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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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年-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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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匆匆跑过来问:“哪一件啊?”

“彩条那件T恤。”

“啊,哦,我收起来了,最上面的柜子里。”

“您收它干嘛啊?”

“不是上次你自己说的,不穿跟你爸爸一样的衣服。”

梁悦不去看父亲的面色,保姆出去后,倒是梁宰平先开口省掉了尴尬。

“你就非得出去?”

梁悦把T恤套上身,手放在浴巾边上,眼神示意梁宰平出去,可惜对方无意回避,梁悦无所谓,转身解开浴巾弯腰套内裤,他能够感觉到身后的目光落在自己皮肤上的炙热和放纵,嘴角禁不住浮起一抹嘲笑,动作甚至是有意的慢了几秒。

穿上白色的休闲裤,一边转身扣裤扣,一边说:“嗯,我得去车站接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我就从来不盘问这种问题。”

“你想知道的话……”

“哎,没兴趣。”

最后扣上皮带,在镜子里正了领子,洒脱的提腿走人,只留给梁宰平一阵带着沐浴露味道的暖暖体香。

刑少驹拎着行李袋,出了站台就见梁悦跨坐他那辆拉风的单车上冲他招手。走过去一击掌,两个人都笑。

他们是小学同学,因为两位不称职的父亲在同一家医院工作,家庭环境又相似,所以两个人一直很有话说,只是后来梁悦跳级太快,刑少驹跟不上,除了放假,两个人就少有接触的机会。

“拜托梁少爷,你就骑这种车来给我接风?”刑少驹调侃梁悦的坐骑,知道它价格不会低于一辆普通家用轿车。

梁悦下车来推着走,说:“我还以为你是私奔路上顺道来看看我呢,做什么啊,回家还跟做贼似的。”前一天收到他的短信,说了到点的火车,要他一个人来接,不要告诉别人。

“我回来是参加我妈的婚礼,不想让我爸知道。”

“……很少有人可以参加父母的婚礼,确实是与众不同的经历。”

刑少驹斜眼看他,突然伸手扇他后脑勺,梁悦连忙躲过,说:“怎么也比我强啊,有爹没妈。”

“你爸一个顶人家十个妈。”

两个人同时觉得这个话题无趣。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刑少驹虽然不明白梁悦在受尽父亲百般宠溺之余为何还是落寞,但他不会问,就像梁悦不过问他父母离婚的真相。

“晚上准备去哪儿过夜?我家?”

“这不还没着落呢嘛,先请我吃饭成不?”

梁悦招了辆出租车,把那辆昂贵的单车折叠放进后备箱,跟司机说:“豪门。”

豪门大酒店座落在最繁华的街区,15层高的大楼在霓虹灯下越发富丽堂皇。梁宰平与酒店老总有交情在,梁悦有豪门的贵宾卡,他只用过几次。

先定了房间,然后两个人上六楼的中餐厅吃晚饭,梁悦请客,刑少驹自然是毫不客气的点了一大堆。

“令堂婚期几时?”梁悦咬着吸管问。

“月底吧。”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不是想在豪门包月吧?”

“我钱多的没地儿烧了?八月份还要在这边见习,帮我留意,我租个房。”

梁悦往果汁里吹泡泡,咕噜咕噜响,隔壁桌的投视线过来。刑少驹翻了个白眼,埋头继续吃,丝毫不理会。

梁悦想起来有一次跟梁宰平一起来吃饭,他也是往果汁里猛吹气泡,梁宰平轻轻笑着说,宝宝,不要这样。

他把果汁推到他面前,说,把它喝了。

梁宰平抽掉吸管,用优雅的姿势把剩下那半杯儿子玩腻了的果汁闷掉,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想什么呢?”刑少驹问。

梁悦回神,嬉笑说:“想象你妈穿婚纱的样子。你爸会去吗?”

“会。如果我妈发请帖给他。”

“……真是强人。”

刑少驹握着勺子抬头看天花板,想了想,说:“你不用想象,到时候可以来观礼,你爸估计应该已经收到请帖了。”

梁悦有点意外:“他没说。”

刑少驹说:“我真的很怀疑你跟你爸在家里从来就不说话,他的事你不知道,你的事他也不知道,你有必要这么疏离他吗?你爸再怎么不济,怎么也比我们家那老头好点儿吧,起码是私生活检点,一心养家教子。你要什么他不给你?要不是怕你出门被打劫,他都能给你全身帖金片儿,我说句公道话,任性得有个度。”

梁悦噗的一声吐掉咬得变形的吸管,说:“我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

刑少驹饭粒呛进气管。

梁悦继续说:“我真这么怀疑,上次他带我去加拿大看的那个女人,根本不是我妈,是个演员,说词都是编好的。”

刑少驹说:“得,你就继续幻想吧。”

梁悦心里说,不是我任性,我就是不理解,亲生的,他怎么能有那种可怕的念头。

吃了饭还不到九点,刑少驹安置了行李,洗了个澡,梁悦盘腿坐在床上看电视,见他出来,下床说:“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刑少驹说:“你忍心把我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黑店里?”

梁悦骂:“靠!怎么的,要不要给你叫个人暖床啊?”

刑少驹拽着往外走:“到楼下坐会儿嘛。”

拉拉扯扯到了五楼酒吧,在吧台边坐下来点了酒,九点半表演开始,音乐开始越来越劲爆,舞池正中妖艳的舞娘衣着暴露跳得煽情,几乎所有人的身体都在晃动,梁悦目不转睛。

刑少驹说:“你喜欢这种类型?”

梁悦亮出两排白牙,说:“我喜欢你这种类型啊帅哥。”

没等刑少驹安抚全身倒竖的寒毛,梁悦已经离开了座位,融入人群。很快成为焦点。

刑少驹知道这个老同学的魅力,几年前同学聚会的时候,梁悦就曾经用舞姿让酒吧的舞娘自惭形秽,而且还是钢管舞。梁悦的肢体表达能力特别强,任何动作几乎都过目不忘,不需要练习。

即使是普通的T恤休闲裤小牛皮鞋,梁悦看起来还是一样的迷人,已经占领舞台的他双手暗示性的从大腿慢慢抚过下腹,在重点部位盘旋,摘掉皮带,拉高T恤露出一截腰部,攀着钢管亲昵的磨蹭,眼神妩媚的看着台下众生,勾着似有似无的笑。

刑少驹咽了一下口水,努力移开视线,扫了一圈热浪翻滚的环境,在闪烁的灯光下抬手腕看表,怀疑在继续下去,不到十二点走不了人。

最后能停下来,是DJ突然在节奏强劲的舞曲中喊了一句:再HIGH一点!跟着医生跳起来!

刑少驹喷了一口啤酒,梁悦差点没闪了腰,赶紧看,才发现今晚的DJ,好像是他刚做过疼痛治疗病人。

可不得了。梁悦从来没想让病人知道他跟钢管那么熟。

于是拉了刑少驹狼狈逃窜。

盛夏的闷热,即使是午夜也未见明显消退,两个人在酒店门口告别,梁悦拒绝了刑少驹送回家的提议,跨上车,飞速开路回家。

很快他发现有人跟踪。果断停车,扭头看后面,熟悉的车身,熟悉的车牌号,是梁宰平。

梁悦愠怒,没想到他会跟踪自己,没打算下车,继续踏车前进,这回是不着急回家了,故意踏得很慢,慢到梁宰平不能再拖着那么大一辆奔驰跟在后面,终于按了喇叭,警告停车。

梁悦停下来,任由父亲把他的爱车收进大奔,拽着他扔进车里。梁宰平的脸色不那么好。

“你不是说去接朋友?”

“是啊。”

“接到豪门开房间跳钢管舞?”

“你跟踪我?小人行径!”梁悦一身的热汗被车里的空调吹得差不多了。坐正了看驾驶座的父亲。

梁宰平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狰狞,咬牙切齿:“我没告诉过你,我要是死了,你会继承豪门三分之一的股份。我用得着跟踪,你没见大堂经理恨不能给你提鞋?!”

梁悦吃了一惊,他只知道梁宰平在酒店业有投资。

“他是谁?”

“谁?”

“跟你开房间陪你跳钢管舞送你到酒店门口那个,是什么人?!”

梁悦将胳膊支在椅背,凑到父亲耳边,说:“您很想知道吗?我不会说的。”

“我想你最好说出来。”梁宰平口吻很平静,车子弯进自家大院,在车库停妥,车内气氛诡异。

梁悦讽刺:“您还真是关心我啊爸爸,不过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跟谁开房您管不着,就像您管不着我跟谁上床。”

真不知死活。梁宰平不再多言,摘掉眼镜,解开了袖扣。

24

佟西言下了手术台,到处找梁悦。结果梁悦没上班,请病假了。打他手机,梁宰平接的,说是睡了,不方便接听。即使是笨蛋也听得出对方的隐怒,佟西言只能满腹担忧回了科室。一弯进护士站,就被护士长拉住了,递上来一封挂号信,低声问了关于柳青的事。佟西言很抱歉的说,提醒了,没什么用,主任很生气。护士长做了个遗憾的表情。

回到办公室,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烫金的婚礼请帖,疑惑的翻开,乍一看新郎新娘名字都陌生,但却工整秀气的写着,邀请佟西言先生与刑墨雷先生共同出席,只差写伉俪两个字。佟西言盯着这张诡异的请帖,慢慢的耳根发热,缓步走到主任办公室,敲门进去。

刑墨雷咬着烟,头也不抬:“什么事?”

佟西言直接递了请帖过去。

刑墨雷翻开扫了一眼,露出了然的表情,说:“要是没事,到时陪我过去一趟。”

“如果是师母的请帖,是不是柳青陪您出席更合适?”

刑墨雷惊讶抬头看一脸别扭的小徒弟,好笑的说:“如果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那更应该是你去。你比其他人更她觉得好过些。”

“师母会误会。”

“她已经这么想了。”刑墨雷指指请帖上两个人并排的名字,把请帖丢在一边:“去忙吧。”

梁悦确实是睡了很久,因为前一天晚上被揍得太狠了。梁宰平怒气冲冲一把将他摁趴在自己大腿上,扒了裤子毫不客气就是一顿猛扇。梁悦当时懵了,还知道疼,死命挣扎反抗嘴巴也不肯歇着,什么老乌龟啊王八蛋啊混蛋啊,把会的骂人话全骂了,无奈体力相差太大,非但没能挣脱,脑袋还在车门上撞了一大包,头昏眼花,心里觉得屈辱,眼泪鼻涕全下来了,哇哇大哭。

梁宰平听着儿子的一声哭,举半空的手立马就僵住了,翻过来搂在怀里,又气又心疼,抽了两张纸巾擦干净一塌糊涂的脸,轻轻拍着背,以防梁悦哭得太投入哭岔气了。两三岁时梁悦总不肯吃饭,一次保姆打他手心,没想他“呃”的一声翻个白眼就哭噎过去了,小脸一下青紫,把保姆吓得魂飞魄散。幸好梁宰平反应迅速,放倒了连忙急救,梁悦才回过一口气。这么着,谁还敢“教育”梁少爷,就是梁宰平都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算起来,有十几年没有动手打他了。

本来就在酒吧消耗了不少体力,再这么一嚎,梁悦很快就累得睡着了。

梁宰平小心移了个体位,勃起的阴茎隔着两层布料擦过梁悦的股沟,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差一点他就要强暴他了,尤其是在他哭的那一刻,一种想施暴的激动在他的脑子里腾升,万幸,只是一闪而过。

他爱他,这毫无疑问。

这个生命的出现并不受欢迎,但当他柔软的小身体落入他的怀里,稚嫩的小脸冲他傻笑,他突然有了异样的感受,他发现自己或许并不那么排斥孩子。

十个月时他陪他在浴缸里洗澡打闹,十二个月牵着他蹒跚学步,教他叫“爸爸”,二十个月时跟他在院子里打雪仗,让他把自己扑倒在雪地上,在身上乱爬。三岁他发烧感染肺炎,他亲自给他打了半个月输液针,到后来自己都手抖。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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