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惜艳阳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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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惜艳阳年-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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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过了两个来月清静的日子,苏洛不希望再与这个人有任何交集。
  她严肃地说:“肖见诚,你最好现在就停车!
  “那不行,我要把钱验……”
  苏洛打断他的话:“今天我本打算让周律师把钱带给你,是他看见你,所以喊你过来,完全不是我的本意。”
  “那你的本意是什么?”
  “我的本意是,不要再见到你。”
  “为什么?”肖见诚明知故问。
  苏洛深吸一口气,答道:“因为我,非常非常,讨厌你!”
  说这句话时,苏洛双眼注视着前方,每个字都清晰准确,然后,她等着,等着,等着一个急刹车,或者是一个怒吼。
  都没有,车依旧在安静均速地行驶。
  太久了,以至于苏洛等不下去,她回头,看见肖见诚表情淡定。
  他没有听见?
  这句话杀伤力不够?
  他脸皮厚到这样的程度?
  ……
  苏洛无助地在心里呐喊。
  此时,她听见肖见诚平静地答:“完全可以理解,像我这样的人,的确是,非常非常讨厌。”
  车子停在了某个破败小区的路边。
  苏洛暗舒一口气,一切终于结束。
  肖见诚突然从苏洛还的钱中间,抽出几张,递回苏洛手里,指指车外:“请你帮我个忙,去那个小店,买两条最贵的烟。”
  “为什么让我去?”苏洛莫明其妙。
  “辛苦你,就帮我办这件事,然后我送你回家,再也不见面,我保证!”肖见诚少有地诚恳。
  苏洛半信半疑,缓缓下车,慢慢走到路边的那家小店。
  一个老人坐在店门口打瞌睡。
  “老板,买两条烟。”苏洛喊。
  老人没醒。
  “老板!老板!”苏洛走上前摇摇老人。
  老人醒来,眼底混沌。
  “买两条烟。”
  “哦!什么烟?”老人提起精神。
  “最贵的。”
  老人站起身,走到柜台后,想了很久,回头对苏洛说:“要多少?”
  “两条。”
  “我没有两条,我只有一条。”
  “一条就一条吧。”苏洛只想赶快完成任务。
  老人拿出一条蓝色的烟:“560。”
  苏洛递过去6张100元,老人摸摸索索翻出4张10元钱给她。
  回到车上,苏洛将烟和钱递回给肖见诚。
  肖见诚接过,竟问。“怎么只有一条?”
  “他这儿只有一条。”
  “那你不会再买两条别的?”
  “是你让我买最贵的啊?!”苏洛莫明其妙。
  “要不,你再去买了两条别的?”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肖见诚犹豫了一会儿,把东西往后座一扔,开车掉头。
  苏洛忍不住提醒:“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在这儿买烟,不过,这种小店的烟,多半是假的。”
  “我知道。”肖见诚闷声说。
  “知道?”苏洛奇怪。
  肖见诚点头:“我以为他起码会囤个两三条。”
  “他?”苏洛更奇怪,回头看那个小店,已经淹没在街景中,分辨不清。
  “身体怎么样?”
  “谁?”
  “那个老头。”
  “一般吧,年纪很大了,有些迟钝。”
  肖见诚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这种奇怪的举动挑起了苏洛的好奇心:“他是谁?”
  肖见诚不答。
  “为什么去买他的烟?”
  肖见诚不答。
  “你不是不同情穷人吗?你不是纳了税吗?”
  肖见诚回头看她,终于开口:“他不是别的穷人,他是我爸。”
  苏洛以为自己听错:“是谁?”
  “我爸。”肖见诚答得有些艰难。
  “你爸?为什么一个人在那里?你为什么不管他?你不是很有钱吗?”
  “他不让我管。”
  “怎么可能?我看他一个人都快走不动了,坐在那里打瞌睡。”
  “就算这样,他也不让我管,所以,我才会让你去帮我买东西,如果是我进去,他一定会将我赶出来。”
  “那是为什么?”苏洛忍不住追问。
  前方红灯,车停下来,肖见诚将头埋在方向盘上,仿佛极疲累。然后,他低声说:“就像你说的,他也一样,非常非常,讨厌我。”
  这个回答,听起来有些伤感和无奈,令苏洛无言以对。
  这个男人,虽然有那么多无聊恶劣的品性,但是,与父亲隔绝,毕竟过于残酷。
  绿灯亮,肖见诚打起精神,将车向前驶去。
  两人都没再说话,车内寂寂,尽管苏洛眼看着车子驶过自家的巷口,这个时候却也无法开口喊停。
  于是,他们一直横穿整个城区,开到了荒僻的市郊。
  苏洛终于不忍,安慰道:“老人年纪大了,总会原谅你的。”
  肖见诚默默点头,忽然问:“苏洛,我真有那么让人讨厌吗?”
  这一问,苏洛倒不好意思了,“也不是那样,我只是口气重了一点,你其实挺优秀的,主要是……你有时候太莫明其妙。”
  “莫明其妙?”
  “搞不清你到底想什么,说话做事都和别人不一样。”
  “其实我说的都是真的,做的也是发自内心的。”
  “那就是你表达上让人接受不了。”
  “是吗?怎么表达才好呢?”
  “可能婉转一些比较好。”
  “婉转?”
  “嗯,要考虑到对方的感受。比如,你爸爸如果一时无法接受你,你就要用他能接受的方式来靠近他。”
  “什么方式呢?”
  “我也说不好,我还不了解他。”
  肖见诚将车缓缓停在路边,转头对苏洛说:“那你能不能帮我?”
  “我……”苏洛很犹豫:“我也不一定能帮到你。”
  “可以试试吗?”
  苏洛想了想:“行吧,我以后有时间去他那儿转转,也许能发现点线索。”
  肖见诚开心地笑了:“苏洛,你真是心肠好,这样的话,我们也不会永远不再见面了吧?”
  苏洛跟着豪爽起来:“其实,你只要不干那些莫明其妙的事儿,我们也没必要那样对立。”
  “这么说,还是可以见?”
  “当然——”
  “我并不是非常非常讨厌?”
  “不是——”
  “以前我们俩的恩怨一笔勾销?”
  “可以——”
  “有时间吃个饭聊个天打个麻将也行?”
  “行——”每个问题,苏洛都长长地答。
  肖见诚高兴地从后座拿过那条烟,拆开,抽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然后爆发出剧烈的咳嗽。
  他赶紧将烟摁灭:“哗,这烟还不是一般的假!”
  见他狼狈,苏洛不由得地笑起来。
  车外正好有农妇拖着一车菜经过,肖见诚降下车窗,将整条烟扔到车上。
  农妇诧异,将烟从车上拿下,仔细端详。
  苏洛担心那农妇当真,赶紧伸头往车窗边,大声喊:“别要!是假烟!”
  肖见诚望着她,那面孔就在眼前:“喂,躲开些,小心我亲你!”
  苏洛赶紧缩回座位,瞪他,并没有特别不快。
  他升起车窗,乐不可支,抚掌道:“看来,这假烟买得值!”
  这话听起来蹊跷,而且他的表情忽然如此轻松,令苏洛警觉:“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终于知道,你并不讨厌我,也许,还有些好感。”
  “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太难过。”
  “所以,你是因为同情我?”
  “是。”
  “因为同情我,我不捐款,让你弟赔钱,让你爸辞职,让你家被强拆的事儿,都可以忽略不计?”
  “这些事,也不能全怪你,我们自己也有责任。”
  肖见诚大笑:“哈哈,苏洛,我终于知道你的死穴!”
  “什么意思?”
  “你只爱弱者,对不对?”
  苏洛忽然醒悟:“你,刚才在骗我?”
  “当然,儿子吃香喝辣,老爸穷困潦倒,这世上哪可能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你以为是演电影吗?”
  苏洛怒:“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倒要看看,你的智商有多高?结果,我发现,你居然这么容易相信我,简直跟白痴差不多。”肖见诚得意洋洋。
  可以骂,可以打,但是同情虚掷,且再次被戏弄,令苏洛内心极度挫败。
  她一言不发,想打开车门,摸索了半天,不得要领。
  “别生气,苏洛。”肖见诚居然安抚她:“我这么做,只是想告诉你,每个人都可能利用这一点来欺骗你。你爸,你妈,你弟,还有杨锐。”
  “没有人骗我,除了你!”
  “我骗了你,我承认!但是,有人骗了你,他不一定会承认。比如你妈和你弟,他们早就签了拆迁协议,后来看到别人拿的比他们高,就立马反悔,抬高价码,你知道吗?还有你爸,他辞职,是因为他私下收了我几个商户的物管费,拿去赌钱输了一大半,派出所让他赔的是这个钱,你知道吗?”
  苏洛楞住,马上反驳:“你撒谎!”
  “这个我有证据,你问他,他也会承认。另外,杨锐,和沈莹分手后,又和别的女人谈过恋爱,而且现在也没断,你知道吗?”
  “你知道他和沈莹的事?还有……他和别人?”苏洛震惊。
  “当然知道,这种男女之事,传得比风还快!”
  “……我不信你。”
  “不用你信我,但我告诉你,杨锐在乡下呆这么久,自有他的算盘,很快他就可能回城里,进团委系统了,这你又知道吗?”
  “我……”
  “你还想着伤好后,跟他到乡下去,朝夕相处,像杨过和小龙女那样浪漫吧?他答应过你吗?他是不是总是那么情绪低落,永远也不答应你,但是永远也不拒绝你?”
  “你……瞎说!”
  “我除了刚才那个爹是瞎说,没有一句是瞎说。苏洛,这世上,大家心里都有一把算盘,只有你没有。所以,你总是撞墙,你明白吗?”
  他的话听起来句句分明,苏洛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内心被冲击着,只能努力说服自己不要相信。
  “我撞墙是我的事,你为什么要管我?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肖见诚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这也是犯贱,你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倒是一天到晚琢磨你。想来想去,苏洛,你其实看上去强大,内心也是极自卑,所以,你才会讨厌我,你才会爱杨锐。试想一下,如果我把这个爹的故事演下去,或者演得更惨,更悲情,或者我再得个绝症什么的,你会不会爱上我呢?”
  “不会!绝对不会!”苏洛立马答。
  “无所谓,我对你,也是一时性起,你总是扫兴,我过一段时间也就淡了。但是你,如果照着这个路子走下去,将来难得遇上好归宿。”肖见诚居然带出长辈的腔调。
  苏洛更混乱了,只想走开:“你让我下车。”
  肖见诚将车起步,调头回行:“好了,不玩了,圣母玛丽亚,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苏洛无力坚持,她心里被刚才的对话堵塞着,连呼吸都困难。看着车窗外,她忽然喊他的名字:“肖见诚……”
  “怎么了?”
  “你口口声声喜欢我,为什么要说这些,让我难过的事?”苏洛忽然虚弱至极。
  肖见诚被这句话问倒了,过了许久,方答:“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能忍受,那个让我难过的人,比我活得开心。”
☆、(三十四)
  回程的车,极沉闷,两人各怀心事。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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