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若云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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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若云泥-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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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一定是快死了,被自己开枪爆了头,这绝壁可以入选有史以来最蠢死法。


 章四:倒霉相

我睁开眼最后看一眼江图南。他半跪在我的身旁,抓着我的肩膀,不顾死活地想要晃醒我。他昂贵的礼服外套浸在草坪和污水中,场景有些滑稽。
他眉眼未改,脸上却多了一些沧桑凛冽,只有眼球还是如墨水一般黑色,黑洞一样翻搅着我的回忆。他冲我喊着什么……但是耳鸣越来越严重,我什么都听不到。
所有人都围过来,我看到拖着婚纱的安怡,比起七年前,现在的她美丽又高贵,但此时此刻,钻石项链和王冠都遮不住她的一脸狼狈。
血腥味入喉,我的呼吸开始越来越困难。周围的世界开始一点点沦陷进一片血色。
在最后一点清明的意志失守之前,往事如同走马灯一样开始回放……
**
十五年前,江家庄园。
大门突然打开,门两边儿的“大怪兽”张开嘴来,看起来凶神恶煞。阿周婶怀里的月铭吓得一哭。
我站在阿周叔腿边儿,阿周叔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折骨伞,但是雨下的实在太大了,他的裤子脚和后背衣裳都湿了大片。
“小姐,一会儿见了江太太不要再叫阿姨了,就叫妈妈,听到没有?”阿周叔再一次小声向我叮嘱道。
我哪里肯依,顶嘴道:“江太太是江图南的妈妈,不是我妈!”
一句话没说完,阿周叔一个巴掌就打在了我的后背。我一愣,随即哭得比不懂事的月铭还响。阿周叔是何家仅剩的管家,爸爸妈妈的葬礼都是他一手料理的。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打过我!
看到我哭,阿周叔轻叹了口气,悄然低头,眼睛里全都是红血丝。浑浊的老泪混了雨水挂在眼角。
于是我不哭了,强忍住。自从父母过世以来,即便年纪小,世事艰辛我也知道一些。
江太太把湿漉漉的我们请到小客厅里,倒暖茶给我们。壁炉暖融融的。江太太还是老样子,穿着时髦的长靴,鞋跟如同冰锥,栗色的短发精明过人。
她和气地和阿周叔一言一语地谈论着什么,不时擦一下眼泪表达对老友过世的伤心。
但阿周叔看起来却没什么底气。毕竟何家已经烧的半片田产和庄园都不剩,我们四个人肩膀扛了头来投靠,唯一的凭据,就是我和江图南的那一纸指腹为婚的婚约。
婚约是不值钱的,几辈子的交情也是不值钱的。江太太是山城最有名望的生意人,生意人眼里,什么都要按钱算。
江图南坐在沙发上我的旁边,他显然是在外面疯玩的时候被匆匆拖回来的,一裤子都是泥点子。
但他无视掉自己是个泥腿子,反而扒着嘴巴朝我做鬼脸,嘲笑我是落汤鸡。
我气的牙齿咯咯,要不是阿周叔看着,我早就像往常一样,一拳头砸在他脑袋上。
令阿周叔想不到的是,一向精明的江太太,竟然不用阿周叔多说什么,就主动提出收养我和月铭。
从此以后,我将会变成江家的养女。
江太太向我温和地微笑。可能是小孩子的直觉,我总觉得她的笑里不见得有多少真诚。
阿周叔推推我,向我示意。我看着江太太,咬咬嘴唇,半天才小声地叫了一声“……江妈妈。”
不情不愿的称呼让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江太太还没什么回应,江图南就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突然吼道:“何月西,我不会叫你姐的,你休想吧!我不要!”
我正在想着过世的父母难过,听到这种无厘头话,瞬间怒火中烧。
“刷。”一声,我手中的半杯茶水尽数倒在了江图南的头上。
江图南张大了漆黑的眼睛,头上稀里哗啦地滴着水还冒着烟,一脸的无辜像是一只遭了雷劈的奇行种,舌头打结,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毕竟年纪小,再大的愁也不留心。我看到他这一副倒霉相,竟然不自觉地“噗嗤”一声笑出声。


 章五:演技略渣(微调)

我笑了这一声以后,刚刚还和颜悦色的江太太一下子就拉下了脸来。她那张颧骨消瘦的脸在栗色的头发后面显得更加不近人情。
连想要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对我“以牙还牙”的江图南,都被自己老妈的神态唬住了不敢动作。
给快饿死的流浪狗扔口饭吃,流浪狗却反过头咬她儿子?
江太太那时候一定是那么想的。
所以我的笑声还没有消停,就吃到了阿周叔的第二个巴掌。
江太太冷笑道:“呦,这么大的脾气,只怕长大了我们家图南也不会喜欢。”
……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了什么叫做“寄人篱下”。
住别人家的房子,吃别人家的饭。要不想没饭吃,就只好弯腰屈膝,对着主人家笑脸相迎。
我从梦中睁开眼,世界重新清醒起来,我突然发现自己没有死。
我眼前的头顶上是一块卧室的天花板,天花板上用白色石头雕刻着一堆洛可可时期的皇室贵妇。贵妇们喝着下午茶神态悠闲,与我现在的半死不活对比鲜明。
我想起,17岁的时候,江图南嬉皮笑脸地坐在床上指着这块天花板给我讲冷笑话,深黑色的眼睛眯成星星状:何月西,你看,这画的是路易十五的老婆玛丽,她一辈子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找一堆人开饭局,开着开着就被国家反贪局的人给枪毙了。
我被这笑话冷得瀑布汗,自动忽视掉他衬衣里诱人的肌肉曲线,顺着他的话旁敲侧击:“江图南,这说明封建婚姻要不得对吧?我打死都不要嫁给你!”
……
我从天花板上回过神来,抬起手揉揉太阳穴,也就是说,我现在在江家庄园,还在江图南的房里?
我下意识地触碰一下额头,皮肤光洁,并没有打破头的枪眼。而且我神清气爽,并不像重伤垂死的状态……奇怪,我明明记得,我太紧张,不小心开了枪,血流了一脸,疼的要命。
我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房门关着,房间还是旧时的格局,布置却焕然一新,显然是作为婚房。
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从暖粉色的被子里坐起来,拿过床头的衣服穿上。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有些哭笑不得。
披散的头发,一件松石浅绿色的连衣裙,看起来十足的甜美,完全就是七年前的何月西。
这样的何月西,连我自己都忘了,但在江图南眼里,我还是这个样子,永远都是。
我突然意识到,既然我没有死,那么“计划”就要原封不动地进行下去。
既然机会大好,不如借此引江图南上钩。
我酝酿一下情绪,把眼睛揉红一些,扭开房间的门。
我知道这个卧室是套间,房门还有一段距离。我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目不斜视地就地往门外走。
“何月西!”
果然还没走两步,江图南的声音就叫住了我。
我装作吓了一跳,诧异地瞪着兔子眼回过头去,发现江图南倚在窗口。
背着光,他身影修长,衬衣和西装裤整齐,却还是昨天的礼服。
我看到他的手指间点燃了一支烟,上面挂着长长的一节烟灰。他应该彻夜未眠。
那一瞬间我有些心软,但随即又想到赤银堂会和月铭。
我定一定神向着他走过去,脑补电影里多年不见的情人相见的画面。把自己代入成那种一脸苦逼的女主角。
“没想到我还活着……”我哽咽了半天,对他说。
江图南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抱在怀里。
我屏住呼吸,他的怀抱温暖无比,但我必须保持清醒,装作无比悲伤地去回应他,揽住他的腰。
没想到他上一秒还紧紧抱着我,突然就一把打开我的手,把我推到墙上,紧紧地扼住我的脖子。


 章六:他的软肋

我的后脑勺隔着窗帘重重地撞到墙上,钝痛传来,我看着江图南,他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抓了我的领子口把我堵在墙壁上,我觉得我要是再减肥十斤的话,绝壁会被他像是拎小鸡一样拎到半空。
我怵怵地看着他,他的眼睛因为熬夜而通红,脸上的表情沉默地可怕,好像他并不是在掐着我的脖子,而是在折磨着自己。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江图南,从来没有在我的记忆中出现过,我完全陌生!
他手上的力道重得要死,我忍着痛又是对我赔笑脸又是挣扎,但我强挤出来的笑容反而更加助长了他的怒火。他的手指松开我,凶狠的眼神却分分钟要我下地狱。
“何月西,我从前还真是小看你,我真是想不到你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江图南说,他的声音并不显怒火,却像是刚刚从冰箱里冰镇了好几个月才取出来的,结霜又带刺,刀子一样刺进我心脏,让我无地自容。
我愣了一瞬间,脑子突然轰得一声,大事不好!
难道鬼牙他们的计划这么快就被江图南拆穿了?他已经全部知道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江图南一定不会放过我。我知道,从他父亲过世以后,他就一直把江家的祖业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以他的权力,他要是知道赤银堂会打那份地契的注意,只要点一支烟顺手一丢,就能把整个千佛眼烧成一片寸草不生的白灰地!
我被迫看着他的眼睛,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四肢微微颤抖的声音,几秒钟之内,我脑子里掠过了几千个想法。我早该有先见之明,想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我太高看自己了,即便是在地狱里闯荡了七年,我那点子聪明和江图南比起来,也不会比小孩子躲猫猫高明多少。
“咚。”江图南一只拳头砸在我身后的墙上,把我逼得退无可退。墨色的眼球势要将我生吞活剥。
“呵,她说的不错,你们何家的人,一个个都是毒蝎子的心肠。”他说,把我最后的一点自尊连同整个家族贬得一毛不值。
我的嘴唇快要咬出血来,手指早已握成拳。若换成除此之外的任何一种情况,有人这么说何家,我都会毫不迟疑地和他拼命!
但是我一动不动,“呜……”的一声,啜泣出声,盯着近在咫尺的江图南,哭的满脸的泪水,到了伤心处,整个人都发着抖。
果然,江图南前一秒还阴沉地脸色立刻就有些动摇了……他愣了一下,然后不知所措地看着我。随着我的哭泣越加止不住,他松开了墙壁上的拳头放开我。
我也是急中生智。我突然想到小时候,我和江图南天天打打闹闹。不管我用大他三个月的年龄威胁他,还是用跳跳糖集邮册利诱他,他都不会让着我,像是一头牛犊子一样犟的要死。只是除了一种情况,就是我哭。如果我扯着嗓子哭起来,他就会立刻没辙,举手投降。
我可怜巴巴挤着眼泪哭了好久,他还把我当成过去那个善良的何月西,那我就扮演原来的自己好了。
终于,江图南什么都没说,从马甲的口袋里抽了手帕给我,他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眼神却已经柔软又无奈。


 章七:是我想太多?

我接过手帕捂着眼睛,装作很努力地要止住自己滔滔不绝的眼泪,眼睛却从指头缝里偷偷注视着江图南。
我脑子里绝望成一团乱麻,慌慌地想着对策。前因后果地想想,不过短短的一夜而已。赤银堂会专业阴人这么多年,手段再怎么逊,也不至于这么快就露出马脚吧?
江图南背手从小茶几上又拿了一支烟点了,火头明灭,转瞬就又变成了长长的一截烟灰。
我记得他高中后半程起才学会吸烟,而且极少吸。作为一个学霸,他自恋地告诉我他不喜欢让烟草打乱他清晰的思维。
我见过两次他这么吸烟,除了江太太出事那次,就只有今天。
他内心的矛盾绝不亚于现在的我。
这样本来就心虚的我更加忐忑。
江图南的脸藏在一大团青色的烟雾之后,疲惫的胡子茬隐隐。他看着我,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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