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领土争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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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领土争夺战-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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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施礼毕,连称“恕罪”,但仍旧固执地将拟好的诏书呈了上去。“明日就将设宴庆典,届时将宣读诸般诏令,以振朝纲,故臣……”

“罢了!罢了!你说罢!”李隆基往龙榻里一坐,“又奖了谁,罚了谁?”李林甫不敢怠慢,将数十份诏书的内容一一扼要说明,明皇随手翻翻,居然丝毫不差。“呵呵,高仙芝的封赏是不是太丰厚了些?制授鸿胪卿、摄御史中丞,代夫蒙灵察为四镇节度使,还征灵察入朝,替高丽奴才把路扫得好清啊!”

“陛下,目前大唐在西域,情势危急,高仙芝大破吐蕃,力保唐之西门不失,使我大唐声威响震西陲,三十六国尽皆附表称臣,缓我边塞危局,确可称大功一件。且在安西,大唐与大食,已剑拔弩张,决战在即,四镇急需一位智勇双全的悍将,依臣愚见,此人非高仙芝莫属!至于夫蒙灵察……”

“朕知道!他已经奏了高仙芝一本啦!越奏捷书?哼,刘单可是朕派去的。就这么办吧!这个又怎么啦?叫安思顺任朔方节度使(唐朝十大节度使之一,驻地灵州)?这个差事可是丞相你兼任的啊?”

“臣老迈,且在长安陷于琐事,无力顾及朔方军务,林甫误事事小,万一动撼社稷,岂不罪莫大焉?而安思顺为安禄山族兄,为人忠勇,孔武过人,当是适宜将才……”

“丞相真是大度,人人眼馋的节度使,说让就让了!呵呵!这么说,杨国忠想当剑南节度使的念头,也只有放一放了!丞相好心计啊!”

李林甫心中一寒:大家(近臣或后妃对皇帝的称呼)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看来是一清二楚啊,眼前的唐明皇,虽已不是开元初那个宵衣旰(gàn)食,叱咤风云的皇帝,但倦于政事的他,显然并不糊涂。这一点,务必谨记!切切!

“陛下明鉴,非林甫心计,而是边塞胡将之表现,令人击节赞叹!”李林甫不慌不忙地说,脑子里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陛下还记得以官力保王忠嗣的哥舒翰(大唐名将,突骑施首领哥舒部落人)吗?”

李隆基目光一闪,颔首示意李林辅继续。

“王忠嗣虽罪该万死,但哥舒翰仍跪拜于阙下,力陈忠嗣之功以至涕泪雨下。朝堂芸芸众卿,愿以身家性命乃至功名保忠嗣命者,唯此一人而已!先勿论哥舒翰军功卓著,就凭这忠义肝胆之举,堪称今世武将之典范。再有平卢范阳之安禄山,安西之高仙芝,虽皆为胡人,但对朝廷之功绩,对陛下之忠心,哪个不胜似中原汉臣?”

明皇点点头,李林甫见之立刻提高声调。

“自贞观以来,内附我大唐之杂胡数以百万。仅贞观之际,便有三十万突厥人为我大唐子民,朝堂五百胡官几于汉臣同数。因有阿史那家族为我大唐前驱,攻城略地;契苾何力、黑齿常之等镇抚四方。现在我大唐为官之胡人,远甚陛下先祖,且文臣武将诸子百工不一而足,天朝之威仪,旷古绝今矣!对诸方杂胡,我朝应不视为外人,拣才华横溢者为之用。节度使为一方之军政大吏,不仅需有勇有谋之才,也需忠义之臣。文臣为将,怯当矢石,不若用寒郡胡人;胡人则勇决习战,寒族则孤立无党,陈下诚以恩洽其心,彼必能为朝廷尽死,断再无忠嗣罪臣之虞!”

明皇听完,神情十分伤感,沉吟半晌,喃喃道:“王忠嗣忠良之后,又乃朕亲手养大,没想到……罢罢罢!丞相说的有理!便由你相机处置吧,朕累了!这玉玺就由力士掌盖吧!”

李林甫暗地里松了口气,眼角瞟了瞟高力士。高力士似乎没有兴趣搭理他,自顾伺候明皇退去,把李林甫晾在了一边。

“陛下,还有一事,”见李隆基放缓脚步,李林甫急道,“陛下还记得佩带九色宝玉的李姓后嗣么?”

天宝皇帝身形一滞,停了下来,没有转身,只简短地说了一句“讲”。

“李天郎自六年前充军安西,骁勇善战,屡立战功……”

当天,回到高府的李天郎和阿米丽雅由衷地高兴,因为高仙芝告诉他们,朝廷已经采纳了他的意见,不仅赦苏失利之不诛,还授右威卫将军,赐紫袍、黄金带,使宿卫。虽然不能再回到小勃律,但在如此劫难之后,尚能虎口余生,留得性命,已经是大幸了。因此,在当晚家宴上,气氛是回到长安以来最为轻松的,高氏爷孙三人甚至一起唱起了高句丽小调。阿米丽雅轻拂长袖,激情飞扬地舞上了一曲,舞毕则即刻退席,没和一干人说上一句话。高仙芝冲李天郎意味深长地微笑,遥遥一举杯。李天郎只得饮了,恩怨分明,阿米丽雅的公主脾气一如既往,要不是李天郎低声下气央求良久,阿米丽雅又有西域女子惯有的豪爽和少见的机智胸襟,不会有这样妥协折中的好事。即便如此,要公主再与仇人共席,却是再也不可了。李天郎硬着头皮不去看拂袖而去的妻子,频频举杯强颜做欢,席间觥筹交错,宾主都显得十分尽兴。

“好啦,明日一早还要入宫觐见,酒就喝到这里吧!”高仙芝说罢站了起来,众人也都停杯投箸站了起来,“天郎你且和我到书房一述。”

李天郎一愣,放下杯子,低头称是。

“明日上朝听宣,天子可能会单独与你晤面,”一合上书房的门,高仙芝便单刀直入地对李天郎说,“高力士亲自派人从大内送来的口谕!”

昏暗的烛光突然急促地摇曳,在地上晃出跃动的黑影。

李天郎默不作声,倒不是因为吃惊或是惧怕,而是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又能说什么!看着李天郎沉若静水的脸,高仙芝坐了下来,一时也没再开口。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嘿嘿,能泰然处之,倒不失为大丈夫本色!”高仙芝《;文;》歪头注视《;人;》着一半身《;书;》体隐没在黑暗《;屋;》中的李天郎,语气也是淡然,但从他变化莫测的眼神中,可以推知他心中定是波澜起伏。如今皇帝要见李天郎,其用意何在?对他高仙芝的宏图大志会有可怕的影响吗?高仙芝心里苦笑了一下,不管怎么样,李天郎进宫的命运,已然和自己密不可分。如果当初谨慎一下,不带他回长安?

“福祸已不是天郎所关心,只是希望不要误及大将军的前程,安西还等着你回去主持大局……”李天郎开口道,“天郎忤逆之后,一介匹夫,死则死矣,何足道哉!”

这下轮着高仙芝说不出话来了。皇帝要是想杀李天郎,容易得很,自然不会又特地叫他进宫见上一见。杀是不会杀的,但是有可能将他软禁在宫中,免得日后生出什么事端,但是李天郎特殊的身世使天子不可能让他居于宫中,十王宅、百孙院可是皇族之地,突然冒出一个不明不白的皇姓成员可是可笑至极的事情。再不,让李天郎当宦官?这可是一举数得。高仙芝哑然失笑,让他“志愿”当宦官,别说,还真有那可能!

“你好自为之吧,朝廷的诡异善变不是我等边塞之人可以想象的,”高仙芝说,“且你贵为皇室甲胄,却又不可为世间知,皇帝如此令你会面,不仅凶险,怪异更甚!你——”

“使君放心!原来的李天郎在开元二十三年就已经死了,对我而言,此后经年,已是多余……自知之明,天郎还是有的!”说到此,李天郎的脸上现出几分悲怆与落寞,“天意使然,唯随波逐流耳,天郎进退,皆顺天理!”

隆冬的长安清晨,宁静而肃冷。

昨夜又下了雪,无人清扫的街道如同披上了一层洁白的绸缎,显得干净平整。

偶尔有一两条野狗在马前惶惶然跑过,很快消失在街角巷尾,只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梅花状的脚印。远处隐隐然传来公鸡的早鸣,不知哪个院落里早起的人很响亮地打个呵欠,和着哗哗的洗漱声,在坊间久久回荡。

骑在飒赤背上的李天郎抽了抽冰凉的鼻子,没有回头。高舍鸡和高云舟正和赶来汇合的张达恭说着话,跃上马背的高仙芝整了整自己的衣冠,招呼众人准备出发。清脆的马蹄声加入到了长安恬逸的晨曲中,一起迎接黎明的到来。

李天郎知道自己的后背上凝结着一双噙泪的眼睛。阿米丽雅一袭紫袍,如暗香幽浮的雪莲,静静地站在高府门口,为自己的男人送行。众人只看见她鲜红嘴唇边温柔的笑意,却没人注意到她笼在衣袖里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把短刀。“郎君进宫若不测,奴家便以死殉之!”握着“花妖”解腕短刀的阿米丽雅森然冷艳。

李天郎看着阿米丽雅湿润的双眸,目不转睛。公主坚定的眼神告诉他,她说到做到。阿米丽雅乃西域公主,身世风俗迥异中土,一身的胆色刚烈,岂止是大唐女人所能匹敌的。

李天郎叹了口气,他还能说什么呢?阿米丽雅居然把自己送给她防身的“花妖”当作了殉死的利器,神花公主死于“花妖”之下,难道这就是天意?

天还未亮,成队的禁军便在执金吾(保卫宫城和京城的官员)的指挥下在大明宫内陈列仪仗,展布旗帜。此次盛会,遍宴内外朝臣,四夷藩属,朝廷上下极为重视。因而南衙十二卫和羽林军精锐尽出,分掌天子内外仪仗。雪亮的刀枪,鲜明的衣甲和旗帜,魁梧耸立的士卒,不仅衬托出大唐皇室的威严,也让人不禁悚然于大唐军容之甚!无数宫女、宦官在宫中匆匆穿行,他们要扫清积雪,搭设舞台,安置座位,摆好果品菜肴,皇帝所在的地方还要放上火盆等取暖之物,当真忙得不亦乐乎。但尽管人来人往,偌大的大明宫,却没有人发出一丝声响。

一入宫门,巍峨高耸的含元殿便赫然傲立在众人眼前,高达四十余丈的翔鸾阁和栖凤阁分居大殿东南和西南两侧,遥相呼应,形成高昂的“龙首”。两阁各有飞廊自北面与含元殿相连,加上三条平行的“龙尾道”,构成了大明宫里最为雄壮瑰丽的建筑。很多官员缩着脖子在殿下等候,也许皇帝心血来潮,突然要召见哪位,那可是好兆头,这个时候被召见,不是升官就是发财……

“宣李天郎进殿!”长长的吆喝声,有领路的小宦官匆匆过来。李天郎整整衣襟,一步步走向大殿,大门边几个宦官交头接耳,不时拿眼睛瞟将过来,隐隐听得“此人是谁?”“大家怎会亲自召见此等小吏?”“奇怪!奇怪!”

一迈进殿门,李天郎便利落地跪下,行朝臣之礼,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楚高坐龙榻的皇帝长什么模样。“臣安西果毅李天郎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很久没有声音,李天郎心中一紧,汗水瞬间沁透腋下,他不敢抬头,只有保持伏地叩拜的姿势一动不动。

李隆基已经分别召见了高仙芝、安禄山等重臣和几个外国使节,李天郎是他今天在延英殿召见的最后一个人,也是官职最小的一个,但却是他最想见的一个。七年过去了如今对李天郎的模样,李隆基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不过他实在很想见见这个特殊的皇亲,这个玄武门建成之后……有好奇,也有难言的恻隐,更有挥之不去的惆怅……对李天郎,他曾转过很多念头,杀之?释之?囚之?不一而足,当初一念之慈放了这个忤逆之后,让他去安西自生自灭,以为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他如此命韧,如今能活生生跪在自己面前。

朕是天子!一手创下开元盛世的唐明皇,而你,李天郎,却还是个充军的戍人。老天翻云覆雨,就是这么戏弄人间的,即使你的先祖登得大极,恐怕你也未见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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