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更风雪两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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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一更风雪两世人-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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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他打电话给喻宵,喻宵跟他说你以后都不用回来了,没家了。接着周钰就看到喻宵缩在盥洗室角落里,抱着头痛哭流涕。
周钰知道这事的时候就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车祸车祸,怎么就有这么多人碰上车祸,中国一年死于道路交通伤害的人足足有十万。
他等喻宵哭完,哭得眼睛红肿,哭得嗓子沙哑,然后一把拉起他,大半夜的两个人翻墙出了学校。他也不管喻宵乐不乐意,拉着他直接往烧烤摊边上一坐,点了一堆烤秋刀、烤生蚝、烤韭菜、烤翅中、烤鱿鱼。
喻宵开口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他喜欢烤土豆片儿。
菜上来以后,喻宵埋头就吃,孜然粉辣椒粉糊了一脸,吃得满脸都是泪水。
凌晨时候两个人回学校。周钰一路狂奔,停下来的时候脸色煞白。喻宵的身体素质比他要好,但这次没有先蹦上围墙去拉他。
周钰看喻宵不动,就先死命扒拉着上了围墙,回头伸手要拉喻宵上去,后者却一副魂魄游离大气层外的样子,突然抬头愣愣地望着周钰,跟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觉得不回去也挺好的,一直在外面晃悠……也挺好的。”
周钰蹲在墙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面无表情地照着他的俊脸直接就是一掌。
“说什么诨话,你爱上来不上来。”周钰愤愤地说了一句,然后死死握住了喻宵的手,“但拉不拉你上来,是我的事情。”

周钰对于那个烧烤夜的回忆大概就到这里了。他正在脑子里搜刮还没有被遗漏的片段的时候,喻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记得我当时跟你说……我觉得一直在外面晃悠也挺好的。”
周钰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背:“你还记着哪。”
喻宵翻了个身,跟周钰面对面:“话痨,说真的,我有时候还挺怕我这种想法的。”
周钰给了他一记爆栗:“瞎逼逼什么。那只不过是因为你这傻逼跑太喘扒拉不动了而已。 ”
喻宵揉了揉被周钰打得生疼的额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扯出一个笑来:“我现在竟然会想……其实就这样留在一个地方,也挺不错。”
周钰一怔,很惊讶喻宵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死死盯着喻宵的脸看,目光如炬,仿佛要把他烫出一个窟窿来。
他琢磨着,虽然喻宵看起来迷迷糊糊,但这话听着就是一股浓浓的真心实意。
“可我怕。我怕我停得太久就会不舍得走。”喻宵抬起眼皮看着他,眼睛幽黑如曲隈深潭,“我怕我停了没多久,又不得不走。”
他话语零碎而拉杂,周钰不知道该怎么接,就任他一个人随心所欲地说下去。他到这一天才明白,喻宵不得不走,因为他内心里已经不愿意在哪个地方长长久久地留下来。
他不得不走,因为屋子里迟早空无一人。

周钰刚刚因为喻宵的胡言乱语而陷进负面的情绪里去,喻宵就又开口了:“话痨,把我电脑拿来。”
周钰很听话地把喻宵的笔记本抱到了床上,好奇他想干什么。
开机之后,喻宵点开文档里面一个叫“1。rmvb”的文件,接着就靠在枕头上,眉眼弯弯,开始笑。
顾停云在骑车,顾停云从图书馆出来,顾停云挠下巴,顾停云说话。
“我要赶紧把资料拿回去给老师,晚了又该被涮了,实在不好意思啊。”
除了顾停云,就是顾停云。
周钰看喻宵的嘴角不断地在上扬,无力地一拍脑袋:“完了,走火入魔了。”
喻宵指着屏幕:“话痨,你看啊。”
周钰咬牙道:“姓喻的你多半有病。”
喻宵不以为意:“姓喻的确实有病,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在这里?”
“反正我是不明白这段1分钟视频的笑点在哪里。”
喻宵按了暂停键,然后疑惑地看着周钰:“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吗?”
周钰两手一拍:“噢,所以你就笑个不停?”
喻宵投给他一个“你不懂”的轻蔑眼神,然后继续循环这段1分钟的视频。
如果张晴知道这段失败的采访的实际用途是什么,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第22章 故人来归(三)
对于喻宵用笑去掩盖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周钰只能去猜。喻宵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嘴角的笑渐渐地也淡了。他看着看着,眼皮垂下来,人往后一仰,倒在枕头上就睡了起来。周钰替他把电脑关好,被角掖好,看太阳也快下山,自己差不多该回去了。

顾停云回来的时候,喻宵已经睡得沉了。他不忍去扰他清梦,于是就坐在沙发上翻翻杂志来消磨时间,等喻宵自然醒过来,再做晚饭。

七点钟的时候,喻宵从房间里出来,一言不发走到厨房里去倒水喝。他端着自己的水杯走回客厅,在顾停云的身旁坐下来。仰头喝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水,然后毫无悬念地被烫到。
他皱着眉把水咽下去,又立刻用牙签戳起一块刚刚切好的苹果往嘴里送。
顾停云靠在沙发上,侧着头注视了喻宵好一会儿,开口的时候声音里有几分无可奈何的笑意:“这么烫你就直接喝?”
类似的情景,相同的对白。
喻宵咳嗽了几声,没说话。
顾停云右手抚上他的额头,左手手掌贴着自己的额头,对比了一下两者的温度,然后柔声说道:“烧大概退了。”
喻宵一把抓住顾停云放在他额头上的那只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身侧。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轻云一般:“停云,谢谢你。”
顾停云捏了捏喻宵的手:“我去做饭。”
喻宵望着顾停云,眼神有些迷离:“等一下。”
顾停云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没什么。”喻宵别过了头。
顾停云把自己的手从喻宵的手里抽出来,站起身准备去做饭。举步要走,喻宵又在后面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坐着,我去。”
顾停云偏着头对他笑:“感冒刚刚好,你再倒下我可担待不起。”
喻宵把手松开。他怔怔地看着顾停云一步一步向厨房走去,心中若有所失。再想去抓刚刚在大脑里一闪而过的情愫,就怎么也抓不住了。

喻宵盘腿坐在沙发上,刚刚恢复完全清醒的大脑现在活跃得很。他定定地看着顾停云放在茶几上的杂志,止不住地开始想一些事情。
他每次工作到深夜回来,都看到顾停云穿着睡衣裹着毛巾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有一次例外。而换了他按照正常时间下班的日子,他却几乎看不到顾停云熬夜,次次都比他要早进房间。
他觉得奇怪,但也没问。
顾停云知道轻轻的开门声不会吵醒喻宵,所以起夜后时常会倚在他的房门边上,就这样一声不响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背对着门睡觉的喻宵。喻宵经常不拉窗帘,因此借着外面不灭的城市霓虹,顾停云勉强能看到房间内的景象。当然,这些喻宵是不知道。
留在喻宵记忆里的是他前不久发低烧的一个夜晚。片刻的印象很模糊,就像水波因风微微漾起时,湖中被切割得七零八碎的日影。
那天夜里,顾停云看到喻宵频繁地翻身,于是便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看到他脑门上出了一层薄汗。他拿来湿毛巾给喻宵擦汗,喻宵脑子里一片浑浑噩噩,半梦半醒之间,睡眼惺忪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张脸。
顾停云眨眨眼睛:“梦而已。”
喻宵正在发热,一颗脑袋沉重得像灌了铅一般。湿毛巾让他感觉舒服了一些,纵有再多疑问,也被漫卷而来的困意冲跑了。
他重又阖上眼皮,终于安然入了梦乡。
顾停云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突然心头一热,忍不住俯下身子,在他苍白的唇瓣上落下一个吻,又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刚刚吻过的地方,才带着毛巾轻轻地走出了喻宵的房间。
这是顾停云第一次没得到喻宵的允许进他的房间,偏偏被喻宵发现。唯一让他感觉庆幸的是,喻宵不知道那个吻的事情。
这事之后,喻宵也仍旧没有锁门。

两菜一汤,一顿简单的晚饭。
“你刚刚想说的是什么事情?”顾停云举着筷子,装作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喻宵低头盯着眼前的一盘番茄菜花,面上神情莫测,“我跟电视台的合约再过四个月就到期了。”
顾停云拿着筷子的手颤了颤。他还是第一次从喻宵嘴里听到“合约快要到期”这句话,他甚至连喻宵在电视台的工作是合约制的都不知道。
他定了定神,猜想上辈子喻宵是在跟他确定关系以后直接就决定了续约,所以没有把这事拿出来跟他提。但这次他特意告诉自己这件事,又有什么含义呢?
与他朝夕相处三年多,还是猜不透。
顾停云只好象征性地问了一句:“准备续约吗?还是……”
“还没考虑好。”喻宵顿了顿,“只是随口说说。”
“反正还有时间,慢慢考虑吧。”
“……嗯。”

顾停云不停地夹菜往自己的嘴里送,舌尖沾着咸味,心里却蔓延开一片苦涩。只剩下四个月,喻宵有可能再在这里呆四个月就要离开。
他是直接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喻宵,还是在四个月以后背上包跟他一起远行?
后者不切实际,前者却也是孤注一掷。

两个人都埋头扒着饭,寥寥草草地填饱了肚子。晚饭后,两人都早早进了房间休息,一宿无话。

半个月后,顾停云去医院拆了石膏,左脚的伤算是痊愈了。他两脚着地时,整个人差点往一侧倒下去,依赖拐杖太久,实打实地走路倒有些不习惯了。走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找回来了好好走路的感觉。
那天下了点小雪,顾停云出了地铁站,一个人踱回家。深冬的黄昏,仍留着稀薄的夕照。路两旁的水杉和银杏通体浸泡在酥黄色的光线里面,麻雀立在树梢上,浅灰色的羽毛融进疏枝淡影里面,如水合水。
顾停云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不紧不慢地走着。路过西点屋时买了一些甜点,再往前是一爿挂着碎花布门帘的咖啡屋,窗台上站着一盆粉色的风信子球,距离开花还有些日子。
整座城市仿佛硕大棋枰,万家灯火明人眼。

喻宵靠在窗口,就这样看着顾停云缓缓踅进巷子口。走了几步,顾停云抬头看了几眼攀在一户人家的阳台上的珊瑚藤,风斜斜地吹过来,他肩上便落了星星点点的雪。
他穿得很保暖,围巾在脖子上缠了好几圈,长风衣裹住大半个人,两侧人家黄色的光打在他的身上,整个人看起来暖暖的一团。
楼上的人按下了快门,楼下的人拐了个弯,进了楼梯口。
顾停云一打开门就感觉到屋子里宜人的暖气。在玄关换下鞋,走进客厅,刚想泡杯热茶就看到茶几上摆着他的水杯,恰恰好,一杯热茶。
他侧过头看着同样坐在沙发上的人。刚刚洗完澡的样子,一头微卷的黑色短发还带着些水汽。一双狭长的凤眼掩在眼镜后头,乍看锋凌入骨。
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喻宵转过头,与顾停云四目相对。
“谢谢。”
顾停云举起水杯示意。喻宵和气地说了声没什么,对他笑笑。
——乍看锋凌入骨,再一看,温情脉脉。

洗了个热水澡,顾停云端着水杯站在喻宵的房间门口,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待喻宵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低声道:“我……来看看你。”
喻宵把椅子一转,正对着他:“看吧。”
“我想看看你的摄影集……可以吗?”
“可以啊。”喻宵说着就拉开了书桌最当中的一个抽屉,拿出一本厚厚的大册子,两只手捧着递给了顾停云,“坐床上看吧。”
顾停云接过他的摄影集,在床边上坐下,开始一页一页地翻看那些被喻宵留在胶片上的景色,看一只归巢的飞鸟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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