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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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罗河日月-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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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逃走的意思。
  “送给你解闷的。”坐在桌边的赫努特米拉一手撩起面纱,将茶水送到唇边。“王室成员都爱养些宠物,我小的时候,母后为我选了一只羊羔。”她不满地拧起眉,我能看到疤痕肆虐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我可不喜欢羊羔,它只适合被做成下酒菜。”
  我走过去抓了抓薮猫的脑袋。它露出享受的表情,脖子伸得老长,仰面就躺了下去。
  “有趣的小家伙。”我被它逗得直笑。
  赫努特米拉站起身:“前几天妮特茹送了几只薮猫给我,我的卧房现在都快变成宠物市场了。”
  “我们那儿的人管它叫萨凡纳猫。”我说,“我的姐姐曾经带回来过一只,但是父亲讨厌猫,不到两天就把它转手送给了别人。”
  “……你还是头一次对我提起你的家人。”赫努特米拉顿了顿,试探着问我,“他们还好吗?”
  我颇为无奈地摇头苦笑:“说实话,我也想知道。”
  “你们一直没有联系?”赫努特米拉有些惊讶,“书信,货物……哪怕一个口信?你看见了,现在的商队比比皆是。”
  我仍是摇头。我和他们唯一能够相见的地方,只有在梦里。
  赫努特米拉感觉到我对这个话题的抵触,便也沉默了。过了会儿,我听见她低沉地叹口气:“也许,我不该把你推上宝座台。昨晚的事我也有责任。我该陪他们一起回宴会厅的……”
  “这不是你的错。拉美西斯早晚都会娶她。”
  “为什么?我不明白。”赫努特米拉回忆道,“就算伊西斯奈芙特的美貌征服了所有人,陛下也从未对她动过心思。这一点我能用我的人格担保。”
  我看着她,良久,才找到一个准确的表达方式:“这是命中注定的。”
  拉美西斯二世迎娶过他的妹妹。并且,还让她成为了自己的王后。依照眼前的情形,一准是伊西斯奈芙特没错了。
  从古至今,所有试图改变历史的行径最终都成就了历史。既然知道这是既定的事实,又何必去做无谓的挣扎?
  我倒反过来劝解赫努特米拉:“你可以试着放弃某些东西。虽然这对你来说很吃力,但并不代表它就是错的。
  赫努特米拉没有说话。她好像在思考我话中的含义。
  “在回到空荡荡的哈索尔神庙之前,我可以一直陪着你。”我抱起萨凡纳猫,放在脸的一侧。感受到我的亲近,那只猫温顺地凑过来开始舔我的脸。
  就在这时,我忽然看见它琥珀色的瞳孔闪过一道奇异的光。如此近的距离,我看得十分真切,那眼神绝不是一只猫会有的。
  我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就把它从怀里扔了出去:“赫努特米拉,这只猫有问题!”

  ☆、萨凡纳猫(二)

  赫努特米拉看着我惊魂未定的表情,又仔细地看了看那只猫:“什么问题?它只是一只猫。”
  她弯下腰,把小猫从地上拎起来。那只猫不满地从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音。
  “小家伙,你做了什么,让我们的王妃殿下这么害怕?”
  猫咪叫了一声,扑腾几下前爪,突然把头扭向我这边。它无辜地扑闪着那双大眼睛,凄凄哀哀地呜咽,请求我把它抱走。
  它那个样子,好像我再不去抱它,就立刻会难过得疯掉了。连赫努特米拉都忍不住惊叹:“这个小叛徒,才离开我的神庙多久,就已经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我不由地心软了,迟疑不定地朝它伸手。它几乎扒着我的手臂就跳了过来。
  它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安安稳稳地蜷缩在我怀里。我看着它一脸享受的样子,觉得很有必要问清楚:“……这真的是一只母猫?”
  赫努特米拉被我问得愣了下:“没错……”
  *
  赫努特米拉离开之后,寝殿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位仆人,带来了叙利亚商队的萨耶格香粉。他们没有宣念法老的口谕,也没有其他解释,放下香粉盅便弯着腰退了出去。
  我正在招呼奈德丽嬷嬷陪我下棋。不用问就知道这一定是拉美西斯的命令,他不会以为送点香粉两个人就能和好如初吧?
  不对。我和他之间根本就没太平过。
  “殿下,您今天会和法老共进晚餐吗?”奈德丽边挪动棋子,边试探地问我。
  我笑了一声,反问她:“为什么不呢?”
  奈德丽的目光不自觉瞟向香粉盅。那镶嵌着珍珠的黑陶罐漂亮得能让每个姑娘动心,但自从它被放在桌子上到现在,我连正眼都没瞧过它。
  “我总觉得您和以前不一样了……是因为昨晚的事?”奈德丽的话诚恳客观,“一个法老不可能只有一位王妃。我想您心里很清楚。”
  我已经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从早上到现在,不停地有人来关心我劝慰我,可我根本就不需要。
  当我抛掷点数的时候,那只萨凡纳猫似乎终于休息够了,缓缓踱步到棋盘四周。它好奇地盯着那些紫水晶制成的棋子,一旦有阳光折射其上,闪过一撮璀璨的紫色光环,它便立刻扑上去一阵抓咬。
  塞尼特棋盘顿时被它搅得天翻地覆。我忍不住去逗它:“嬷嬷,我们为它取个名字吧。”
  这明显是在转移话题。奈德丽并不拆穿我,随声附和道:“殿下有没有想到什么好名字?提雅公主的小狗,似乎叫艾卓。”
  我摇摇头,“狄安娜。”我把萨凡纳猫从棋盘上抱下来,指尖摩挲着它宛如埃及艳后一般拉长的黑色眼线,“就叫狄安娜。”
  月亮女神狄安娜。贞洁的象征,森林的守护者。她永远都是一副朝气蓬勃的少女模样,出没在林莽山野间。
  父亲为我取名字的时候,一定是希望我能像她一样健康活泼。然而我现在却发现,她最明智的做法,是选择了终生未嫁。
  婚姻绝对有毁掉一切的力量。
  门口不合时宜地响起女仆的声音:“纳芙塔瑞殿下,陛下邀您一同在涅弗蒂花园共进晚餐。”
  我看了女仆一眼:“知道了。”
  新月当空。仲夏之夜繁星璀璨,明天一定会是艳阳高照的好气节。我徒步来到涅弗蒂花园,映入眼帘的是我并不陌生的白色帷帐。金合欢宁静地围绕在四周,长长的桌子上烛光摇曳。这和我上次遇见神秘人的地方十分相像。
  也许,古埃及的花园都长一个模样。
  我放慢脚步走过去。尽管我一直躲避拉美西斯的眼神,我还是能听到他一步步朝我走来。
  我跪拜行礼:“陛下。”
  拉美西斯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将我拽起来。这里没有其他人,他不用再顾忌法老的体面,“我以为是你,”他顿了顿,几乎在低吼,“我真的以为是你!”
  我全身的神经立时紧绷起来。这里的灯架很特殊,都镶嵌着弧形玻璃,灯光因折射而变得柔软,四周俨然一片烛火海洋。除了眼前这个行为粗暴的男人,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
  “放手。”我一字一顿。
  “你不能命令法老做任何事。”拉美西斯稍一用力,把我拽进怀里,“我要你仔细听着。昨天晚上,我一直以为那是你。”
  那又怎样?我根本不在乎。我皱起眉,重复了一遍:“我说了,放手。”
  拉美西斯眯起了眼睛。他的黑眸酝酿着可怕的晦暗,在我开始挣扎之前,他猛地低下头堵住我的嘴。
  他永远都意识不到,我和他身边那些女人不一样。当他灵活的舌尖撬开我的牙关探进来时,我几乎毫不犹豫咬上去。
  一股甜腥在唇齿间弥漫开。拉美西斯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痛,任由我那样咬着,看向我的黑眸充满镇定。
  我也冷漠地看着他。直到两个人都略略平静了,他才松开我,用手抿了下唇角。
  有淡淡的血色落在他指尖,“今晚我会留宿在寝殿。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谈心。”他朝自己的位置走过去,“多吃点东西,否则,你应付不了我。”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他更无耻的人了。我瞪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有胆量就留宿试试。
  我忍气走向椅子。刚坐下来,合欢树下的草丛就突然一阵窸窣,蹿出一只小猫。我定睛一看,愣住了:“狄安娜?”
  狄安娜听到我的声音,立刻变得很欢快,喵呜叫两声就朝我飞奔而来。我犹豫了下,抱起它把它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好歹它是只猫,关键时刻还能派上点用场。如果拉美西斯再想靠近我,我一定让他尝尝猫爪的滋味。
  “你什么时候开始养猫了?”  
  拉美西斯的视线落在狄安娜身上,显得有些高深莫测。我叉起一条鲈鱼,送进狄安娜面前精巧的陶盘,“在我无聊透顶的时候。”
  狄安娜干脆跳到桌子上,把那条鱼大卸八块。它的吃相实在惨不忍睹,我不禁用手拨弄了下它的脑袋。
  没想到在它眼里,我的手比鲈鱼更具诱惑力。它抱着我的手腕恶作剧似得舔来舔去。
  当着拉美西斯的面,我忽然觉得有些尴尬。我揉揉它的脑袋:“好了,乖。”
  显然这对一只猫来说根本不起作用。我刚要再说些什么,一只大手就忽然横进我的视野,拎起狄安娜往桌子底下一扔。
  “老老实实呆着。”拉美西斯的声音有些奇怪。我抬头看他一眼,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生硬和不悦。
  难道我养猫也有错?
  倒是狄安娜,这只毫无骨气的萨凡纳猫竟然乖乖蹲在原地,一动不动了。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它时而看看我时而看看拉美西斯,一直保持着安静。
  虽然只是一只猫,我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三言两语就被拉美西斯给收拾了,我怎么会养出这种宠物……
  晚餐结束后,拉美西斯还要在谒见厅呆上一段时间。具体要多久我不得而知。他起身朝花园外走的时候,特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还在慢悠悠地吃着面包。如果法老结束用餐,不管你有没有吃饱都得跟他一同离开。但我一向不把这些规矩放在眼里。
  拉美西斯又认真地看了眼狄安娜。它正在清理爪子上的绒毛,萨凡纳猫伸长脖子的动作简直优雅得像个贵妇。
  他什么也没说,迈步离去了。
  *
  夜还很长。我决定在花园里散散步。
  吃饱以后的狄安娜在树丛中上蹿下跳,我懒得管它,自己沿着小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花园里植物繁茂,很多地方是灯光照不到的。所以,当我听到草丛中突然发出的异响,我开始害怕起来。
  “狄安娜?是你吗?”我问。但没有任何回答。狄安娜好像跑远了。
  有细碎的摩擦声,像是薄纱在枝叶上轻轻划过。一个高挑的白色身影赫然划破黑暗,呈现在我眼前。
  “菲狄安娜……”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浸润着栗色的绝美眉目被了无生机的苍白所覆盖。距离上次见面不过几天,他的变化可真是天壤之别。
  “……你没事吧?”出于善意,我好心地问道。他看上去想回答我,却突然一阵瑟缩,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
  他只好用手撑着树干。我看见他手上缠着染血的绷带。
  他这么虚弱,怎么会在玛尔卡塔王宫的花园里?他到底是谁?
  我伸手去扶他:“你等一下,我去叫医徒过来。你需要接受治疗。”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只一瞬,我就感受到他手上冷若冰霜的温度。他的身体像神庙里那些雕像一样冰冷僵硬。
  “只有你能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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