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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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白-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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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脏的地方太多了,大部分人道貌岸然,只因与他无关。若是沾上一点点关系,名也好,利也好,立刻撕下面具,换一副嘴脸。”巨人似乎很喜欢小顾这个耸拉的姿势,抱着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殊不知,那些津津乐道算计着别人的蠢货,早就被明眼人当成一台戏来看。我倒要等着看,谁活到最后,谁笑得最好。”说到这儿,他心情变好了许多,从话里都能听到他的愉快:“我活着的许多年,都太没有意思了,从今以后有了你,我们两个一起,多好。”
  谁要跟你留在这里啊?!顾云梦本来傻乎乎地看着外头,突然意识到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被强留在幻境的前兆吗?他直接跳起来挠这个巨人衣服:喂,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比刚刚有精神多了,看来你也挺高兴的呢。”巨人径自沉浸在他的世界里,把顾云梦往怀里使劲塞了塞欣喜地说,“等一下我带你回去,你这样肯定会被他们发现的,你要乖。”
  被谁发现啊?!
  巨人哄他说:“我带你回我们的家,那里有很多人,老的小的都有,有好人,虽然只有一个,但我会把你偷偷藏起来,我会保护你,把你养大。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是谁。”
  顾云梦想着想着急中生智,突然想起来还有唐承影留给他的所谓钥匙。那东西当初就是化入了他的眉心,他闭上眼睛紧皱眉头在心里大喊:“唐承影!快让我回去凡人界!现在立刻马上!”
  霎时间他感到眼前一白,肚子里热热的,《广陵散》的曲调倾泻而出——
  他在消失之前恍惚听到那巨人说:
  “从今天起,你就叫顾云梦,就是我的儿子。”
  此刻琴白被方宇清拖到了醉仙楼,臭道士叫高福给他开了个二楼雅座,非要跟琴白叙叙。
  仙人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着外头人来人往,内心无比焦虑。魔刹离开道衍的身体之后,和尚自然安安静静地昏了过去。方宇清把他拖到一边的树荫下,让他倚着树干睡着。琴白想了想不放心,又为他探查了一下,再施了一个小幻术,让和尚误以为自己是睡着了。
  琴白低下头看看和尚,想想之前的事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匕首放回道衍的身上。他想:此物应有自己的渊源,天下福缘,让它自己去体会才好。
  方宇清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尔后两人相视一眼,琴白本想说“我还有事就此别过”,却没想到方宇清先一步拉住他的袖子说他有一本真经或许可以破魔刹的幻境,要请仙尊借一步说话。
  琴白本想说这等雕虫小技,不必这破道士乱献殷勤,毕竟上回在宫中两人对阵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可是用本心一感应,顾云梦竟然消失了。一时间琴白也懵了。
  方宇清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擅自邀约而尴尬,十分讨好地将《洪荒逍遥神通诀》奉了上去:“仙尊有所不知,此中有秘术可解,还请仙尊赐教。”
  琴白心里虽然鄙夷得很,但还是粗略扫了一眼。这一扫看得他暗暗心惊:难怪方宇清会走火入魔,这本《神通诀》与逍遥世界的魔修中盛传的《三千神通真言》简直是异曲同工,只是到后面匆匆完本,很可能是人为修补过的残卷。
  “你这本书……从何而来?”琴白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然后他就被方宇清拉到了醉仙楼。
  方宇清对琴白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他觉得今天运气特别好,他只是顺着罗盘去灵力暴动的地方看看,没想到竟然给他撞到了仙魔相斗的局面。魔道奸险,仙人受制于天道而不得出手,正好给了他这个凡夫俗子大展身手的机会。在此之后,他与这仙人便有一份因果,要想探求一些秘术,应该是不难了。
  他专心地给仙人布菜,倒酒,殷勤款待,服务周到。琴白对他微微颔首,他就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这种感觉,应该就叫做——偶像的力量。
  然而琴白之所以没多说什么,是因为他把心思全都放在了那本《神通诀》身上。这邪门歪道里面确实记载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其中记载了两件事让琴白多看了几眼。
  第一件事,是说世有魔君,或十甲子而出。魔君性杀,所行之处血染河山。逢魔尊降生,必有仙君相应,仙君有好生之德。魔不见仙,必有一亡。其中更是提到,魔君不为世俗所约束,逍遥自在,视三纲五常为无物,见血之时,自己麾下也少有幸免。
  第二件,也不能算一件事儿了,是说魔君的长相的。传闻中魔君生而冰肌玉骨清无汗,以男儿身享有摄人心魄的美貌,每一世都是因此被教徒所寻回。魔君的肉身向来身世平凡,虽然如此,每一世却能掌有三千世界秘钥。这秘钥如何传承只有魔君本人所知,能自由往来三千大小世界,也是魔教徒所集聚的缘由。
  琴白在心底不屑地哼了一声:歪门邪道。面子上还是十分淡然地继续翻着,上面写的秘术禁制之类也无非就是逍遥世界那些个法术,只是前言后语给了琴白一种猜测,顾云梦也许不是掉到什么秘境里,而是掉到别的世界去了。
  方宇清看琴白面色发白,心里也跟着发慌,又想问又不敢问,僵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出声问道:“仙人?”
  这一声把琴白从冥思里拉了回来,他瞧了一眼方宇清,眼神十分冰冷:“唤本尊何事?”
  方宇清心道不好,赔了个笑:“仙人似有所烦忧。”
  琴白收了自己的威压,想来也没有必要跟个心智不全的凡人多计较,便举了旁边的酒杯啜饮了几口。
  方宇清见如此,也不气馁,说道:“小人法术不精,还望仙人指点一二。”
  琴白看了一眼方宇清,修真是缘,切忌功利。这人为求精进而被心魔反噬,不仅人过急躁,心境也有大缺。琴白想到这里,低头勾勾嘴角,似笑非笑地说:“机缘未到,强求不可。”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方宇清十分尴尬,只好低头吃菜。而就在这时,琴白感到丹田一震,在顾云梦体内留下的符箓没了。他立刻站起来十分焦急地要去寻人,只听天花板突然一声巨响,一个人径直从上一层摔了下来。
  琴白手快,把那人一手捞来了怀里。
  经历了各种下坠的顾云梦,终于摔得浑身是伤地回到了大明。

  ☆、018

  018
  琴白双手抱住小孩儿这一刻,发现顾云梦身上鲜血淋淋,想必是他在幻境中受了极大的委屈。平日里琴白连句重话都未曾对小孩儿说过,当即是怒从中来,脸色十分难看。方宇清见识不好,倒是挺会看人脸色,当机立断喊来高福,把楼里打点一下,就让琴白带着小朋友先走了。
  琴白对此还算满意,虽然方宇清伤他在先,但两次出手,也结了一份因果,故而作为回报,留了一样法宝给方宇清。此处不得不说琴白身为一个仙人,格调确实是很高的。他留给朱棣的是一把华贵的匕首,送给唐承影的是一件法宝玉佩,这次给方宇清的,更是一条流彩剑穗。
  琴白说道:“这剑穗上,有我一缕真元,若有危难,我自会前来。修真之路,漫漫而远,祝君好运了。”说罢带着怀里昏过去的小顾,化作一缕烟,消失在方宇清的面前。实际上琴白与方宇清之间有因果相系,若是方宇清会再度入魔,琴白也不能坐视不理,因此特意留了这缕剑穗。
  方宇清愣了片刻,直到琴白彻底消失无踪了才缓过神来。他觉得自己最近的气运实在是太好了,立刻满面春风地将剑穗系在自己爱用的桃木剑上。这时高福过来给他回话,问道:“道长,仙尊呢?”
  方宇清摸着剑穗,硬是将嘴角的弧度给抹平了,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自古仙凡不同路,你不要多问了。”
  刚刚仙者怀中抱的那个男孩,他匆匆瞥了一眼,倒是有种很熟悉的感觉。这个孩子身上气息杂乱、灵力暴走,加上与那位仙人福缘不浅,不是现在的他可以轻易接触的。
  高福应了一声,心里想着,方宇清和琴白见面这事得立刻通知赵堂主,便随便找个了借口退下了。
  方宇清忙着感叹和仙人这匆匆一面的交集,一点也没注意到高福脸上些许不自然的神情。
  有些人之间的缘分很深,一面就再难分割,而有些人之间的缘分很浅,强求过来,日后只能彼此伤害。
  琴白抱着顾云梦凭空出现的瞬间,周六就赶紧奔过来了。看他那慌慌张张的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果不其然,后面跟出来一个脸黑如锅底的唐晚,琴白警惕地搂紧了怀中浑身是血的小顾:“何人?”
  唐晚冷哼一声:“这话我倒反想问问你,我唐门弟子为何受伤至此?”
  这时小顾轻轻呼了一声痛,人还在昏迷中,尚未有意识,可是吓得三个成年人顾不上之前的拔剑张弩,赶紧把他带回房里了。
  周六跟琴白解释说,这位唐晚是看着顾云梦一起长大的,是他父亲的挚友。琴白只听顾云梦说过顾长夏,心里略有疑惑,但看来人神色不似作伪,现在也没心情去计较这些。
  顾云梦是活生生痛醒的,他醒来就咳了几口血,是伤到了肺。这次的伤古怪非凡,若是琴白用灵力为他滋养,就会像之前那样,成效虽有,但痛得如同剥皮抽筋一般。三个大人围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顾云梦的肋骨断了几根,也许因此扎伤了肺,更严重的是他的心脉震伤了,如果用凡人的方法养病,不知得到何年何月才能养好,或者就是留下病根跟着孩子一辈子。
  唐晚养尊处优惯了,不懂伺候人的活儿,琴白也是个几百年不知人间滋味的家伙,具体的看护只能交给周六。
  只是琴白担心得紧,不管周六做什么,都要在一边看着,连另外两人休息了,还要守在小孩儿的床边。
  小孩儿因为痛,睡得不踏实,总是在夜里半梦半醒。头一回,还被琴白这一袭白衣给吓坏了,后来慢慢就习惯了,醒来就捏捏琴白讨水喝。
  这样拖着也不是事儿,琴白便同小梦商量:“我若是帮你洗经伐脉一次,指不定能好得快一些,你愿意吗?”
  那会儿唐晚和周六也在,都神色紧张地等着小孩儿的回答。
  其实三个人心里都有答案,无非是在等顾云梦答个好字。但多少琴白还是有些偏心的,悄悄凑在顾云梦的耳边说:“唐承影哪儿说不定还有别的法子,也不一定非要忍痛。”
  顾云梦反而怪了,捏捏琴白的掌心说道:“拖久了会治不好。”
  是了,修真者得个病,治个十七八年,不行于色,而凡人,十七八年过去,说不定就是半生了。
  琴白被这句话顶得难受,越看小孩儿那天真无邪的脸,越是心口一阵发闷,只有起身,换唐晚坐在床边陪着。
  唐晚摸着小顾的头,说:“傲天师叔祖就是因为腿伤未能及时医治,后半生都拖在轮椅上了,你乖,要忍一忍。”
  顾云梦点点头,拍了板:“长痛不如短痛。”
  因此四人决心还是请琴白为小顾洗护一下筋脉。
  琴白踟蹰了半天,才走到顾云梦的小榻边上,低声说道:“有些痛,要忍一忍。”
  洗经伐脉,可不是什么小痛。他记得他筑基的时候,算是洗经伐脉了一次,只觉得整个人从身体里裂了出去,这才算脱胎换骨,洗干净了。故而他同顾云梦讲话时,都把声音压得低低地,怕人发觉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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