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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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罗河日月-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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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您觉得这一切都和您无关。那让我们讨论些您感兴趣的话题。”
  我没想到,这次说话的人竟然是妮特茹。她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平淡,但身为一个埃及人,她在这群人当中分外显眼。
  “当我目睹父亲在孤立无援的大马士革奋战半个多月,却依旧惨死于赫梯人之手,背叛埃及就不是件难以抉择的事了。为了平息怒火,赛提法老曾经屠杀了底比斯所有的希伯来人,他的残酷无情在对待我的父亲这件事上得到了最好的证明。”
  妮特茹一步步靠近阶梯,她说话的语气莫名地让我想起赫努特米拉。
  “接下来,就是我们年轻的法老拉美西斯陛下。他都做过什么?”她停顿下来,给我足够的思考时间,“我想您比我更清楚。他可能不像他的父亲那样残暴,却更精通虚伪和背叛。如果您觉得他还对您怀有一丝真情,那就想想一位法老在目睹自己的王妃和异族人私/奔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她用了一个太过严重的词。虽然事实看上去确实如此。乌瑟的把戏也只能骗骗迷信的古埃及人,在拉美西斯眼中,我确实跟着身份不明的异族人私/奔了。
  到了这个地步,我再向他解释我是被迫离开的,他估计会直接让人割了我的舌头吧。
  乌瑟终于搁下酒杯,不温不燥地为我解围:“给她一些适应的时间。这只是场欢庆宴会。”
  最先发言的叙利亚人立刻心领神会:“先知说得对。我们不该提起法老和埃及。”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当我再次看向乌瑟的时候,他温和地眯起眼睛,重复他之前说过的话:“菲狄安娜,坐在我身边。”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但我发现妮特茹有意无意地向我看过来,眼底有不易察觉的晦暗。
  我局促地朝乌瑟笑了笑,转身走向宝座。

  ☆、卡迭石之战(三)

  “算我求你了,假如你能送我回到安德里,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紧跟在乌瑟身后,坚持不懈地恳求。宴会结束后他就只身返回到自己的寝殿,我轻而易举摆脱了那些希伯来少女,跟了他整整一路。
  他用那双空灵脱俗的栗色眸盯着我,有些苦恼地说:“菲狄安娜,你知道我会对你百依百顺,还要用如此过分的要求为难我?”
  “你说过我是你最爱的人,那就证明给我看。”我一时情急,越发口不择言,“你答应过我不伤害拉美西斯,反过来就要借用我的双手去伤害他?更何况这是我的人生,我不接受别人对我指手画脚。”
  “可我并没有强迫你,从来没有。”他深情款款地说着,那眼神就像看着受伤的幼鹿,充满怜惜,“我怎么舍得让你不开心?”
  “得了吧!你有的是方法让我改变心意。确切地说,我今晚就已经动摇了。我差点当众答应下来做克尔白的女王!”
  没想到,话说到这个份上,乌瑟还能恬不知耻地顾左右而言他。他露出惊喜的笑容,情/难/自/制地伸手抚摸我的脸颊。
  “真的吗菲狄安娜?你真的愿意……”
  “乌瑟·塔索!”我怒目而视,毅然打断了乌瑟的感慨。他关注的重点简直歪到地中海去了。
  可他丝毫不恼,一边咀嚼着这个名字,一边妖佻地扬起眉:“你可以叫我阿塔,菲狄安娜。我突然发现你的口音不太适合乌瑟·塔索这个名字。当然了,这名字是我信手拈来的,我以前也试过紫罗兰公爵这种发音浪漫的称呼……你喜欢哪个?”
  我生气地打开他的手:“我要回家,我再说最后一遍。”
  他又开始用那种受伤的眼神看着我,眉头轻轻皱起黯然神伤的弧度,波动的光亮在瞳孔里山说不定。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好像我刚刚对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恶行。
  “好吧,确实有个办法。”他终于松口,却又话锋一转,“可你不会那么做的,菲狄安娜。”
  他笃定的语气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办法?”
  他幽幽地看了我一阵,风轻云淡地抿着唇笑起来:“杀了拉美西斯。”
  我用十分镇静的目光回应他。然后我转身四下看了看,如果我能找到称手的卷轴或者随便什么东西,我会毫不犹豫地扔到他脸上。
  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愤怒,耐心地向我解释:“你只要杀了现在的拉美西斯,束缚你的力量就会随之消失。当你回到安德里,你会发现这段历史还是你记忆中的模样。但拉美西斯不会再记得你。他的命运会被改变,他会娶一个叫纳芙塔瑞的埃及女人,会长寿多子,就像你所熟知的历史一样。”
  我认真思考着他的话,“既然如此,为什么纳芙塔瑞的众多转世还是会死?只要有一个人成功,诅咒就被打破了,我也不会穿越时空来到这里。”我盯着乌瑟的脸,“还是你随便编了些谎话,想骗我杀了拉美西斯?”
  “没有人成功,菲狄安娜。”乌瑟似乎被我的话勾起一些不好的回忆,“每一次,你都无法下手杀他。这是你的本性。”
  他的说法让我很不舒服。我翻了个白眼:“她们是她们,我是我。你说的好像我有无数个□□一样。”
  “你的确显得与众不同。”乌瑟认同了我的观点,“不论是名字,还是性格。你保留了纳芙塔瑞的美好,却更加勇敢了。并且这也是第一次,你有了能让自己放弃拉美西斯的理由。”
  但这还不够。一方面是我的故乡和家人,一方面是拉美西斯。我确实很想回家,可我也确实——虽然不愿意承认,我确实喜欢他。
  我喜欢拉美西斯。至少有那么些短暂的时刻,我想过就这样呆在他身边,度过我的余生。
  事情的发展却总是差强人意。现在看来,我和他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明天就要动身去卡迭石了,对吗?”我问乌瑟。宴会上,我听赫梯人在谈话中提到过关于我的行程安排。
  “是啊。哈图西里派出了两个军团,明天就会进入叙利亚境内。他们的将军会接受克尔白的雇佣军,一路护送我们抵达卡迭石南方的战场。”
  然后我会像所有的领导者一样坐在属于我的军帐内,发表一大串鼓舞人心的演讲让克尔白的人们为我战斗。除非我能在此之前下定决心杀了拉美西斯,结束这闹剧般的一切。
  在离开宫殿回到新月之境以前,我问了乌瑟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真的打破诅咒回到安德里,你会怎么样?”
  他垂下纤长的睫毛,沉默了许久,才莞尔一笑:“希望你在某处城堡遇见紫罗兰公爵的时候,不要太惊讶。”
  ***
  炙热的阳光在烤灼着这片大陆。落泪节前后的气温并没有产生很大的变化,除了雨季,这里几乎日复一日的闷热干燥。
  现在,埃及与赫梯一触即发的战事让所有人都更加躁动不安。
  整个队伍走出克尔白的峡谷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穿过大雾弥漫的丛林,以及一片了无人烟的平原,渐渐地就能看见蜿蜒流淌的奥伦特河了。那是一条孕育着繁荣生机的美丽河流。它横跨叙利亚南部的土地,滋养一片又一片相互接壤的丛林,消失在看不见尽头的东方。
  与赫梯军队汇合之后,乌瑟就命令所有人在沿途的村镇安营扎寨。最大的军帐是用来给我居住的,乌瑟在周围安排了可靠的雇佣军,时刻保卫我的安全。
  我站在门口的阶梯上,看着大批量的战车在宽敞的空地依次罗列开。骑兵巡逻在营地各处,而数量众多的希伯来人聚在一起,仔细地检查赫梯士兵分配给他们的□□兵器。
  他们有条不紊,军纪严明。虽然我没见过拉美西斯的军队是什么样子,但他们一定会成为埃及强劲顽劣的对手。
  “纳芙塔瑞殿下……”身后忽然传来妮特茹的声音。我转过头,看见她一身轻简便利的游牧装扮,束起的长发显得她整个人英姿勃发。她背着一张做工精良的反曲弓,并挎着棕色皮革制成的箭筒,在看见我转身的同时,又极不自然地改口,“不,您现在是克尔白的女王……我应该称呼您陛下。”
  也许是我身上过分奢华的装束提醒了她。我低了低头,自嘲地轻笑一声:“我算哪门子的女王。乌瑟高兴了就把我放在宝座上供起来,不高兴了就丢进新月之境里。在这方面,他倒和拉美西斯如出一辙,总是迫不及待为我规划人生。” 
  妮特茹的眼神黯了黯:“原谅他们吧。他们只是想让你留在身边。”
  我一早就知道了妮特茹对乌瑟的心意。她会背叛埃及,背叛她的国家,除了父亲被赛提法老遗弃这个缘故,一定还有乌瑟的关系。
  不论如何,她都想留在乌瑟身边。但乌瑟不是个普通的异族,他的身份决定了妮特茹只能在埃及和他中间选择一个。
  假如妮特茹知道了乌瑟的身世,那个关于月之女神的悲伤故事,她还会爱他吗?
  我无从得知。但我很清楚,她对乌瑟的爱永远也得不到哪怕一丁点的回应。
  “先知让我跟随在您左右。必要时刻,我会用这张弓保护您的安全。”妮特茹转换了话题。
  我仔细地端详着她背上的弓箭。那银色的弓臂微微上翘,弯曲着好看的弧度,弓把是用坚硬牢固的乌木制成。相比普通的弓箭,反曲弓能在丛林以及马背上发挥更大的优势。它会让箭射得更远,更有力。
  妮特茹感受到我的视线,便利索地从背上摘下弓箭。她把弓递给我,像朋友一样露出爽朗的笑容:“想试试吗?”
  我也笑了。我用十分娴熟的姿势拉弓搭箭,朝对面的军帐帐顶射过去。一面小小的蓝色旗帜立刻被射穿了一个窟窿。
  妮特茹惊讶地瞪大眼睛:“……是米潘西斯王子教你的?”
  我摇头:“我的姐姐教我的。”
  安德里的贵族们时常会举办骑射比赛。从小到大,珈蓝荷每次都能在比赛中拿到冠军。空闲时候她常会细致入微地教我骑射的技巧,她认为女孩子总要学会些保护自己的本领。
  “如果有居心不良的男人想靠近你,就瞄准他们的心脏射过去。”她一本正经地告诫我。
  我渐渐地收回思绪。珈蓝荷的面容重叠在了妮特茹的脸上,而此刻她正温和地弯着唇,那副神韵与珈蓝荷说话时的样子如出一辙。
  “我的箭术是先知教的。”但凡提起乌瑟,她的语调都会情不自禁地低柔缓和,“他教了我很多东西。在大马士革,他还教会我如何调制香料。”
  我想起在哈索尔神庙加封的那天,仪式上的熏香就是妮特茹调制的。神庙的女仆说她是调香高手。
  “所以,你被拉美西斯抓起来的时候根本就不担心。你知道乌瑟一定会想办法救你。”我感慨道,“你和秘灯一样,都很讨他的欢心。”

  ☆、卡迭石之战(四)

  但乌瑟没有惩戒秘灯绝不是因为秘灯讨人喜欢。他根本就没把秘灯放在心上。他早就知道了秘灯在背后搞鬼,可他认为秘灯的所作所为让整个游戏都变得更加有趣,倒不愿意去阻止他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我能够深切地感受到。他用阴谋诡计打发时间,在找到他一直等候的那个人时,他又耍手段一点一点让她来到自己身边。这已经成了他人生中唯一的乐趣。
  “他怎么救你出来的?是在婚礼那晚吗?”我问妮特茹。
  妮特茹点点头:“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法老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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