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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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一梦- 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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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说,怎样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成婚那么久,还是个清白身子,搁谁不着急,使唤点文手段出来也寻常,尤其在这宫里,为了圣宠,什么招儿没人使过,太子妃不过用了点迷情药罢了,何至于就越发厌烦了,甚至连瞧一眼都不乐意,不是柳府如今正得势,这太子妃的位子,说不准都保不住了。

    赵睎进了御书房,从最下面的匣子里抽出一份密报打开,不过寥寥几行字,看在赵睎眼里,却跟一刀一刀割他的心一样疼:“宛后于立秋日病倒未央宫,帝甚忧,速传太医入内,知是喜脉,遂狂喜不禁。”

    赵睎三两下撕了那张密报,在灯下燃了,放在那边铜盆子里,忽觉心烦意乱,自己这样日夜惦记着,她倒好,竟在那边生儿育女起来,可曾想过他,可还记得他们旧时的情份,或许早已把他忘了,可他忘不了。现在想来,就是那年深山雪洞里那一夜,虽饥寒交迫,生死难料,却是他最欢喜的时候。

    “禀太子爷,太子妃顺利产下世子爷,母子均安,皇上已然得知,赐名衍”赵睎不怎么耐烦的挥挥手,小春子暗叹一声退了出去,刚退到隔扇门外,就见苏侧妃立在那里:“奴才见过苏侧妃。”

    苏青若摆摆手,带着身后的福儿走了进去:“青若参见太子爷。”赵睎抬头,琉璃灯影儿里,她稳稳站在哪里,笑颜如花,令赵睎稍怔了一下,才回神:“夜了,秋风甚寒,你身子不好,便好生歇养着才是。”

    “好生歇养?”青若不禁微微苦笑,被错认成苏宛若,已经成了习惯,当初那种淡然的心态,如今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样日夜相伴,她便是个泥雕木塑的也已动心动情,更何况,她不过一个血肉之躯的小女子,颠沛流离多年,什么男人没见过,可赵睎却那么不同,他心里惦记着苏宛若,她的妹妹,虽一字之差,却谬之千里。

    他在她身上来消磨他胸中的相思之苦,一开始她不过就是个倾听者,还能维系住自己那颗冷静淡然的心,可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越来越厌烦当这个替身,他大概不知道,她的身子向来好,苦里熬过来的,没有一副康健的身子,她早就死了,可他总是这样小心着,这份小心,分外讽刺。

    苏青若扭身从福儿手里端过粉彩福寿碗,轻声道:“秋日易生燥火,妾妃剥了莲子和着川贝冰糖熬了汤羹,最是清火润肺,皇上哪儿送去了一盏,这一盏便给太子爷送来了。”

    赵睎接过吃了一口,便放下:“你嫡母的病如何了?”苏青若忙道:“劳太子爷惦记了,前日里送了信来说好多了,老太太那边这一卧床,嫡母一急,便勾起了旧疾来,太医去瞧过后,吃了几剂药便无大事了,倒是老太太那边,听说不大好呢?”

    赵睎皱皱眉:“小春子,你去把上月里供上的那根参,送去王家,早晚熬上一盏参汤,想来这个年是能过去的。”

    小春子忙应了一声,让人去取来,自己带着个小太监亲自去送,心里又不禁叹息一声,这人是走了,可这后情却长。

    赵睎瞥眼瞧见苏青若身后的福儿,怔了怔:“你是福儿?”福儿忙跪下道:“奴婢是福儿。”“以前怎的没见你在宫里?”苏青若道:“臣妾出嫁前,便是她近身服侍的,后来进宫倒是忘了带进来,前几日忽然想起,她是个手脚心气儿俱都灵巧的丫头,便让她进宫来服侍,倒更好些。”

    赵睎点点头,喃喃道:“手脚心气儿灵巧,她的人哪个不如此?你且回去歇着吧!”苏青若脸色略黯,蹲身退了下去。

    这天夜里赵睎心烦意乱辗转难眠,至拂晓才迷迷糊糊要睡去,还未睡踏实,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太子爷,太子爷,您快去瞧瞧,皇上哪儿不好了……”

    赵睎吓了一跳,蹭坐起来……好在御书房距养心殿甚近,他到的时候,赵玑的脸色已经有些灰白,一边宫女太监御医齐刷刷跪在地上,赵玑仿佛就为了憋着这口气等赵睎来一样,一看见他,目光陡然一亮,灰白的气色仿佛有了些许生机。

    目光在赵睎脸上兜转了一圈:“十一真像,真像云儿……”眼光忽然清明了一下:“睎儿你要记得,南北宜和不宜战,和尚能自保,若战便是灭国之祸,切记切记……”目光散了散,看向赵睎身后不远处跪着的苏青若,颇费力的招招手。

    苏青若怔了怔,还是走过来跪在龙榻边上,赵玑目光忽然温柔起来,端详她好久,低喃了一句:“冰月,你也别怨朕了,朕这就去找你好不好……”

    说完,便闭上了眼,神态却分外安详,御医急忙近前来,探探鼻息脉搏,扑通一声跪下:“太子爷,皇上殡天了……”

    丧钟咚咚响澈京城,北辰昭文帝三十三年十月二十六,昭文帝薨,太子赵睎即位称昭武帝,封太子妃柳氏为贵妃,侧妃苏氏为淑妃,后位虚悬。



78以柔克刚

    漫天大雪飒飒而落,挂满屋檐廊角 ,偌大的未央宫仿佛披上了一层银装,洁净而肃穆,白昼隐去,暮色降临,廊前灯摇曳映着雪光,剔透晶莹。

    入了冬,帝后便移居暖阁中起卧,东暖阁明间檐炕上,宛若身子微斜靠在身后明黄团龙靠背上,手臂撑着如意迎枕,一手执着信纸,眉头微蹙,座旁的铜托牛角灯,氤氲出明亮光线,映在她脸上,有一种淡淡浮动的光影。

    “给万岁爷请安”外面小太监一声轻唤,宛若才回神,匆匆便把手里的书信掖在黄纱绣杂宝云龙的坐蓐下。

    承安已迈步进了暖阁,卸落外面的紫貂毛斗篷,只穿着里面明紫色云缎织锦当然龙袍,灵芝云纹,海水江崖,前胸后背上的五爪金龙,踏着缭绕祥云,肃穆威严,却也华贵不凡。

    金冠下俊美五官初现棱角,清秀的轮廓已一去不返,虽唇角带着个淡淡温润的笑意,却也不失嵯峨天子气,不到两年的时间,承安从初执权柄的新帝,到如今威慑朝野的皇上,他是一个有建树,有能力的君主。

    宛若就在他身后,一步步看着他除弊政,立新法,富国强兵,两年的时间,夏都已是最繁华的都城,他是一个称职的君主,常常令人忽略他不过才十七岁而已,泽被天下,扶助苍生,这是一个宛若从来都未想过的宏图大志。

    事实上,她就想过自己安生的小日子,可在承安身边,她不由自主就会想这些,百姓,民生,朝政,这些以前对她来说异常陌生的字眼儿,如今日日都在她耳边回荡。

    承安是暴君,这是如意偷偷听来告诉她的,都城府尹贪墨两千两银子,就被承安下旨抄家,诛杀,家眷罚没为奴,因为这雷霆狠戾的手段,令承安背上了暴君之名,宛若不懂朝政上的事,但也知晓,新政初行,必然要手段强硬,承安如此杀一儆百,才会立见成效。

    这些事,承安大都会瞒着她,就像他自己说的,他给她打造了一个无忧的世界,在这未央宫里,他不是皇上,她不是皇后,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两心如一,从未改变。

    宛若一开始也忐忑过,可将近两年的时间,承安让她的信心激增,宛若甚至开始相信,或许她跟承安能打破一直以来的规矩,皇宫再大,也只装的下他跟她,这样的生活安逸和乐,若说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那就是牵挂。

    牵挂着远在北辰的亲人,宛若便是凉薄也非草木,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报,老太太对她这些年的疼宠呵护,教养抚育,又岂是滴水之恩可比,还有王氏……

    这些东西让宛若怎么放得下,尤其老太太已界风烛残年,她想回去看看,即便不能侍奉膝下,至少再见一面,可这身份,确如楚河汉界。

    宛若如今的身份,已身不由己,南北再远也能到,可国与国中间还掺杂了多少恩怨情仇,她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可也是南夏的皇后,尤其南夏群臣,对她这位出身北辰的皇后,本来就多有戒慎,她若此时离宫,不免遭人诟病。

    再说,还有孩子……宛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刚刚四个月的身孕,还没有胎动,可她能感觉的出,有一个鲜活的生命,正在她腹中孕育着,这种感觉异常神奇。

    宛若的手被握紧一个温暖熟悉的掌中,就着明亮的灯光,承安仔细端详她的气色半响,才展眉道::“瞧着比晨起好多了,他可淘气了吗?”

    抓着宛若的手,一起放在她小腹上,宛若脸微,推开他:“才多大点儿,怎会淘气?”承安却笑了,打趣到:“若是像我,说不得安生些,若跟若若一样,可消停不了的,如今我还记得,若若小时候那些鬼主意,看的我眼花缭乱的,那时候我心里就想,怎的若若心眼儿这样多,仿佛生生比别人多出几窍来”

    一边的如意低笑了一声,服侍着承安脱了靴子,坐在暖炕上,叫宫女捧了新茶上来,又把鎏金如意手炉里换了新碳才退到外间,把空间留给主子。

    掐丝珐琅熏炉里暖香阵阵氤氲而出,外面冰天雪地,屋里却熏烤的温暖如春,宛若穿着一件银的衣裳,银盘一般的脸庞有些圆润,却更显得肌肤如玉。

    承安从后面拥着宛若,笑着道:“今儿外面好大的雪,倒让我想起那年我们在驿站的时候,你在一边指挥着让我滚雪球,堆雪人,还叉着腰一个劲儿的嫌我笨,自己却一个手指头都不动,后来,还是那些有力气的大奴才帮忙,才堆成了雪人,你当时那个神气的样儿,就跟是你一个人堆的一样。”

    宛若扑哧一声笑了,这些记忆久远却鲜明,蒙上一层细细的纱,却也历历在目,那时候正冷,夜里,承安跟她便窝在一起抵足而眠,那种温暖,令人难忘。

    忽然记起一件事,侧头问他:“那时候你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吗?睿亲王说南夏轶闻的那会儿,你死死攥着我的手,脸色甚为古怪。”

    宛若提起睿亲王,承安目光略沉,赵琅在宛若心里的地位很有些超然,似知己;似朋友,甚至比赵睎更特别,承安颇在意,宛若仿佛也知道他在意,平日也绝少提及,应该说,她甚少提及北辰的人和事,只是心里惦记着,不想让他知道罢了。

    承安目光下滑,落在对面坐蓐下面露出的一角信纸上,目光略闪,好半响,没见他应自己的话儿,宛若回头瞧他,见他眸光有些暗沉,定定望着一处,宛若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就看见了自己匆忙间藏起的信纸。

    “谁的信?”

    宛若微略迟疑道:“老太太的家书”承安放开他,探身过去抽出来展开,快速瞧了一遍,低头望着宛若:“你想回去?”

    目光沉沉,仿佛冬夜的寒星,宛若本来还有几分希冀之心,这会儿全部跌落谷底,但还想试一下:“外祖母病重,于情于理,我都该回去见上一面,以尽孝道。”

    “孝道?”承安忽然有些冷漠的道:“和慧公主的父皇母妃均已薨逝,尽的什么孝?”宛若愕然:“你明明知道……”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承安打断:“朕只知道和亲封后,娶的是北辰的和慧公主。”

    口气有些硬邦邦的,在宛若面前头一次自称朕,宛若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承安有些陌生,其实也不算陌生了,群臣面前的皇上就是这样的,可对她却从来没有过。

    宛若孕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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