一道上去。”
  “你说有危险。”他蹙眉。
  “那更得上去。”她没有犹豫。
  这次,换容哲修犹豫了。扭头望着自己的父亲,那一双眼睛始终落在林慕白身上,痴傻的执着,仿佛穷尽一生都在找寻她的身影。
  容哲修定定的审视林慕白的脸,一贯的平淡无波,一贯的镇定从容,做什么事都是不慌不忙。只是这一次,她为何突然说了这样的话?林慕白,不像是能造谣生事之人。
  “有几分把握?”他问,俨然小大人。
  “五成。”她说了也等于没说。
  容哲修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容盈的手,“我说过,我不信任何人,但——我爹肯定会信你。”他垂着眼眸,“行船是必定的,然——”他抬头看着她,“你真的不怕吗?”
  “你说呢?”她轻叹一声。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再说话。
  约莫申时,明恒于船头一声吆喝,“开船!”恭亲王府船队,浩浩荡荡的起锚,乘风破浪,扬帆万里。
  林慕白站在甲板上,看一眼渐行渐远的码头,离清河县越来越远了。再过一会,河面水雾腾起,就再也看不到了。
  她从未想过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