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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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劫- 第1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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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北辰双目如电,他看着手底下的将士,以手制止了众人的呐喊。他面目刚毅,只高声道;“现在,我同你们一起坚守这块阵地,决不先退。我若是先退,你们不管是谁,都可以枪毙我!你们不管是谁,只要后退一步,我立即枪毙他!”
字字掷地有声。
众人神情皆是一震,满含肃穆的望着自己的长官。
郑北辰望着满目苍夷的战地,每一个字都是十分的清晰;“咱们身为军人,何以对国家?何以对民族?我只要你们记住这一句话,宁作战死鬼,不作亡国奴!”
宁作战死鬼,不做亡国奴。这十个字从男人的口中说出,每一个字似是都蕴含着满满的力量,只令人振聋发聩,直抵人心。
“宁作战死鬼,不做亡国奴!”站地上,战士们的呼声,震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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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北辰一直亲临前线,已经数日没有回到后方,唯一令郑北辰心中略感安慰的,便是西南的百姓差不多已经尽数安全撤离。望着那一拨拨背进离乡的老百姓,他的心里除了沉重,还是沉重。
冀州,真正成了喋血孤城。方圆上百里,渐渐的都没有了人烟,放眼望去,一片的苍凉,了无生气。
“如今的郑家军早已经成了一个空架子,那样多的连队几乎全是名存实亡,司令,这仗若在这样打下去,咱们岂不是要全军覆没了!”
在战壕中,简单的军部作战会议上,三军团长李长江双目赤红声音嘶哑的开了口。
郑北辰沉默了会,军帽下的面容即使充斥着浓浓的疲惫,却依然是英挺如昔,透着十分坚毅与凌厉的轮廓。他缓缓开口:“牺牲一切,充实火线的命令是我下的,你有什么不满只管直接冲着我来!”
“司令,咱们都跟了你那么多年,无数的大风大浪咱们都经历过了,我不是不满,也不是怕死,我自己倒没什么,可是我手下那么多的弟兄,他们有的连女人都没碰过,就这样战死了!马革裹尸,是咱们当军人的宿命,可如今,咱们甚至不能将他们的尸体运回故乡,反而为了避免瘟疫,连掩埋都不能,只能集体焚烧。我只要一想起来,我这心里他妈的简直比人拿刀砍了还要难受,他们可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啊!”
这个铁骨铮铮的硬汉,曾经领兵立下无数战功的将领,此时却是眼眸通红,几乎要泣不成声。
郑北辰唇线紧抿,他没有说话,只有那拳头,却是不知不觉的攥紧了。他合上眼睛,全身绷得死紧,几乎是一根绷到极点的弦,一扯,就要断了。
光线昏暗的军指挥部里,一时寂静无声,只听得不远处枪炮隆隆的声音,仍在不断响着。
张副官见郑北辰神色有异,心下不由得十分担心,只上前悄声道;“司令?司令?”
郑北辰睁开眼眸,只道了句;“我没事。”
“司令,说好只是要咱们守十天的,可现在都已快过去俩个月了,原先说好的援军在哪里?在哪里啊?司令,咱们上当了啊!”终是有人按捺不住一腔悲愤,哑着声音,大声喊出声。
郑北辰神色冷冽,眼底却是十分平静的光芒,他看着众人,声音不高不低,不含一丝感情,他说;“咱们都打了一辈子的仗,现在我就不和你们废话了。我实话告诉你们,政府不会派来援军,咱们只能靠自己。”
一句话,却令每个人的脸色都是惨白起来。
静默片刻,顾有德开了口,“司令,我说句倚老卖老的话,如今在座的都是郑家军里的老人了,咱们都是跟着你从东北打下了江山,我有话也就直说了,既然政府不会派来援军,那咱们就突围吧!总不能让郑家军全军覆没在冀州!”
他的话音刚落,几乎是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首座的郑北辰身上。郑北辰面色铁青,却咬牙无声。隔了良久,他将视线缓缓巡过那一张张饱经战火洗刷的脸庞,终是缓缓摇头,声音里是没有转圜余地的坚定,“不行!”
“司令!”众人异口同声。
“此刻弃城突围,你们让那些无法撤离的伤兵怎么办?而咱们,又有何颜面去面对那些为冀州战死的战士?”
他的声音很平静,并不含一丝严厉责备之意在其中,却蕴含着浓浓的威势,只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再说不出话来。
郑北辰顿了顿,又再开口,此刻在座的都是郑家军师长以上高级军官,如今情势严峻,所以他的话说得直接又坦白。他明白,只有用这样直切主题的方式,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将已有动摇的军心重新稳定下来。


 第152章  我从没想过活着回去 (男二戏份)

“每个人总有一死,与其突围战死,或在侥幸突围后被世人所不齿,不如就死在这里,死在保卫冀州的战场上。”郑北辰面容严峻,逐字逐句言道。
战壕中的军指挥所里仍然是寂然无声,只是先前那一张张激越悲愤的脸庞,却都慢慢冷静了下来。
“司令说的对,咱们都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什么时候临阵退缩过?这次,就和小鬼子和美国佬们拼了!”顾有德的声音在沉默之后重又响起,带着振作过后的毅然,打破了这近乎沉滞的空气,“更何况,多少次险境司令都都带着咱们闯出来了,这一次,说不定也是如此。”
众人闻言,皆是深以为然,尽数将眼眸再一次的看向了首座上的男子。
郑北辰沉默不语,一时间气氛再次凝固起来。隔了良久,郑北辰抬起眼睛,静静的看着面前众人,缓缓的开口,他的声音依旧很平静,眸子里却是深沉而内敛——…
“我的祖父,忠航公生前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当兵的,最重要的就是一股子不怕死的血性,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一直都是战士的最高荣誉。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所以我每一次指挥战争,都把它当做是最后一战来打。与侵略者作战,我从没想过可以活着回去。”
他的神情是十分淡然的,放佛说的不过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听在众人的耳里,只让他们的眼底都带了些肃然又悲壮的神色,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郑北辰。
郑北辰顿了顿,他将眼眸投向已被炮火染红了的天际,慢慢地站起了身子,“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有我郑北辰在,就有冀州在,我誓与冀州共存亡。如果守不住冀州,你我等人也就葬身于此,现在,你们各就各位吧。”
几个将领慢慢站起了身,脚跟相扣,对着郑北辰全是啪的一个立正,行了个标准的军力。郑北辰面色如常,只向着他们回了一个军礼,然后看着他们转身离开,并没有多说什么。
周围安静了下来,郑北辰静静的矗立在那里,高大的身影是一片的凌厉之色,他的薄唇紧抿,只缓缓地走到军事地图旁。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早已知道,此次若没有援军,那郑家军,必是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而他作为郑家军的最高统帅,也是再也没有了生还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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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木架子上放着一件用白玉雕成的玲珑七巧宝塔,一瞧便是价值连城的物件,相传是清廷的最后一位太后的喜爱之物。玉色温润入笼着一层淡淡的烟云,塔身纹刻更是精雕细琢,巧夺天工,就连那飞檐下的小铃铛,都是雕刻的惟妙惟肖。只要有微风传来,铃铛便会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来,悦耳极了,好似西洋的风铃一般。
一位身穿湖绿色织金秀牡丹旗袍的女子正坐在沙发上,望着那宝塔发呆。她面容娇美,耳垂下的一对翡翠坠子不停的来回晃动着,那浅颦微嗔之间,眸子里水光流转,竟然有一番极致的妩媚明艳,就好似一副活色生香的仕女图,那样的楚楚动人,就连岑东林一进屋,也是怔住了。
唯有沈建安,眸底依然如常,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向着楼上走去。
“沈建安,你站住。”时韵慧喊住了他。
男人停下了脚步,清俊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喜怒,他回过身子,看着她的眼睛,只简短的道出了俩个字来;“何事?”
时韵慧全身一僵,积攒了许久的气势,只消他一个淡淡的眼眸,便似是土崩瓦解了一般,在他慑人的目光下,她几乎要忘记自己该说什么。
少顷,时韵慧深吸了口气,她迎上男人的视线,对上沈建安那一双冷冽的黑眸,每个字都说的无比清晰;“今天早上表嫂给我打了电话,让我随着他们一家去英国。我和你说一句,明早,我就带着康儿走。”
沈建安静静的凝视着她,他的神色如常,却让时韵慧全身都经不住的簌簌发抖。不知从何时起,她越来越怕他。
“你要走可以,但我不会让你带走康儿。”男人的声音十分平静,却透出不可转圜的坚决。
许是提起儿子,终是让时韵慧控制不住,情绪激烈了起来,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冷笑道;“康儿是我的儿子,你凭什么不让我带他走?”
“就凭他是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你何曾正眼瞧过他?沈建安,你此时说这些话,不觉得可笑吗?”时韵慧的唇角噙着笑意,只是那抹笑,是那样的凄苦。她的眼底,是欲碎的光芒。
“这辈子,我只会有康儿一个孩子。”男人的声音,竟是斩钉截铁,似保证,似承诺,而时韵慧,却怔在了那里。
沈建安不欲多说,只转过身子向着楼上走去。时韵慧望着他的背影,一行眼泪终是忍不住的潸然而下。她原本甚至还奢望着,也许,是也许,从那个男人口中,可以说出挽留的话语。
终究是她异想天开。
“妈妈——”孩子的奶腔传进时韵慧的耳里,她低眸,便看见小小的孩子正一手扯着自己的衣角,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的看着自己。那双眼睛,是如此的酷似他的父亲。
时韵慧蹲下身子,将孩子抱在了怀里,她看着孩子的眼睛,一颗泪珠便啪的一声,落在了地毯上,眨眼就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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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岑东林推开书房的门,便见男人已经脱去了黑色的西装,只穿着一件衬衫坐在那里,他的脸庞隐在阴影中,刀削般深邃的轮廓无不是透出一抹子锋利。在黑暗中,竟是依然英俊的令人心惊。
沈建安见他走近,只微微的点了点头,他将一沓纸据并一个沉香木匣子,一块递到了岑东林面前,言道;
你将这些拿去,给她。”
这个她,自是指的时韵慧了。
岑东林接过,只见那纸据正是一沓国外银行的存票,而沉香木匣里,则是一些一看便是十分贵重的珠宝首饰。
“大哥,您这是——”岑东林不解,沈建安与时韵慧夫妻不和,几乎是整个淮帮人尽皆知的秘密。
沈建安面无表情,只道了句;“她是康儿的母亲。”
“可她也是您仇人的女儿!”岑东林忍不住的开口。
沈建安依然的淡淡的神色,只抽着手中的烟卷,闻言,不过道了句;“她总归是跟了我一场,这些是她应得的。”
岑东林便不再说话了。
待一根香烟快要燃尽时,沈建安的眼底划过一抹字决绝之色,他将烟卷掐灭,从抽屉中,取出一盒子银行票据,与现洋支票。
“东林,除去我捐赠的那一百架战机,咱们淮帮的积蓄,如今便全在这里。你拿去,全部给弟兄们分了。以后淮帮,就看你了。”
岑东林大惊失色,失声道;“大哥,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建安微微一笑,岑东林一震,他从未见过沈建安有过如此的神情。在他的记忆力,他的大哥无论何时何地,总是一张清俊冷硬的脸,可如今。。。。
“我将淮帮交给你了。”果不其然,男人的话,近乎是一声响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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